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雅圖下了整天的大雨終於停了，在屋裏呆坐了一天的人們紛紛走上街頭。西雅圖的移民不少，其中一大部分是華人。同樣是黑髮黑眼的常青裹著風衣站在街邊，手拿著一個牛皮紙袋，裏面裝的是她的濕衣服。她並不算顯眼。

奧菲卡工作的地方是個私人賣場，它關門的時間要比大賣場晚些。

西雅圖盛產咖啡，這的咖啡廳和魔都的餐廳一樣多。守了半個多小時後，常青找了家臨近私人賣場的咖啡廳，選了個靠窗邊的位置。

暴雨後的夜幕比往常更寒冷晦暗，當它降臨時，幾乎所有路上的行人都加快了步伐。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身穿淺咖啡色風衣，步伐依舊悠然的賴利，就格外的顯眼。

剛結束打工的奧菲卡一眼就看到了賴利，她近乎掩飾不住她的喜悅。她並不是每天都能看到賴利，但能夠見面的那幾天賴利都紳士的送她回了家。奧菲卡起初以為賴利的目的是她的身體，但直到今天賴利都沒有碰過她的手指。

奧菲卡幾乎不敢相信如今還有賴利這種男人，他像*十年代的英倫紳士。她深深迷戀著眼前這個謎一樣的男人，為他不可自拔。

奧菲卡比賴利低了近二十厘米，賴利和她說話必須低頭。他的睫毛很長，低頭說話時能夠遮住他的眼睛，這個動作令他給人溫柔的錯覺：「奧菲卡，今天過的怎麼樣？你媽媽也許在想你，你們似乎很長時間沒聯繫過了。」

「不，我今天剛給她打了電話。」奧菲卡的臉蛋紅撲撲，她毫不掩飾她的愛意，直白的盯著心上人的臉：「你不用為我擔心，我沒有感覺到寂寞，即使她不能在周末回來陪我。最近是我的幸運日，我總能遇見讓我喜歡的人。」

賴利雙手塞進風衣的口袋，仰頭看向漆黑的天空：「那可真令人高興。」

自常青的角度，她看到了賴利在嘲諷的勾起嘴角，帶著淡淡的輕蔑和厭惡。常青突然明白賴利要做什麼了——垃圾堆裡吸血鬼的屍體，單親家庭的奧菲卡，死亡失蹤人數日漸增加的西雅圖。

賴利在尋找失蹤了也不會第一時間被發覺的年輕男女。他要發展他的族群。

他在製造更多的吸血鬼。

「這是個好機會，他轉變奧菲卡以後，一定會帶她回到他們的族群。」賴利和奧菲卡的身影相伴消失在街頭小巷的轉角，常青捂住臉牽強的扯出笑容：「雅各，希望你將原諒我接下來做的事，更平穩的辦法也有，但我心裏那關過不去。」

奧菲卡還不知道她將要面對的事，她的目光粘著賴利寬廣的後背。她正在為想用巫毒娃娃取得賴利的愛情而後悔，她覺得她可以更主動一點，賴利未必不能真正的喜歡上她。感到愧疚的奧菲卡停下腳步。

賴利皺起眉頭，他討厭意外：「奧菲卡？」

「賴利，我很抱歉……」奧菲卡抿著嘴，遲疑的從包裡掏出巫毒娃娃，誠懇道歉道：「我想我為了得到你的愛情，做了很愚蠢的事。你能原諒我麽？我只是對你太在……」

「你真是讓我噁心。」

賴利一瞬間收斂了所有的偽裝，他揉了揉劉海，彷彿見到了無人清理的垃圾堆那般。在黑夜裏，真實的賴利顯得格外冷酷和邪惡。

奧菲卡被巨大的反差震得說不出話：「……賴……？」

「你愛我？你的愛真讓我噁心，我改變主意了，你沒資格加入她的衛隊。」賴利轉身向前跨步，捏住了奧菲卡的脖頸把她高舉起來抵在牆面上，他滿是惡意的嘲諷道：「你愛我到令我飽餐一頓也心甘情願嗎？」

人類的視網膜跟不上吸血鬼的速度，在奧菲卡看來賴利瞬間消失在原地，然後又出現在了她面前捏住了她的脖頸。心愛的男孩變成了惡魔，巨大的反差已經讓奧菲卡完全傻掉了，直到她的身體反饋來窒息的感覺，她才開始掙扎。

奧菲卡呼吸困難，她甚至無法出聲呼救。憤怒的賴利似乎要直接掐死她。

「我愛的是轉變我的女人。」賴利貼近面色發青的奧菲卡的耳畔，聲音輕柔的彷彿情人低語：「你連她一根頭髮都比不上，你的做法褻瀆了她。」

超自然世界的生物相信神秘的力量，賴利無法想像如果奧菲卡成功了，深愛著維多利亞的他會怎麼樣。一想到身為吸血鬼，被一個人類用巫毒娃娃控制，賴利就有種撕碎眼前所有活動生物的衝動。

是的，賴利認為巫毒娃娃帶來不是愛情，是控制。

愛上除了維多利亞之外的人，他感覺到屈辱。

「你知道麽，女孩。」奧菲卡翻著白眼，她就要窒息而死了。懲罰了她，賴利終於展露出些許笑意：「我的愛人深愛著我，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為此，她給予了我永生。」

