快點來登入喔~!!
《天火燎原》天火033
第033章

他是的!

劉篌的表情很平靜,完全不帶有一絲執著於說服別人的急切表情,或是不屑於對方嘲笑的那種傲意,彷彿只是……只是說出自己早已瞭然於胸的一個簡單事實而已。

那種口氣,就彷彿是在回答別人「我吃過飯了。」或是「我有兩個孩子。」這種話一樣的平常而淡然。

笑聲漸漸止歇,就連原本笑得狂放而肆無忌憚的甘寧,也在那一絲古怪而彆扭的氣氛之下,自大笑變成了乾笑,再訕訕地逐漸停下。

小小的山崗之上陷入了死寂。

「那麼……你為什麼一定要重興漢室?」

項逸開口打破了寧靜。這也是在場的人共同想要了解的問題。

「這個問題……對你們來說很重要麼?」劉篌微微一笑道:「但是,有些事情,並是你們所需要知道,並且應該知道的呢。」

「你也是……皇族?」

項逸眉尖一蹙,想起了面前這個人的姓氏。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為什麼他不自己去承擔復興漢室的使命,而要將劉備作為扶植的對象?

「呵呵,我可不是皇族呢……」劉篌似乎有點驚訝於項逸的這個問題,不過隨即馬上笑了起來:「不過說起來,我和皇族的確有著牽扯不斷的關係就是了。」

牽扯不斷的關係?

項逸難以從他含糊其辭的言辭中捉摸出真實的意圖,乾脆放棄了繼續思考:「那麼,直接一點吧,告訴我,你真實的目的吧!」

「剛才,小鈴鐺不是已經說過了麽?雖然並沒有完全命中,但是,的確也已經八九不離十了呢。」劉篌揚了揚一雙娥眉,恬然道:「很簡單,我希望,你們能夠加入劉備的麾下。」

不待眾人開口,劉篌繼續自顧自地說著:「雖然今天到場的人還不夠多,但是……至少總比一個都沒有來的強了。當然了,不僅僅是今天在場的你們。還有其餘的那些還沒有被我所發現的隱曜……他們,都將會加入劉備的麾下,供他驅策。」

「這種一廂情願的鬼話是不是太理想了呢?」

呂布冷笑了起來:「為什麼你的一句話,我們就要乖乖聽從這種荒謬的指令,去追隨那個永遠也不會有出頭之日的廢物?」

「因為……這是我的要求。」劉篌望著山崗之下,兩軍之間的距離已經越來越接近。這時,已經可以依稀看見,在曹操軍的側翼之中,一面綉著劉字的旗幟正在飄揚。

「那麼……如果我們不理會你的要求,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呢?」

對於呂布的這個問題,劉篌似乎並不感到意外。他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依舊燦爛:

「那麼……對不起,我隻好讓你們死了。」

儘管臉上依舊帶著平和的笑容,說話的語氣也就像是朋友聊天一般淡然,但劉篌的話裡,卻充滿著令人無可置疑的威嚴。

「哇哈哈哈哈!娘娘腔……呃,不對,你的嗓子不像女人的說,那麼……娘娘臉,你未免也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

孫策大笑著指著劉篌,彷彿聽見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你覺得自己是什麼人?我們在這裏的每一個人,除了公瑾之外,都是一等一的武將了,看你那弱不禁風的樣子,你覺得你能勝過我們中的哪一個麽?更何況,這裏還有呂布……」

說起呂布,孫策這才猛然意識到,方才面前的這個男人,僅僅用一根手指便推開了呂布橫在他頸項之上的畫戟,一時間,下半截話便噎在了自己的喉嚨裡,說不出來了。

「我承認你們的實力。嗯……除了周瑜之外,你們六個人的確都是當世一流的強者了。儘管呂布和項逸並非秉承暗曜的天命而生,但他們的實力依舊強橫。」劉篌言笑晏晏,朗然道「不過……江東之虎的兒子,你有沒有想過,既然我那麼了解你們的實力,那麼……又怎麼會做出什麼不切實際的幻想呢?我想,或許你還是相信我比較好吧。」

「那麼現在,該說的話我可是已經說完了。下面,告訴我,你們中間的誰願意接受我這個誠懇的提議呢?」

劉篌以手撫胸,向著面前的眾人微微一欠身,面帶微笑地期待著他們的答覆。

一道勁風驟然襲向劉篌。

一直低著頭不說話,只是恭敬地站在劉篌身後的那個僮兒,忽然自原地急速躍起,整個人的身影化作一道青光,以不可能的曲線,在躍起之後劃過半個弧形,繞到了劉篌的面前,伸手一招,那勁風頓時消弭無形。

劉篌依舊微笑著站在原地,紋絲不動,似乎方才的襲擊與僮兒的擋駕,都與他絲毫沒有關係一般。

「對不起了,本大爺我啊,可不會答應這種無聊的提議!」

蹲在地上的甘寧緩緩站起,在那條花團錦簇的蜀錦褲子上擦了擦小指。

儘管已經把剛剛挖到的那一大粒鼻屎彈了出去,但手指上總還有些殘留。無論如何,作為一個講衛生的水賊,甘寧一向都會在摳完鼻孔之後把手指仔細地清理乾淨。

「甘寧!你!」

那僮兒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接下的暗器來自於哪裏。低頭一望自己的手掌,那張可愛的小臉頓時變得驚慌失措,尖叫一聲,抱著那隻手掌甩動個不停,似乎那隻白白嫩嫩的小手,剛沾上了什麼絕世奇毒一般。

一坨黃不黃綠不綠的碩大鼻屎,此刻正黏在他的掌心正中。

「本大爺的志向,就是做一輩子的水賊呢!什麼劉備……這種廢物怎麼可能成為本大爺的老大呢?如果你真有信心殺掉本大爺的話,那麼……現在就來試試看吧!」

甘寧滿臉的狂傲,手一伸,空氣中凝結出淡淡的水影。與方才和項逸交手時不同的是,一柄凍牙就這麼自空氣中無形地憑空出現在掌中。

「好了,不許那麼沒規矩!大呼小叫,像什麼樣子!」

劉篌皺了皺眉頭,開口的對象,卻是此刻剛在地上蹭掉那坨噁心死人的鼻屎,正滿臉憤恨地望著甘寧咬牙切齒的小僮。

「是,知道了,先生……」

僮兒委屈地低下了頭,縮著退回了劉篌的身後。但是一雙圓溜溜的漆黑眼睛,依舊包含著怒氣死死盯著甘寧那個粗俗無禮的混蛋傢夥。

長了那麼大,他可還從來沒有被人用鼻屎彈過呢!那個粗俗……無禮……骯髒……邋裏邋遢……惹人憎惡的水賊!!!

