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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滿宮堂》第五十三章
黎膺那邊的破事他自己解決,凌蔚一點都不擔心。

說真的,真的非常好笑。

這些人也是話本看多了吧?

而且,這一天好幾撥什麼的,肯定是事先沒有竄通好對吧?

更可笑的是,當這些都沒有效果之後,一些人鋌而走險,居然來刺殺黎膺和凌蔚。

且不說欽差要是真的被刺殺,朝廷得有多震怒,這些人什麼好都討不了。就說凌蔚等人住的地方,被黎膺的親兵層層護衛著,有誰能有那個能耐,跑去刺殺?

所以那個刺殺的傻缺很快就被抓住了。

不過凌蔚還是有些提心弔膽。

他不常出門,出門也帶著一大幫人,這才沒讓人得逞。

若是正常情況下逛街,突然來這麼一下子,他還不一定不會受到傷害。

更何況他身邊還跟著一太子。

黎膺非常憤怒,居然真的有人敢造反(殺王爺和欽差,和造反沒啥差別了)。而這傻缺的事,也讓其他豪強叫苦不迭。

本來好端端的還有後路可選,磨蹭磨蹭的最後配合欽差丈量土地繳納稅款,說不定不但不會被責罪,還有獎勵可拿。

之前那些小手段也沒有觸及底線,一切都可商量。

但是這刺殺的性質就不一樣了,這明白著是要造反啊。

如果是亂世之中,死就死了。

現在晏朝統治已經穩固,帶了腦袋的人都知道甘州已經被朝廷抓穩了。盛世的時候想造反?腦袋被驢踢了嗎?

黎膺是火急火燎的審問犯人找兇手,凌蔚則是利用這件事對豪強們造成的心理恐慌,再次試壓,開始推行一系列政策。

不想被懷疑的豪強們,此刻是一個比一個老實,甚至連本來是自己的土地,都拿了一部分出來,以表示自己對晏朝的一片紅心。

凌蔚的工作進度瞬間加快了不少。那丈量土地登記造冊,是累的人仰馬翻,凌蔚和太子都受了一圈。

太子苦哈哈道:「我已經好久沒吃一頓好東西了,天天啃乾糧。」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凌蔚很感動。嬌生慣養的太子雖然偶爾抱怨一下,但從未表示過抗拒和不滿,實在是太難得了。

「等回去,一定要好好吃一頓。」太子惡狠狠的咬下一口乾饃饃,然後灌了一口涼水。

其實餓極了,乾糧也還是不錯的。太子想。

凌蔚其實最開始並沒有想要親力親為——這些細碎工作,其實應該由小吏完成。

但凌蔚帶來的人雖然不少,但是甘州可耕種的土地也不少。這也就罷了,關鍵是凌蔚想在甘州試驗推廣新糧種。

京城附近已經耕種的土地,要讓他們該種完全沒見過的作物,那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但甘州這裏都是「荒地」,本來就什麼都沒種。既然是朝廷分發的土地,那麼前幾年種朝廷要求的糧種,那能讓人接受。

而且凌蔚還帶了一批來食用,準備等土地量好了,稅則實施了,然後用新的糧食大宴賓客。讓他們吃到嘴裏,知道這是好東西。這裏的上層封建主們若認為那是從京城傳來的好東西,那麼及時為了跟風裝逼,那也會求種子來種植。

但現在這些事還要保密,不然後來隆重推出的時候效果就沒有那麼明顯了。因此知道這件事的只有寥寥數人。

除了凌蔚和太子之外,就是自清降職的司農寺少卿胡晨。

他們三人帶隊,分頭對土地進行勘測,看這些土地適合種植什麼養的作物。

這推廣新的作物,可不是把種子分發下去就成了。他們帶的那些工匠們,將會通過對土質和供水的條件,判斷哪些土地可以種植什麼作物,並且在種植過程中,凌蔚和胡晨帶來的這一批人還會全程指導。

這種農業技術指導,也是凌蔚曾經在給皇帝的「忽悠」中說漏嘴時,被皇帝採用,然後讓司農寺試著推廣。

在京城附近,已經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所以,這次胡晨才熱情高漲的想要在京城之外大展手腳。