剛經歷了暴雨的西雅圖殘存著許多積水。

賴利腳下的水窪突然冒出更多的水，最上層的水結成了冰。頂端尖銳的冰錐以超出常人的速度撞向賴利捏住奧菲卡脖頸的手臂，陰冷的水蒸氣更是為皮膚慘白的賴利添上了一層薄霜。

為了避開水和冰的襲擊，賴利把奧菲卡當做盾牌扔了出去。

方才還兇猛如獅的水流卻像是馴服的綿羊，輕巧的轉彎卸掉力量，接住了雙眼翻白的奧菲卡。

「你真那麼認為嗎，賴利.比爾斯。」手臂纏繞著冰晶的常青微微氣喘。幸虧常青提前決定了要在奧菲卡被轉變前救人，不然原本遠遠綴著賴利兩人的她，根本趕不及救下快要被生生掐死的奧菲卡。

幸好，常青堅持了她的原則。

被水流卷到常青背後的奧菲卡劇烈的咳嗽著，她幾乎要把整個肺部咳出來。

「是你。」賴利眯起眼，和雅各布習慣的動作不同，賴利不能帶給人任何陽光的味道。他像是角落盤起身體的蟒蛇：「我記得你。沒想到……」賴利看了眼環繞在常青身邊的水流，突然道：「如果你能加入我們，我可以破例讓你身邊的女孩離開——她想加入我的族群也可以，但你要對她的行為負責。」

維多利亞需要力量護衛和復仇，賴利的考慮完全由她的角度出發。但維多利亞從未告訴過賴利她看到的事：比如保留地的奎魯特狼群，比如常青……哪怕她告訴了賴利她對福克斯卡倫家族的仇恨，但也並非全部真實。

維多利亞總是習慣有所保留，她自我保護欲極強。

「你問過維多利亞麽。」常青已經猜出誰轉變了賴利，她真替他悲哀：「你真應該問問她，我是誰。她知道我。」

「相當固執。」賴利後退兩步：「看樣子你會礙她的事，我後悔那天放過你了。」

「真巧，這句話我也想說。」

「歐、歐呂爾？」奧菲卡是個聰明的女孩，雖然她沒鬧明白賴利為何變成眼前的模樣，但她清楚的知道只有常青能夠保護她不受傷害。喘過氣後她一直保持著安靜，周圍寂靜的環境令她不安，她終於啞著嗓子出聲求助。

「聽過吸血鬼麽，親愛的女孩。」常青早就發現周圍逐漸埋伏了不少吸血鬼，她並不意外各層樓陽台竄出的紅眼睛們。仰頭打量賴利的大軍，常青在心裏默數他們的數量。

十個，加上賴利十一個。不是傾巢出動也相差不遠了。

「光……？」

奧菲卡手忙腳亂的翻出手電筒，遲疑片刻後她扳動開關。因為經常要走夜路，她準備了強光手電筒。

明亮的光束照到了賴利的臉，他並沒有被融化或被腐傷。賴利被強光照到的地方變得晶晶亮，閃耀著夢幻如鑽石般的光澤。

暗中觀察地形制定逃跑路線的常青，抽空掃了眼賴利的表情。他似笑非笑，帶著毫不掩飾的譏嘲。

「你要帶著個人類逃跑嗎。」不被盲目愛情蒙蔽的賴利十分聰穎，他懂得如何分化敵人或動搖他們的信心：「這可有點困難了。你要不要試試把她留在原地，賭我們會不會傷害她？我猜你不會。」

「抱緊我。」常青不為所動，轉頭對不安的奧菲卡說道：「之後去買張去塔科馬的機票吧。」

常青的自信感染了奧菲卡，她大力的點頭表示明白。

周圍的水突然湧動起來，朦朧的水汽令吸血鬼們的視線遭到了阻礙。賴利早有準備的吼道：「別亂，包圍這裏！阻礙通往海灣的所有路！」

吸血鬼新生兒們早已習慣了聽從賴利的號令，他們的瞳孔因為饑渴和嗜血變得通紅。一個個吸血鬼新生兒從小巷左右的陽台或緊急通道湧出，順著鐵梯、排水管爬下來的他們忍不住發出捕獵的嘶吼。

新生兒是吸血鬼漫長一生中體能最強大的時期，期間他們作為人類的血還存在於血管裡，而溫暖的鮮血是吸血鬼的力量源泉。

常青逃亡的方向並不是海灣。

水汽隻維持了極短的時間，便被吸血鬼們用高速揮舞手臂的方式驅散了。看清形勢的吸血鬼們捕獵的興趣被完全的激發了，他們嘶叫著追嚮往內陸方向逃走的常青。此時哪怕賴利不命令他們，他們也不會放棄。

「真乖。」常青回頭向堆成一堆的吸血鬼們燦然一笑，一枚紫紅色的種子被她扔到了地上。

舒望出品的荊棘種子剛一落地，立刻吸收著積水瘋狂的長大。當避之不及的吸血鬼觸碰到它們時，這群植物簡直像是瘋了一樣的蔓延藤條，一圈圈的纏繞住吸血鬼。除了三隻速度較慢的吸血鬼及時停住了腳，其他用力過猛的紅眼睛們紛紛被慣性扔進了妖異的荊棘叢林。

植物們的枝條微微抖動，似乎是因捕捉到獵物而愉悅。更多的藤條包裹住掙扎的紅眼睛們，直到將他們裹成了兩人高的藤球。

「一二三……七隻？」

「歐呂爾，背！後！啊啊啊——！」

和常青計數聲同時響起的，還有奧菲卡走調的嘶啞尖叫。

作者有話要說：常青被撕碎了，全文完。

好想這麼打啊腫麽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