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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愛馬文才》298 大開眼界
上一次這麼多人齊參臨川王府,還是蕭宏帶著精兵強將北伐卻臨陣自己跑了,導致傷亡幾萬梁國將士的時候。

用謝家子弟的話說,這蕭宏身上人命累累,幾萬陰魂都在天上地下等著他,遲早要讓他萬劫不復。

就這樣的萬死不惜的人,居然還活到了現在。

即便是現在,這麼多在朝臣公一起參的,也不是臨川王,而是臨川王的大兒子蕭正德,也只有參這位西豐侯,皇帝才不會連聽都不停就下了朝。

果不其然,蕭衍緩緩坐直了身子,並沒有很抵觸地問列下諸臣:「正德出府了?」

先皇后還在時,蕭衍年過三十都無子,府中門客和親朋好友都勸他納妾,他為了表示對郗徽的尊重並沒有採納,而是將弟弟蕭宏的大兒子蕭正德抱養了過來,直到蕭統出生、而蕭正德也確實沒有為君的器量,才被蕭衍還回了臨川王府。

正因如此,蕭衍對蕭正德的情感很複雜,有時候甚至不願見他。他侵/犯台城,臨川王將他禁足在王府,他也就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他畢竟有大罪在身,甚至逼得幾位皇子出城奔逃,所以一旦他出了臨川王府,被禦史台抓去,他也是不想管的。

幾位臣公這才條理清晰的參奏蕭正德如何指使臨川王府的家人入室搶劫、綁架官員的事情。

「馬文才家的糖坊?」

說到這個,蕭衍突然想起來了,「就是前幾天二郎進獻上來的那個雪糖和冰糖?你們就為了這個參他?」

蕭衍早年勤政,喉嚨留下了乾癢的毛病,每日靠蜜水潤喉。自從有了冰糖,倒比蜜水容易攜帶的多,喉嚨乾癢時含上一顆便可緩解不適,為這個他還誇了兒子有孝心,賜了不少財物下去。

聽到皇帝的話,謝舉肅容道:「陛下,如果人人都仗著皇親國戚便入室搶劫,那敗壞的只會是陛下的名聲。昔年東昏侯好搶掠,招致滅國之禍,這西豐侯雖不是皇子,可畢竟身份不同,如果任由他肆意妄為,怕是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他看了眼幾位皇子,又說。

「想來幾位殿下也是不願意的。」

這話直擊關鍵,就連皇帝的表情都不得不慎重了起來。

「不是小事!」

鴻臚寺卿張榕是太后一族,輩分上算是皇帝的表弟,這個平時很少出聲的老人家也露出了怒容。

「如今北方的局勢誰人不知?吾等為了出使大計殫精竭慮,此時搶奪國禮意欲何為?是想要兩國開戰嗎?」

這話就些聳動了,想來北方也不會為了少了點糖就要打仗。只是若被魏國知道梁國對國禮不重視到任人打劫的地步,想來也會是個麻煩。

一道道奏本壓下來,再加上禦史台當朝讀出蕭正德的種種惡行之後,蕭衍猶豫著問:

「那列位臣公的意思是?」

「臣建議搜捕蕭正德。」

謝舉看了眼鴻臚寺卿,躬身奏道:「……並追討被劫的出使國禮。」

他是此次出使的主使,會關心國禮也很正常。

謝舉一奏言,其餘人紛紛附議。

「臣請批捕蕭正德。」

「臣亦請批捕。」

「臣請批捕蕭正德,以及蕭正德的從犯吳法壽。」

禦史大夫也跟著又加了個人。

蕭衍見蕭正德似乎是犯了眾怒,猶豫著弟弟蕭宏的態度,一時沒有回話。

旁邊跪坐聽政的三皇子見了,湊過頭來悄悄說道:「父皇,只是批捕,又沒說一定抓的到。父皇不妨先批準了,好平息諸位臣公之憤,然後送封信去給王叔,再派個可靠的人去王叔家裏隨便搜一下……」

