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顧湘做卷子做的很快，她出來的時候她媽還在跟那個女老師坐沙發上聊天呢，兩個人還很有話聊的樣子，一邊說一邊笑，連她出來了都沒看到。

女老師把卷子大致看了下，就說：「做的挺好的。你是哪個學校的呀？」

顧湘明顯覺得這個老師根本沒怎麼看，大概這得歸功於她媽的口才了，「我華路中學的。」

女老師點頭說：「恩，基礎挺好的。看你們有什麼有空吧。我們這裏一般都是周六或者周日挑一天來，然後寒假的話現在一直到過年前一個禮拜都有，年後到開學再開始。」

顧媽媽看向顧湘，意思是讓她自己做主。

顧湘想著現在還有半個月就過年了，這上一個星期也沒什麼意思，就說：「那我下學期開學再過來吧。」

然後顧媽媽又跟那個女老師聊了一會兒，顧湘就坐在旁邊無聊地玩手指。她媽實在太能聊了，這都說到哪裏的對聯比較好，哪裏的瓜子比較香了。

回去的時候顧湘跟她媽說：「我真是服了你了，怎麼這麼能說呢。我看要不是那頭下課了，給你們一包瓜子一杯茶能聊上一下午的。」

顧媽媽說：「哎呀，那個老師能聊嘛，我就陪她隨便說說。」

「你自己話嘮就不要說人家了好不好。」

「那不是你經常不在家，我一個人在店裏沒事做嘛。」

「行啦，我的錯。我陪你聊一個寒假的。」

兩個人說著說著，顧媽媽突然說：「不然我們早點回鄉下吧。反正快過年了，店裏也沒什麼。」

過年的時候住戶都會去大超市採購，這種小店的生意反而一般。

顧湘說：「好啊，咱們回去幫外公外婆幹活。」

顧媽媽第二天就算了算店裏的對聯和福字數量，她本來進的也不多，乾脆就全部整理成到紙箱裏。堆到門口去了。

過年前一個禮拜的時候，娘倆就東西收收回鄉下了。這次不用像往年一樣等到大年夜回去，車上也沒那麼擁擠了。

顧湘手裏拎著一個裝羽絨服的大袋子，裏面放了她的新棉襖和兩個人的換洗內衣。

顧媽媽手裏拎著腦白金和參片，還有給二老買的過年的新衣服。

兩趟車下來居然都有座，已經是難得的好運氣了。

外公外婆知道她們今天回來，早就做好了晚飯在等了。外婆好做好了春卷，顧湘前腳剛到，外婆就把春卷下鍋了。

等到顧湘和她媽把東西都在屋裏放好，外婆的春卷已經出鍋了。

家裏就只有顧湘愛吃豆沙餡的，外婆就先炸了一盤子豆沙的讓她吃著。

顧湘剛吃了小半盤子，薺菜肉餡的也出鍋了。

春卷雖然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菜場也有賣，但是和家裏做的完全不能比。

顧湘一口氣就吃了二十個，最後撐得吃不下了才放了筷子。

外婆還出來問她夠不夠吃，不夠吃再炸點肉丸子給她吃，而且煤爐上海燉了雞，也可以先吃著。

顧湘就又喝了半碗雞湯，吃了一個雞腿。

外婆看她這麼能吃，在旁邊跟顧媽媽說：「你看把丫丫餓的，是不是平時你都不給她做好東西吃啊。我剛還不覺得，現在一近看，怎麼丫丫瘦了這麼多啊。」

顧湘趕緊放下碗說：「不是啊，我是念書瘦的。我媽也給我做好吃的了。」

「念書這麼辛苦啊？你再瘦下去了要生病了。」外婆還真是上心了，跟顧媽媽說：「不然我明天去鎮上看看，給她買點什麼蛋白質粉吃吧。人家說這個對青春期的孩子特別好。」

顧媽媽一聽，就說：「是嗎？我之前給她配了鈣片，她不愛吃。蛋白質粉好啊，那明天我們一起去看看，好的話給丫丫還有你和爸都買點吃。」

說到要上街，顧湘趕緊表示自己要去。於是就變成了三個人說好第二天一起上街。

好像從顧湘有記憶以來，就沒有陪著外婆上過街。甚至上輩子她自己有了經濟能力以後，因為不想面對外婆外公充滿了同情的眼神，寧願偷偷給他們寄錢，也不願多回來。

現在想想真是後悔死了，跟有親人在身邊相比，錢又算的了什麼呢？

吃過點心，顧湘就想著要幫著外婆弄一下衛生。

還有一個禮拜就過年了，家裏的衛生還沒有細緻地打掃過。門上的福和對聯也還沒貼。

外婆看到顧湘在洗抹布，趕緊就把她按住了。

還別說，外婆看著一個瘦瘦小小的老太太，手裏的勁兒可真不小，顧湘被她按著是一點都動不了。