「好吧,甘寧,你的拒絕讓我感到很遺憾……」劉篌微微搖了搖頭,不過臉上依舊帶著禮貌的笑意:「不過,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這是一份很高尚的情操。那麼……其他人呢?」

「如果我就這麼跑了,我們家的死老頭子可是會扒了我的皮呢!」

孫策搖搖頭,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哎……你是不知道啊,我家的那個老頭子,總是那麼專製,又古板又蠻橫。總是罵我不長進,從小就動不動揍我!給我定了那麼多規矩,稍微違反一點點就對我吼得像隻老虎……說起來,我可是煩透他了!」

「不過呢……」孫策猛然抬頭,臉上換上了一副燦爛的笑意:「無論如何,他總是我的老爹啊!讓我背棄他轉投劉備的門下,這種事情無論如何也太不孝了吧?不孝的孩子,聽說是會被老天爺劈死的哦!」

「是麽?從你的外表來看,倒是一點都不像個那麼孝順的孩子呢。那麼說,作為你的好兄弟,周瑜應該也和你一樣拒絕我了?」

劉篌望著周瑜,看見他默默一點頭,微微一笑,望向了黃忠:「黃老將軍,你的意思呢?」

「哎呀呀……連我這樣的老頭子都要麼?」

黃忠捶了捶自己的腰,花白的頭髮與鬍鬚在風中搖擺不停:「沒辦法,人的年紀一大,就會變得特別懶呢……長沙那片地方,比較適合養老。這種時候再讓我這個老頭子換來換去,這副老骨頭只怕就要抗議了呢!說不得,隻好辜負閣下的厚愛了……」

「看來,我的提議真的很不受歡迎啊。太史兄,那麼你呢?」

劉篌做出了一副惋惜的表情,隨即向著比丘慈苦問道。

「出家人四大皆空,以前的名字,現在早已拋卻了。劉施主稱呼小僧為慈苦便是。」

慈苦雙手合十,深深一躬道:「慈苦既然已經拜入佛門,當修身養性,參悟禪道,以求圓滿。此前一時心性不堅,被劉篌兄所惑來到這裏,已經大不應該。投納諸侯門下,獻身殺伐之中,更是有違我佛家教義。慈苦一心隻想悟禪修鍊,不願參與俗世紛爭,還望劉施主諒解。」

「原來是這樣呀……不過,禪道法門眾多,慈苦大師何必拘泥於一種?以身入殺伐,以力證道,也未嘗不可。」劉篌笑著緩緩搖了搖頭,反駁道。

「佛家法門四萬八千,小僧亦隻取其一。心性不堅,又如何證道?劉施主不必再多言。」

語畢,慈苦雙手一合十,再度拜下,隨後盤膝而坐,不再開口。

「只剩下呂溫侯和項逸兩人了……真是叫人無奈呢。」

劉篌淡淡一笑,對呂布與項逸道:「兩位雖然並非身屬暗曜,但實力卻一樣強橫。尤其是呂溫侯,此刻正身居天下第一武將之位。若是得到二位相助,劉備問鼎天下之路一樣會順利良多。」

「哼哼……在殺董卓之前,我可是就已經說過了,我做狗已經做得太久了,從今以後,我要做狼。」

呂布面如寒霜,高大的身軀雄雄挺立,森然道:「雖然不知道你方才用了什麼伎倆影響我的心智,不過,那不代表我就會這麼聽命於你。再度成為別人的走狗這種事情,還是不要拿來問我了吧。」

「哎呀……說起董卓,還真是讓人惋惜啊……」

劉篌沒有對呂布的拒絕做出反應,反倒不知為何提起了董卓,那個死於呂布反叛的一代梟雄。

「本來,我倒是真的沒想到,你居然會反叛他……原本以為,跟隨了他之後,你會一直對他忠心耿耿的……難道,這也是天命的必然麽?」

劉篌仰天長嘆一聲,話音裏帶著一絲悲愴來:「可惜,原本按著我的計劃,只要過了這一個坎,一切都會順利下去,沒想到,他終究還是死在你的手上……人算不如天算,人算不如天算啊……」

劉篌此刻,竟然莫名其妙地發出了這樣的感慨。不僅呂布,在場的其餘人也都陷入了疑惑之中。

董卓,難道也是他計劃之中的一部分?

呂布投入董卓的麾下,本就是親手弒殺了義父丁原之後的事情了。對於做出弒父舉動的呂布,為什麼……劉篌竟會想當然地認為他竟會對董卓忠心不二?

所謂人算不如天算,那麼,他本來的計算,又是什麼?

「算了……既然天命會遵循著自身的規律,一次又一次自動地回到原本的軌跡上的話,那麼……我也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將他推離自身的軌道啊!而且……是要將它推離到永遠無法回歸正軌的尺度!」

劉篌閉上眼,那張秀美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之色。當他再睜開眼時,雙目已經恢復了清明。

「項逸……說起來,你還真是一個讓我意想不到的人啊……西京之變那一夜之前,我還真的從來沒有注意過你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若非有你,只怕呂布根本不會想到反叛董卓,也就不會發生之後那一場攪亂了我全盤計劃的事變啊!而你之後在西涼所做出的事情,更是讓我的眼球開始注意到了你。不過……若不是呂溫侯將你帶來此地,我還不會知道,原來你的實力,也已經達到了這樣的程度呢。」