凌蔚非常敬重這種乾實事的官員。或許這種官員沒有那種天天找存在感的文人大臣在史書上的名聲響亮,但這種官員,可比那些天天沒事死諫的官員於國於民有用的多。

而且雖然是勛貴外加正統科舉晉身,胡晨卻能和農人工匠們一起下地,共同討論,雖說本身的架子肯定是有的,但也絕對沒有任何歧視。

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少見。

凌蔚看著太子對胡晨的態度也越來越好,從不解漸漸變得尊敬,心裏非常高興。

太子就該和胡晨這種踏踏實實的官員多接觸。所謂國家大事,就是從點滴做起。太子反正地位穩固,所以與其和那些陰謀家空談治國,還不如學學怎麼踏實做事。

晏朝已經穩固了,以皇帝陛下的年齡和幹勁,在他在任期間,晏朝的隱憂就會全部拔除。太子是守國之君,肯乾實事才是最重要的。

胡晨雖然沒有近距離見過太子,但眼力不差,也能看得出太子絕對不是什麼破落宗室子弟。皇家的人確定了,是哪一位王爺的兒子就不清楚了。但這個人肯定地位很高。

胡晨看出凌蔚有意讓太子和他接觸,並示意自己多教導太子。他也不吝嗇的將自己的經驗和想法悉數相告。太子的學習能力很強,最開始可能還有些浮誇浮躁,現在也踏實下來。做事情越來越利索,問問題也越來越言之有物,胡晨感到十分欣慰。

如果這真的是得用的王子王孫,那麼其成長對國對民,肯定是有大用處的。

當然,到後來他得知這個是太子的時候,那就不是驚喜是驚嚇了,從此繞著凌蔚走路。

可見並不是人人都和凌蔚一樣,拉著太子到處轉悠,還非常淡定的。

.......................................

凌蔚這裏有了大的進展,黎膺那裏也審出了頭緒。

而就在黎膺收網的時候,凌蔚等人又遭到一次襲擊。

這次襲擊還是光明正大的,還有人放弓箭。

凌蔚是第一次直面死亡。

但他這時候並沒有害怕的情緒——或許是太害怕太緊張,反而什麼情緒都感覺不到了,就想著怎麼護著太子,護著自己。

他先是後悔怎麼今天偏偏和太子在一起,讓太子遇襲。後來又慶幸,說不準這些人是分頭截殺,太子在他身邊,他至少可以看護著。

凌蔚雖然之前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但經過宮中騎射師傅和之後黎膺的細心教導,他又因為要給太子做榜樣,很是下了一番苦功,所以無論是彎弓射箭,還是提刀砍殺,都沒有問題。

只是朝著靶子和朝著人是兩回事,他的手不自覺的抖動。即使人家刀往自己這邊砍了,他都下不了決心砍回去。

正常人對砍人這種事,都是會憂鬱的。

不過當他還算認識、甚至知道名字的護衛在他面前倒下,鮮血噴了他一臉的時候,那膽怯和憂鬱就突然一下全蒸發掉了。凌蔚論起刀,紅著眼來一個砍一個,其兇狠不下於周圍的護衛和死命往上撲的刺客。

太子被凌蔚護在身後,最開始的時候也嚇懵了——這一點上凌蔚心理素質還強些,至少還清醒著。不過在凌蔚開始毫不猶豫的砍人的時候,太子也清醒過來。

他知道他雖然武藝還不錯,但這小身板去跟人對砍,肯定沒用。畢竟他不是他王叔,十一二歲就能帶兵打仗還能連連獲勝。但小也有小的好處,他們雖然出來不可能帶弓箭,但是……

太子從懷裏掏出一個彈弓,一個裝滿鐵球的袋子,打!

