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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火燎原》天火017
對於項逸來說,西涼是志在必得的。涼州靠近西域,故此天下三處良馬產地,幽州、並州、涼州中,以涼州為首。昔年漢武帝為求汗血馬,甚至不惜發動大軍西征,而汗血馬,正是自西域傳來。

製約騎兵戰鬥力的首要因素就是馬。有了優良的馬匹,未必就一定能夠訓練出優良的騎兵部隊,但沒有優良的馬匹,那就肯定不會擁有像樣的騎兵。項逸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必須去攫取涼州。

兩萬多殘餘的近衛軍在項逸的率領下,開始了西進的第一步。

而就在項逸他們領著大軍在雍州的山路裡行軍的同時,長安城內發生的事情也逐漸傳遍了天下。

但諷刺的是,沒有任何一家諸侯在實際行動上做出了反應,再度揮兵西向,去討伐這個「犯上作亂,罪惡滔天,人神共憤,萬死難贖其罪」的惡徒,甚至連離呂布最近的曹操也在其內。

平遠縣縣衙後院屋內,劉備、關羽和張飛三人圍坐著,面對著一桌酒菜卻動不下筷子。

「大哥,我們現在該怎麼做?」關羽神色凝重,兩道臥蠶眉緊緊擰在了一起。

「先等等吧……現在還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要動手。如果情況分明了,再做打算吧。」劉備也是滿臉憂慮,長考了好一會,才緩緩說出這樣一句話。

「等等等等……等什麼等!現在情況還不分明,那要到什麼時候才算分明!再等下去袁紹就直接動手了,到那時候還有什麼打算的餘地!」張飛不耐煩地大吼著。他的臉色雖然還是黑黝黝的沒有見紅,但身上散發著濃濃的酒氣,看起來已經喝了不少。

自從關東聯軍解散後,各個諸侯都回到了自己的地盤,但袁紹似乎卻開始不安分起來。或許是因為見到了在面對呂布鐵騎時,白馬騎兵所表現出的軟弱無力,又或者僅僅是因為公孫瓚的精銳部隊損失太大,總之,在北方幽冀交界處,袁紹的部隊正在集結。

劉備是公孫瓚保舉為平原縣令的,此前圍攻虎牢關時,也是處於公孫瓚的帳下。一旦袁紹對公孫瓚發起全面進攻,那麼劉備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

而駐紮在平原的劉備,兵員不過數千,人口不過十萬。

劉備現在犯愁的,是該如何抉擇。

北上與公孫瓚一起抵抗?公孫瓚對自己有收留之恩,還給了自己平原這樣一個大縣做容身之所,委實對自己不薄了。但袁紹不論兵力還是糧草都遠勝於現在的公孫瓚軍,再加上一門四世三公,威望之盛不可輕忽。同時,袁術雖跟袁紹時有不和,但誰能保證關鍵時刻兩人不會聯起手來互相拉扯一把?要跟袁紹作戰,只怕九成九的可能是自己敗亡吧。

那麼,投靠袁紹?但自己的名聲怎麼辦?自己可是當世天子……不,是過世天子的皇叔啊,公孫瓚當日收留自己,只怕很大程度上也看的是這一點。而現在自己卻因為畏懼袁紹的兵力而背叛,那麼天下人會如何看待自己?自己原本就是一介布衣,若是再沒有了仁德的名聲,將來還能憑藉什麼來拉攏人才?

況且,難道自己真的就要這樣,一個主家一個主家地換著跳下去麽?大丈夫生於當世,應該以建功立業為追求啊!自己的手下有二弟、三弟這樣的萬人敵,卻只能屈居於別人手下,做個一縣縣令、一郡太守直到老死麽?

劉備長嘆了一聲,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悶乾。熱辣辣的氣流自胸中衝上來,激得眼睛裏都閃出些淚花。他甩甩腦袋,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大哥,別喝那麼快!」關羽一把抓住劉備端著酒杯的手,沉聲道。他知道劉備此刻心裏不好受,但借酒澆愁卻是不能解決任何問題的。

「二哥你管大哥幹嘛?他想喝就讓他喝麽。酒量這東西,還不就是這麼練出來的?想我當年……」張飛剛說了一半,便被關羽狠狠地瞪了一眼,訕訕地說不下去了。

關羽將劉備手中的酒杯奪下,正色道:「大哥,我看實在不行,咱們就帶著兵走。打,咱們怕是打不過,但留下來陪著公孫瓚死卻也不值得。要麼……乾脆就別牽扯進他們兩人的事情了就好了。」

劉備無奈地搖搖頭:「走又能走到哪裏去?我們手裏現在連五千兵都不到,就是離了這平原縣,難道袁紹就不會追擊了麽?他如果決心要一舉消滅公孫瓚,那自然也不會放過我們。到時候,我們連依託城池固守的機會都沒有了。」

關羽默然無語。和袁紹的實力相比,己方實在是太過弱小了。雖然在戰場上,優秀的武將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但真正決定勝負的還是軍隊的實力啊。

如果,大哥能夠稍稍有一點根基,只要能夠佔據一州的地盤,那麼……

「喝酒吧。現在只能希望袁紹不是真的要對公孫瓚下手了……至於別的,現在還是不要想的好。」劉備說著,又端起了酒杯。

這一次,關羽沒有再阻攔,而是同樣拿起了桌面上的酒杯,與張飛一起陪著劉備一飲而盡……

——————

「溫侯放跑了那個名叫項逸的小子,難道不怕養虎為患麽?在下能看得出,這小子將來絕非池中之物,溫侯絕不會看不出。難道是……希望他去牽製某人?」

面對賈詡的疑問,呂布冷哼道:「那小子只剩下兩萬多的士兵,又沒有根基,不成為流寇就很好了,能指望他起到什麼牽製作用?我只是想給他一個機會,一個成長的機會而已。至於養虎為患……我呂布至今還從未擔心過這一點。如果他有一天真的有能力威脅到我,那我反倒會覺得很有趣呢。我做的這個決定,你就不必擔心了。」

賈詡低頭道:「是,溫侯既然不介意,那在下也不再贅言。不知溫侯對天下的局勢有什麼看法,又有什麼打算呢?」

呂布面上露出不屑的表情:「果然和你說的一樣,那些唯利是圖的諸侯們已經開始了互相間的虎視眈眈,真是一幫只會在嘴上標榜正義的虛偽之徒。袁紹看起來似乎要在北方對公孫瓚下手的樣子。公孫瓚當日被我的突襲打得元氣大傷,袁紹這次只怕是要輕而易舉地吃掉他了。只可惜他那兩個部將,也是一流的勇武之士了。」

「至於下面要做什麼,既然文和你現在是我的軍師,那我當然還是要先聽聽你的看法了。說吧,別讓我就等。」

賈詡輕輕一笑,撚了撚上唇的短髯,為呂布分析起了當下的局勢。

「溫侯現在佔據了長安,手下又增添了董卓的十萬西涼軍,加上溫侯原本的一萬鐵騎,在軍力上已經不遜色於任何一家諸侯。不過長安雖是大城,又是上一任的大漢都城,但以一城之力供養這麼龐大的兵力,只怕還是有些困難。所以溫侯的第一要務,應該是擴張地盤,以取得足夠的軍糧與兵費。」

「溫侯目前若是出兵,有三個方向可以選擇。西北方向,還有董卓的一些余部,由牛輔、樊稠統領。他們的兵力大約是五萬人左右。他們雖然是董卓舊部,但畢竟溫侯的兵力要遠遠強於他們,而他們也不太會有膽量與溫侯這當世最強武將對陣。因此屬下猜想,只要並不對他們施加太大的壓力,而只是使用懷柔手段的話,應該有機會拉攏他們。」