劉篌微笑著侃侃而談,但除了項逸與呂布之外的人,聞言卻統統面色微變。

在此之前,他們竟然不知道,那一場帶動了整個天下劇變的西京事變之中,竟然也有著項逸的身影存在。

更不知道,那一場引致天下如此局面的變亂,竟然是由他而起。

「所以……既然你也已經來到這裏,那麼,加入吧。我可以保證,你將會得到的,遠遠多過小小的一個涼州!如何?」

劉篌的話語,誠摯但又充滿了誘惑,尤其是他的雙眼,如水波般流動的神光,閃爍不定。

「呵……但是,我所要的,從來都不僅僅是一個涼州呢!」

項逸朗然一笑,搖頭拒絕了劉篌的邀請:「我所想要的,只怕不是劉備能夠給我的了。」

「真是……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啊……」

劉篌苦笑著搖了搖頭,嘆道:「原本還以為,至少劉備總會得到哪怕一個人的效忠。沒想到,到最後,竟然會是這樣的局面……」

劉篌心中,突然襲來一陣蕭索。

原本以為,這裏的七個人中,無論如何也能為劉備延攬幾名手下,但是沒料到,竟然連一個願意改換門庭的對象都找不到。

儘管劉備此時,已經擁有了關張那般的猛將,而陳宮和趙雲,也已經投入他的麾下,但若是要說問鼎天下,只怕還是稍顯單薄了一點。

以劉備目前的地盤與兵力,即便曹操與袁紹今日的戰局,成了一個兩敗俱傷之勢,只怕他要順利崛起,也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荊州的劉表,益州的劉焉,儘管都是皇族血脈,但……前者自命名士,雖說也是一方之雄,但卻少了一份爭雄進取之心,未來的前景,也不過是在荊州一地終老而已。要是期盼他走出那片地盤,開疆拓土,只怕他沒有那份雄心,也沒有那個本事了。

而後者,在黃巾之亂後,因為看出益州有天子之氣,向朝廷求得益州牧的職位,身入益州,再派張魯盤踞漢中。張魯截斷交通,斬殺漢使,從此益州與中央道路不通。劉焉進一步對內打擊地方豪強,鞏固自身勢力,與朝廷之間,基本上也斷了關係,自成一個獨立王國,可算一方雄主了。但他既然將張魯派往漢中把守益州門戶,卻又不能與之保持關係,終於導致二人反目,攻伐不斷。以益州全境之力,竟然取不下一個小小的漢中,儘管其中有著張魯自身強勢,與蜀道難行易守難攻的原因在,但劉焉,依舊不能算作一個很好的候選人了。

更不用說,他如今年歲已高,命不長久,而他的那個兒子劉璋,則是更加不成器的傢夥。過上數年,若是劉焉一命歸天,難道,自己要去扶植他那個暗弱無能的兒子麽?

無論如何,若是以宗室而論,自己也只能選擇劉備了。但……就靠著那麼幾個人,他真的能夠取得天下麽?

劉篌心中惆悵萬千,長長暗嘆一聲之後,終究還是不再去想它。

既然已經選定了那個人,那麼,這條路無論如何都要走下去才是。

「那麼,告訴我吧,在遭到了我們所有人的拒絕之後,你要怎麼殺光我們這些人呢?」

項逸向著劉篌揚了揚下巴,將霸王握在了手中,輕蔑地笑了一笑。

「呵……或許你是誤會了,我可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了你們啊……」

劉篌向著項逸笑著擺了擺手,搖頭道:「我的手,可是不能沾上一絲血腥的。」

「原來只是虛言的恫嚇啊……還真是無聊呢!在本大爺虛張聲勢地搞了那麼半天,居然最後縮了……我說,你到底是不是個男人啊?」

甘寧一臉無聊地打了個哈欠,伸手懶洋洋地抓了抓後頸:「要是這麼說的話,那麼是不是已經沒事了?那麼我要回去睡覺了哦!岸上的床總是那麼穩,在那上面總是睡不好呢。話說回來,還是隨著波濤搖晃的船上最舒服啊……」

「真是對不起,但是……」

劉篌滿臉歉意地打斷了甘寧起身要走的動作:「雖然我不能殺人,但是……你們今天還是必須死在這裏呢!」

「……」

甘寧抓了抓腦袋,想了一會才終於反應了過來:「明白了,那麼說,要動手的是你身邊的這個小屁孩了?哼……你,喂,本大爺說你呢,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兔崽子,也懂得什麼是殺人麽?本大爺我親手提刀取人首級的時候,你小子只怕還是液體吧!」

甘寧說到後來,指著劉篌身後的那個小僮,滿臉輕薄與淫蕩的狂笑,一邊還擠眉弄眼個不停。看他那副德性,簡直就像是在調戲小姑娘一般。

「你……混蛋!」

僮兒稍微一轉念頭,頓時反應了過來甘寧口中液體指的是什麼東西,頓時一張圓滾滾的臉氣得嘴歪臉斜,連聲音都抖了起來。

「先……先生,這個傢夥交給我收拾行麽!」

僮兒向著身前的劉篌深深一躬,語氣中帶著帶著強烈的怒意,配上他那稚嫩的嗓音,聽上去怪異無比:「先生,這可還是我第一次被那麼低俗的人用那麼低俗的方式侮辱,這樣的事情,絕對……絕對不能忍受啊!」

劉篌皺了皺眉頭,望了望坡下已經列陣對峙著的袁紹與曹操軍,略略猶豫了一下,緩緩點了點頭。

「那好吧……但是要快一點!」

「知道啦,先生!」僮兒頓時笑逐顏開,向著劉篌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隨後大搖大擺地向著甘寧走去。

而此時,項逸所注意的,卻並非那個僮兒,而是坡下的袁紹曹操兩方。

這小山崗之上雖然有些樹木,但絕對算不上繁盛,不過是稀稀拉拉地散佈在坡頂而已。此刻正是下午時分,盛夏時節,晝長夜短,天色還亮堂得很。他們這麼些人站在這裏,自山崗之下應該看得很清楚才是。但奇怪的是,無論是曹操軍還是袁紹軍,兩方竟然連哪怕一個斥候都沒有派出查探。

這種事情,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吧?

「喂喂,小傢夥,你真的要跟我打麽?」

甘寧撇著嘴,望著面前這身高僅僅到達他腰間的青衣小僮,一臉的不屑。

方才自己向著劉篌彈出那粒鼻屎的時候,雖然被這小僮輕易接下,但,那也不過只是身法靈活罷了。自己本來也只是打算羞辱羞辱那個長著一張女人臉的傢夥,並沒有使出什麼全力,即便被這小孩子接下,也算不了什麼。

而正面交鋒,可不僅僅只是身法靈活就足夠的了。

不過……自己欺負那麼點屁大的小孩子,是不是太有損自己長江水賊首領的風範了?

