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經十點半，賀剛上樓，樓下交給夥計處理，今天有球賽，賀剛平時沒有太大的愛好，照顧自己是第一興趣，廚藝第二，球賽第三，現在可能要加個曲冰，排序會不會因她打亂，喬宇沒有問過。

「回來了？白家姑姑怎麼評價？」賀剛一扭頭，最關心廚房比拚的事。

喬宇坐到賀剛身邊，保溫壺放在茶幾上：「叔，陰石蕨哪來的？」

賀剛的臉抽搐了一下，喉中湧動，喬宇說道：「白家姑姑不是常人，聞了一下，看了一下，就發現裡面有陰石蕨，她說，最後一次發現這味珍貴的草本，是在二十年前，她說你肯定是個草本專家，將草本融入廚藝，才有這麼好的味道。」

賀剛閉上眼睛，眼睫毛微微抖動，良久，他睜開眼睛：「你長大了，思考問題的能力越來越強，你想問什麼，儘管問吧。」

「有問必答不？」喬宇還笑得出來，露出四顆大門牙。

「盡量。」賀剛的背挺直了，正視著喬宇的眼睛，毫不閃躲！

這一刻，喬宇堅定了某種想法，他隻想相信，並堅信自己的相信沒有錯！

「那不客氣了。」喬宇說道：「叔在遇到我爸以前，經歷過什麼事，為什麼流落街頭，這味據說早就失傳的草本是哪來的？你的草本知識不可能從娘胎裡帶出來的，你是什麼人？真的叫賀剛嗎？」

「我一一回答。」賀剛說道：「在遇到你爸以前，我經歷了人生中最大的轉折，這個轉折讓我直接變成孤兒，流落街頭，陰石蕨並非現采，而是家族流傳，十分珍貴，你應該知道，我用來熬製牛雜的湯是特製的，不會每天都做，因為草本珍貴，放一點，得維持一個月，我一直在找可以替代它的草本。」

「我回答你最後兩個問題，我的草本知識來源於我的家族，至於我本來的名字，這是一個不能講的秘密。」賀剛正色道：「我能告訴你，你現在所查的事情，和我的來歷沒有分毫的關係，不會影響你。」

喬宇看著賀剛的臉，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相信。」

賀剛的嘴巴緊緊地抿著，額頭上的青筋爆出來，拳頭捏得緊緊地，極力掩飾自己的情緒，良久，賀剛終於鬆開拳頭：「過去了。」

喬宇的心頭有一百二十個問號，賀叔的過去，究竟是一段什麼故事？

賀剛說道：「我的事情不重要，現在是找到大哥，找到那隻幕後黑手，我的事情，等這件事情告一段落後，我一定原原本本地告訴你！」

「嗯。」喬宇落了心，每次在自己產生疑慮的時候，賀剛就能讓自己打消，給予自己充份的信任，喬宇像個孩子一樣在賀剛懷裡打滾，惹得賀剛哭笑不得：「多大了，還和小時候一樣，你呀。」

爺倆打鬧一陣子，一起去給喬宇的母親上香，各自散去休息。

賀剛進了自己的房間，拿出一面鏡子，鏡子古樸，翻轉過來，背面刻著一條盤龍，只是龍眼的位置空洞，沒有眼睛！

這面鏡子喬宇小時候經常玩，直到現在喬宇還認為龍的眼睛是讓自己摳掉的。

盤龍的身子不大，尾巴纏住自己的身子，只有龍頭露在外面，賀剛輕輕地撫著龍頭，小心翼翼地將鏡子扔到抽屜裡，躺在床上，卻難以入睡……

另一邊，喬宇雙手抱著腦袋，一樁未完結，又來一樁，好奇心真是害死人！

喬宇終於閉上眼睛，下意識來到白穎珊的夢裡，看到院子的鞦韆上的背影，喬宇欣喜不已，衝過去抱住了她：「丫頭。」

那人一回頭，看到喬宇的一刻，目光淡然：「你是誰？」

她不是白穎珊！

但這張臉，分明有八九分相似，看她梳著兩條小辮，上身穿著帶襟扣的淡藍色衫，下半身是一條黑色的百葉裙，還有腳上的黑色布鞋，喬宇的腦子轟然，她是白素素！

白穎珊夢到了自己的前世！

「喬揚？」白素素的嘴唇輕啟，臉上露出無限的感傷：「是你？」

喬宇反應不過來了，倉惶退出白穎珊的夢，睜開眼睛，心撲通直跳，頭有些痛，他緊緊地抱著腦袋，身子蜷縮著，看到白素素的一刻，有些模糊的影子在腦子裡劃過，雖然只是一瞬，但是感覺都是熟悉的。

平常人也有類似的經驗，在不經意講出一句話，或是看到某個場景，全身有通電的感覺，然後浮上一股熟悉感，這句話自己以前講過，但分明是第一次說，這個地方自己以前來過，但分明是第一次來，這種熟悉感，曾有人解讀為對前世的記憶殘留。

剛才回到現實，腦海裡浮過一條街道，青石板小路，淅淅瀝瀝的小雨紛紛而下，道路兩邊的古樸建築白灰兩色相加，是那麼熟悉的小路！

「啊……」喬宇輕輕地昵喃出聲，大口地喘著氣，看到那條小路，心裡堵得慌。

就在同時，白穎珊也睜開眼睛，另一個自己！

黑暗中，白穎珊睜開眼睛，盯著黑漆漆的天花板，她緩緩地起身，夢裡的女孩就坐在院子裡的鞦韆上，但打扮與自己截然不同，若是仔細看，她的眉毛比自己更彎一些，臉頰更飽滿，但已經非常相似！

還有夢裡突然出現的喬宇，這個壞蛋，又闖進自己的夢，八成受到驚嚇，所以才馬上消失吧，白穎珊苦笑一下，拿出手機給喬宇發簡訊——嚇到了？

喬宇收到簡訊，馬上樂了，回了一條——真像，不過沒你美。

白穎珊笑出聲，馬上回了一條——冰棺裡曾經看過她，所以在夢裡出現的是白素素的樣子，但是，她已經不在了，夢，只是夢。

喬宇也贊同——喬揚和白素素是過往，我們才是最重要的現在，丫頭，好好睡。

白穎珊將這句話反反覆復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我們才是最重要的現在。」白穎珊念著這句話，心裡美滋滋地，抱著手機躺下，沒一會兒就沉睡，握著手機的手鬆開，手機滑落到一邊，與此同時，手背上的白蓮印記倏地亮了，只是一瞬，光亮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