「而東面則有兩條路,一條是北路,兵發潼關,向洛陽進發。雖然那裏在董卓退兵之時已經幾乎被燒成了白地,無人佔據,但畢竟此前還是大漢的都城,要恢復起來應該不難。曹操在東面佔據了兗州的陳留、濮陽和豫州的許昌,正在積蓄實力,招攬人才,不可放任他坐大。」

「若是走南路的話,則是通過武關向荊北進軍。劉表在荊州多年,兵力充足,但是麾下沒聽說有什麼了不起的武將。只不過荊州地區水路縱橫,又多丘陵,將軍的騎兵在那裏只怕難以發揮威力,反倒是劉表苦心經營的水軍實力強大,將軍在水上目前只怕還難以和劉表對抗。況且劉表此人並無太大野心,隻想割據一方,擁兵自重,做一個土霸王,所以先留著他倒並不失為是一個好主意。」

賈詡清了清嗓子,總結道:「所以屬下為溫侯做的打算就是,一面以懷柔手段聯絡陝中的牛輔和樊稠,爭取能將他們拉入我方。即便不能,至少也要與他們達成和平態勢。而將兵力集中在東方,自北路出潼關,過司隸,進豫州擊敗曹操,在中原佔有立足之地。此時袁紹正在河北與公孫瓚交手,應該無暇南顧。而公孫瓚雖然實力不如以前,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袁紹要一口吃掉他卻也不容易。等到袁紹抽出手來面對南面的威脅時,溫侯已經在豫州和兗州站穩腳跟了。此時溫侯坐擁雍、司、兗、豫四州之地,手握天下最強之精兵,到時候要擔心的只怕就是袁紹了。」

呂布面無表情地看著賈詡,好久,才自嘴角露出一絲冷冽的笑意,雙手輕輕拍了起來:「好,好,很好!文和你果然不枉我以軍師之位相待。我能有你相助,要取天下將會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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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上,近衛軍已經在這裏紮下了營地。兩萬多人的駐紮,讓這個原本荒涼的地方也變得有了些許生氣。大大小小的帳篷圍繞在一起,但卻絲毫不顯得雜亂。

項逸獨自坐在帳篷外面,仰頭看著天上閃爍的星光。

「在想什麼?」一個悅耳的女聲自身後傳來,隨後項逸的背上感受到了一個溫暖而柔軟的軀體。

項逸沒有動,就是任貂蟬這樣靠在他的背上:「在想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韓遂馬騰二人雖然連年爭鬥,又勢均力敵,但只要一旦有外部勢力進入涼州,他們卻總會馬上團結一致地趕跑外敵,再決定自己的內部事務。他們此刻應該已經知道我們進入涼州了,但卻依然沒有什麼動靜,很是奇怪,不知道在做著什麼打算。我正在想,他們到底是存了什麼心思。」

貂蟬伸手摟住了項逸,飄逸的長發被夜風吹拂到項逸的臉上,帶起陣陣酥麻。項逸深深吸了一口氣,感受著貂蟬的體香。

「那麼……為什麼不和大家商量一下呢?光靠自己想,那可不是個好主意吧?」

項逸伸手拉過貂蟬,將她擁進自己的懷裏,輕輕撫摸著她的長發:「我已經和他們提過了,但元直和老師的意思是,以不變應萬變,不管怎樣,我們先往前走就是了,若是他們來攻,那我們正可以逸待勞。若是不來攻,那就先取下一座城來再說。不過我卻總是有一種預感,覺得好像有什麼機會可以把握,但卻摸不著頭緒……如果他在的話……就好了啊。」

項逸說到最後,聲音裡流露出濃濃的遺憾,令得貂蟬好奇萬分:「你說的那個他是誰?為什麼有他在就好了呢?」

項逸沒有答話,彷彿進入了沉思,面上漸漸浮現起了一絲微笑。

小時候,每次先生考較學識,他都是最好的一個。有時候,他提出的問題甚至連先生都難以回答。

那個傢夥,總是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微笑,卻能用滿嘴的花言巧語把人騙得乖乖把自己的全部家當都賣給他。

自己和元直每天都勤奮地讀書,而他,卻總是隨便翻翻,便把書一丟就跑去玩了。但每一次到先生面前回答精義的時候,他說的卻總是最深刻的。自己和元直氣不過,問他為什麼,他卻滿臉壞笑地回答:你們讀書,都是務於精熟,而我,則是觀其大略。

想到那傢夥的滿臉壞笑,項逸發現自己又想揍人了。

直到貂蟬晃了晃他,項逸才從自己的回憶裡驚醒,望著貂蟬晶亮閃爍著好奇光芒的眼睛,他笑了一笑:「他呀,他叫孔明,是這個天下最聰明的智者了!」

「天下最聰明的智者,那麼厲害呀?那麼……他在哪裏呢?為什麼沒有和你們在一起?」

「他是我和元直從小的朋友,也是一同在先生門下學習的同窗。不過當年我們離開荊州隨劉表出征討伐董卓的時候,他卻留下了。據他所說,他要考慮一些東西,考慮如何放下一些東西。不過在我們離開長安的時候,我和元直已經給他去了信,讓他來西涼找我們了。我想現在,他應該已經知道該如何放下了吧。」

「是麽?那等他來了,一定要讓我見見哦!天下第一智者,聽起來很厲害的呢。」

「那當然了。算了,不去想那麼多了,就像元直和先生說的那樣,以不變應萬變好了。我想去騎馬散散心,你呢?」項逸

貂蟬點點頭,拉著項逸的手站了起來:「好啊,但是我不要自己騎馬了,我要坐在你的懷裏!」

項逸長聲大笑,伸手將貂蟬抱了起來,向著一旁拴著的馬兒走去:「好啊!以後只要和我一起騎馬,你都要坐在我的懷裏。」

跟看守營門的兵士打了個招呼,項逸載著貂蟬駕馬出了軍營

駿馬在涼州的原野上平治著。冬天已經漸漸要過去,青草開始抽芽,雖然在夜色中看不分明,但馬蹄踏下的簌簌聲已經提醒著每一個人,春天就要來了。

貂蟬被項逸擁在懷中,軟軟地靠著項逸堅實的胸膛,簡直什麼都不願再去想了。初春的夜風雖然還帶著一絲峭冽的寒意,但身後環繞著的臂膀卻將它完全地擋在了外面。

馬匹在項逸嫻熟的控制技巧下飛奔不停,漸行漸遠,離開了軍營。興緻所至,兩人跑了快有小半個時辰,這才放慢馬速,打算掉頭回返。

正在這時,貂蟬卻聽見了遠處似乎傳來隱隱約約的馬蹄聲。仔細側耳,那聲音正是朝著他們的方向而來。貂蟬仰頭望向項逸,剛要開口,卻發現項逸此刻也是滿臉凝重。

「項逸,怎麼了?」看見項逸的樣子,貂蟬不禁也有些緊張。

「聽聲音,人數不少,大約有幾十騎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沖著我們來的。」項逸凝眉道。

「幾十人沒什麼大不了呀,你又不是對付不了……」話剛一出口,貂蟬便發現了自己的錯誤。項逸此刻跟她騎馬兜風,並沒有帶上兵器,而且馬上多了一個貂蟬,勢必會讓項逸分心。

「那我們快走吧,回了軍營就沒事了。」

項逸搖搖頭:「來不及了,我們來時花了大半個時辰,軍營離這裏已經很遠了,而來的這群人片刻就到,我們馬上有兩個人,比速度卻是比不上他們。不如等在這裏看看情況。」在項逸的心裏,那是絕不情願連是敵是友都沒有分明的時候便望風而逃的。

