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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歸》72.殺
?簾外陰雨密佈,打落了不知道多少花朵,粉瓣凋落,隨風飄零,又被人碾為塵土。

錢姨娘撥開竹簾走到郭流光的內室,郭流光一雙獃滯的眼睛發亮,問道:「姨娘,可打聽出來了?」

郭流光要錢姨娘去打聽的,是郭韶光的事,前陣子郭韶光像是鑽進花叢中的蜜蜂,到處鑽營,嗡嗡的在郭流光的耳邊直響,真令人羨慕,可是彷彿一夜之間,她這個大姐姐像是被人去了刺,蔫吧啦幾的,尤其奇怪的是,黔國公府已經調遣了人馬,陳兵西林羅甸,鎮南侯世子夫婦卻像消失了一般,江忠源許久沒出現在府裡,郭韶光也去了莊子上,緊接著,朱老夫人和陳太夫人也去了莊子,說是避暑。

昆明這個地方,冬無嚴寒夏無酷暑,避什麼暑?郭流光倒是想知道這裏頭髮生的事,只是沒人會直接告訴她郭韶光的敗落,郭流光心裏不安著,就使了錢姨娘向陳太夫人的心腹秦孝家的打聽。

郭流光是主子,自然不同奴婢們坐下論交情,但是她的姨娘半主半仆,坐下來嘮嘮嗑的時候,也有嘮叨出來的時候。

錢姨娘的臉色晦暗難辨,道:「大姑奶奶應該是倒了大霉了,這事還犯老太太和太太的忌諱,秦嫂子說了,不過月余自見分曉,四姑娘就別問了。」

朱老夫人說過,是和離,還是回到江家去,讓郭韶光自己選,可是江忠津來了,郭韶光選都沒得選,江氏宗族已經出具了和離文書,呈給朱老夫人。

江忠源越陷越深,這裏頭郭韶光什麼態度,又做了多少事情,就只有他們夫妻二人清楚了,都說娶妻娶賢,對江家來說,郭韶光絕不是賢妻,看在黔國公府的份上,出具的是和離文書,否則休妻文書都出來了,便是朱老夫人也說不上話。至於郭韶光腹中的孩子,江家枝繁葉茂,也不缺一個孩子,一個未成形的孩子改變不了大局,月余之後,郭韶光落了胎也出了小月子,她懷過孕的事情無人知曉,也算成全了她最後的體面。這裏頭的事,哪是郭流光這個雲英未嫁又不受家族重視的庶女能知道的。

在郭家大房這一次的震蕩中,郭流光至今還什麼都不知道,只能等到月余之後自見分曉,郭流光也深知自己被家族排擠到了邊緣,在這個家裏耳聾眼瞎的,不免灰心喪氣,道:「前兒也是姨娘說,大姐嫁得好,讓我與之交好,這幾天我日夜趕著綉了一個香囊,現在看來事情趕不上變化,是用不上了,我心裏這份焦慮,誰能體恤呢。三姐不過比我大了兩個月,她的婚事有親爹親嫂子操持,我的婚事,有誰上心。」

為了郭流光的終身,錢姨娘也是愁的頭髮都白了,她尋看著郭流光手邊綉籃子裏玫瑰紅色的香囊,拿在手裏道:「秦嫂子也要去別莊,四姑娘這個香囊,依舊給大姑奶奶捎過去,老太太也在莊子上呢。」

不管郭韶光怎麼倒了大霉,郭流光對姐姐的關心之意,得讓長輩們看見,錢姨娘是這個意思。

「你去吧。」郭流光抬抬手腕,一派敷衍的樣子。

第二日是襄王離開昆明前往廣西,宋多福悶悶不樂的來找李斐解悶,趙彥恆走了,程安國也跟著飛了嘛,不過宋多福撲了一個空,李斐不在家裏,李斐正坐著馬車去往郭家別莊的路上,俁俁碌碌,才出了東城門,就被迎面的一騎攔住了。

駕著馬車的,是李家數十年的老僕江伯,他露出了幾分驚訝,隨後下車往後退了十步避開。

李斐打開車簾,只見趙彥恆一身箭袖勁裝,筆挺著英姿騎在一匹通體烏黑的駿馬上,英姿颯爽,鳳眼含笑。

「你怎麼在這裏?」兩人幾乎是同時問。

趙彥恆下了馬,挺熟練的上了李斐的馬車,才道:「我的王駕和我是兩碼事,我算好了,安國他們按著既定的行程走,我晚一日走,趕得上就行。」

按著計劃,趙彥恆去廣西辦幾樁事情,就是直接北上去京城,所以趙彥恆儀式隆重的出了城,復又折返回來,不過是想和李斐再待一日。陷入愛戀中的少年,這樣多守一日也是極好的。

李斐心裏微暖,卻又正色的道:「你怎麼這樣……別耽誤了你的差事!」

「耽誤不了!」趙彥恆屏低了聲音,笑著道:「我是辦事的人嗎?事情自然有下面的人辦著,只要他們能做到各司其職,原也沒有我什麼事,只是廣西的事互相牽累著,需要有個彈壓的人,我只是去做個公證。朝廷每三年換一屆巡撫,現在的巡撫是姚鉉,他巡軍撫民,可有政績,廣西一派太平景象,我是滴進油鍋的水,等他們劈裡啪啦響夠了再說吧。」

