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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愛馬文才》351 真□□幣
當日的賽馬會,石虎輸了,由七號的騎手得了冠軍騎。

倒不是馬文才貪圖臨川王府的錢打黑賽,而是在比賽前出了這樣的事,又被馬文才直接揭開了,石虎的心理狀態自然發生了變化。

賽馬是要求人馬的精神都高度集中的項目,他有點魂不守舍,當天便丟了第一,但也沒跌出前三去。

臨川王府輸了不少錢,樂山侯也跟著輸了不少,平日裏和樂山侯不對付的紈絝子弟們明面上盡情地對他嘲笑,背後卻又羨慕他投胎投的好。

也只有臨川王府能讓他這麼揮霍。

賽馬會又過去了,這一次馬票和門票賣的更多,馬文才和內監的官員一起向蕭衍這次的帳目,不敢出聲。

有了這筆固定收入,蕭衍的私庫也充盈了不少,因為這個,他對馬文才越發和顏悅色了,甚至給了他塊腰牌,能讓他自由出入宮中和台城。

蕭衍隨意翻了下帳本,就發現了蕭宏的名字。

「臨川王又輸了?」

蕭衍看著帳本,恨鐵不成鋼地罵:「他倒還有心情去賭馬,就為了那點蠅頭小利!」

連續幾個月臨川王都在輸錢,數字又這麼龐大,蕭衍看了幾個月帳目,當然知道自己的弟弟輸了多少。

他知道蕭宏家大業大,這點錢算不了什麼,他就是氣惱蕭宏不把心思放在正道上,頗有點怒其不爭的意思。

他在氣頭上,內監的官員不好替臨川王說話,馬文才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臨川王這次派人接觸上個月冠軍騎的事情說了。

蕭衍當了一輩子皇帝,一聽馬文才的稟報就知道是怎麼回事,眼神漸漸回暖,停下了對臨川王的咒罵。

「他就知道傷我的心,現在又想著要挽回……」

蕭衍的語氣頗有點像是含怨的婦人,「這是瞎胡鬧!」

他又翻了幾頁,見樂山侯也輸了這麼多,氣笑了:「樂山侯是怎麼回事?跟著胡鬧,一起給我這伯父送錢?」

蕭衍知道蕭正則的秉性,若說臨川王是故意送錢他還信,但是樂山侯?

他能不搶別人的錢就謝天謝地了!

「也許是吧。」

馬文才見鈎子已經被咬上了,笑著說:「這幾個月輸的都不少,每次輸了錢都是直接抬過來的,幾輛牛車都裝不完,一看就是早就準備好的錢。」

臨川王府輸錢也沒人敢上門要帳,都是他們什麼時候趁手什麼時候送來。

馬文才之前幫過蕭正德,之前又替臨川王說好話,蕭衍把他當成心腹,覺得他是真正為自己心情著想的好孩子,此時也就隻以為馬文才是替蕭正則說話,怒哼了一句:

「蕭宏那樣,必定顧不上兒子,樂山侯哪裏來的那麼多現錢?不會是又做了什麼貪贓枉法的事情吧?」

皇帝剛說完就覺得自己猜的不錯,剛想宣殿中禦史覲見,就聽得外面稟報禦史大夫王簡求見。

王簡是梁山伯的頂頭上司,又是朝中掌握機要的言官,求見皇帝必不是小事。內監官員和馬文才請求退下,蕭衍因為弟弟送錢的事情心情有些低落,揮揮手準了。

馬文才離開殿中時,恰巧和禦史大夫王簡碰了個照面,見他手裏拿著奏疏,遙遙向他拱了拱手。

王簡看到了,也向他頷首。

禦史大夫王簡進了殿裏,一進門便跪下了。

「啟稟陛下,之前陛下讓禦史台調查的私鑄錢一事,有眉目了。」

他低著頭,又說:

「只是要確認,還得請內監官和白袍騎配合。」

「內監官和白袍騎,怎麼扯到他們?」

蕭衍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也知道私鑄錢不是小事,連忙派人去把內監官和白袍騎攔下,讓他們回來。