項逸勒住馬,遠遠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一叢黑影已經出現在地平線上,飛快地向他們逼近。

貂蟬的手心裏滲出了幾點汗珠。她明白若不是自己在,項逸絕不會如此擔心。但此時此刻再出聲,只有徒自給項逸的心裏增添緊張而已。

遠方的人影漸漸清晰,不過卻讓貂蟬和項逸鬆了一口氣。來人大約二十幾騎,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傷痕和血跡,看上去像是剛從戰場上下來一般,不過面上神色卻都帶著一絲慌亂,似乎正在被什麼人追趕。

令項逸和貂蟬都沒有想到的是,一馬當先的居然是一個女子……不,應該稱之為女孩。

她一頭棕色的短髮在空中飄零不定,面容俏麗不可方物,如玉雕一般的面孔精緻而小巧,兩隻烏溜溜的杏核眼,紅潤的嘴唇加上一個小翹鼻。如果只看她的長相的話,那麼每個人都會讚歎一句——多麼可愛的女孩子啊!

但她的氣質卻和可愛兩個字完全不沾邊了。她穿著一身亮銀戰甲,身後是綉著金線的白色披風,但全都灑落著點點滴滴的鮮血,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手裏提著一桿鑌鐵長槍,面上帶著掛著如霜般的冷意,連帶得整個可愛的小臉都變得拒人於千裡之外。

她自然也是遠遠就望見了項逸和貂蟬二人,呼吒一聲,打馬奔到二人身旁,厲聲道:「你們,懂不懂醫術!」

項逸見到她目中透著焦急之色,轉頭一望,便看見身後一名騎士身前橫著一個男子,與這女孩一般白衣銀甲,俯身躺在馬上騎士懷裏,身上也是斑斑血跡,生死不知,知道這女孩急著為這男子治傷,但聽見她那頤指氣使的口氣,心中不悅,冷然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你敢不理我!啞巴了麽!」那少女一愣,隨即大怒,剛要發作,卻看見項逸懷中的貂蟬,不可方物,帶著一股脫俗出塵的氣質,頓時一愣。

她一向自負美貌,但若是和面前這男子懷中的少女相比,卻只怕還要稍遜半籌。懷抱著這般絕色出遊的,只怕並非一般人物。

這時貂蟬溫言開口了:「這位妹妹,是有同伴受傷了麽?我們二人都不懂醫術,但身邊同伴中卻有擅長此道的,你們若信得過我們,不妨便跟我們走如何?」

她知道項逸脾氣,面前這少女若是好聲好氣地詢問,他自然以禮作答,但她上來便大聲呵斥,盛氣凌人,只怕項逸一言不合便要鬧僵,隻得自己來調解一下了。

銀甲少女眉頭一皺。此時還未脫險地,面前兩人身份不明,貿然跟著他們走,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麼岔子。

但若是不馬上醫治,那身後的兄長……

回頭看看馬上的男子,銀甲少女一咬牙,轉頭道:「既然如此,那便有請二位領路了。方才小女子一時情急,言語之中多有冒犯,還望見諒。」

項逸點點頭,也不多話,駕馬向軍營方向飛馳而去。

銀甲少女領著身後騎士一路追隨,不時回頭望向馬上男子,情急之色溢於言表。但無論是她還是身後眾騎士,一路上都緊緊抿著嘴,沒有交談半句。

此時是為了救人,而不是像方才一般駕馬遊玩,速度上要快了許多。不多時,軍營便已經近在眼前。

但身後的少女卻一驚,與麾下騎士紛紛勒馬,一時之間,「希律律」的叫聲紛響不停。

項逸也停下馬來,轉頭見那少女滿面怒色,厲聲叫道:「在這裏駐紮著那麼大一支軍隊,你們是什麼人!」

項逸哼一聲,冷冷道反問:「你們又是什麼人?你們害怕我們是什麼人?」

銀甲少女面上驚疑不定,櫻桃小口抿得更緊,轉頭望向身後騎士,見他們個個都堅定地護翼在兩側,心中稍定,開口道:「我們是什麼人不用你們管,告訴我,你們是不是韓遂的部下!」

項逸心中訝然,面前的這二十多騎正在被韓遂搜捕?不過他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淡淡道:「聽你的口氣,似乎是韓遂在抓你們了?若是懷疑我們是韓遂派來的,那你們現在便離去,我絕不阻攔,請自便。」隨即調轉馬頭,便要獨自帶著貂蟬回營。

「等等,項逸!」貂蟬輕輕拍了拍項逸勒韁的手,「別那麼絕情,能幫還是幫一下吧。」

隨即向那少女再度開口道:「這位妹妹,你若是執意不信,我也不阻攔。我隻問一句,若是韓遂想要抓你們,又在這裏有這麼多兵士,他有必要多此一舉,派我們二人在此引誘你們回營麽?」

少女皺眉思索一刻,面色稍稍緩解:「沒錯,若是韓遂要抓我們,必然派兵一路封鎖,不會如此費事。好吧,那我們便信你一次。」

二十多人跟著項逸回到軍營,早有士卒回頭稟報水鏡先生等人,並將軍中醫官喚來醫治那受傷男子。

跟隨少女的騎士守在帳外,只有少女跟著項逸二人進了主帳。她知道對方若是打算對付自己,那麼這二十多人是不是跟在身邊都沒有什麼差別,也就不在乎這點了。

等到醫官匆匆趕來,解開男子衣服時,項逸一言不發,貂蟬卻嚇了一跳。

他全身上下都沒有什麼傷痕,只是脖子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肌肉整個被撕裂了開來,自下頜直到鎖骨,半邊脖子幾乎完全爛了。若不是受傷之後馬上包紮,只怕光是流血就要了他的命。

項逸此刻也是暗暗心驚。這男子的生命力倒也真是頑強,受了這麼重的傷,又被架在馬上顛簸了不知多久,居然還能堅持著,實在令人嘆為觀止。

銀甲少女緊緊抿著小嘴,緊張地望著醫官。醫官仔細檢查了一遍傷口,對著項逸皺眉道:「將軍,這人的傷實在太重,在下並沒有完全的把握,只怕……」

少女本來就在擔心不停,一聽醫官這麼說,頓時瞪圓了雙眼,怒道:「沒有把握!如果你治不好我哥哥,我讓你們全部給他陪葬!」

項逸冷哼一聲,心道這小女孩脾氣倒真是不小,在自己的地盤上居然還那麼囂張,正要出聲教訓她一下,帳外一個聲音笑嘻嘻地傳來:

「我們這裏有兩萬多人,都要給你哥哥陪葬麽?那規格倒還真是不小啊!」

少女一愣,這才想起自己是在別人的大營裡,剛才情急之下又把目前的情勢給忘了,這麼一說實在太過囂張,但嘴上卻不肯認輸,只是悶哼一聲,不再答話。

帳簾掀開,元直和韋開、水鏡先生先後走了進來,剛才的說話聲正是發自元直。他走進來剛一看到銀甲少女,頓時一愣,癡癡地連路都走不動了,被身後猝不及防的韋開撞了一個趔趄,差點撲到少女的身上。

少女自知剛才失言,此刻正在暗自後悔,突然見到面前這少年失態的模樣,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但轉念想到案上兄長生死未知,眉宇間又掛上了黯然之色。