甘寧還在這麼想著的時候,那個青衣小僮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

小孩子的脾氣好像總是很善變,或許是因為主人劉篌答應了他的請求吧,小僮現在的臉上倒是看不出什麼怒氣了,笑嘻嘻地搖晃著腦袋,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粗俗無禮的水賊。

「我說,甘寧啊,你現在一定在想,欺負小孩子是一件很沒有風度的事情吧?」

「是啊……的確沒錯」甘寧的臉上掛著顯而易見的不耐煩與無聊:「本大爺我,可是天下聞名的鈴之甘寧啊!現在居然要跟你這種小屁孩交手,傳出去不是丟死人了?不過,你放心吧,本大爺不會殺了你的,頂多把你按倒了揍幾下屁股得了,可別太害怕了哦!」

「是這樣的麽?」小僮老氣橫秋地點了點頭:「沒錯啊,我也覺得,欺負小孩子太丟人了,不過,有些時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呢……不過,我可沒有你那麼寬宏大量……」

殺氣驟然自小僮的雙眼中閃現,全身上下凜然爆發出一股駭人的氣勢。

那張原本天真可愛的粉嫩小臉,在一瞬間竟然猙獰得有如惡鬼。

「竟然敢用你身體裡那下流的汙垢弄髒我的身體……我……可是一定會殺了你呢!」

「什麼?」

甘寧猛然一驚。面前的小僮,臉色此刻竟然是深深的鐵青色。他的瞳孔劇烈地收縮,變得彷彿只有黃豆般大小,而眼珠中絕大部分的位置,都被濃濃的血絲所佔據。這樣的臉,絕對不是一個正常的小孩子所能夠擁有的。

「你……也是暗曜?」

甘寧的面色凝重了下來。儘管只是一個小孩,但這樣看起來,他似乎也是擁有與自己等人類似的異能吧。難道,他是在這之前就被劉篌搜羅到了手下的暗曜之一?

「哼……暗曜?暗曜算什麼東西?你以為背負了計都與羅睺的星命,就變得怎麼了不起了麽?」

小僮冷哼的聲音也顯得無比瘮人。他的嗓音,竟然也變得沙啞而乾澀,完全不復以前的清脆與可愛:「你根本就什麼都不懂呢,白癡甘寧……星命賦予你們的異能,根本只是不足掛齒的微末伎倆而已……它們所帶到這世間的命運,才是……真正最可怕的東西啊!」

「呵呵……不過,你已經沒有必要,也沒有機會了解了……帶著你背負的星命……去死吧!」

甘寧剛剛聽見小僮獰笑著說完,猛然便已經感覺到了小腹之上一股劇烈的衝擊,然後,便發現自己整個人已經飛到了半空之中。

「這是……怎麼回事?」

突如其來的衝擊,甚至讓甘寧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這麼四肢扭曲著,暈頭暈腦地向半空中飛去。但,在他還沒有到達最高點的時候,又是一股沛然大力自上而下轟在了小腹之上的同一個位置。

直到這時,第一擊的劇痛,才剛剛被身體反應過來,瞬間自小腹傳遍了全身。

「好……好快!」

項逸猛然心驚。眼前的這個小僮,在速度上畢竟還是比不過閻行那樣的瞬閃,但,他卻並非依靠什麼異能,而是實打實地通過自身的移動而產生的速度。但……儘管如此,他的速度,已經幾乎達到了肉眼所能分辨的極限。

只有一道青光在甘寧的上下左右周邊舞動不休,拳頭與肉體的砰然撞擊響絕不停。甘寧此刻竟然就像個木偶一般,在空中被揍得幾乎連落地的機會都沒有。

一記重擊將甘寧擊向天空,然後再自上而下狠狠地轟向地面,隨後以比甘寧撞向地面更快的速度搶到他的身體之下,一腳重重地再將他踢飛,而當甘寧以一道拋物線劃過半空落向地面只是,小僮竟然又已經等在了那裏。

「爽不爽啊!甘寧!」

「居然敢用鼻屎彈我!這就是你要為此付出的代價!混蛋!」

「怎麼都不還手了?你不是很牛逼的麽!來啊!快點來啊!」

小僮那瘋狂的叫囂,隨著他的每一次重擊一同響起。

一滴鮮血濺落在地上,隨後,又是一滴,再之後,自空中灑落的鮮血越來越多,如同下雨一般,自空中的甘寧身上向著四周飛濺。小僮的每一次重擊,都帶起駭人的肉體悶響,隨後就是大篷大篷的血雨爆發。

項逸自問,若是與甘寧雙方都是不留半分手,全力地拚死相搏的話,那麼以甘寧的能力,自己未必就能言必勝。但現下的情況,卻是甘寧連還手的機會都找不到,被小僮以完全壓倒性的實力差暴毆著。

這……這個小孩子究竟是什麼人?!

一陣令人牙酸的毆擊聲密集地響起,甘寧如同被彈弓所射出的彈珠一樣,自天空砸落地上。

塵煙瀰漫,一個半人深的大坑出現在了地上。

「混蛋!」

怒吼起來的是孫策。

每個少年心裏,都曾經有過一個狂野的憧憬。而甘寧這樣的黑道強者,則正好就是孫策所景仰的偶像。眼見甘寧方一交手,竟然就被打得如同一個人肉沙包般毫無還手之力,又讓孫策如何能夠忍受?

「怎麼,小子,你也想試試麽?」

一道邪氣凜然的目光鎖住了孫策,小僮那張笑嘻嘻的臉自煙塵中漸漸浮現,鐵青色的皮膚所擠出的笑意依舊猙獰無比。

「試試又如何?」

孫策自背後抽出了那柄如同門板般寬大的巨劍,冷笑著指向了小僮。

「想嘗嘗我這柄噬天的味道麽?」

……

「孫……策……」

低緩而堅定的聲音自煙塵中響起。

「本大爺……買下的架……怎麼能讓別人插手呢?」

一個身影緩緩自地上爬起。

煙塵漸漸轉淡,甘寧重新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看上去,他幾乎已經成了一個血人。身體絕大多數的血管都在方才的一連串不停歇的重擊之下爆裂,古銅色的肌膚幾乎已經被鮮血完全覆蓋。

儘管樣子看上去已經虛弱得可怕,儘管還沒有完全站起,只是半蹲在地上喘息著,但甘寧的一雙眼睛,卻依舊充滿了戰意,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小僮。

僅僅從外表看上去,甘寧就已經受傷極重。而更不用說,方才小僮的攻擊儘是用一雙拳頭所造成,更大的傷害,應該是在身體內部才對。連外表都成了這樣,那麼他的身體內部……

「怎麼……你居然還沒死麽?」

小僮驟然轉過臉去,望向剛從塵煙中站起的甘寧,臉上浮現的表情,竟然是……

驚喜!