就在等候他們回返的時候,王簡遞出了那本奏疏。

南朝其實並不缺銅,之前在天監初年也曾鑄造過質量高技術佳的五銖錢,銅價高昂而物價輕賤,於是這些五銖錢因為質量太好、厚重且銅含量高,一推行出去就立刻被富商豪族搜刮一空,毀錢鑄器,結果流入民間的反而極少。

蕭衍曾經幾次鑄錢,但每一次增鑄皆是如此,不說別人,便是臨川王蕭宏,便有三間庫房皆為銅錢,串錢的繩子都爛了,所有的銅錢都散落在箱子裏。

這些貴人把新鑄的錢囤積,改用殘破的銅錢或是漢末的銅錢,再加上南梁貴族大多信佛,佛像和寺廟耗銅甚多,這些銅錢更是無法流通,民間無錢可用,最後梁國不得不放棄鑄造銅錢,而以鐵鑄錢,來減緩民間缺錢的問題。

鐵五銖的推出緩解了缺錢的壓力,卻也帶來許多問題,其中最明顯的就是「私鑄」。

鐵價賤而易得,私鑄並不是難事,也不容易被發現,否則之前也不會有祝家去撈鎮龍鐵的事情,但是梁帝一直在打擊私鑄錢,並且全面禁止銅錢流通、推行鐵錢。

只有銅錢禁止流通,那些貴人手裏的銅錢用不出去而停止囤積銅錢了,錢荒和銅荒才會停止。

如今鐵錢剛剛才投入市場,但民間流通之多已經超過官府鑄造的數量,而且這些鐵錢良莠不齊,有些根本就是劣幣,數量又頗為龐大。

鐵錢才開始推行,如果直接廢掉這些劣幣勢必會造成恐慌,皇帝也只能讓禦史台悄悄去查源頭。

禦史台裡有梁山伯,馬文才自然是早早接到了皇帝要徹查私錢的消息,這幾個月的鐵錢便暫時不敢出手。

有祝英台提醒,他也看出了這勢頭不對,鐵錢遲早有不值錢的那天,所以獲取的財富大多換成了金銀和實物,只有往外花的時候才用鐵錢。

恰巧樂山侯私鑄鐵錢的事情露了馬腳,馬文才順勢往前一推,就把自己私鑄鐵錢的紕漏按在了樂山侯的頭上。

禦史台、或者說梁山伯順著鐵錢的流向去查,最後便查到了樂山侯那裏。

臨川王有銅錢三庫,最不缺的就是銅錢,雖然皇帝禁止銅錢流通了,但每次賭馬輸了,從臨川王府出去的錢依然還是銅錢,而且是質量高的五銖錢。

一枚五銖銅錢抵得上十幾枚甚至幾十枚鐵錢,可官府定下的兌換率卻是「一比一」,幾乎沒人願意用銅錢,皆是用鐵錢,臨川王用銅錢付賭資,一方面是銅錢多,另一方面是為了討好皇帝,向皇帝獻銅。

但樂山侯的錢卻全是鐵錢,而且是簇新的鐵錢,質量卻不佳,用的不是鑄幣司的模範。

禦史台早就想扳倒臨川王,有了這麼個「疑點」,立刻盡全力去查。

最後查到樂山侯幾次用這些簇新的鐵錢,都是為了付賭馬的賭資,而他用的鐵錢,也大多流入了牛首山大營和內監之中。

王簡入宮,就是想請天子開內庫、徹查樂山侯這幾個月送來的鐵錢,徹查樂山侯用的是否是私錢,畢竟入內庫的鐵錢都有帳目可依,不似流入民間的那般難查。

如果真是私錢,那即便不是樂山侯私鑄鐵錢,也有同謀的嫌疑。

根本不需要王簡去「徹查」,蕭衍心裏就已經認定了這事樂山侯逃不了關係。他這邊在使著勁推行新錢,樂山侯在後面給他拖後腿,蕭衍氣都是後槽牙都癢,等馬文才和內監官一來,立刻就命人開了庫。