元直方才被銀甲少女的艷色驚住,不過稍一定神便恢復了常態,還是掛著那玩世不恭的笑意道:「姑娘不用擔心。我們的醫官沒把握,不過幸好我的老師卻是肯定有把握的。否則,我們這兩萬多人只怕真的要給你哥哥陪葬了……」

少女狠狠瞪了她一眼,轉頭望向元直身後的兩人,一個瘦削平凡的青年,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不問可知後者便是他口中的老師了。她雖然平日裏嬌憨放縱,性子急躁,但對待長者卻還是懂得禮數的,忙深深一揖道:「既然先生精通醫術,那便有勞先生出手救治家兄,小女子必將萬死以報!方才失禮,先生勿怪。」

水鏡先生拈鬚微笑道:「少年人性子急,又是擔心親人,情有可原,老夫自然不會怪罪。先讓老夫看看姑娘兄長的傷勢吧。」

銀甲少女忙讓開,水鏡先生走上前去,仔細看了看,皺眉道:「這脖子上的傷勢很奇怪啊,老夫雖然也略通醫術,竟然看不出是什麼兵器造成的。」

少女恨恨道:「先生看不出也是正常,這是家兄與人交戰,對方的矛尖被家兄擊折,以斷矛尖擦過頸部留下的。」

水鏡先生點頭道:「原來是斷矛,那倒難怪老夫不識得了。這傷處理起來不難,只是縫合傷口需要時間,姑娘先歇息一會,儘管放心好了。」

銀甲少女聽見水鏡先生如此一說,頓時心中大定,一直懸著的石頭也落了地,伸手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小胸脯,吐出一口氣來,卻看得身後的元直又是心中一盪。

項逸在身後見了,偷偷在肚子裏笑了起來。元直這小子自幼彷彿對女人沒什麼興趣一樣,沒想到今天見了這蠻橫霸道的小姑娘,卻好像被一下迷住了一般。

水鏡先生開始動手給那男子縫合傷口,項逸開始詢問起那少女的來路起來:「你說你們一直被韓遂追趕,那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少女想了想,知道自己現在瞞也瞞不住對方,何況也沒有什麼必要再隱瞞。過不多久,消息馬上也會傳出,不如自己大方一點和盤托出,還能贏得對方的好感,乾脆利落地答道:「我名叫馬雲鷺,受傷的是我哥哥馬超,西涼馬家的少主。三天前,韓遂擊敗了我們馬家,攻佔武威,哥哥在戰場上被敵將邀戰,單槍匹馬出陣,但是不敵對方,重傷敗回,我帶著幾個親隨,護著哥哥且戰且走,一路逃脫韓遂的追捕,一直到這裏遇到你們。哥哥在馬上挺了三天,眼看就要不行了……幸好遇到你們,不然……」

所有人都大驚,馬騰居然被韓遂一下擊潰,連根拔起了?難怪此前進入了涼州,卻一直沒有遭到敵人的迎擊,原來馬騰自顧不暇,而韓遂正在北部全力對付馬騰,騰不出手來。

「那……令尊現在怎樣了?」元直搶著開口問道。

馬雲鷺小嘴一扁,眼眶頓時紅了:「哥哥……哥哥受了重傷以後,父親讓我們先走,自己留下擋住韓遂的追兵,戰……戰死了!」

聽著馬雲鷺帶著哭腔的敘述,元直頓時熱血沸騰起來,一改往日冷靜的模樣,挺胸大聲道:「你……你放心,父仇不共戴天,我們一定會為你們報仇的!」

馬雲鷺抹了抹眼角,抽噎著問道:「真的麽?不過韓遂的兵馬目前大約有七八萬人,而且其中半數都是騎兵……你們這兩萬多人只怕不夠吧?」

元直冷笑道:「兩萬人對七八萬人算什麼,呂布在虎牢關下,還曾以一人之身獨擋關東十八路諸侯呢!」

馬雲鷺「撲哧」一聲破涕而笑:「呂布虎牢關前的英姿我當然知道,但他又不在這裏。你們這幾個人,誰及得上呂布?」

元直被她一嗆,訕訕地說不出話來。要說項逸還算跟呂布交過手,但比呂布還是差上不少。

如果這裏說一句:「我身後的這個人,曾經跟呂布交過手,但是敗了!」那還不如不說。

只是元直不知道,只是說出項逸曾在正面交鋒中傷了呂布,那已經是足以讓他傲視天下武將的事跡了。

項逸此刻突然插話問道:「那個傷了你哥哥的人,叫什麼名字?」

馬雲鷺的眼神突然變得很複雜,帶著仇恨,也帶著恐懼:「那個人……我死也不會忘記他的名字……他叫——閻行!」

·

清早,馬雲鷺正托著腮幫子,靜靜守在哥哥的身旁。

從昨晚到現在,她一直沒有合過眼,始終帶著焦慮不安的心情,盼著哥哥早點醒來。

爹爹已經戰死,自己剩下的親人,就只有哥哥一個人了……

如果哥哥也……那伏波一脈,西涼馬家的正朔,難道就得靠自己一個女孩子來支撐麽?

一夜無眠,水米未進,讓小姑娘的雙眼都帶了深深的血絲。

項逸和貂蟬在一起,韋開在統辦軍務,水鏡先生昨夜為了處理馬超的傷勢忙活了半夜,現在還沒有起身,只有元直一個人也是一夜沒睡,待在軍帳裡陪著小姑娘。

「喂,那個……呃……你……」元直想了好半天,還是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才好:「稍微吃點東西吧。你之前一直在馬上顛簸,怕是也沒怎麼正經吃東西。現在既然到了我們這裏,那也沒必要再挨餓了吧?」

馬雲鷺望都不望身後的元直一眼,只是背著他搖搖頭,冷聲道:「不吃!你老師不是說了哥哥今天一定能醒來麽?那我就要等哥哥一起吃。哥哥不醒來,我就陪著他什麼都不吃!」

元直碰了個大釘子,但卻絲毫沒有氣餒的樣子:「好吧,不吃就不吃……不過那你也沒有必要一直盯著你哥哥不放吧?你這樣盯著他,又不會讓他快點醒來……」

馬雲鷺氣沖沖地轉過頭來,怒道:「你又不懂醫術,怎麼知道不會?就算真不會,我就樂意盯著,又礙著你什麼事了?」

話音剛落,只聽病榻上傳來輕輕一聲呻吟,馬雲鷺連忙轉頭望去,不由又驚又喜地歡叫起來:「哥哥!」

馬超已經睜開了眼睛,只是雙目之中還是沒有什麼神采,看來應該是失血過多的原因,連嘴唇都是慘白的。

昨夜被抬來時,馬超仍然是一身的血汙,頸項上的撕裂傷口將他滿臉都弄得混亂一片。想來是一路逃避韓遂追兵的緣故,一直都顧不上清理。

現在處理完了傷勢,整個人也被收拾了乾淨,才露出了血汙下英俊異常的面容。他並不如眾人之前所料的年紀,面孔上還留著些稚氣,看上去只怕比元直還要小些。

元直小聲嘀咕道:「你看你看,我說不能盯著他看吧!你腦袋一扭過來,他這就醒了,說不定你早點不看他,他也不會昏那麼長時間了……」

馬雲鷺沒有搭元直的腔,只是狠狠剜了他一眼,急忙撲到了她哥哥的身前:「哥哥!你終於醒了,感覺還好吧?想不想吃點什麼東西?」

榻上的馬超看都不看馬雲鷺一眼,只是這樣木怔怔地抬頭望著營帳頂端,良久才開口道:「爹爹他……死了吧?」

馬雲鷺一愣,原本歡喜的面容頓時黯淡了下去:「是……是的……哥哥你一直昏迷著,怎麼知道?」

馬超依然面無表情,只是聲音裡多了些痛苦:「從我被閻行擊敗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爹爹是一定會送命了,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逃得出來。不過令我沒想到的是,你居然把我也給救出來了……你一路上一定也吃了不少苦吧?」