然後正在偷襲凌蔚的那個人鼻子被打中,哀嚎一聲,被凌蔚砍了個正著。

凌蔚回過頭,看著雖然臉色驚恐未定,但拿著彈弓的手還算穩的太子,在護衛們都叫著保護「小少爺」讓「小少爺」躲起來的時候,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扯著嘴皮笑道:「虎父無犬子,不愧是舅舅的兒子!跟在我背後,給我做掩護,看準了打!」

太子被凌蔚一肯定,心中驚恐又散去幾分:「好!一起!」

說罷,一個人彈弓鐵球支援,一個人大刀砍人,再加上周圍護衛也不是吃素的,雖然人數比刺客少,但一時半會兒還真奈何不了他們。

在堅持了約一炷香的時間,兩方人都死了不少,凌蔚和太子被護衛們團團圍在中間,除了防衛弓箭之外,基本上沒多大危險,已經開始進入拉鋸戰的時候,突然想起一陣馬蹄和馬的嘶鳴聲。

凌蔚一抬頭,心終於落到了實處:「鷹飛!」

黎膺是滿臉煞氣,他帶的一隊騎兵很快就將刺客衝散,他沖在最前面,一個翻身下馬,就把渾身血汙的凌蔚和太子摟在了懷裏。

「沒事,我和長庚都沒事。」凌蔚感覺到黎膺的顫抖,忙連聲安慰,「這不是我的血,我沒受傷。」

太子也悶聲道:「王叔,我沒事,瑾堂保護我。不過瑾堂有事,他被砍到了。」

凌蔚:「……」

熊孩子!現在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嗎!還嫌你王叔受的刺激不夠嗎?

果然,黎膺一聽,眼睛立刻充血,那樣子,簡直想把周圍的刺客都碎屍萬段:「傷到哪了?!」

凌蔚乾笑:「左手手臂被劃了一條口子,不算是砍到了,已經用布紮緊,沒流血了。」

太子情緒低落:「都是我太沒用。」

凌蔚道:「要是沒有長庚支援我,我肯定不止受這種傷。長庚不怪我讓你受到驚嚇就好。」

太子忙搖頭:「我也是想上戰場的,這算什麼。」

黎膺一聲不吭,把凌蔚被碎布草草裹了一下的左臂拉到眼前仔細看。

為了及早治療傷員,也有醫生跟著一起來,而黎膺帶的那些兵士們也是懂得外傷包紮的。現在已經安全,立刻有人取來傷葯和水囊,要給凌蔚重新包紮傷口。

黎膺接過傷葯和水囊,仔細幫凌蔚清洗傷口。

凌蔚不停皺眉。剛太緊張,還沒感覺到。現在怎麼這麼疼。

「你輕……啊,別哭啊。」凌蔚看著黎膺一邊給自己擦拭傷口上藥,一邊居然開始滴落眼淚了,忙慌張道,「我這不是沒事嗎?就一個小傷口。」

「沒哭,眼睛進了沙子。」黎膺揉了一下眼睛,沉聲道。

凌蔚閉上嘴。好吧,進了沙子就沙子吧。

這邊黎膺剛止住,太子看了凌蔚那從外表上來看,很是猙獰的傷口,也開始掉淚珠子。

「都是我不好。」太子很是自責。那一下若不是自己沒反應過來,停頓了一下,凌蔚也不會用手臂給自己擋刀。

如果他不是弱小到只能用彈弓打人,如果他也能提起刀槍和凌蔚並肩作戰,也不會成為凌蔚的累贅。

「長庚護了我那麼多次,我護長庚一次,怎麼就叫不好了?」凌蔚現在盡全力扯出一個平和的笑容,連眉頭都不敢皺了。這一大一小的男子漢,居然都開始掉金豆子,他覺得自己罪孽深重啊。

「嗯。」太子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鼻子,開始給他王叔打下手。

錢捷和胡晨心急火燎的趕到的時候,正是這一副和血肉橫飛的背景有些不搭的溫馨畫面。

「見過王爺。」錢捷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差點沒急得暈過去。好歹他現在還是刺史,在他的地盤上,居然出現這麼囂張的事,別說烏紗帽,他的人頭還保得住嗎!

而且這匪徒不是被清光了嗎,這麼囂張的一群人是哪來的?