他點到即止,蕭衍已經瞭然。

大概是很高興兒子為自己「分了憂」,他伸手拍了拍蕭綱的肩膀。

二皇子瞟了弟弟一眼,沒說話。

「那朕就準了。」

蕭衍終於點頭。

眾人大喜。

「不過臨川王畢竟不比旁人,由禦史台的人去抓西豐侯有些不妥……」

蕭衍擔心禦史台的人衝撞了王府的侍衛反遭毒手,思忖了下,扭頭看向蕭綜。

「二郎,你會些拳腳,身份也夠,你帶人去吧。記得,不要傷人。」

蕭綜意會,這是要讓他當幌子帶人去臨川王府繞一圈就出來,心裡冷笑了幾聲,躬身應下了。

「父皇,我也去吧。」

三皇子突然插嘴,「兩個皇子同去,總沒有人敢攔著了吧?」

「三郎也懂得為父分憂了,不錯。」

這提議就是三皇子建議的,蕭衍自然不擔心兒子去搗亂,笑著應允。

「那就跟老二一同去吧。」

見兩位皇子親自帶人去搜臨川王府,有人有興奮有人嘲諷,但這件事總算是給了確切的答覆而不是敷衍,眾人精神皆是振奮,接下來的朝會如同打了雞血一般,效率極高。

蕭衍派了太監悄悄去給臨川王送信,又硬生生忍到要下朝,才讓二皇子和三皇子帶人跟著禦史台的繡衣們出發。

等下了朝,人人都在殿外討論今日西豐侯終於倒霉的事情,唯有謝舉並沒有加入討論,而是緩步走出殿外,靜靜走到了隔壁的偏室。

那是秘書省為謄抄文書的秘書郎準備的屋子,秘書郎不能上朝,卻可以整理朝議,是最清貴的官職,歷來只有灼然門第之子能擔任。

這些人根本不會起早來上朝,於是偏室常常就空無一人。

但今日的偏室裡,已有一人靜靜的等著。

「你請我辦的事,已經成了。」

謝舉入了室,輕聲道:「你可以放心。」

屋內的正是馬文才,聞言如釋重負。

「我的承諾輕易不許出,你用來參西豐侯,不會後悔?」

謝舉問。

「我與祝英台同窗好友,默契相投,她出了事,便如同我出了事。我現在是在自救,又怎麼會後悔呢?」

馬文才搖頭笑道,「功名利祿、身份地位,我都可以自己去搏,這些不是一個承諾就能換來的。但眼下這燃眉之急,我卻只能靠謝使君去解。」

謝舉沒想到馬文才居然會說出「自救」之言,欣賞道:「不愧是能寫出《祥瑞論》規勸陛下的天子門生,祝英台有你這樣的朋友實屬可貴。」

他和臨川王互別苗頭這麼多年,自然知道一個次等士族敢撼動臨川王府這樣的龐然大物,而且還已經奏效,能有多麼難得。

大概是出於這樣的讚賞和對後輩的提攜之心,他想了想,從懷中又掏出那方帕子,還給了馬文才。

「拿去,我和臨川王本就有過節,就算你不求我,若有人蔘他,我也是會附議的。這一次不算是你的請求。」

馬文才怔怔地接回帕子,疑惑地問:「還有其他人蔘臨川王府?」

「我正要問你,你是怎麼說動東宮的?」

謝舉見馬文才不像是知情的樣子,訝然道:「難道不是你說服的太子?」

鴻臚寺卿和宗室蕭恭這樣的人可不是其他人能說動的,除了陛下,只有太子有這樣的能力讓他們一同彈劾西豐侯。

至於禦史大夫王簡,幾乎對臨川王恨之入骨,謂其「國之毒瘤」,他會參本倒不奇怪。

「我哪裏有能力說動殿下!」

馬文才失笑,「我便是想面見殿下都很難。」

他頓了頓,猜測道:「英台是東宮的屬官,也許是因為殿下惜才?」

謝舉見他不肯說實話,也沒有多問,只是笑著撫了撫須。

「太子願意伸出援手,那三皇子必定會幫你找祝英台。禦史台那邊那位你的『朋友』,怕是用不到了。」

***

禦史台裡要差人跟隨兩位皇子去臨川王府抓人,禦史台裡幾位殿中侍禦使都紛紛露出難色,不願前往。

既然是皇子辦差,那自然是以宮中侍衛為首,他們去了也只能是襄助。若是拿不到人,那肯定是他們背黑鍋,抓到了人,是宮中幾位皇子的功勞,他們還得因此得罪臨川王。

禦史大夫眼睛一掃,就知道這幾位屬官在想什麼,冷著臉哼了一聲,剛要點幾個人的名字,卻見一人領著屬官前來,對禦史大夫王簡說:

