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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裂書生》第一百零七回 一心連枝共塚眠
隆隆雷聲,一道道閃電劃破了夜空。

疾風挾裹著驟雨,從窗口刮進來,直打得人臉生疼。

那男人憋著一股勁,把夫人緩緩放了下去,都快使盡了九牛二虎之力。夫人落地解開繩索後,一如女兒的猶豫,不舍離去,卻見其丈夫不停揮著手,同樣催促她趕緊跑開。眼裏滿是驚惶,男人聽著一路搜尋漸近的血魔呼喚,心慌撩亂地爬出了窗枱,順著繩索往下逃去。回頭心裏多少一絲安慰,看見夫人往女兒處奔去了。雨水澆打著他的眼睛,下到了一半,卻已經是累得他雙手哆嗦,再沒有多少力氣可以抓的穩,自急速向下滑去。「噗通」一聲栽倒地上,清晰聽見了自己的小腿,「咯喇」一聲骨折的聲音,疼得他痛吟一聲。復掙扎爬起,試了幾次,已經不能走路,隻好拖著斷腿,痀僂著身子,手腳並用地爬去。

「有人嗎?有人嗎?怎麼打開了窗戶啊?」血魔在樓上客房裏喊道,復從窗口裏探出了頭去,看見了一條直達地面的布繩,臉上便露出了詭笑,對著不遠處蹣跚爬行的男人喊道:「老哥!風雨那麼大!你這是要到哪裏去?先住店一宿再走不遲嘛?好不好?」言語間,已經縱身飛躍了過去,一下便落在了男人的身前,擋住了去路,而手裏正提著那把,殺人無數的玄鐵重劍。

「啊!」的一聲尖叫,卻是遠處男人妻子看過來。發出絕望的哭聲。

「啊哈哈哈,還有個夫人在那裏等候呀,你等著啊,我去把夫人帶來和你團聚。」血魔哈哈狂笑道。

那男人本已是被嚇得慘無人色,此刻見狀,益發心膽俱裂,一把撲過去抱住血魔的雙腿大吼:「快走!...快走啊!!!」

血魔冷笑一聲,揮手用力掌摑,男人應聲在倒地,不省人事。女人遠遠的在電閃裡瞧個分明。絕望籠罩著心頭。對身後的女兒急切說道:「快!麗兒,快往南路逃跑去!」說完,自己卻一扭頭,往東奔了處去。一路大聲哭喊著:「快跑啊!!!快跑啊!!!快去找人救你爹爹啊!!!」

小女孩驚呆了。淚如泉水湧下。咬緊了小嘴唇,卻是聽話的扭過頭去,纖細嬌小的身軀。隱沒在南去的路上。「要救爹爹...要救爹爹...」小女孩嘴裏下意識重複著娘親的囑咐,邊跑邊哭,邊抹著淚,踉蹌跌撞在風雨中。緣何一~夜淒風驟雨不斷?硬是生生吞沒了一個小女孩的哭訴。

「夫人!!啊哈哈哈,我終於找到你了夫人!你別走啊!老爺正等著你回去團圓吶!」血魔不緊不慢地追了上去,尖聲怪叫裡,不用多時,便已經追到了女人的身後。

女人聞聲回過頭來,驚恐之下看見血魔追到,仍咬緊牙關往前奔跑,希望能盡量跑的遠一些。

血魔一個提縱,從她身後躍過,落在了她的身前,女人來不及躲避,一頭撞在了血魔的身上。驚叫裡,復被冷笑的血魔一手攔腰抱住,緊緊箍在懷裏,任憑她再怎麼掙扎,亦是難動分毫。

「咦嘻嘻俏冤家誒,今晚咱們一家人好好快活快活咧。」血魔咧著嘴笑道,把渾身哆嗦的女人挾裹在懷中,往驛站走了回去。

待把女人抓回了大堂裡,轉頭又去把她丈夫拖了過來,磕磕碰碰裡男人醒來了,卻是大難臨頭心驚膽戰。

待把倆苦難夫妻扔一塊,嗚嗚哭泣之聲悲嚎,血魔和妖道卻是欣賞佳作一般,旁觀冷笑。

「相公相公你沒事吧?」婦人嗚嗚哭泣著撲在男人身上,淚流滿面的問道。

「腿腿摔斷了,啊!」男人掙扎坐起,扶著小腿疼不欲生,卻悔恨埋怨其夫人道:「夫人夫人啊你為什麼沒有跑?你為什麼還要叫出聲啊?」男人責怪著,言外更深一層的含義,是其夫人本該照顧好小女兒,現在夫妻雙雙落難了,女兒安危誰來照顧?男人痛惜不已,卻不敢言明聲張。

