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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歸》145.馬夫
?聽得魏嫂喘著氣的話,李月恬淡從容的臉上有過一慌,然後才朝外走去。

李斐愣了愣,跟在李月後頭走了幾步,李月橫出一隻手臂攔住了李斐的去路。

「娘……」李斐是有點驚訝。

李月背對著李斐,好像是嘆了一口氣,收手繼續往外走,道:「你別出去了,我會處理好的。」

李月的聲音沒有之前那樣婉轉柔軟了,變得強硬冷靜,快補往前去了。

跨院門口的一塊空地上,朱欽和陳介琪正你來我往,招招凌厲,裹挾著勁風猛攻著對方。不過那種剛猛不是奪對方性命的招式,他們手上都拎著黑漆雕繪海棠食盒,他們用手抄,用腳踢,都是向對方的手裏的黑漆雕繪海棠食盒猛攻過去,能搶則搶,搶不過就踢翻了它。

兩人近旁,廖夫人才六歲的兒子胡麒麟真是一點兒都不知道怕的,手拿著一串糖葫蘆想,掙圓了眼睛喔圓了嘴巴還看得特別的帶勁,嘴上喝呼出聲。李月疾步走過去,抱起胡麒麟,準備把他抱回去,這種場面也不是他小孩子家家可以看的。

「姑姑!」胡麒麟一手摟著李月的脖子,小胖手指著朱欽就道:「這位伯伯不讓陳叔叔進門。」

此時廖夫人知道門口的動靜也提著裙子趕到了,李月正好把胡麒麟交給廖夫人的手裏。

廖夫人是個知情知趣的,抱住了兒子就往回去,倒是小小的胡麒麟在廖夫人懷裏掙扎著喊娘,要掙紮下來繼續看伯伯和叔叔打架呢,打得那麼好看,比街邊耍把式的強多了。

「小祖宗!」廖夫人啪啪的打著胡麒麟的小屁股,進了院子消失不見了。

望春客棧是這邊生意最好的客棧,雖然往後都是一節節獨門獨戶的小院子供有身份的人家暫棲,左右前後也是有人往來的,這邊打得塵土飛揚,就有好熱鬧的出來探頭探腦,不過朱欽帶了兩個護衛進來,現在這兩個護衛就負責驅散好事者,誰想盯著看的,兩個護衛劍都拔了出來。

堂堂國公爺,不是等閑可以圍觀的。

趙彥恆在左側的月洞門出現了一下,沒看見李斐出來,他就即可反身回去了。

李月倚靠在跨院門口,是用聽雨看雪的姿態,用欣賞評判的眼光在看著朱欽和陳介琪的打鬥,這無疑於火上澆油,兩個男人打得更加兇狠,一邊搶奪對方的黑漆雕繪海棠食盒,一邊往對方臉上招呼了起來。

拳風擦臉而過,鬢角的一縷頭髮都被震蕩了起來。

一陣子電光火石的往來,朱欽和陳介琪同時抓到了對方的食盒,四手互搏成犄角之勢,兩人目光相對,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鷹隼般的鋒芒。

那一霎間,搏鬥定格,隨後朱欽和陳介琪的手掌都壓在對方的食盒上,運上勁力,啪的一聲砰響,兩個食盒碎得四分五裂,兩個食盒都裝著剛剛從油鍋裡炸出來的麻花,散落了一地。

李月不辨喜怒,道:「如此糟蹋東西。」

「留著讓他獻殷勤啊!」陳介琪退身朝李月走去。這個男人長得分外英俊,眉入折劍,斜飛入鬢,眼若秋水,煥然生彩,而且這個人狷介傲慢,他明明知道了眼前這一位是超品的宣國公,手上嘴上毫不留情,通身的霸氣不輸生在行伍之家的朱欽,眉宇間一抹凜利的銳峰,光華流轉。

朱欽氣得臉都黑了,道:「阿月,他是什麼人!」

早先朱欽被李月請了出去,他也出去了,他想起來這邊有家出了名的專做麻花的老鋪子,李月是好這一口的,他們兩個還沒有成婚的時候,他隔十天半個月都要收羅麻花,甜的鹹的,花生油炸的芝麻油炸的,小麻花大麻花,總之是不同口味的往李家送,及至他們成婚,他們也有這個興緻的,後半晌兩人兩馬馳出城門,在街頭巷尾的小鋪子裏坐著,吃著熱乎乎剛剛炸出來的麻花,叫一碗鋪滿了肉臊的豆花,或是一碗加了肉丁筍丁的藕粉,饜足之後再在沉昏的暮色中縱橫疾馳,偶爾一個回眸,這個女人淡淡的一笑,帶著江南雨後,柳綠花紅的暖昧。

如今,在沒有一個女人能緊緊的不落在他的馬後。

朱欽想起他和李月的美好時光,揣著那種懷念,就在這邊最出名的一家麻花鋪子,買了一盒麻花回來,經過月洞門,正好看見這個人一手抱著胡麒麟,一手提著和他一模一樣的黑漆雕繪海棠食盒,往這個跨院中。