馬雲鷺小嘴一扁,眼眶頓時紅了,連話都說不出,小小的嬌軀開始一抽一抽,似乎馬上就要開始哭出來的樣子。

馬超嘆了口氣,開口道:「那邊的那位閣下,應該就是救了我們馬家的人吧?能不能給我說一說我醒來之前發生的事情?舍妹年幼,只怕她說不明白。」

「年幼?你也不比你妹妹大多少吧,怎麼就一幅老氣橫秋的樣子?」元直在肚子裏偷偷念叨道,不過嘴上還是客氣道:「救是談不上,只是盡了一點力所能及的援手而已。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雍涼交界處,離金城大約還有十幾天的路程。馬……呃……馬姑娘是昨夜遇上我的朋友,被帶到這裏來的。為你包紮的是我的老師,他說你的傷是很重,但是沒有生命危險,也不影響以後的活動,只是恢復的時間只怕會長上一點。另外,好像韓遂的追兵也一直墜在後面的樣子,算起來如果沒跟丟,他們應該已經見到我們了。不過如果他們人不多的話,還是會等大軍來了才會行動。」

馬超默默想了一會,又開口問道:「這裏,是軍營吧……那麼閣下能不能告訴我,你們是什麼人?有多少人?」

元直面上露出為難之色:「這個只能說抱歉了,這裏主事的人並不是我,所以我沒有權力決定是否告訴貴兄妹我們的身份和行止。我能夠保證的只是,我們對馬家沒有惡意,並且……貴兄妹在我們這裏可以得到絕對的安全保證,和隨時離開的自由。」

「這樣麽?好吧,那麼我什麼時候可以見一見這裏的主事者呢?」馬超依然保持著那個仰面向天的姿勢,望也不望元直一眼。

元直想了想,回答道:「我想應該馬上就可以吧,因為我們也有很多的問題要向貴兄妹詢問。我這就去找人,你們就先歇息一下吧,我會傳令讓人送些食物來的。那個……這下你總可以吃東西了吧?」這最後一句話,卻是對馬雲鷺說的。

馬雲鷺又瞪了他一眼:「本姑娘吃不吃東西,用不著你操心!」話剛說完,肚子卻不爭氣地「咕」了一聲,頓時一張嬌俏的小臉漲得通紅,又不好發作,隻得沖著元直揮了揮小拳頭,以示威嚇。

元直連忙裝出一臉的人畜無害,我什麼都沒聽到的模樣:「既然那樣,我就去吩咐了。不過軍營之中,沒什麼好吃的,二位就只能從權將就下了。呃……最後還有一個很私人的問題,二位兄妹看起來年紀相差不大啊,而且相貌又都是那麼出眾,難道是雙胞胎麽?」

馬雲鷺哼了一聲,為了掩蓋剛才的尷尬,搶著道:「我們爹爹長得就是一表人才,媽媽也是西涼聞名的美人,我們長得都好看不是理所當然的麽,誰說非得是雙胞胎了?」

元直輕輕「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那倒是我想差了。那……你們到底差了多少歲呢?」

馬雲鷺撇了撇嘴,道:「真無聊,這種事情有什麼好關心的?我哥哥比我大了整整十個月零二十一天,這下滿意了吧?」

「十個月零二十一天,這也叫整整……」元直很無語地點點頭道:「知道了,謝謝姑娘賜教……」

等到出了馬超兄妹所在的軍帳,元直頓時一改方才的表情,仰面朝天,顯出滿臉的悲憤,咬牙切齒地咒罵道:

「禽獸……真是禽獸啊!馬騰,你簡直沒有人性……」

「老婆還在月子裏,你居然……都不放過!!!」

帳內,馬雲鷺已經忘記了剛才的尷尬,一臉得意地對哥哥道:「哥哥你真是太有個性了,那個叫徐庶的小子一直纏著我,煩都煩死了,哥哥你剛才跟他說話的時候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我看見那小子臉色都變了呢,可真是解氣呀!難道……哥哥你知道我討厭他,所以故意氣他來著?哥哥最好了!」

「……」馬超還是保持著仰臥的姿勢,一動也不動,不過聲音卻帶著很強的怨念:「難道你沒有發現……我是個脖子受了傷的人麽!!」

馬雲鷺:「……」

不多時,項逸領著一眾人走進馬家兄妹的帳篷,望著依舊仰面躺著的馬超點點頭,在一旁坐了下來。

「感覺怎樣?」項逸不喜歡那麼多廢話,連客套都沒有,就那麼直接開始了問話。

「還算好吧……除了不能移動脖子以外,似乎沒什麼別的問題了。」馬超苦笑了一下,回答道。

「很正常。」項逸點了點頭,「你現在能醒著,已經是個奇跡了,知道你的傷多重麽?」

馬超還未回答,水鏡先生已經微笑插口道:「小夥子,你脖子上挨的那一擊,從側面整個撕裂了半邊的肌肉和皮膚,而且裏面的血管,有很多也都被破壞了。幸好你躲開了大血管的方向,否則,當場就可以要了你的命。儘管如此,還是費了老身不少功夫才把所有斷裂的肌肉和細小血管都縫合好。十天之後,你才能恢復正常的行動,而要想重新上戰場,只怕還得養上兩個月左右。

「上……上戰場?」馬超渾身一顫,彷彿牽動了傷口,不禁痛呼一聲,訝道:「兩個月就足夠了麽?」

「畢竟你應該是自幼習武,身體的機能要強過常人,再加以精心調養,照老身看,應該是夠了。」

馬超長出一口氣,靜默片刻,臉上綻放除了一絲笑意:「很好……那麼說,我還有機會給父親大人報仇了……閻行……閻行……」

項逸突然出聲,打斷了馬超的喃喃自語:「報仇?你覺得你再與那個叫閻行的傢夥交手,就有把握將他擊敗,為你們馬家報仇麽?」

「你覺得就憑你兄妹二人,加上幾十個親隨,就有把握覆滅韓遂的大軍,為你們馬家報仇麽?」

就像是突然被迎頭潑了一盆冷水,馬超面上的笑容突然消失。

「不能吧?那麼,告訴我們事情的一切,然後,我會借你力量,去完成你報仇的心願。」

「你們救下我們,那還可以理解成為好心吧。」馬超笑了一下,「我明白,有些人在路上看見了快要凍死的小貓小狗也會把它們帶回家去的。但是,如果說你們打算用你們手頭的力量幫素昧平生的我,幫西涼馬家報仇,那麼一定有什麼目的,對吧?」

項逸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馬超笑了,躺在床上,雙眼望天僵直地笑,看起來總是有些詭異:「我可以理解。事實上,你們這樣一支軍隊出現在西涼的土地上,原本打著什麼樣的目的,我也能夠料想得到。我們馬家的覆滅,只不過是讓你們所面對的兩個對手,變成了一個對手而已,對不對?」

項逸也笑了:「沒錯,你很聰明,也很能看得清現實。只是——有些時候,人們需要的不僅僅是看得清,更要想得開。你現在的選擇,是徹底放棄復興馬家的希望,去換取報仇的機會,或者是抓住那虛無縹緲的一絲可能,試著再將來去顛覆韓遂——又或者是我,在西涼的統治。」