他的夫人自跪坐在他的面前,哭的泣不成聲,好半會去安慰丈夫道:「沒事沒事一定會沒事的咱們夫妻倆自是生死都要在一起?」言下『沒事』之意,自然是安慰丈夫,女兒逃了出去,一定會平安無事,要夫妻倆生死與共,也安份心。

那血魔聽見了,還以為是女人認為能活過今晚,便不覺狂笑道:「對!對對!沒事的,你們一定會沒事的,啊哈哈哈哈!」那張狂的笑聲,詭異得帶有地獄群魔的重音一般,令人聞之心驚膽戰。受傷的弓弩手哆嗦著身體,朝血魔爬過去,在他跟前匍匐叩頭哀求道:「大爺饒命,大爺饒命,求求大爺不要殺了我,小人願意追隨大爺鞍前馬後,誓死效忠」

血魔詭笑著,左手一把抓起他的髮髻,仰著頭,把長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問道:「嘿嘿你叫什麼名字啊?」

「不要殺我求求大爺饒命啊」那弓弩手看著脖子上的血劍,嚇得魂飛魄散:「小人小人名叫潘福臨」

「什麼?福臨?」血魔笑問:「難道是大難臨頭的臨?」

「是是那個臨「哆嗦的潘福臨趕緊回答道。

「啊哈哈哈,你今晚還真是大難臨頭了。」血魔猙獰笑語。

嚇得那潘福臨臉色慘白,渾身僵硬的動憚不得,出氣長,進氣短哀求道:「大爺,饒命小人願做牛做馬跟隨服侍你」

「真的?」血魔冷笑著半眯眼,瞧著他問道。

「是的小人一定誓死效忠」語帶哭腔的潘福臨回答道。

「想跟了我,可得入我魔族。」血魔又道。

「小人願入。小人願入。」潘福臨不停點頭應承道。

那血魔卻一把扯著他的頭髮,把他連提帶拖到一具屍骸前面扔下,詭笑著對那潘福臨說道:「要入我魔族,便先得嗜血食人,你可能做到?」

潘福臨看著眼前的死人,不正是領頭帶刀侍衛周老大麽,認出了掌門天尊座下侍衛統領的衣服,卻全然被剁得不成了人樣,嚇得心膽俱裂,更一陣噁心湧上心頭。拚命忍著差點沒吐出來。

「你敢不吃?!」血魔猙獰喝道。一腳踩在潘福臨的身上,把他的身子壓趴在周老大的屍骸上,染得滿身血汙。

潘福臨被徹底嚇傻了,手上身上噁心的可怖。便哇哇地嘔吐起來。一旁那夫妻倆。也已經被眼前一幕嚇呆。噤若寒蟬如臨鬼蜮。

屋外風雨雷電,屋內人間煉獄。

妖道伏虎一旁冷冷看著,不言不語。血魔卻是玩得性起,看著黃膽水都快嘔吐出來的潘福臨,一腳把他踏在了屍骸上,劍指向其面,逼問道:「你不是說要入我魔族嗎?連這點都做不了,便是該死!」說著把劍送入半分,刺破了潘福臨的臉,血涔涔下,疼得他慘叫出聲。潘福臨這才想明白,血魔不過拿他折磨消遣而已,終究還是會殺了他,心下絕望裡不由一狠,瞪目怒色,忍著痛不去呻~吟。