朱欽是處在上位習慣的,張口就問:「你是李家的僕人,還是廖家的僕人。」

蓋因陳介琪穿了一身石青色的葛布襖褲,扎著窄袖,腳上一雙黑色的布鞋露出一段蜜色的腳踝,這打扮,宣國公府跟著主子出門的下人都比他穿戴得體面,朱欽自然把他視為了賤仆。

陳介琪回過頭來,一個人衣著可以看出高下,但是看人還得看一雙眼睛,伺候人的僕從,眼神中諂媚,謙卑,獃滯,恭順,機靈,但是絕對不是陳介琪這樣的,雙眸驟然寒光乍起,同時笑出唇角兩邊兩個淺淺的梨渦,人也不停下來,就往前走到道:「我是李家的……」

朱欽凝住了眉,就說:「行了,把你的食盒給我。」

陳介琪才懶得理會朱欽的話,嗤一聲,就要進了跨院。

朱欽一個眼神掃過去,身旁兩個護衛都縱過去攔住了陳介琪的去路。

陳介琪屏息垂眸,先退了兩步把胡麒麟放到邊上,他先動的手,展臂去奪朱欽手上的東西。

這哪有不打起來的!

李斐停了一下,已經昏黃的天色模糊了她依然艷麗無匹的容顏,她的聲音柔軟,道:「他姓陳,名介琪,字君舉,是我的馬夫。」

一個馬夫,有姓有名有字,敢和他宣國公動手?朱欽可不信這話,他微眯起眼道:「阿月,他到底是誰?」

「好說!」陳介琪保護道:「我原是十萬大山三十六寨龍河嶺當家。」

廣西那個地方,多山,山峰陡峭連綿不絕號稱十萬大山;廣西那個地上,山高皇帝遠的,貪官汙吏橫行,就有很多的人佔山為王,建立了許多的山寨,這些山寨黑吃黑的相互吞併,或是好商好量的相互聯合,就有了叫得出名頭的三十六座山寨,陳介琪是龍河嶺寨主。

朱欽隻拿斜眼瞥著陳介琪道:「原來是個山寨。」

陳介琪捋了捋衣袖道:「我已接受朝廷詔安,現在是翊衛校尉。」

廣西地少山多,沼澤瘴氣毒蟲蛇蟻遍地,要打死那班子妖魔鬼怪太費力氣了,所以朝廷恩威並使,詔安了許多了,從五品六品到七品,賞賜了出身,翊衛校尉是正六品,是個官,是武散官,有官無職,也就是讓這些草莽稀罕稀罕,對於朱欽這個一等公來說,翊衛校尉算個球,不過是朝廷花幾兩銀子暫且安撫這班山賊罷了。

朱欽暫忍下了鄙夷之色,隻問李月道:「他可是漢人?」

「反正不是漢人。」陳介琪說得一口純真的官話,看著樣貌,和漢人也沒有區別。

朱欽抬起眉對著陳介琪道:「你倒是有膽量,敢上京來!」

陳介琪笑一笑道:「怎麼不敢呢,你還能一怒之下殺了我不成。」

既然受了朝廷的詔安,接受了朝廷的官位,不管陳介琪佔山為王的時候做了什麼,都已經一筆勾銷,朝廷不予追究,朱欽還真不能斬殺了他。

朱欽一隻公牛一樣,鼻翼呼哧呼哧扇著,對李月道:「他跟著你幹什麼?」

陳介琪也轉過頭來看著李月,這個男人還很年輕,二十七八的樣子,身體精瘦,肩寬腰窄,他看著李月的目光幽幽暗暗,像是男人在飲過三杯兩盞之後,真是色膽也肥了,就那麼眼波流轉直盯著自己感興趣的女人。

朱欽忍住再次拔拳的衝動,想聽聽李月的態度。

「我不是說過了,我八百兩銀子雇傭了他做我的馬夫。」李月露出鄭重的表情道:「我的女兒遭人截殺,雖然有襄王殿下的圍護,當時的馬夫,也是拚了命的護主周全,再說貴府太夫人出事那天,也有馬夫護主不力之責,所以雇傭一個讓我放心的馬夫,是分外重要的。」

朱欽冷靜下來沉默片刻,道:「阿月,你在京城的安危自有我負責……」

「不必了,宣國公!」李月微昂著頭,她本來就站在院門口的台階上,此時就微微睨視著朱欽道:「你顧著女兒就好,我和你之間就沒有什麼關係了,我好也好,歹也罷了,不勞你費心。」

說完李月手提著裙擺轉身,逶迤拖地的長裙在地面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裙裾上一株株綠意盎然的惠草隨著裙擺飄蕩起來,暗織的銀線在暗沉的暮色中泛著閃光,像是折射的露水,有那種生機勃勃的朝氣。

「阿月,我沒有無禮的想法,你既然來了京城,就算是我略盡一盡地主之誼……」朱欽追上去和李月說話。

陳介琪擋在中間,挑眉道:「不勞你費心,夫人的安危由我親自鞍前馬後的,護衛著呢!」

朱欽是看不上陳介琪這種出身的,但是他知道李月是有那種豁達的,平生酬一知己,倒是不問英雄出處,所以朱欽是深鎖了眉頭,緊擰了拳頭,走在了擦槍走火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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