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爾……」視線很快劃過裡爾受傷的額頭，山姆的聲音不再理直氣壯。他眼神遊弋：「你應該先去醫院，你不該來這裏。」

「然後等著別人告訴我你趕走他們的消息？」裡爾抹掉額頭的血漬，直視他曾經最愛男人的雙眼：「山姆，你總習慣去替別人決定一些事。或許作為阿爾法，這是你的決斷力；但身為朋友這不對，你不能代替任何人走完他的人生軌跡。」

裡爾的嗓音平緩措辭冷靜，山姆卻像被電流電到。他狼狽的後退幾步，危險的眯起眼睛：「裡爾.克裡爾沃特，即使你身為貝塔狼，我對你的忍耐也有限！」

「你想說的是，即使我是你前任的女朋友，在涉及到艾米莉的方面，你也不會容忍我胡來吧。」裡爾言辭犀利，她向來都是有話直說的性子。裡爾的愛就是愛，恨也只是恨：「我還知道你馬上就要發火。」

「……」山姆被裏爾噎得不知該不該發怒。

山姆對於裡爾，是她從小到大最初也是唯一的戀愛對象，她比山姆想像中更了解他的性格，或許艾米莉都沒有她了解山姆。裡爾經歷過山姆從男孩到男人轉變的整個過程，她清楚知道什麼能夠惹怒他，什麼能讓他退讓。

女孩總是向戀愛的對象投入了太多精力，哪怕最開始是他追的她。

裡爾不想給山姆難堪，她同樣也不希望常青離開保留地。

「山姆，我們最開始就知道阿青帶回了吸血鬼，不是嗎。如果為了這個理由，狼群最初就可以拒絕吸血鬼進入我們的領土。」裡爾好言相勸，她如今難得展現她的溫柔：「雅各布和你商量，他保證吸血鬼不會傷害普通人類，你答應他們暫時留在這了，並且同意奎爾近距離監視吸血鬼的動向。我們都知道，你懂得變通，並且努力承擔責任。」

「我寧願我起初就沒有答應過！應該把他們一起趕出去！」

「是什麼令你改變了？」

「沒有為什麼，裡爾。殺死那個吸血鬼，她和雅各布可以留下。」

「山姆，你知道那不可能。」裡爾嘆了口氣，她點明山姆害怕的地方：「艾米莉今天提到了克萊爾，她想奎爾了。你發現奎爾敷衍的答應艾米莉過幾天去看克萊爾，你產生了疑惑。在巡邏的時候，通過狼形的心靈感應，你確定奎爾已經不再愛克萊爾。」

自從山姆烙印了艾米莉，裡爾從未和山姆說過那麼多話。

山姆的神情產生些許的恍惚。他記憶裡有眼前的女孩，她貫穿了他整個青澀的少年時代。裡爾對其他人的意氣風發，裡爾面對他的小鳥依人……

「他的烙印解除起來很困難。」切爾西搞清了情況，她緊貼常青的後背，小聲呢喃：「不過我可以試試，你需要加付工錢。」

雅各布把切爾西從常青身旁扯開，她看起來很礙眼：「別做多餘的事，貪婪的女人。」

「你詢問其他人奎爾最近遇到的事，傑拉德幫你搞清楚了事情的真相。你覺得作為阿爾法狼，你必須解決這個不確定因素。」

「裡爾，夠了！」

「你明知道雅各深愛阿青，但你還是選擇了驅逐她。你認為她的存在，會破壞狼群的穩定性。」裡爾安靜的凝視山姆的半張臉，他低下頭隱藏起他的神情。裡爾突然笑了：「山姆，你恐慌了，你在害怕。」

「閉嘴，裡爾！」

阿爾法狼的命令使裡爾難受，本能和理智互相拉鋸。聽到山姆的命令，裡爾卻笑得更加歡暢。在成為狼群一份子之後，裡爾就沒想過她還能平等的站在山姆面前，真正若無其事的和他交談。

山姆拒絕把他心底的擔憂展現給所有人，他對艾米莉的忠誠就如同是符號「∞（無窮大）」。有時候，他為此失去引以為豪的理智判斷力。

這並不是一個首領應該具備的。

當狼群和艾米莉同時放上天平，烙印的關係，山姆只能選艾米莉，永遠都會選擇艾米莉。

「山姆，你在擔憂烙印解除給狼群的影響，還是在擔憂你會傷害到艾米莉？」賽斯走到了裡爾背後，撐住了她的身體。搖搖欲墜的裡爾再次挺直脊背，她鏗鏘有聲：「山姆，並不是所有人都希望被烙印，你不能拿你的意志灌注給所有人。」

「我永遠不會選擇你的，裡爾。」山姆抿起嘴唇，說出傷人的話：「無論有沒有辦法，我都不會解除烙印，回到你身邊。我之前受夠你了，神經質的女人。」

「我也受夠之前的自己了。」裡爾在笑：「我不會要求你解除烙印的，山姆。」

「你根本沒辦法強迫自己接受別人。通過心靈感應，你無法瞞住我們任何一個人。」

「是的，山姆，我承認，我沒辦法走出這段陰影。但我已經學會放下。」裡爾脫掉外套，用外套擦乾淨額頭的血漬。她擺手拒絕了安柏瑞的包紮，向前幾步走到山姆身前，仰頭凝視他：「山姆，沒有人逼你解除烙印，但你也不能阻止其他人。雅各布不能被烙印，他因此一直在擔心，這造成了他和阿青之間的痛苦。」

