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顧湘端著小碗跑到小黑胖家。

小黑胖家正在準備吃晚飯。他們家挺冷清的，家裏就父子倆，因為要過年了，小黑胖的爺爺被從老人院接回來了。

小黑胖爺爺有帕金森，俗稱抖抖病，身邊離不開人。他們家就把他送到鎮上的敬老院去了，只有周末才會被接過來。現在馬上要過娘了，小黑胖爺爺就提前回來過年了。

顧湘好久沒看見他了，喊了他一聲「外公」。

小黑胖爺爺看到顧湘也很高興，哆嗦著手要從口袋裏給顧湘摸壓歲錢。

顧湘趕緊說：「外公，我現在大了啊，不要壓歲錢的。」

小黑胖爺爺說：「還小呢。到嫁人前都要給哩。」

顧湘看小黑胖爺爺拿出了一塊皺巴巴的手帕，她趕緊搖手，「外公，我真不要！我拿了趕緊回去我媽要罵我的。」

「就說我給的，你媽不敢罵你。」小黑胖爺爺打開手帕，裏面是一卷十塊二十塊的錢。

正好小黑胖爸爸已經把顧湘端來的菜倒到自家碗裏了，顧湘趕緊拿上自家的碗，腳底抹油跑了。

她回去的時候，顧媽媽和外公外婆還在等她吃晚飯。

顧媽媽看她跑回來還說她：「慢點走，後面又沒人追你。別回頭摔一跤，這過年都要在床上過了。」

外婆就幫著顧湘說顧媽媽：「大過年的，怎麼就不說點好。」

顧媽媽無語：「我這教訓孩子呢，你幹嘛呀。」

外婆把顧湘拉上桌子吃飯，「丫丫又沒做錯事，你就成天說她！」

顧湘嘿嘿笑著說：「陳浩的爺爺回來啦，還說要給我壓歲錢，我當然不能要，就跑回來了。」

「咦，他們家老頭回來了啊？不然再端點菜過去吧，大過年的他們家也沒個女人照料。」外婆說著又拿了個大碗，要了一大碗雞湯過去，顧湘站起來要接，被外婆給按下來了，「讓你外公去，你坐著吃飯吧。」

