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韶洋畢竟是陵蘭高中部說得上話的人，在學校裡也只有杜明宇的哥哥杜明坤能夠跟他抗衡，眼下在他眼裏，完全是沒有杜明宇的存在，那眼神空洞得可怕。

我擔心把徐韶洋惹火之後，杜明宇又要被暴揍一頓，趕緊拉著杜明宇的手說道：

「明宇，你別這樣，被人看到了就慘了。」

杜明宇抓著徐韶洋的衣領不放，眼睛往四周掃了一眼，這雖然是偏廳，可也有幾個服務員在一旁站著。看到這一幕，幾個服務員也挺尷尬的。

我趕緊拉著杜明宇說道：「要說就到其他地方說。」

杜明宇對徐韶洋說道：「好啊，咱們今天就把事情了了，一次性，免得糾糾纏纏，鬧得大家都煩。怎麼樣？」

徐韶洋終於是把目光落在了杜明宇的臉上，那冰冷，連我都能起雞皮疙瘩，他盯著杜明宇看了一會兒，最後終於從口中蹦出兩個字：「奉陪！」

杜明宇一把鬆開徐韶洋的衣領，重重地點了兩下頭，率先走出去，丟下一句：「好，有種，那咱們走！」

每次到了這種時候，我就是心頭小鹿亂撞，總想阻止他們，可關鍵是他們就是兩頭瘋牛。一旦掙脫了韁繩，怎麼樣都拉不回來了。

我低著頭，在徐韶洋麵前站了一會兒，心裏特別難受，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徐韶洋低聲叫了一下：

「小沫！」

我鼻子一酸，沒有回應。趕緊跑出去，跟上杜明宇的腳步。杜明宇領我我走出江南會所，往林子裏走，走到了江南會所一處比較偏僻的圍牆外頭，這裏樹立茂密，就算是爭吵應該也不會被人發現。

我們在這裏站了一會，徐韶洋慢悠悠地走了過來，他頭一斜，冰冷地看著杜明宇。

杜明宇眉毛跳了兩下，臉上肌肉也是抽搐，隨即他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一把丟在邊上，又用力扯了兩下自己的領帶，松一松襯衣的紐扣，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而徐韶洋則是不為所動，兩手插在褲袋裏，就這麼靜靜地站著。

我心噗噗直跳，挽著杜明宇的胳膊焦急地說道：「你到底要幹什麼呀？」

杜明宇氣沖沖地說道：「幹什麼？我要他向你道歉，他憑什麼打你呀？你是他誰呀？」

這三個問題問得我也說不出話來。

杜明宇一把將我輕輕推開，說道：「比別管，今天要不把事情給斷了，以後永遠都煩。」

杜明宇的脾氣很倔，我阻止不了他，可是，要我看著他們兩個在面前打架，這哪裏做得到。

我上前擋在他們中間說道：「杜明宇，算了，你別動手，有什麼事情用嘴說行嗎？別老是想著動手！」

杜明宇氣沖沖地抓著頭髮，深吸了一口氣。點頭指著徐韶洋說道：「好啊，你說，我就問你，你到底把蘇沫當成什麼？」

徐韶洋沉默著，我也不敢吱聲，靜靜地等待著從他嘴裏出來的答案，徐韶洋沉思了很久，終於是從嘴裏冒出一句：「當她，是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

杜明宇又問：「你喜歡她嗎？」

聽到這個問題，我呼吸變得急促，眼角的視線，也忍不住移到了徐韶洋的身上，即使還是不敢看他的眼睛。

徐韶洋嘆了口氣，說道：「如果，時間可以回頭，如果，我還有得選擇，我會跟蘇沫在一起。」

這句話，我跟杜明宇兩個人幾乎都聽愣神了，我看到杜明宇嘴巴張開，有些吃驚地看著徐韶洋。或許此時他心裏，是憤怒，而我，則是很複雜的心情，有一種悲涼，有一種遺憾。

是啊，「如果」是多麼的美好。

杜明宇重重地點頭，說道：「好，好，你能這麼說。說明你還不算太混蛋。那現在我就給你選，你不是說你沒得選嗎？蘇沫，程嘉柔，你可以選擇一個，如果今天你選擇蘇沫……」杜明宇眼睛紅了起來，拍著胸膛說道：「我杜明宇從今天開始，不再找她。」