賽馬會的所得宮中七、白袍騎三,兩邊將樂山侯那邊送來的錢和鑄幣司的錢模一驗,果真是私鑄錢。

禦史大夫心中大喜,要求梁帝徹查此事。

大多數人都不相信樂山侯有這個膽子和本事私鑄鐵錢,這蠢貨之前跟著蕭正德為非作歹,蕭正德好歹有手段有勢力,但這蕭正則就是個典型的紈絝子弟,讓他花錢他會,讓他造錢卻沒那個腦子。

王簡條條指責都指向了臨川王身上,而臨川王府也確實有這個實力。

「陛下……」

王簡見皇帝還在猶豫,一咬牙,將最近得到的不確定消息也說了。

「要鑄鐵錢,必定要有鐵。陛下可想過樂山侯哪裏來的這麼多鐵?總不是在臨川王府砸鍋賣鐵吧?」

「臣懷疑,臨川王府一直有私藏兵器,兵器數目之多,甚至足以改造鐵錢!」

***

臨川王府。

蕭宏難得低聲下氣的和誰說話,但這一次他卻不得不向別人低頭。

「二郎,你也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我有一府的美人,怎麼會和她攪和在一起?你就行個方便,偷偷把我帶進宮裏吧。」

他看著面前的「侄兒」,連連哀求:「我保證不連累你,只要你把我帶進宮,我見了阿兄、渡過了眼前的難關,必定重謝你!」

蕭宏費盡心思請來的「座上客」不是別人,正是二皇子蕭綜。

有了永興公主的事情,蕭綜也變得謹慎了不少,蕭宏在這裏不住遊說,他卻一直沉吟不語。

他心裏清楚父皇對這位王叔還沒死心,但因為被女兒傷的太深,刻意逃避和蕭宏見面,唯恐女兒恨極之下說的話是真的。

但為了那一點「心軟」值不值得自己賭這一次,他不敢下決心。

「二郎,王叔待你不薄吧?你要的船、要的人和兵甲,只要我有的,我都設法給你了。大郎是太子,我對你和對他有什麼不同你看不出?你和正德交好,能替他向阿兄求情,為什麼就不能幫我?」

蕭宏除了對皇帝就沒這麼低聲下氣過,此時也有了幾分火氣。

「就算是過河拆橋,你這也拆的太快了!」

「現在王叔見父皇,未必是好事。」

聽見蕭宏連「過河拆橋」都說了,蕭綜也不能再做鋸嘴葫蘆,臉上神色變了又變,勸說道:

「父皇可能還沒有消氣。」

「所以我才要進宮親自去伸冤啊!」

蕭宏差點沒跳起來。

「我和永興一點苟且都沒有,憑替她什麼背這個鍋?」

「關鍵不在於發生了什麼,是父皇相信什麼!」

蕭綜見蕭宏已經完全聽不進人言了,心裏也有些煩躁,臉徹底冷下來。

「王叔既然要見,那我就想法子讓你見,只是如果結果不盡人意,王叔別怪我……」

他話還未說完,門外突然有管事欣喜若狂地在稟報:

「王爺,宮中送了信來,說是陛下要駕臨我們府裡,讓府中準備午宴!」

蕭宏乍一聽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直接推門出去,再三詢問,又拿了宮中的手諭來看,果真是皇帝要來,頓時瘋狂大笑。

「哈哈哈!我就知道阿兄不會厭棄我!這幾個月落井下石的賤人,都等著我回頭一個個把他們踩死!」

他志得意滿,再看向屋裏的蕭綜就有些倨傲的神色。

「二郎,本是來求你幫忙的,不過現在看來,是不需要啦!」

蕭宏也不願和蕭綜扯破臉,當即哄著他:「我知道現在這樣的時局你還願意來看我是不容易,王叔也不會讓你空手回去,等會兒我讓管事的帶你去我的寶庫,你挑上幾樣帶回去,就當是王叔的謝禮。」

這是要打發他了?

蕭綜挑挑眉,也不想皇帝來時和他撞上,應下了蕭宏的好意就要走。

沒一會兒,管事的來了,他跟著管事的入了蕭宏放珠玉的庫房,隨意挑了幾套頭面準備回宮送給母親。

誰料剛出了遊廊,突然就被斜地裡衝過來的人堵了個正著。

「二皇子!」

蕭正則心急火燎地伸手攔住蕭綜。

「二皇子,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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