外公接過碗，也跟顧湘說：「丫丫快吃飯。我正好跟他去說說話。」

一直到顧湘她們晚飯快吃完了，外公才拿著空碗回來。

外婆就說他：「怎麼去這麼久啊，你在那裏人家怎麼好意思吃飯啊。」

外公搖搖手，「沒幹啥，就說了會兒話。」

外婆一下子就聞除了外公嘴裏的酒味道，把碗一放就給外公倒熱茶，「你說你，多大了，還喝酒。」

外公嘿嘿一笑，「楊梅酒，不上頭，就喝了兩盅。」

顧湘看著外公外婆鬥嘴，心裏暖暖的。

真好，她有些羨慕地想，等到她老了，也希望有這樣一個人能陪在自己身邊。她在轉頭看著身邊的，她媽也笑著看呢。

等她以後成家了，她媽怎麼辦呢？逢年過年一個人在家裏過年麽？

顧湘忽然覺得有點心酸。她媽要不是為了她，早該找人重新嫁了吧。

顧媽媽感覺到閨女一直在看她，就用筷子指指她的碗，「你盯著我幹嗎？吃你的飯。」

顧湘應了一聲，給她媽夾了一個雞腿。

顧媽媽跟外婆擠眉弄眼，很誇張地說：「今兒什麼日子，丫丫居然把愛吃的雞腿給我了。」

顧湘本來就愛吃雞腿，有一次過年的時候顧媽媽夾*翅膀的時候，把靠近雞腿的部分扯了下來。她因為雞腿上帶的肉少了，還委屈地哭了一場。

顧媽媽這麼一說，顧湘的耳朵都要紅了。她多多大了，她媽還把這種陳年舊事拿出來說。tat

第二天早上，顧湘睡得正香，就被外婆叫起來吃早飯了。

早飯是小米粥搭鹹鴨蛋，鹹鴨蛋是外婆自己家的鴨蛋做的。油膏比外面賣的多很多。

顧湘靠在床頭吃完了早飯，眼皮又耷拉下來。

昨天晚上她媽跟外婆一直在聊天，她也跟著講兩句，講著講著就快十二點了。

外婆看她困得怪可憐的，就說：「要不然丫丫就別去了，咱們自己去吧。」

顧湘一聽趕緊把頭一抬：「不行，我要去的，帶我去。」然後手一伸，「媽，給我穿衣服。」

顧媽媽沒好氣地說：「慣得你！你幾歲啊？剛上幼兒園啊？」然後把放椅子山的衣服扔到她身邊，「自己穿。」

顧湘就縮進被子裏，把毛衣穿好了再鑽出來。

顧媽媽在外面看的都樂了，「你穿胸罩沒有？」

顧湘很豪邁地一拍小胸脯，「穿啥啊，又看不見。冬天脫了棉毛衫再穿胸罩，太冷了。」

要去鎮上，顧媽媽就去借了一輛電瓶車。

外婆還騎的電動三輪，她看著顧媽媽借的小電瓶車還怕顧湘窩在後面坐的不舒服，讓顧湘坐到他三輪車上。

顧湘一聽趕乖乖地坐她媽後面了。這坐三輪車裏會不會被圍觀啊。

這裏的鎮上肯定不如顧湘她們縣裏。但是吃的東西特別多。

有塞滿了芝麻的麻團，還有烤山芋，糖炒栗子什麼的。

顧湘還看到了有賣麥芽糖的，也買了一小袋子麥芽糖。

等她把吃的東西一通買，外婆和顧媽媽就在旁邊買了一些新的枕巾，毛巾什麼的。

後來逛到一家挺大的藥店，顧媽媽和外婆去問蛋白質粉。

他們這裏就只有一個國外的牌子，298一桶，包裝有點像小時候吃過的麥乳精。

顧湘拿著看了會兒，發現確實是保健字型大小的東西。

外婆一聽價格覺得挺貴，問顧湘：「丫丫，你覺得好不好呀？」

顧湘點頭說：「挺好的，對身體好。」

外婆就從口袋裏摸了三張一百的，塞給顧媽媽說：「我也不懂，你給丫丫買一桶吃。」

顧媽媽推開她的錢，「我身上有錢，你給我錢幹嘛。」

顧湘跟她媽起鬨，「買吧買吧，我和外婆一人一桶。」

外婆趕緊搖手：「我不要，你就給丫丫買。」

顧湘就把外婆拉到一邊說：「讓我媽買，她今年掙了好多錢呢。給她放放血。」

顧媽媽假裝生氣地瞪了她一眼，去付錢了。

外婆心疼地直嘆氣，「掙再多也不是這個花法啊。」

顧湘笑著不說話。

三個人又在鎮上逛了逛。

顧媽媽給顧湘買了幾雙手工納的鞋墊，當場就讓她墊上了。

現在還沒有流行後來的雪地靴，顧湘過年的時候還是買的厚的運動鞋，裏面也墊著鞋墊了，但是是那種車床車出來的，壓的太厚實，沒穿兩天就禿嚕了。

鎮上居然還有好多小吃，顧湘看的饞死了。東西雖然不是多特別，但是縣裏已經沒有這種吃的擠在一起賣的小街了。

外婆就一直逗她要不要吃這個，要不要吃那個的。

顧湘摸著漲漲的胃不敢說了，她這胃口好不容易恢復正常水平，再胡吃海塞又要變成過去那個大胃王了。

於是就忍著都拒絕了。

吃飯前，三個人大包小包地買了好多東西回來。

幸好外婆騎去得是電三輪，後面能放好多東西。

外公看她們回來還嘀咕呢：「這都買什麼了啊，買這麼多。」

買的東西還真挺多，顧湘身上也有錢，都是她一天七八塊這麼省下來的。

她給外公外婆一人買了五雙新棉襪，五條新內褲。顧媽媽雖然每年過年都會外公外婆買新衣服，但是肯定都是買穿外面的。

顧湘昨天洗完澡順手洗了自己的內衣褲，就看到晾內衣的架子上外公外婆的內褲和襪子都是穿了好幾年，鬆緊邊都沒了的那種。

她買的時候外婆還沒注意，以為她是給自己挑了。後來買了放在膠袋裏，和其他吃的用的混在一起也沒注意，回來了一拆開真是嚇一跳。

哪有十五六歲小姑娘給老人買內褲的。

顧湘還拆了一條給她媽看，「我都看過了，襪子是兔毛的，內褲是莫代爾棉的。老闆說都是七塊錢一個，我買的多，五塊一個就行了。比咱們那兒賣的還便宜。」

顧媽媽上手一摸，別說料子還真是舒服又耐穿的那種。

外公就罵外婆：「你怎讓丫丫買這些呢？還買這麼多。」

外婆自己還嘀咕呢：「我哪兒知道她是給我們買啊，不然我說什麼都不要。」

後來外公一聽說顧媽媽給外婆買了一罐298的蛋白質粉，又念叨說：「糟蹋啥錢呢，我們身體都好著呢。丫丫還要上學，長身體，你都拿回去給她吃。」

顧湘立刻表態：「我剛嘗過了，難吃死了。我一罐都不要。」然後就拉著外公外婆收拾東西，「哎呀，還買了好多呢，全看完了再一起罵。」

顧媽媽在旁邊看著又是心酸又是高興。老頭老太過的是太省了，不過現在她閨女也懂事了。以後肯定是孝順的不得了。

東西都拿出來放好，顧湘算了算，她花了150多，除了給外公外公買的內褲和襪子，就是買了點吃的。顧媽媽花的多了點，兩桶蛋白質粉就花了600了。別提她又給外公外婆買了保暖內衣啥的。

不過價格也沒算給兩個老人聽，外公外婆已經心疼得不得了了。

顧湘後來還拉著她媽說：「等你老了，會不會也這麼不捨得啊。我給你買東西都不敢跟你說價格。」

「我肯定不這樣，我養你這麼大，吃你點喝你點怎麼了？你要是我孝順我，我就拄著拐杖去敲你家門。」

顧湘聽了直笑，「對啊，你該吃吃，該喝喝，我掙錢可不就為了讓你過的舒坦麽。」

顧媽媽就樂呵呵地擰了她臉頰一把，「你這丫頭說話真是越來越沒正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