朝廷,現在不是趙彥恆治下的朝廷,是他父皇統治下的朝廷,這裏面涉及了皇上的為君之道和趙彥恆的為子為臣之道,趙彥恆心裏有數,而且趙彥是重生來的,他心裏自然有一筆帳,比任何人都算得明白,不差這一天的功夫。

比著雲南,李斐也知道廣西的那一幫牛鬼蛇神,朝廷未必一點都不知道,李斐不再去深想那些糟心的事,對趙彥恆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道:「大姑媽去了南郊的別莊,今早大姑媽跟前的林媽媽送了一些枇杷和香瓜來,對我說前晚大姑媽摔了一跤,昨晚又起了高熱,說是臥床不起了。」

還有一半的原因李斐沒有說,當天只有朱老夫人,陳太夫人,郭坤和她們母女在場,郭韶光懷孕的事情就沒有幾人知道,日後郭韶光的肚子鼓不起來,就是她把孩子打下去了,林媽媽今早過來的時候,還送了幾株白掌花,插在一對長脖細口的粉彩花瓶上,其意自明。李斐心裏堵堵的,道:「大姑媽有六十幾了,滿頭已經是華髮,身體卻一向硬朗,病勢昏沉到臥床不起還是頭一遭,我該去看看她,而且大姑媽的病是心病,有些事別人不知道,不能對別人說,只能對我說說罷了。」

大房和二房,不算是嫡出庶出,都是她的親孫兒,朱老太太的心裏苦呢,像倒了黃蓮蜜。

趙彥恆臉上淡淡的,深邃的眼睛裏看不出情緒,他握著李斐的手,捏著她的手指道:「我陪你過去,我就在馬車裏等你,你快去快回,我們去往南的鎮上吃飯,我不會做什麼,就是讓你陪我吃頓飯。」

李斐臉頰紅紅的,坐了一會兒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趙彥恆就揚聲叫了江伯回來繼續駕車,他的馬和他的幾個扈從就先去五裏外的石樑鎮。

趙彥恆就那麼黏在李斐的馬車裏,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李斐說話,馬車馳入郭家的別莊,趙彥恆不下車,誰也不知道襄王去而復返,就在李斐的身邊。

別莊裡隨行服侍的人少了一半,朱老夫人喝著藥頭昏胸悶,也沒叫二房馬氏幾個過來侍疾,能見到李斐倒也是來了那麼一點精神,和李斐說了一些舊人舊事,她的大兒子郭乾,她的大孫子郭紹融。

「這兩個狠心短命的!」多麼剛強的朱老夫人,也有軟弱彷徨的時候,當然李斐即將是襄王妃,這些話朱老太太才會在李斐面前說出來:「若他們活著,大丫頭也有底氣留下孩子,他們都不在了,我還有幾年能活兒,大丫頭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也不管了。」

郭乾和郭紹融,李斐都是見過的,英年早逝,也是一種無奈的失敗,李斐陪著朱老夫人滾了一會兒眼淚,陳太夫人使了婆子來說,她精神不濟,就不過來說話了,也無需李斐過去見禮,至於郭韶光,她輩分小,又顏面無光,本不出來的。

那麼李斐探望過朱老夫人,就辭了出來,上了馬車難得對趙彥恆露出了依戀的情緒,也是第一次主動的靠在了趙彥恆的肩膀上,懨懨的樣子。至於黔國公府的一灘事,李斐也不和趙彥恆多說,倒是首次開了口,向趙彥恆問道:「我的父親,我極小的時候在蜀中見過他,我就沒有記得過他的音容笑貌,你見過我的父親嗎,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宣國公?」趙彥恆伸手在李斐微紅的眼睛上捂了一下,笑道:「宣國公早年是京城第一公子,不過這是十幾年前的事了,現在的宣國公蓄著一把絡腮鬍子,身材頎長,器宇軒昂,我幾次見他都在宮中,能成為天子近臣,當然是成熟穩重的,掌兵嚴厲,做事兇狠,如果說官聲的話,官聲不怎麼樣,風評也是不怎麼樣的,不過他的心裏有你們母女,雖然這話說著混帳,他時時惦記著你們母女呢!」

「果然是混帳話!」李斐賭氣著這樣說,心卻是柔軟了下來道:「我到了京城,頭一個要拜見他,我對父親……」

正說到這裏,馬車拐了一個彎,突然停了下來。

李斐的話也斷在這裏,朝前問道:「江伯,怎麼了?」

「姑娘,有棵樹倒在路中間了。」江伯看了看那棵松樹,碗口粗兩丈長,枝繁葉茂的,剛剛好攔在路中間馬車過不去,江伯想了想,還笑道:「我解了馬套,捆了樹叫馬把樹拉開就好了。」

江伯正要下車,趙彥恆開了車門一點點縫隙,看清了前面的情況沉聲道:「馬車趕快迴轉,往回撤。」

說到了撤這個字,江伯也警覺了起來,一揚馬鞭,馬車掉頭,同時一個撓鈎從樹叢出甩出來,刺入了江伯的胸膛,頓時血花似點點梅花,濺落在車門的細絹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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