「杜明宇……」我輕聲叫了一下。

杜明宇眼淚都快留下來了，不過他不在乎，就這麼瞪著徐韶洋，也等著他的答案。

徐韶洋抿了一下嘴唇，對杜明宇說道：「你能別那麼幼稚可以嗎？時間有可能回頭嗎？我讀初中的時候，蘇沫還只是個小女孩。」

杜明宇吼道：「我不管這些，我現在給你選，你只能選一個，別逃避我的問題。」

徐韶洋把目光移開，說道：「我不會做這種無聊的選擇。」

杜明宇一聽，往前沖了一點，被我推著了。他咬牙說道：「無聊？你覺得無聊？那好啊，既然你不選擇蘇沫，從今往後，別來煩她，做得到嗎？」、

徐韶洋罵道：「關你他媽什麼事？」可這一聲罵，沒有了往日徐韶洋的氣勢。也許他心裏也知道，不該這樣跟我糾纏。

而杜明宇卻是被這句話激怒了，他一把將我推開，我往側面倒去，直接摔在了地上，當我再次站起來的時候。杜明宇已經騎在徐韶洋身上，那雙手像是縫紉機一樣在徐韶洋頭上不停地抽著，可徐韶洋雙手早已經護住了臉，那一拳一拳也只是打在他手臂上而已。

「別打了！杜明宇，你別打了！」

我扯著嗓子想要拉住這條發了瘋的獅子。

「我操你媽，操你媽，想腳踏兩條船，我操你媽！」

「杜明宇，你別打了！」

「啊！」

只見此時徐韶洋開始反擊，一個挺身，竟然把杜明宇給甩掉了，杜明宇猝不及防之下，在地上滾了兩圈，剛要站起來的時候，徐韶洋已經迅速撲到了他的面前，朝著杜明宇胸口就是一腳，把他踢倒在地上之後，一腳踩著他的肚子。

我一急。趕緊衝過去叫道：「韶洋哥，別打了！」

徐韶洋沒有回答我，他深吸幾口氣，對杜明宇說道：

「就你這樣，能保護得了蘇沫嗎？」、

杜明宇被踹得不輕，嘴裡冷笑著說道：「總比你好，我保護不了她的人，可我不會傷她的心。你呢？你看看你做了什麼？蘇沫認識你，高興過嗎？沒有，我從沒見她開心地笑過，每次為了你的那些臭事，還他媽遭罪。」杜明宇的肚子被徐韶洋用力踩著，說話有些不舒暢，他喘口氣說道：「你他媽要是個男人，要麼牽手，要麼放手。別讓一個女生一輩子想著你，而你，又跟另一個女生逍遙快活。我杜明宇。這輩子，這輩子，隻喜歡蘇沫一個女孩，我能做到，你能做到嗎？」

我聽到這句話，低頭默默地看著杜明宇。眼淚也是一滴一滴地流。這個衝動的男生，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我一直想不明白。原先我以為，他對我的喜歡，只不過是一個富家子泡妞的慣用手段，只是一時衝動。甚至只是像宋子豪那樣，為了得到一個女孩子的身體，上過床之後就甩掉那種。

但是現在我可以確定，不是，他不是這樣人。

我緩緩蹲下，摸著杜明宇的肩膀，說道：「杜明宇，你說的，是真的嗎？」

杜明宇嘿嘿地傻笑，說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只有這個混蛋，才會騙你。沒錯，他喜歡你不假，我他媽又不瞎，我看得出來。可他有女朋友了，他不能這樣。今天，他可以腳踏兩條船，明天他就可以，鐵鎖連舟，這他媽不叫喜歡，這叫花心。」

我心一疼，站起來對徐韶洋說道：「韶洋哥，你放開他吧！」

徐韶洋一臉哀傷地看著我，說道：「蘇沫，你喜歡他嗎？」

我眼睛一濕。看著徐韶洋，看著看著，我就笑了，點頭說道：「蠻喜歡的。」

徐韶洋眼睛一紅，點頭說道：「好，那就好！」

他將腳抬起來。然後走到圍牆下邊，把自己的西裝外套一脫，順手又將襯衣的紐扣解開，對著杜明宇說道：

「富家子，你他媽光用嘴說誰不會？今天你要是能打贏我，表示你他媽不是耍嘴炮的混蛋。我也不會再糾纏蘇沫，那麼從今天開始，我就隻當她是好妹妹對待。」

我看著那個恢復了神采奕奕的徐韶洋，雖然他提出了挑戰，卻是對他沒有了憤怒。

再看看杜明宇，他擦擦臉上的泥土，傻笑著說道：「希望你他媽說話算話。」

杜明宇一把站了起來，扭扭脖子，我從沒見過他這樣高興。

而我，只能靜靜地站在一邊，閉上眼睛不敢去看，耳朵裡回蕩著他們的呼喊聲和喘息聲，心一直揪著。

半個小時過去了，夜幕越來越濃，江南會所的圍牆邊上，我扶著重傷得只能用一隻腳惦著走路的杜明宇，他摟著我的肩膀，滿臉都是傷，可嘴裏，卻是笑著。

不遠處，徐韶洋把那件西裝外套披在肩上，嘴裏叼著煙，沿著下山的公路一直走下去，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