「不可能!」馬雲鷺馬上尖叫了起來。「哥哥和我不可能放棄復興馬家的!我們可是累世公侯,伏波一脈的西涼名門!你們……」

「閉嘴!」馬超輕輕開口吒道,「男人說話,女孩子家別插嘴。」

馬超的聲音並不大,可原本驕橫霸道的小姑娘,此刻面對這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哥哥,看起來竟似頗有畏懼的樣子,一聽馬超開口,登時縮了縮脖子,扁著小嘴不再說話了。

元直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但是他抬頭望了望項逸,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

「還有後者麽?」馬超向著項逸開口了,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玩味:「如果我不答應藉助你們的力量,我,我的妹妹,還有我們帶來的親衛,只怕就沒有機會離開這個大營了吧?」

項逸斷然搖頭道:「不。我給你公平的選擇機會。如果你決定依靠我們,那麼,我將借給你力量,給你親手殺掉韓遂的機會。而你,也必須放棄復興馬家的念頭,加入我們一方。相反,如果你堅持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報仇的話,你也可以繼續留在這裏直到傷勢完全復原,並且擁有隨時離開的自由。同時,在你們留下的期間,我會保證你們的安全。」

「哦?聽起來好像是很不錯的優待嘛……」馬超伸出右手撫摸著自己被紗布重重包裹的頸部,「那麼希望我成為你的部下麽?」

項逸搖頭道:「不,不是部下,這裏沒有人是我的部下。我希望你成為我的——」

「同伴!」

「同伴?」馬超訝然道,「那麼說你不是這裏的主事者了?」

「不,他是。」一直隨在項逸身後的元直開口道:「毫無疑問,他做的決定,就是我們這裏所有人的決定。只要是他說的話,我們都會無條件地執行。只不過……」

元直轉頭望了望一旁的項逸,面上露出一絲笑意:「只不過他是不會把我們當做用之即棄的……部下的。」

馬超沒有說話,閉上了眼睛,彷彿是在思考著什麼。

項逸也不再開口,靜靜等著馬超的回覆。

良久,馬超才睜開眼,開口道:「放棄馬家……這個決定我不能那麼輕易做出。我還需要更多地了解你們。到目前為止,我還不知道你們的身份,以及你們手中握有的力量。」

「明白了。」元直點頭道,「這些現在都可以讓你知道。他叫項逸,我叫徐庶,那位是我們的老師水鏡先生,還有一個叫韋開的傢夥沒有來,好像還是在管理軍務吧。再那邊那位美女,是項逸的……咳咳……」元直沒有繼續說下去,不過很顯然他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

貂蟬「嘻」一聲輕笑了一下,笑意在臉上如春風般拂過,一雙明亮的眼睛如同會說話一般一閃。若是換了其他的男人,只怕就在她的這一笑面前要失魂落魄了,但馬超卻絲毫不為所動

——可憐的馬超,直到現在,他的腦袋還是只能沖著天花板。

「至於我們目前手中握著的力量……兵力大約是兩萬五千人左右,騎兵佔了四成。但是很遺憾的是,我們沒有重騎兵。」

馬超緊緊皺起了眉頭:「兩萬多人?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雍州那裏有這樣一支兵力存在?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麼身份!」

元直笑了笑:「小子,雖然你身處西涼邊陲,但是擁兵一方的豪族總不會在情報上那麼閉塞,何況是那些攸關天下大勢的事情。西京事變,你總該知道吧?」

「當然知道,呂布反亂,誅殺董卓,隨後又領兵入宮弒殺我大漢天子,引致天下大亂。但是這和你們有什麼關係?等等,難道……你們是呂布派來侵吞西涼的前哨?」

元直嘆道:「當然不是。我們和呂布,應該算是……敵人吧。如果,他眼裏的我們還有作為敵人資格的話……」

「敵人?西京事變?」馬超還是沒有猜透面前的眾人究竟是什麼身份。

「看來,你似乎並不是很了解那一天,長安城裏究竟發生了什麼啊……」元直開始了解釋。

「事實上,呂布的反亂,還是緣於我們,和一個已經死掉的老奸巨猾的傢夥……」

「那麼說……你們帶著三萬近衛軍,從在十萬西涼軍把守的長安城裏奪路而出,跑到了西涼這裏?」馬超聽完元直的講述,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思議。這一刻,他的表情才帶上了符合他年齡的稚氣。

「不,只有一萬鐵騎在和我們交戰。事實上當時呂布剛剛接受西京兵權,還不敢對西涼軍完全放心。何況我們也有我們的算計,他若是不小心,那些西涼軍還有反水的可能。所以十萬西涼軍還是被牢牢看死在了大營裡。即便如此,我們也折損了接近三分之一的人馬……而且……如果呂布想要我們的命,我們一個都跑不出來。」

「那……那呂布放過你們是因為什麼?」馬超忙不迭地繼續問著。

「因為他看好項逸這傢夥吧。據說項逸是第一個在單對單的交手中傷了他的人,雖然項逸自己也弄得差點死掉……我說,你還要問到什麼時候?」

「第一個在單對單的交手中傷了呂布的人麽……」馬超喃喃道,竟似有些癡了。「那麼……或許你能夠擊敗那個人也說不定吧……」

「那個人?你是說……那個傷了你的……」

馬超的手緊緊握成了拳,白皙如玉皮膚下也隱隱露出了青筋:「沒錯,就是他……韓遂麾下的那個閻行……閻行!」

一直沉默傾聽的項逸開口了:「告訴我,你對閻行的了解,還有你和那個閻行交手的全過程。要詳細的。」

馬超咽了一口吐沫,張開嘴,慢慢開始了他的講述。

「閻行他……簡直像是憑空出現在韓遂手下的。我們馬家在西涼那麼多年,卻從來沒有聽說過這麼一個傢夥……他第一次出現在我的面前,是在五天前,韓遂突然領兵來攻的時候……」

馬超停下來想了想,繼續道:「韓遂和我們馬家在西涼已經打了近十年了,我們心裏都清楚,雙方的實力相差不大,誰想要吃掉另一方都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所以,我們之間的交戰規模都不大,更多的目的是為了獲取一些細枝末節的利益。但五天前,韓遂卻拉出了他麾下的幾乎全部兵馬進犯姑臧,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事情。父親很高興,因為他覺得韓遂的衝動會將他帶向滅亡,只要我們把握住這個機會,那就可以一舉擊潰韓遂的主力,獨霸整個涼州。」

「但是,走向滅亡的卻是你們馬氏。」項逸冷冷地打斷了他,話裡沒有給馬超留下半點情面,惹得馬雲鷺差點又要長身而起怒斥起來。

馬超伸出一隻手按住馬雲鷺的肩膀,止住了她的激動,繼續道:「是的……走向滅亡的不是韓遂,而是我們馬家……其實父親如果能夠謹慎一點的話,我們是不會丟掉姑臧的。西涼一地產良馬,部隊多是騎兵,擅野戰而不擅攻城,姑臧又是涼州治所,城高池深。只要我們據城死守,韓遂也沒機會攻進城來。可惜的是,父親選擇了野戰……」

馬超的聲音裡流露出一絲淒涼:「父親可能是對我太有信心了吧……韓遂手下八員大將,侯選、程銀、李堪、張橫、梁興、成宜、馬玩、楊秋號稱西涼八部,但卻沒有一人是我對手。若是在此前,涼州武勇我馬超稱第二,只怕無人敢稱第一。但是那一天……那一天……」