「真是沒想到啊,你居然那麼耐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啊!」

小僮笑眯眯地轉過身,走向了半蹲著的甘寧。

「看上去,你可以讓我多玩一會了呢……要是方才那麼幾下就揍死了你,那也未免太無趣了。要知道……」

身體微微一晃,小僮已經閃到了甘寧的面前。

原本插在頭上的五彩羽毛已經在方才的痛毆之中不知去向,隻餘下蓬亂的頭髮。一隻小小的手伸出,輕而易舉地狠狠揪住了甘寧的長發,將他的臉提了起來。

「要知道,弄髒我身體的罪,是很重的啊!!」

身高不過五尺的小僮,即便是揪住甘寧的頭髮,也不過將他從地上拎起了一半而已。但甘寧的臉,已經與他相對不過半尺。

真是一張令人厭惡的臉啊。陽光在他的臉上留下的古銅色印跡那麼鮮明,粗獷的五官中充滿了低俗的味道。尤其是……他的那雙眼睛中的眼神,那麼倔強,那麼執著,死死地盯著自己,簡直令人無法忍受。

「是麽……聽你這麼一說,這樣的罪我還真的想要再犯一次呢……」

腫脹的嘴唇與殘缺的牙齒,使得他開口說話時都帶著強烈的漏風聲音。低俗,真的是太低俗了……不過,這樣的話是什麼意思?

「咳……呸!」

一道混雜著血絲的濃痰,在小僮猝不及防之下,自甘寧口中如箭般射出,儘管倉促之下偏了偏頭,但,依舊自小僮的左臉之上擦過。

深黃色的濃痰,順著臉頰慢慢地流淌而下。

「哇哈哈哈哈……本大爺的痰……味道怎麼樣啊?真可惜……本來瞄準的是你的嘴來著……」

甘寧喘息著放聲狂笑。

小僮望著眼前這個水賊那張骯髒的臉,不可抑製的怒火已經快要將他整個燒毀。

「甘……甘寧……我要把你……剉骨揚灰!!」

小僮的雙眼,整個都陷入了一片赤紅。被人如此地侮辱,在他的一生中還是頭一次遇到。

這個傢夥……一定要死……而且,要死得很慘,慘到讓他在死後都要永遠保留著這份記憶,永遠受著那份痛苦的折磨!

「哇哈哈哈哈!是麽?那麼,來試試看吧……」

甘寧依舊放聲狂笑個不停,但是雙目之中,狡詐的光彩卻一閃而過。

「什麼?」

一絲警兆在心中閃現,小僮本能地感覺到了身後蘊藏著的危險。

「主公,曹操軍已經停止前進了。」審配向著馬上的袁紹欠了欠身,恭敬道。

「是麽……看起來,他們似乎不敢對我們主動進攻呢。果然是怕了我袁紹啊,哈哈哈哈!」

袁紹洋洋得意地撚了撚鬍鬚,轉頭望了望周圍的眾將。

自己揮兵十萬南下,身邊有審配、逄紀、許攸、郭圖這樣的謀士,又有顏良、文醜、張郃、高覽這樣的大將……

不,等等,對了,高覽已經死了,死在那個混帳趙雲的槍下。

袁紹每一次再想起高覽的時候,都會感覺到自己的全身控制不住地顫抖。原本的河北四庭柱,此刻已經殘缺不全了。都是拜那個混帳趙雲所賜啊!

這一次,好像那個劉備也領兵隨同曹操出征了吧。哼……螳臂當車,不足掛齒。不過,值得欣慰的是,那樣一來那個趙雲應該也會出現在戰場之上了。

「顏良,文醜……那個趙雲,應該也會在吧?」

袁紹恨聲開口道。

「唔……應該會來吧。曹操雖然兵力還算不錯,但是手下卻沒有什麼大將,不過靠著他的宗族幾人撐撐枱面而已,甚至連劉備都比不上。如此一來,他必定會要求劉備帶上他的所有部下了。」

顏良心裏一沉,但還是只能乖乖回答袁紹道。

「嗯……很好。你們兩人,這次不會再放跑了趙雲那個混帳了吧?」

袁紹的眼神投向了顏良與文醜的身上。雖然是一個問句,但是很顯然,他不想聽到另外的答案。

「……是,屬下絕不會再放跑他!」

儘管硬著頭皮應承下來,但是顏良的心裏還是小鼓打個不停。

難道,真的要和那頭殭屍再交手麽?

「很好……」袁紹滿意地點了點頭,望了望審配:「曹操似乎不打算主動進攻的樣子,看來真的是怕了我們了。那麼,我們現在就開始進攻吧。讓他們知道我們河北軍的威勢!」

「稍等一下,主公!」

「什麼事啊……沮授?」袁紹不耐煩地望著眼前開口的傢夥。世上有各種各樣的人,但是有些人天生存在的目的似乎就是惹人厭煩,就像面前的這個人一樣。除了唱對自己反調以外,他沒有別的人生意義了。

「主公,屬下認為,此刻實在不宜主動出擊!」沮授雖然一副恭謹的模樣,但是聲音裡卻透著顯而易見的固執與倔強。

「胡扯!低弱我強,就應該一舉將他們擊垮,這才能顯出我軍的強大,順便向天下展示武威!你連那麼淺顯的道理都不懂麽?」袁紹惱怒地開口道。原本自己的猜想果然是正確的,這個傢夥又開始了。