「使君,我去吧。」

幾人一見是深受天子信任的侍禦使陳慶之,一個個大喜過望,紛紛點頭:「是極是極,子雲先生和幾位皇子相熟,他去最是合適!」

「王大夫,我想領著裴山去歷練歷練。」陳慶之一指身邊的梁山伯,「他下月初就要入禦史台,幾位中丞大人有意讓他去監察院。」

入監察院便是要做監察禦史,和在宮中負責朝議和特派的侍禦使、以及掌糾彈百官朝會時失儀者和京城風聞的殿中侍禦使不同,監察禦史的工作最累、地位最低,也最容易得罪人,雖然職重卻幾乎每人願意做。

禦史台的監察禦史常年缺員,今年招人也聽說有幾個好苗子,但幾乎都是沖著殿中侍禦使這種容易升遷的位置去的,這時聽聞有人要去臨川王府協助調查,頓時眼睛一亮。

「哦?莫不是又有俊才入我禦史台?」

他朝裴山一望,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默默地收回視線。

「那你們去吧。」

禦史大夫突然失去了對「俊才」的好奇心。

陳慶之已經升做侍禦使,掌糾舉百寮及承詔,知推、彈、雜事,他本就是天子親信,要帶一個禦史台的屬官去歷練沒人說什麼,何況又是得罪人的事,便看著他們一起離開。

待離了殿,兩位皇子還沒有到,陳慶之和梁山伯一起在出宮城的必經之門等候。

「弄成這樣,真是辛苦你了。」

陳慶之看了眼梁山伯的臉,覺得甚為辣眼,便扭過頭去,只看著前方說:「之前聽說你死了,我還惆悵了好一陣子。」

他棋力高超,教過的學生不計其數,其中有士族也有庶人,可印象最為深刻的,便是面前的梁山伯。

圍棋往往二十還未成國手便沒有希望,梁山伯的棋力也因年齡而受限。

但他卻是自己見過天賦最好、洞察力最似自己的學生,只是苦於出身沒有受過很好的教導,而自己也沒有辦法像是教導尋常的學生那樣常常指點他,即便如此,短短的日子之後,他也能在自己手下撐過半個時辰了。

而且難得還是個性子好的,並不計較輸贏。

「當時那種情況,我不死不行啊。」

梁山伯知道馬文才請陳慶之幫忙時必定是透露了些真相,對此並不遮掩地。

他苦笑:「若有其他辦法,大丈夫立世豈願隱姓埋名?」

「你入禦史台,是要替梁新報仇?」

陳慶之知道的比旁人多,包括那本冊簿的事情,他也隱隱知道一點。

已經很久沒聽過別人喊自己父親的名字了,梁山伯恍神了下,而後搖頭。

「那你為何入禦史台?這可不是個重新開始的好地方。」

陳慶之追問。

「先生,我不是為『梁新』報仇。」

梁山伯看向陳慶之,正色道。

「我是在為這個世道『報仇』。」

他定定看著身前的宮城,眼中閃過一絲堅毅。

陳慶之嘴唇翕動,最終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鼓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悵然間,兩位皇子帶著幾十個侍衛遠遠地過來,陳慶之不敢怠慢,領著梁山伯上去迎接。