「父親領著我們的部隊出城列陣,我當然是先鋒。陣勢剛列好,對方那面就衝來了一員武將前來叫陣。西涼八部我都交過手,但這個人卻從來沒見過。」

「他自報名號的時候,我才知道他叫閻行。——閻王的閻,行路的行。」

馬超苦笑了一聲,止住了講述,卻向項逸問道:「你也是武人,不妨猜猜看,他用的是什麼兵器?」

項逸皺眉道:「用不著猜,你被送來時,你妹妹已經說過了,你脖子上的傷勢是被他用斷矛擊傷的。」

馬超輕輕搖了搖頭,但卻忘了自己的頸部還受著重傷,疼得悶哼一聲,喘息了幾下,才繼續道:「你錯了,那支矛並不是他的兵器,而是我的。閻行所用的兵器是——」

「——匕首!」

「匕首?」項逸一愣,無論如何他也想不到,一個馬上作戰的大將,竟然會把匕首這種短兵刃作為自己的武器。在他的印象裡,這種東西應該是刺客的專利才是。

元直已經在腦海中勾勒起了閻行的樣子——

一員全副盔甲的大將,騎在西涼的良種駿馬之上,威武勇猛,氣勢絕倫,手中揮著的卻是一柄……一柄一尺來長的匕首!

這樣的畫面真是要有多詭異就有多詭異。元直不禁打了個寒噤,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兩騎交戰,用匕首的話,只怕連夠都夠不著對方吧……

這個閻行,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傢夥?

馬超黯然道:「當日我見他出陣,差點笑得掉下馬來。不必我多說,你們應該也能夠想像得出那是一副什麼樣的場景。我的騎矛長一丈二尺,而他的匕首,只怕連兩尺都不到。當然,若是平地交手,他或許還有機會欺進我內圍,以險攻險,但是馬上交戰,我卻怎麼也想不出他有什麼法子能把那匕首送進我的身體裡。」

「我幾乎都不忍心和他交手了……不過三軍陣前,敵人交戰,我若是不出馬,那怎麼也說不過去,只怕敵人會笑我怯陣了。我拎著我的騎矛,飛馬來到兩軍中央,趁著加速直衝他面前,隨手就是一矛刺去,連頭都沒有回,我的人就已經衝過了他而去。」

「但是二馬剛一錯鐙,我就知道不對,矛已刺出,而持矛的手上竟然一點阻力都沒有感到。那一矛的去勢,原本已經封死了他所有的閃躲角度,可能會被格擋,但絕不應該落空那個。但他,竟然真的就那樣躲了過去,而且是在我看不見的時候,用不可能的方式躲了過去。」

「這時,兩馬才剛一交錯,還沒有來得及分開,我已經收回了那一槍,反手一擰再度刺出。這一次,我回頭了。我看見了令我到現在都難以置信的一幕——閻行他微微笑了一笑,然後就在馬背上消失了。就那麼憑空地,在一瞬間消失無蹤。」

「就在下一刻,一隻手按住了我的肩膀,隨後我便感到了喉間的一陣涼意,金屬刺破皮膚的那種涼意。閻行他竟然出現在了我的背後,就與我一起,騎在我胯下的馬上。」

「那麼說,他在那一瞬間,利用二馬錯鐙的時機跳到了你的馬背上?他用匕首作為兵器,原本就是存了這個打算吧?」項逸微微點頭道。

「不,不是!不是!」馬超彷彿受了什麼刺激,從喉嚨裡發出了低沉暗啞的嘶吼,原本白皙的皮膚漲的通紅,額頭上滿是暴露的青筋,雙眼死死地瞪大,鼻翼翕張:「我告訴過你了,是消失了!我可以發誓,絕不是他在那一瞬跳到我的馬後的。我敗給了他,但是不是瞎子,我看得見!」

看見馬超突然變得那麼激動,項逸也不再與他爭辯,只是停下口等他繼續說下去。而元直則是撇撇嘴,偷偷嘀咕了一句:

「唉……不管再怎麼裝老成,畢竟還只是個小孩子啊,一激動,馬上就沉不住氣了啊……」

馬超重重喘息了幾下,才略微恢復了過來:「我說了,他不是跳過來的,而是瞬間在原處消失,又在我的背後出現的。但在當時,我卻沒心思思考這個,馬上想到的是,怎麼樣躲過他這一刀。」

「我的矛還在外圍,收回來是肯定來不及了。而他的匕首,卻已經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就在他的刃鋒切下的那一刻,我單腿脫出馬鐙,低頭閃過劃出的匕首,反向跳起躍向了他的坐騎。儘管如此,他的匕首還是在我的戰甲背後劃出了一串火星。」

「這一切的發生,都只在兩馬錯鐙的那一剎那間,當我騎上了他的馬後的下一刻,我和他已經又分開了。我聽見背後傳來輕輕的一聲『咦』,那應該是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的這一擊會失手。而我的身上,已經滿是冷汗。我知道,我剛從鬼門關上走了一遭回來。」

「然後他勒住馬,轉回頭來對我笑了一笑,把他的那柄匕首在手裏轉著把玩個不停,然後向我揚了揚手,他又一次這樣如鬼魅般憑空在馬背上消失了。」

「當時的我還沒有完全從震驚中醒來,後背又是一陣涼風襲來。那時我也來不及多想,矛尾一擺,回手向背後擋去,堪堪盪開了他手中的匕首,再回頭時,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

「那時我心裏的第一想法就是,莫非遇上鬼怪一類的東西了?你們別笑我,我當時的確就是這麼想的。但是再一想想這光天化日之下,總不會有什麼鬼吧,回頭再看去,閻行又回到了我的馬……不,是他的馬上,又沖我露齒一笑。」

「我仔細看他身下,的確是有影子的,心裏這才稍稍定了一點。然後我才開始思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閻行的攻擊,已經如暴風驟雨一樣向我撲來。他不停地在我身邊消失又出現,每一次的出現都在我最難以防禦的死角,可能是我身周的半空中,甚至是我的馬腹下……每一次,只會閃過一息時間,隨後又再次憑空消失,閃現在我新露出的死角那裏……」

項逸面色凝重,眼睛死死盯著躺在長榻上自顧自講述的馬超,打斷了他的話:「即便如此,你還是抵擋了他五十餘合才受傷敗陣?」

「是的,」馬超緩緩道,「其實他的招數並不算精奇,每次攻擊的節奏和角度也都有規律可循,當我從混亂中冷靜下來以後,也並不是沒有抵擋的餘地,甚至有時還能預判到他的攻擊角度,在他閃到我身邊之前,還能夠攻出一招反擊。不過我的每一擊,還是那樣輕易被他閃過……」

「若是如你所說,似乎也並沒有被完全壓倒,而且面對這樣的對手,按理應該是交手時間越長,越容易摸到規律。那麼,你又是怎麼敗的?」元直插口,問出了在場所有人心中的疑問。

「那是因為……閻行他並不像我之前,還有你們現在所以為的那樣是一個單純的速度型戰士。他的力量同樣也是我所見過……最恐怖的。當我終於抓住了他的行動軌跡,正當他人還停留在半空中的時候,我一矛刺向他。本以為能夠一擊得手,可我刺出的長矛反而被他握在了手中……下一刻,我隻覺得手上一緊,一股沛然大力自長矛那頭傳來。我人在馬上,而他還在半空中,但我與他二人角力的結果,卻是我的長矛自中間折斷。然後……」