「他沒有被烙印的跡象！」

「那不保證以後不會。……我害怕他們兩個變成你和我。」

裡爾伸手覆蓋住山姆的臉頰，山姆本來想躲，但他卻沒有成功。明明裏爾的速度並不快，山姆卻發現他怎麼也躲不開，他的身體違背了他的意志，一動不動。

裡爾的手掌細嫩且溫暖，溫度比山姆記憶中要高。

「山姆，你知道嗎。我曾經多希望我是最先知道你被烙印的那個，而不是艾米莉。我多希望我是最先知道你變成狼人的那個，而不是艾米莉。」裡爾緩緩撫摸山姆帶有胡茬的臉頰，上面還有被常青打出來的淤青：「不要再為難他們了，狼群會因此四分五裂。」

「裡爾……」山姆動了動嘴唇，他只能幹澀的重複，像是在強調：「我愛的人是艾米莉，我愛她，勝過愛自己。」

裡爾後退幾步，她深深的凝視山姆這張無數次出現在她夢境裏的面容：「我知道。或許我一開始就不應該出現在你的狼群中，那是錯誤的。」

「裡爾……」對不起。

「山姆，再見。再見，烏利。」

奎魯特狼族中唯一的女孩變成巨大的狼，她深深凝望山姆的面容，決絕轉頭快步走向雅各布。山姆甚至來不及阻止，那個即使受傷也要高傲仰起頭顱的女孩，已用最低微和謙卑的姿勢趴伏在雅各布的腳下。

裡爾沒有開口請求，她的姿勢本身就是一種最痛苦的求救了。

「歡迎加入，裡爾。」雅各布放開常青，他和她們拉開一段距離，同樣變成褐紅色的巨狼。他接受了裡爾，並且示意常青抱起裡爾的頭顱。

裡爾不應該趴伏在任何人腳下，她本該是目中無人，被萬人追捧的女王。

「抱歉，山姆老大。」奎爾走到山姆面前：「或許你認為我遵從烙印之人的意願是應該的，但我更希望我能夠遵從自己的意願。我不想被別人用戀童癖的目光看待，事實上我喜歡成熟些的女性……」

傑拉德自陰影中走來，他、保羅以及其他狼族成員全部來了。傑拉德反駁道：「奎爾，烙印是我們的天性。它是我們本能的一部分，就像你遵從阿爾法狼的命令。」

「烙印或許能讓我們生下最強大的後代，但我更喜歡和我自己找到的愛人生個屬於我們的寶寶。」奎爾擁抱依次擁抱山姆、保羅、傑拉德和其他人，他笑了笑：「或許這就叫人各有志。我為自己是個狼人自豪，我也同樣喜歡自己選擇前進的方向。」

「奎爾……」山姆抬頭，他意識到他要再次失去一個兄弟了。

所有狼人都是山姆從他們變形，一直看顧到他們能夠控制他們的憤怒。曾經他們親如一家，外界再怎麼誤解他們，也瓦解不了狼群的團結。

「山姆老大，很抱歉。我要去找雅各了。」

奎爾變成狼形，走向雅各布。他半跪在雅各布面前，向新任的阿爾法狼宣誓效忠。雅各布與奎爾碰了碰濕漉漉的鼻頭，這是狼人之間表達親密的一種方式。

安柏瑞上前一手一個環住雅各布和奎爾的脖頸，吊在兩匹巨狼中間：「奎爾，我真高興你能回來。」

山姆看向賽斯。

「我想陪裡爾一會，可以嗎？」賽斯猶豫片刻，他沒有變成狼形。

賽斯對待事物有自己的看法，不會因為別人的決定而倉促改變他的未來。更何況，他還穿著正裝禮服，如果變成狼形破壞了它，誰知道裡爾會不會發怒？

山姆看向他狼群的其他成員，他們同樣看著山姆。

山姆彷彿老了幾歲，他的脊背沒有以往挺直：「如果有想加入雅各布.布萊克的人，我不會阻止他。傑拉德，我們走。」

烙印了同桌女孩琪姆的傑拉德跟在山姆的右側離開，臨走前他回頭看了看奎爾。

「我和蘇先回去。」比利捶打雅各布的肩胛骨，嘆氣道：「歷史上沒發生過同代出現兩個阿爾法，兩個狼群的情況。奎魯特部落的長老們需要商討一下。」

安柏瑞替雅各布回答：「他之前沒有想過組建狼群。」

「我知道，但是狼群確實出現了分歧。蘇，你和哈利的觀點向來類似，你認為呢？」

「雅各，今後麻煩你照顧裡爾了。」同樣是長老的蘇抱住裡爾的狼腦袋，她眼睛濕潤：「裡爾，我很高興你能放下山姆。」

「好吧……我知道你的看法了。」比利長長嘆息：「或許，我們應該嘗試一下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