「哎喲?嘿嘿嘿。」血魔頗感意外道:「你個俎上肉也不怕死了?」

「老子老子幽煞門的人殺也殺過不少吃過玩過老子死死也不冤了!」潘福臨把心一橫,大聲說道。

「有意思。」血魔詭笑道:「這麼說來,我殺了你,還算是替天行道了?咦嘻嘻嘻。」

「呸!你個食人惡魔,老子不是好人!可比起你好不知多少倍!」潘福臨猛啐他道,臉上血流涔涔:「有本事,你就給老子來個痛快!」

「想死?嘿嘿。」血魔扭頭斜睨著他,一副看穿人心思的模樣:「我會讓你痛快的把刀撿起來!給你個報仇的機會,一招殺不了你,我就放你離開。」說著時,把周老大落在地上的寶刀踢了過去。

「真的?!」潘福臨問道,明知希望渺茫,仍下意識去問,復一把掰開了緊握著刀柄的周老大的斷手,舉刀向著血魔。

「假的,咦哈哈哈哈!」血魔竟如此回應他道。

氣得那潘福臨不甘被其玩弄,胸中恨意若雷電暴走,大喝一聲,傾身撲去,當頭力劈血魔腦袋。樣式很兇悍,實則一身的傷,強撐著運氣行功,哪有章法可言。

「錚」的一聲刺耳,血魔輕易便架開了他的長刀,猛地飛起一腳踹在他身上,疼得潘福臨慘叫一聲往後飛去,復撞到牆壁摔倒,長刀也「嗆啷」聲掉落地上。血魔自冷笑不已,卻不急於殺了他,權當玩樂一般。而那潘福臨已是疼得滿地打滾,哪裏還站得起來。

妖道伏虎一旁看血魔玩得痛快,卻忽然冷冷說了句:「你可別像日裏一樣,圖個痛快,又讓他自刎了,嘿嘿,可就百搭了。」

此言倒是提醒了血魔,不由微怔,卻斜睨了妖道一眼,冷哼了一聲。復一閃身形,落在潘福臨身前,用腳踏住了,猶自痛的直冒冷汗的人,厲聲問道:「你說!從不從了我魔族?」

「呸!要殺便殺gou東西!」潘福臨忍痛沖血魔斥道。

血魔眼中凶光四射,手伸劍刺,對著他一劍穿心而過,立即萎頓癱作一團,一命嗚呼。

「嘻嘻嘻沒吃著大餐,來個小點心也蠻開胃。」血魔吸食著死者亡靈的怨氣,猙獰滿目。

回頭把血劍一指那夫妻倆,獰笑道:「你們吃不吃?不吃我就殺了你們吃。」

夫妻倆聞言一陣哆嗦,蜷縮依偎在一起。血魔的劍,就伸近了二人身前,涔涔的血,從劍身血槽,一直流滴到了二人身上。

「不要傷害我的夫人」男人下意識拖著斷腿,把身子擋在夫人身前說道:「你要殺先殺我」夫人聞言。與其後淚如泉湧,自緊緊依偎在他的身後。

「啊哈哈哈,你以為這是唱戲呢,還搶著死了不成?」血魔詭笑道,腦裡飛快的想著怎麼個遊戲法。

「咱們夫妻倆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動手吧,不要再折磨我們。」夫人從身後抱住其丈夫說道,前心貼著後背,彼此能感覺到對方的心跳,一剎那心心相印。不再感到絕望和害怕。眼裏看著遞近胸前的利刃,做好了一劍穿心同生共死的準備。

血魔聞言仰頭狂笑,低下頭來卻恨恨的說道:「都說隻羨鴛鴦不羨仙,果不其然啊。嘿嘿嘿。我若是一劍結果了你們兩個。倒成了成人之美了你們聽聽。」血魔指了指頭上說道:「這電閃雷鳴的,才正開始為你們敲響了喪鐘,又怎能這麼容易。一閉眼就過去了呢?啊哈哈哈。」血魔喪心病狂地笑道,轟隆隆的雷鳴電閃恰如其所言,撕空暴走著狂虐這片土地。

「救救爹爹救救爹爹救救爹爹」一個稚嫩弱的小女孩哭訴著,單薄的衣裳已經濕透,狂風暴雨仍要拍打著她哭泣的臉,挾裹蹂躪她嬌小脆弱的身軀。風雨吹得她張不開眼,一個踉蹌往前撲去,「啪」的一聲栽倒在路上,滿身滿臉都沾染汙泥,頭上還要炸響著驚雷,閃得四野一下下的慘白,映著她無助的臉,小姑娘「嗚哇」一聲哭喊出來:「娘娘我怕爹嗚嗚爹誰來救救我爹爹」