「然後,他單腿自空中將半截斷矛踢向你,自己瞬間閃到另一邊,匕首同時刺向你另一處要害。二者選一,你只能擋住他手中的匕首,卻來不及招架飛來的斷矛了,我說得對麽?」

項逸緊接著馬超的話說了下去,登時令馬超愣在了當場,啞然一時,才驚疑不定地問道:「你……你不會只是憑空猜的吧?」

項逸搖頭道:「不。只是自己猜測,換了我擁有他那樣的能力,處在那樣的環境下,會採取什麼樣的招數而已。那麼說,我說得沒錯了?」

馬超黯然道:「沒錯,而且是分毫不差……他的匕首刺向我的後心,相比之下,我寧願被那斷矛插中……我的選擇是正確的,所以……我活了下來。」

項逸道:「那麼,若是再和他對陣一次,你有把握擊敗他麽?」

馬超閉上眼睛,仔細地想了想,才頹然苦笑道:「沒有……我追不上他的速度,所以我不能逼他露出破綻。而且……」

馬超嘆了口氣,繼續道:「而且他這種人,只怕是再多的人圍攻也無濟於事。若是覺得打不過,他隨時都可以跑掉。」

項逸點頭道:「沒錯。縱使是千軍萬馬,也不可能追上他的速度。或者說……那樣的『瞬閃』已經不緊緊是『速度』兩個字可以形容的了。」

元直此前一直在身後默立不語,此刻突然開口道:「項逸……我們離開長安,已經幾天了?」

項逸皺眉道:「十天……或是再多些天吧。你知道我不關心時間的,突然問起這個做什麼?」

元直面色凝重,緩緩道:「韓遂一舉決定打破西涼的均勢,自信能夠滅亡馬家,想來必定就是因為收了這個叫閻行的驍將。而馬超說,他們遭到攻擊是五天前。那麼……若是他收了閻行之後,便馬上決定進攻的話,那麼除去調兵行軍的時間……閻行來到韓遂陣營的時候,算起來也正好就是我們離開西京沒有多久吧!」

項逸想了想,點頭道:「沒錯,的確是這樣,不過那又說明了什麼呢?巧合?還是我們離開西京給馬家帶來了災禍?」

元直慢慢搖頭,眼睛直直望著項逸:「你難道已經忘了麽?那一天,發生了一件類似的事情。」

「類似的事情?」項逸滿眼迷惘,張了張嘴,突然渾身一震,如遭雷劈般瞪大了眼睛:「你是說……張遼!?」

元直點頭道:「是的……張遼……那個能夠自九天之上招來雷電的男人。聽韋開說,軍中現在已經有傳言,說張遼是雷神下凡,還給他安了一個外號,叫做雷帝。韋開最近一直忙著安撫士兵,堅定他們的信念,抹消那一戰給他們帶來的影響,否則以後若是再度面對那個傢夥,只怕部隊會很容易崩潰。由此我堅信,在那一戰之前他絕沒有這樣的能力,否則不可能從未流傳過這樣的事跡。那麼……也就是說他是在那一天突然……『覺醒』的。」

「『覺醒』麽?那麼你的意思是……這一次我們要面對的閻行,同樣也是一個『覺醒』者了?」項逸已經大致明白了元直的意思,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是的……姑且就用這個詞吧。」元直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以手支額,一邊思索一邊說道:「讓我們來看看張遼和閻行的共同點吧。第一……無論是自天上召喚雷電還是憑空地瞬間移動,他們所使用的能力都不是一般的『凡人』能夠擁有的。第二……他們原本應該都沒有這樣的能力,否則的話,對於張遼這樣武勇出眾的大將來說,不可能沒有關於雷電的事跡傳出,而閻行,只怕也不會一直在西涼這樣一個武風盛行的地方默默無聞。第三,他們二人的『覺醒』時間,應該都在西京事變那一天的前後……有著那麼多的共同點,雖然目前還只是完全的推測,但是我總覺得在那麼短的時間裏,遇上這樣的事情並不能僅僅歸於巧合。」

「等等……你們說的那個張遼,究竟是怎麼回事?他也有著特殊的能力?你剛才說……雷?」馬超聽了元直的話,連忙追問道。

元直點頭道:「嗯……是的,你應該也聽說過那個呂布手下的大將吧。我們在西京事變的那一天和他的部隊交手時,其中一支部隊的將領就是張遼。他是在那一戰之中突然使用了那樣的『能力』,在每一次揮刀之後都自天空中招來一道落雷。不過很快他自己也昏倒了,似乎他的能力對體力的消耗很大的樣子,不過閻行……如果他與你交戰有五十多合的話,那麼他似乎並不會的樣子吧。」

「張遼……操縱落雷的雷帝麽?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他恐怕會比閻行……不,甚至是比他的主人呂布更強吧!」

「不可能!」項逸與元直同時斷然否定。

馬超愕然道:「難道那樣的張遼都不可能擊敗呂布?呂布再強也只是普通的凡人吧?你們認為他有什麼辦法抵擋自天上劈落的雷電?」

元直笑了笑,反問道:「你久居西涼,對羌人應該比較熟悉了吧?你告訴我,散居的各個羌人部落裡最強的勇士大約會是什麼樣的實力?」

馬超想了想,回答道:「羌人崇尚武勇,部落之間時常相互征伐不斷,有時也會來劫掠我們漢人,我就跟其中的一些交過手。他們作戰都很勇猛,騎的也都是羌地最好的駿馬,但不懂什麼招式。不管哪一個部族的,我都可以輕鬆擊敗。」

元直笑了笑:「你說的是一對一的決鬥吧?那若是你被圍攻,你最多能對付幾個呢?」

馬超愕然道:「不可能。羌人最重武勇與榮耀,若是二將交戰,寧願戰死也不會讓同伴前來援手的。」

元直面露不屑道:「武勇?榮耀?打不贏敵人還談什麼武勇,論什麼榮耀?董卓昔年任涼州刺史時廣結羌人,當時他轄地內的羌人部落都稱他為卓大王,將部落中最強的勇士送給他做貼身護衛的事情,你應該聽說過吧?」

「原來是這樣……我似乎依稀聽父親說起過這事,好像是有十幾個羌族部落給董卓送了護衛。難道……呂布斬殺董卓的時候,是單槍匹馬將他的羌人護衛全部幹掉的?」馬超的面上卻不似有太多的驚訝:「我自信若是以一對多,也能夠擊敗六七個那樣的傢夥,換成是呂布,就算能殺上十幾個護衛,也不見得就比張遼強了吧?」

元直面上的微笑依然不改:「沒錯,的確不見得。那如果……是五十個呢?」

「五十個?!不可能,羌族哪裏有那麼多的部落!」馬超斷然開口否定道。

元直點點頭,臉上露出了戲謔的神情:「的確沒有那麼多的部落,真正的第一勇士,也就是十幾個。但若是再加上其他的第二,第三勇士,那不就有五十個了?馬超,你這下覺得自己比呂布差了多少?

馬超面上一紅,剛要開口強辯,元直又慢悠悠地丟出了一句話:

「忘了告訴你了,呂布殺那五十羌騎,隻用了三招。第一招殺了五個。第二招殺了三個。第三招,殺了——」

「四十二人!」

馬超一下愣住了。

「一招……四十二人?」

「是的。」元直重重地點了一下頭:「一招,四十二人。」

馬超頓了一頓,還是強自開口道:「不可能,若是呂布強到如此地步,那他又怎麼能從他手下活著出來?」

項逸隻說了一句話,就令馬超啞口無言。

很簡單的一句話。

項逸說的是:

「因為他放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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