「主公,妄進者危,這是自古以來的道理。現在我軍糧草充沛,兵力又多過了曹操,的確是大佔優勢,但是,要跟曹操硬碰硬,未免總還是有些風險。所以……」

沮授仰起頭,沉聲道:「曹操目前的糧草遠少於我軍,不如與他們僵持消耗。待他們糧盡,自然就不戰而潰,我軍便可以輕鬆獲勝了,如此豈非更好?」

「是麽?僵持消耗……你打算跟他們僵持消耗多長時間呢?」

袁紹冷笑著瞪著沮授,寒聲問道。

「根據屬下的推測,以曹操現有的兵力來看,他的糧草在正常消耗下,至多支撐一個月。即便是減少配給,兩個月之內,必定糧盡!」沮授信心滿滿地肯定道。

「哼……一個月……兩個月……我要馬上看到曹操跪在我的面前,趴在地上舔我的靴子!而你……現在居然要我再等上兩個月??!!」袁紹大聲沖著沮授咆哮起來。

「屬下不能看著主公因為一己私憤,做出如此輕率的舉動!」沮授重重磕了兩個頭,鏗然道:「我軍糧草充沛,足以與曹操持久消耗下去,但曹操卻不敢也不能!他現在停下進軍的腳步駐紮,正是為了激起主公的驕傲輕率之心,引誘我軍向他們主動進攻!這是他們唯一獲勝的辦法。主公千萬不能中了曹操的奸計啊!」

「混帳!你是主公還是我是主公?」

袁紹一馬鞭抽在了沮授的身上,但他只是略略搖晃了一下,依舊堅定地跪在地上,堅如磐石。

「我現在兵馬將領,遠遠多過曹阿瞞那個傢夥,即便主動進攻,也是穩操必勝!談什麼驕傲輕率?你的意思,難道說我一旦進軍,就是中了他的圈套,就會敗在他的手上了?!」

「雖然……雖然並非必敗,但總沒有與曹操消耗下去來得穩妥……主公明鑒!」沮授咬咬牙,堅持道。

「混蛋!這種時候,居然用這種話來亂我軍心!沮授,你難道是曹操派來的姦細麽!」袁紹望著面前這個固執得有如一顆石頭的傢夥,早已怒不可遏:「來人,把他給我關起來!亂我軍心,其心可誅!等我擊敗了曹阿瞞之後,再回來收拾他!現在,給我進攻!」

「剛才打得夠爽吧?小朋友?」

甘寧不停冷笑著,雙目中的殺氣濃厚有如實質。儘管自己已經被打得這麼淒慘,但他的眼睛裏卻看不到一絲戰敗的屈辱。

「現在,該換我爽一爽了!」

周圍的空氣溫度驟然劇降,絲絲的白霧開始彌散。

一道道冰刃,在兩人的周圍浮現,就這麼漂浮在空中,將兩人重重包圍在了其中,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球形區域。而那數量,甚至遠遠高過了方才與項逸對戰之時,怕不是得有上百枚之多。

「去死吧,小鬼頭!極·冰刃裂爆!」

伴著小僮那愕然的眼神,球形區域猛然收縮,周圍的數百枚冰刃已經向著兩人猛然飛射。

然後,爆!

就像是被一隻大手捏住一般,周圍懸空的冰刃猛地被攥到了一起。極高的速度,互相之間的碰撞,讓它們片片碎裂。原本與普通刀劍大小相若的冰刃,化作了片片巴掌大,甚至指甲大小的冰碎。

如果說,那一百多枚冰刃的攻擊,小僮還能勉強躲開的話,那麼這激飛的不計其數的冰刃碎片,則是已經佈滿了整個區域。除非如同閻行那般擁有瞬閃能力的人,否則,絕對沒有可能逃離。

一聲聲清脆的碎裂響聲疊加在一起,幾乎已經大過了天空中的落雷。山崗之上的眾人,紛紛都捂起了自己的雙耳,避免被這樣的巨響震聾。

片片冰碎,在狹小的區域內同時爆開,紛飛四射,將天空中射下的陽光以無數的角度反射出去。晶瑩的光芒一瞬間,幾乎要刺瞎人的雙目。

甘寧與那小僮,已經完全被那一大團的晶瑩強光所湮沒。

方才在被痛揍的時候,甘寧就已經在空中悄悄蓄力,凝結著一點點的水汽。儘管沒有讓它們即時凝結為水球,但是周遭的空氣濕度,已經遠遠大過了正常的範圍。

然後,在小僮貼近他的那一刻,甘寧的能力全力發動。水汽迅速凝結成了水球,再被凍結為冰刃,達到甘寧能力極限數量的冰刃。

而如此數量的冰刃以高速向著中心飛射,互相撞擊時所爆發的碎片,儘管單個的殺傷力並不算大,但是考慮到那樣龐大的數量,所能造成的殺傷力同樣是恐怖絕倫的。

唯一的遺憾就是……這,是甘寧最後的,也是玉石俱焚的招式。

紛亂舞動的冰刃碎片終於止歇,緩緩地平息下來。而地面之上,早已堆積起了尺許高的細碎白色晶片。

白色的晶片,在地上鋪成了一道直徑數丈的圓形區域,越往中心去,堆積得越高。同時,也漸漸改變著顏色。自瑩白至粉白,再自粉白至粉紅,而到了中心出,則已經轉為了濃重的猩紅。

項逸靜靜地望著眼前那一片戰鬥過後所留下的淒美痕跡。甘寧,用自己的方式與那個小僮一起走入了終結。一場沒有勝利者的戰鬥。

「甘大哥!」

孫策的心猛然一沉,一邊沖向冰屑,一邊大呼起來。只要甘寧還沒有死,他就一定可以將他復原如初。

「等等!孫策」

項逸一橫槍,將孫策攔了下來,面色凝重地望著眼前的冰屑,緩緩搖了搖頭。

「喂,你幹嘛!」孫策急怒攻心,一拳砸開了橫在面前的霸王,瞪視著項逸。

「那個小鬼頭的氣息還沒有消失……」

不僅如此,連一旁的劉篌,此前一直靜立著觀看甘寧與自己僮兒的打鬥,現在的臉上雖然漸漸有了一些不鬱之色,但卻絲毫沒有顯露出任何焦急的模樣。

項逸面色凝重無比,眼睛一霎不霎地死死盯著面前的那片冰屑。

「咕啊!」

一個人頭自冰屑中倏地冒起。

深紅的雙眼,充滿戾氣的表情,不足五尺的身高……

他……他竟然還沒死!

但是,至少那個小僮已經受了極重的傷勢。

剛一冒頭,一口鮮血便自他的口中噴湧而出。身上原本鐵青色的皮膚,已經滿是細碎的傷口,看上去,簡直像是在鐵青色的皮膚上點上了一點點大大小小的紅色斑點一般,看上去更是詭異而瘮人。

「混蛋……混蛋甘寧啊!」

那小僮吐出一口鮮血,仰天長聲嘶吼了起來。儘管明明是如小孩一般的身材,但……他的氣勢竟然彷彿洪荒野獸一般凌厲而凶暴。

甘寧這樣同歸於盡的招式,竟然……竟然依舊沒有能殺得了他!