「你幹啥呢？這活兒要你做？」

「反正我也沒事啊，我幫著把門上都擦一遍，然後貼春聯啊。」

外婆一邊按著她一邊喊顧媽媽：「還不攔著她，碰了冷水回頭生凍瘡怎麼辦？還要不要寫作業啦？」

「哎呀我就擦個門啊。」顧湘看著外婆如臨大敵也挺想笑的。

顧媽媽過來了也勸外婆說：「媽，丫丫都多大了。讓她鍛煉下唄，這在學校裡也是要比賽大掃除的，咱們丫丫要是什麼都不會還要被人說的。」

外婆還是不放心，看到顧湘踩著長凳擦門，就站在旁邊看著。

顧湘一手拿抹布，一手扶著門，跟外婆再三表示自己站的穩穩的，外婆才又到廚房裏忙起來。

鄉下的大木門比鎮山居民樓的大門要大一點，顧湘踩著長凳都要踮著腳才能擦到上面。

她一回頭，遠遠的就看到小黑胖背著好大一堆柴火來了。

顧湘就喊了一聲「新年好啊」。

小黑胖愣了下，也跟她笑了笑，「你跟姑今年這麼早就回來了啊？」

「對啊，反正店裏也不忙……對了，我還想找你來著，拿成績報告單那天，我媽本來說想叫你到我家來吃飯呢，我去你們班轉了圈沒找到你。」

「哦，我沒去拿，成績在電話裡問了老師，成績報告單讓同學給我拿了，他家就在這邊鎮子上，群騎車過去二十分鐘就到了。」

聽到門口有說話聲，顧媽媽出來一看，就說顧湘：「這麼大人了，怎麼讓弟弟背著東西跟你說話？」

顧湘才想起來小黑胖身上的柴火估計得有二三十斤。

小黑胖嘿嘿一笑，說：「姑，沒事，我背得動。」

顧媽媽就伸手想幫他解下來拿進去，小黑胖側身避開了。

「沒事，我拿的動。」

然後就自己背到裏面去了。

顧湘還在咂舌：「那麼多柴啊，換我一半都拿不動。」

顧媽媽也跟著笑：「得了吧，要換你，手被扎個木刺，都能哭兩下。」

這倒不是冤枉她，顧湘天生不吃疼，身上稍微打一下就是一片紅的，看著就嚇人。要是被東西紮上一下，淚腺就跟自動分泌眼淚似的，眼淚嘩嘩地流。

顧湘臉紅了下，然後就故意趕她媽走，「走走走，我忙著呢，別耽誤我擦門，一會兒還要貼春聯呢。」

「你手腳可快點啊，吃晚飯前都能弄完。還要春聯別貼歪了。」

「知道啦，快走吧，擋我光了。」

顧媽媽就擰了她屁股一下，笑呵呵地進去了。

小黑胖放完柴，外婆給她盛了碗雞湯喝，還把剛炸的春卷給他吃。

春卷被顧湘吃的剩下的不多，甜的和鹹的就合成了一盤子。

小黑胖就很老實地端著盤子，坐在灶台旁邊燒火的小凳子上吃著，一邊和外婆說說話。

顧湘擦完了一遍門，進來換水，看到小黑胖在吃春卷，就問他：「咦，原來你也喜歡吃甜的啊。我還以為我就我喜歡吃呢。」說著還故意去問外婆，「家裏春卷還有沒有啊？不會都給他吃了吧。」

小黑胖聽了就感覺把盤子放回灶台上，說：「我沒吃幾個，還有還多呢，你吃。」

顧湘看他那個局促的樣子，又把盤子塞回他手裏，把他按著坐下：「你吃你吃，多吃點，我跟你鬧著玩的。」

外婆就笑罵她：「讓你貧，怎越大越貧呢。」

顧湘感覺換了水端出去了。

後來她還跟她媽說呢，怎麼這麼老實，說什麼都當真。

顧媽媽就罵他：「鄉下孩子都簡單，你以後可別欺負人家。」

顧湘心裏還嘟囔呢，心思的確是簡單，小時候揍我的時候可沒手軟。

擦過了門，顧湘讓小黑胖幫忙看著，她來帖。

小黑胖說自己來帖，讓顧湘下來。

顧湘就說自己眼睛不好，天快黑了，她看不清。

反正兩人最後折騰了十幾分鐘，終於把兩扇門上的對聯貼了一邊兒高。

外婆還要留小黑胖吃晚飯，他沒答應，逃似的飛快跑回家了。

顧湘看著還直樂：「怎麼到我們家還搶著幹活呢？吃飯了就跑了。太老實了，多來兩個這樣的，咱們家什麼活兒都不用自己幹了。」

顧媽媽敲了她一下，「說什麼呢。不許欺負人。」然後又拿了碗夾了排骨和羊肉，讓顧湘給端過去。

顧湘看天黑，就讓顧媽媽給她翻一個手電筒。

外公就說：「別讓丫丫去了，田埂上不好走，我去吧。」

顧湘趕緊手電筒也不要了，端著碗飛快地出門了。

顧媽媽在後頭笑說：「她哪裏要手電筒啊，就找事兒撒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