梁山伯這種小人物連被引見的資格都沒有,禦史台派人去也只是走個過場,彼此都心知肚明。

他們一行離宮到了驃騎橋那邊的臨川王府,臨川王蕭宏早已經得到消息在門口等著了,見他們來了,有王府的管事命人抬了那些盛放冰糖的晶盆和糖盒出來,堆在門口。

「我那不孝子惹了禍,竟讓兩位侄兒跑一趟,真是對不住!」

蕭宏打著哈哈,「我已經派人斥責過了我那孽子,又讓人將糖坊裡的東西都拿了出來,都在這裏。」

他接到了宮裏的信,知道蕭綜這次來只是走個過場,加上蕭綜和他關係不同外人,所以蕭宏絲毫不覺得緊張,還能上前說笑。

「就是糖全被糟/蹋掉了,沒剩多少。」

二皇子瞟了一眼那些晶盆裡,乾淨的像是被舔過一樣,想來就算剩了些糖也用開水化掉了,在心中暗暗腹誹了這位皇叔的吝嗇,面上卻還要堆出笑容:

「皇叔深明大義,其心可嘉。只是侄兒答應了父皇要帶走西豐侯,還望皇叔行個方便。」

「這……他做錯了事,我讓他去同泰寺沐浴齋戒還債……」

「哎呀皇叔,我們的時間也很寶貴,你就讓我們進去轉一圈行不行?別在門口說話了!」

三皇子突然出了聲,有些埋怨地說:「現在太陽這麼大,眼睛都曬花了!」

「哈哈,好好好,咱們進去說,進去說!」

蕭宏聽著三皇子半真半假的埋怨,不但不生氣反倒從善如流地讓開了門。

二皇子和三皇子對視一眼,眼中俱有笑意。

一直不對付的兄弟倆第一次覺得對方看著這麼順眼,連往日那些齟齬都可以暫時放下了。

蕭宏雖放了幾人進門,可不願放那些侍衛進去,場面一時有些劍拔弩張。

王府裡本就有蕭宏的親衛,蕭宏又捨得花錢,甲械比宮中侍衛還精良些,二皇子擔心起衝突,隨手點了幾個武藝高強的,示意就這幾人隨他們進去。

陳慶之是皇帝的親信,有時候更是代替著皇帝的眼睛,蕭宏也不敢攔他,只能任由兩位皇子和陳慶之領著幾人進去。

當蕭宏目光從梁山伯臉上掃過時,露出了一絲難以忍耐的表情,看他那架勢,若不是兩個皇子在場,他恐怕都要罵人了。

「兩位殿下,據禦史台調查,祝小郎現在被關在金雀台中。」

趁所有人都沒注意的時,梁山伯悄悄湊到兩位皇子身邊,壓低了聲音說:「不知可否趁機搭救?」

聽到「金雀台」的名字,兩個皇子臉上都浮現厭惡之色,想來也知道那金雀台不是什麼好地方。

「先去找蕭正德。」

三皇子也壓低了聲音說。

「我保證我們在他的住處找不到他,到時候再想辦法去金雀台。」

「蕭正德不在,那吳法壽總在吧?」

二皇子蕭綜思量著說,「動不了蕭正德,帶吳法壽回去交差。」

於是他們直奔蕭正德的住處,正如三皇子所言,果然撲了空。

見皇子們沒有繼續再搜的架勢,王府中的人都鬆了口氣,蕭宏接到消息就讓蕭正德藏起來了,他們找不到大約就會回去。

「那吳法壽在哪兒?」

蕭綜冷著臉說,「他是西豐侯的從犯,我們抓他回去一樣。」

「我們不知道。」

幾個參軍和典事將頭搖得飛快。

「你們不知道,他姐姐肯定知道,不如求問那位江寵姬?」

裴山突然插嘴。

蕭綜看了他一眼,命人去請江無畏。

沒一會兒,找江無畏的人回來了,回復江無畏並不在後院,而是在金雀台裡教導伎人。

機會來了!

幾人眼睛一亮。

「一直聽聞皇叔有一座養著絕色的金雀台,還沒有見過裏面什麼樣呢,我們去開開眼界吧?」

三皇子裝作什麼都不懂,露出天真的表情。

「阿兄,好不好?」

蕭綜被他撒嬌的語氣噁心的一抖,撫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點了點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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