小僮一伸手探進了蔓延到他腰間的冰屑之中,略略摸索了一番,一用力,拽出了一個身體。

「咕……竟然還沒死,你還真是命大啊……」

小僮抓著甘寧的腦袋用力搖晃著,怪笑著把臉湊近甘寧。和他一樣,甘寧的全身也已經找不到一寸完好的肌膚,而是遍佈了大大小小的血洞。儘管能夠操縱水和溫度,但這並不代表冰屑對他自身無法造成傷害。

看上去,甘寧已經陷入了沉沉的昏迷之中,對於小僮的搖晃絲毫沒有反應,整個身體軟軟地垂在他的掌中。

「不過……這卻是你的不幸呢!」

「窮鼠嚙狸啊……真是沒想到,你這樣低俗的傢夥居然還能用出這種同歸於盡的招式。不過……想殺我,還差得太遠了呢!」

儘管昏迷的甘寧已經完全沒有可能聽見他的話,但小僮似乎依舊有著濃厚的興趣對他喋喋不休:「放心吧,我不會趁著你現在昏迷的時候殺了你的……知道麽?我會帶你走,然後把你養起來……每天折磨你……嘻嘻……你的年紀還不算大,二十年之內,我是不會讓你死在我手裏的……玩弄你的時間還多得很呢……嘻嘻嘻嘻……」

小僮的雙眼,已經明顯地陷入了瘋狂,左右緩緩偏著腦袋,咬牙切齒地笑著對已經不省人事的甘寧道。

「夠了,元英!你還想鬧到什麼時候?!」

一直沒有開口的劉篌終於皺著眉頭低低喝了一聲:「不是說了讓你快一點的麽!」

山下,袁紹軍已經開始了動作,向著原地嚴陣以待的曹操劉備聯軍漸漸逼近。

必須趕在他們交戰以前動手。否則……只怕就多了些麻煩了。

「啊……知道了,先生!我這不是已經結束了麽!」

那被換做元英的小僮連忙轉過頭,對著劉篌恭敬地點了點頭,看上去似乎十分畏懼劉篌的樣子,隨即拖著甘寧,在及腰深的冰屑之中向著劉篌蹣跚走去。

「混蛋!怎麼能讓你帶甘大哥走!」一道沉重的勁風自身後向著元英襲來。

那柄巨大得與常人比例完全不協調的重劍,在孫策的手中竟然卻揮動自如,絲毫不顯笨重,自小僮的身後直刺而去。

「又來了一個找死的?」

元英冷哼一聲,拋開手中拎著的甘寧,一道青影閃過,已經繞到了孫策的身後。

「死小鬼頭!就知道你要繞過來!」

孫策怒叱一聲,微微擰腰,手中那柄名為噬天的重劍,輕巧地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向著自己的背後橫掃而去。

本就算準了小僮元英要繞到自己背後的孫策,早已留下了這一手。原本前刺的一劍,只是為了回身一劈做準備而已。

噬天巨劍帶起凌厲的勁風,重重地劈過小僮的身體,將他在空中輕鬆一劈為二。

小僮的臉上,依舊掛著愕然的表情,似乎根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這麼輕易就死在了孫策的手上。

只有黃忠微微皺起了眉頭,眼神銳利如劍,望著孫策的身後。

「真是輕鬆……看來甘大哥已經將他傷得只是虛有其表了呢……」孫策心中剛剛浮起這個念頭,突然發覺了一股不對勁。

自己劈中小僮的身體時,手中根本沒有感覺到回饋的力道。

在空中一分為二的身體閃了一閃,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殘影?!」

「慢啊……真是慢死了!」

得意洋洋的聲音出現在孫策的身後,小僮原本所在的位置。

以高速的移動,在孫策的身後製造出殘像,再移動回原來的位置。這樣的高速,已經無限接近於閻行的瞬閃了。

「那麼,你也去死吧!」

用盡全力揮出回身一劍的孫策,此刻已經再沒有餘力來得及反身抵擋急速衝來的元英了。

「混蛋啊!」孫策閉上了雙眼,已經準備好了承受元英接下來自身後的重擊。

但是,孫策卻沒有感覺到預想之中的一擊。

再轉回身時,小僮依舊站在原地,而他與自己之間,已經橫上了一個人。

手握那柄巨大長槍的項逸。

以及……地上一根兀自微微搖晃著的羽箭。

黃忠的花白鬍須依舊隨著方才的動作微微搖動著,手裏不知何時已經握住了一副長弓。弓弦顫動的輕微嗡嗡響聲,依舊停留在眾人的耳膜之中。

「混蛋……為什麼管閑事的人那麼多!」

小僮元英咬牙切齒地瞪著面前的三人,面上的戾氣更重。

沒有人開口說話。

「不管了……今天一定要殺光你們……啊!!!!!」

一絲口水自元英的嘴角緩緩滴下,稚嫩的面容上瘋狂之色吞天奪地。身上的氣勢再度提升,彷彿要將眼前的眾人完全吞噬殆盡。

「元英!」

劉篌的面上,已經微露慍色。

「我說話沒有用了麽?」

元英渾身一顫,隨即轉頭望向了自己的主人。看見劉篌那張精緻動人的臉上,已經露出了薄薄的慍怒,原本鋪天蓋地的殺意頓時如冰雪般消弭。

「是……先生,元英錯了!」

赤紅的雙目頓時清明下來,鐵青色的肌膚也回歸了原本的白皙,元英低著頭,彷彿被主人剛剛斥責過的寵物犬一般,乖乖走向了劉篌的身邊。

而甘寧,就這麼被他丟在了一旁的地上,再也不管了。

「先生……先生別生氣了……」

不過只是短短數息的時間,元英已經再度變成了原本那個乖巧可愛的小僮,仰著粉嘟嘟的臉蛋,一臉委屈地拽了拽劉篌的衣袖,可憐巴巴地溫言哀求著:「元英下次再也不敢了……」

「好了,別裝可憐了。每次犯錯都這樣撒嬌。」劉篌輕輕哼了一聲,不過卻沒有拂去他拽袖子的那隻小手。

而一旁的項逸等人,卻統統心頭震駭不已。

這小僮的實力,雖然不知比之呂布如何,但,絕對已經在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之上。但面對著那個劉篌,竟然服帖如斯。只是劉篌微微露出一點不高興的表情,不僅放棄了與他們的打鬥,甚至就連已經到手的甘寧都放棄不要。

那麼,以此推之……那個劉篌,又該有多強?