女孩重複著娘親的囑咐,抹著雨水抹著淚,掙扎著爬起來,復向前奔去,才邁出了沒幾步,又再一次滑倒在一片泥濘裡。

「誰說舉頭三尺有神明呢?」朱恩遠遠地便看見了這一幕,看見了在風雨中孤苦無依的女孩,一剎那想起了自己未諳人事的寶兒來,心頭就是一緊,眼淚自噙住了眼眶,那周身的血液就像燃燒沸騰了一般,只是一瞬,他便穿過了重重風雨的阻隔,落在了小姑娘的身前。

「小姑娘,你爹怎麼了?快帶我去,我來救你的爹爹。」朱恩彎下腰對女孩說道。

他的突然來到,就像憑空出現一般,卻是嚇得小女孩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別怕,叔叔不是壞人,叔叔可以救你爹爹。」朱恩趕緊說道,溢出身外的氣場,為這瑟瑟發抖的女孩遮風擋雨。

女孩聽到朱恩柔聲細語的勸慰,復『哇』的一聲哭出來,顫抖的嗓音哀求道:「叔叔,叔叔,你快去救我爹爹,快去救我爹爹」

「嗯嗯,你爹爹是不是在涼山驛站裡?」朱恩有些心急的說道:「來,叔叔帶你回去救你爹爹,你別怕,好嗎,有叔叔保護你。」說著已經攙起小姑娘,小姑娘一個勁的點頭:「嗯嗯」

朱恩不再停留,一手把她摟在了懷裏,飛身直奔驛站而去。小女孩淚眼模糊裡驚呆了,感受到這自稱叔叔的身上傳來溫暖的熱力,還有那風雨不侵的氣場包圍。

「噹啷」一聲,

血魔把周老大的寶刀扔在夫妻倆跟前,用劍指了指那男人,嘿嘿的陰森笑語:「我也不為難你,但是我平生最恨女人,所以,只要你當著我的面,把你的夫人殺了,我就放你一條生路,還可以把這驛站搜刮來的錢財,都送給你,怎樣?你可以做到嗎?」血魔笑著問,半眯的眼,幾分興奮地打量著眼前二人的反應。

眼前的兩個人,卻是緊緊依偎在一起,正眼都不帶瞧他。正是生死攜手兩心悅,何懼連枝共塚眠。

「我說你!」血魔呵斥道,眼裏凶光乍現,竟然被人如此無視他的存在,不由想起往日旺財的卑賤來,氣得暴跳如雷,便一腳踩在那男人的斷腿上,呵責道:「趕緊把這女人給我殺了!否則!我就要慢慢的折磨你!」

踩得那男人慘叫連連,唯覺痛不欲生,身體一陣陣顫慄著道:「放開我放開我」

「放開我相公!放開我相公!」女人尖叫道,爬起來撲去,欲推開血魔的腳。

血魔冷笑一聲,揚起一腳,便把女人踢了開去,還未等她再爬起來,復一把攥住她的頭髮,拖到那把寶刀跟前,威脅說道:「你把刀拿起來!只要你把你男人殺了,嘿嘿,我就放你一條生路!」

「呸!」女人竟朝他吐了口吐沫,雙手本能去抓住血魔的手,怒斥道:「你個魔鬼!畜生!老天會收拾你的!」

血魔閃身避開了女人的口水,揮手卻扯著女人的頭髮,把她摔了一個跟鬥,猙獰笑道:「我看你有多大的能耐?今晚老子我,就要折磨到你求饒了不可!」

「放開我的娘子!放開我的娘子!」男人拖著斷腿,欲去救他的夫人。

血魔哈哈狂笑著,抬腿又是一腳,把他蹬了開去,復揚手把女人摔到了一邊,吼道:「看清楚了婊子!看我怎麼折磨你家男人!啊哈哈哈。」

獰笑著的血魔,聲音未落,卻忽然僵住了面孔,繼而駭然的看著眼前,一個憑空出現的年輕男子,懷裏還摟著個渾身濕透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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