項逸轉頭望向呂布,卻看見他,已是一臉茫然地望著劉篌與元英,目光渾濁,似乎正在拚命地想些什麼。

「甘大哥!」

孫策急忙衝到了甘寧身邊,伸出手貼住了他的身體,隨即臉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看來,至少甘寧還活著。

但儘管如此,甘寧身上的傷勢卻沒有像之前那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看起來,應該是傷得實在太重。之前元英如暴風驟雨般的轟擊,加上最後自己那一招玉石俱焚的冰刃裂爆,能夠留著命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了。

山坡之下,曹操與袁紹軍的交戰還沒有開始,但是曹操軍的陣營內部,已經開始了最後的陣勢安排與調動。

「嗯……還好劉備的部隊,一直留在曹操軍的最右翼……」

劉篌往山下望了一望,看見了那個劉字大旗依舊在曹操陣營的右端飄揚,心底暗暗鬆了一口氣。

若是再遲一會,兩軍已經開始了混戰,又或者劉備被調到了其他的位置,那麼此前所有的安排,都要前功盡棄了。

不過現在,正是開始的最佳時機。

「好了……現在……時候到了!」

劉篌微笑著高舉右手,在空中虛虛畫著一條條軌跡。而他指尖劃過的地方,竟然在虛空之中出現了一道道亮金色的痕跡,再組合成為一個個奇怪的字體。

但是……卻並不是任何人能夠看懂的文字,似乎,只是雜亂無章的圖案而已。

只有周瑜看到了那些字體之後,雙目中微微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麼,但終究還是歸於茫然。

如流水般灑下的金光,在空中淡淡懸浮著,隨著劉篌右手眼花繚亂的揮動,不停地增多。

僅僅數息的時間,劉篌已經完成了那在虛空之中的比畫。儘管夕陽仍在,但一個個亮金色的字體所散發出的光芒,仍然將所有人的臉龐照得透亮。

「好了……」

劉篌微微吐出一口氣。儘管只是短短的時間,但他的額頭之上,竟然已經冒出了細碎的汗珠。原本白皙如玉的肌膚,也顯得更為蒼白了一些。

「先生……先生你還好吧?」

元英連忙上前兩步,扶住了劉篌的手,仰頭關切地問道。

「沒大礙,只是有些累了而已。」劉篌的聲音裡透著虛弱與疲勞,似乎方才在虛空之中寫下那數十個亮金色大字,竟似已經透支了他全部的體力一般。

「你……做了什麼?」

項逸皺著眉頭,望著眼前依舊在空中懸浮著的數十個奇怪文字,沉聲問道。

「呵……只是……一個陣眼而已。」

劉篌微微一笑道:「在你們到來之前,我已經在這周圍的八個點上畫上了符文。現在,你們腳下所處的土地,已經盡數被包納在了我的陣勢之中了。而且,不僅僅是你們,連同那裏——」

劉篌伸手指向了遠處正要開始接觸的兩方大軍:「包括袁紹全軍,與曹操軍的本隊,都已經被囊括在了其中。除了……劉備的那一支部隊所處的地方啊!」

「陣勢?」

項逸一愣,左右望了望,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尋常的跡象發生。

「沒錯,封絕殺陣。」劉篌淡淡笑著點了點頭道。

「很厲害的名字嘛……那麼,接下來會出現什麼呢?是無數的惡鬼自地上鑽出,擇人而噬,還是會有無數的天火自天上降下,把我們統統燒成灰燼?」

項逸冷笑了起來。眼前這個男人,儘管渾身充滿了神秘,但是那麼玄之又玄的東西,還是太難令人相信。

劉篌被項逸的話逗得蔚然一笑,搖了搖頭,「我記得我告訴過你,我的手,是不能沾上血腥的。即便是用陣勢殺人,也是一樣。所以,我佈下的這個陣勢,不會對你們產生任何的攻擊作用。」

「那怎麼還起了那麼一個名字?又是絕又是殺的?」

項逸哼了一聲,以挑釁的目光望著劉篌。

「因為……處在這個陣勢中的你們,必須開始殺戮了啊……」

劉篌輕輕撫弄著自己的長發,溫然介紹了起來。

「說起來,這個陣是必須對群體的敵人才會發生效果的陣法呢。如果只是一個人,那麼它是無論如何也困不住的。」

「但是……換言之,如果這個陣裡所存在的人超過了兩個,那麼,所有人都不可能離開這片區域了。」

「不管你們是名動天下的武將也好,是智計卓絕的軍師也好,哪怕有著暗曜的宿命,你們首先——依舊是人。你們需要食物,需要水源,才能生存下去。不過,很遺憾,這裏是沒有的呢……」

「所以,為了出陣,你們必須自相殘殺。直到……餘下了那唯一的一個勝利者為止,這個封絕殺陣,自然就會消失。」

「那麼……開始吧。為了生存,為了繼續活下去,讓我看看,在這囊括了十五萬人的封絕殺陣中,究竟……誰會是最後活下來的勝利者吧!」

劉篌臉上依舊掛著恬然的笑意,向著在場的眾人微微一禮,隨後領著小僮轉身向著山崗之下走去。

「回來!」

項逸飛身向著劉篌衝去。無論如何,也要將他攔在這裏。

「嗖」地一聲,一桿羽箭自黃忠的手上飛出,搶在項逸的前面,直射劉篌的背心。

但,就在半途之中,那桿羽箭竟似撞上了什麼東西一般,在空中崩成了碎片。

「對不起,忘了告訴你們了,這個封絕殺陣的外壁,就在我方才所站位置那裏哦……」

劉篌行到一半,轉過身來微笑著補充了一句。

「如果撞上它,可是……會有很不好的事情發生呢!」

「那麼……盡情廝殺吧,我的……困獸們!」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問題
內容不符
內容空白
內容殘缺
順序錯誤
久未更新
文章亂碼
缺失章節
章節重複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