「是突厥。」黎膺面色鐵青,「有人投靠了突厥……或者說,一直都是突厥的內奸。」

錢捷一個踉蹌,差點栽倒過去。

凌蔚之前說「叛國」的罪名,錢捷知道,那是在嚇唬人。結果還真的出現了一個確鑿的叛國投敵的人,錢捷覺得,簡直心臟都要被嚇停了。

「下官……下官……」錢捷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他現在腦袋已經一片空白,之前引以為傲的才智都跟飛走了似的。

「這事和錢刺史關係不大,錢刺史不必自責。」凌蔚見黎膺沉著臉不說話,隻得自己打圓場,「接下來,還需要錢刺史配合一下,好把這群叛國賊一網打盡。」

「那是自然!」錢捷鬆了口氣。有了凌蔚這句話,他應該……還是沒問題的吧,「下官一定儘力協助!」

「突厥那群人,還沒被打夠。」黎膺一臉兇狠。

「淡定,淡定,回去再說。」凌蔚收回被重新包紮好的傷口,環視了一下周圍受傷的……甚至死亡的護衛和普通工匠,心中悲憤無比。

他覺得,自己現在都沒感覺到害怕,一定是因為仇恨和悲傷的緣故。

「……好好……收斂,無論是回家鄉還是在哪,都要厚葬。」凌蔚哽咽著說不下去。

無論是厚葬還是撫恤,就能抵得過這些人命了嗎?

凌蔚記憶力好,這死亡的每一個人的臉,他都能回憶起來。他見過的,這些人生活的點點滴滴,都能回憶起來。

就像最開始將鮮血噴灑了他一身的那個護衛,他記得就在前幾天,他還在到處炫耀自己離京前剛出生的兒子。

就這麼,命沒了,全沒了。

凌蔚覺得,不能就這麼算了。

及時不能和黎膺一樣帶兵打仗,對於那些人,也絕不能這麼算了。

凌蔚之前一直生活在和平環境中,及時在史書上看到過、也在別人口中聽到過,晏朝周圍的侵略和騷擾,但是畢竟沒有實感。

在親眼見到之後,他才知道,這種仇恨有多麼刻骨銘心。

他決定,就算打亂自己之後的計劃,甚至會違背自己安穩過日子的初衷,這件事,這次的仇,也絕對不能這麼算了。

不然,他記憶中那些鮮活的臉,會成為他一輩子的噩夢。

「回去吧。」黎膺知道第一次面對這種慘烈場面的人,心裏或多或少都會有些不舒服。凌蔚和太子撐到現在,已經不易。

凌蔚點點頭,拉著太子,上了馬。

太子在離開之前,回頭看了一眼:「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死人。」

雖然之前也有宮人被處罰而死,但都不會在他的面前。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血。

「可怕嗎?」凌蔚問道。

「可怕。」太子低頭,「討厭這種感覺。」

「北方、東南、西南、西邊,到處都有人對咱們晏朝虎視眈眈,時時刻刻都有人侵擾我們晏朝的國土。」凌蔚揚起了鞭子,「將士們無時無刻不在浴血奮戰。」

「我知道……北邊被王叔打老實了,東南現在戰事還未平。」太子皺眉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凌蔚挑眉:「也不能這麼說,非我族類,也有好人的。只是敢犯到我們頭上的人,就不能姑息了。」

「你看,我教你讀史書,那些歷朝歷代想要所謂和平解決,和親送禮分封的朝代,哪一個解決了問題,讓外族停止了侵略?只有把他們打怕了,才有之後的邊疆安寧,國泰民安。」凌蔚嘆息,「真想讓那些嚷著送錢送女人給異族,好不打仗的渣滓們,好好來邊疆看看。」

太子嘀咕道:「瑾堂,你說的那些渣滓可是朝中重臣……不過我也這麼認為。」

「有陛下在,有你在,一切都會好的。」凌蔚道。

黎膺騎馬跟上來,臉色很不好看。

他想騎馬帶著凌蔚走的,至於太子……又沒受傷,自己騎馬呀。

但是凌蔚拉著太子同騎,他就只能跟在後面,心情非常不好,特別不好。

「王叔,突厥不是已經被打怕了嗎?」大概因為今天的刺激,太子也不太怕黎膺,敢跟對著臭臉的黎膺說話了。

黎膺冷聲道:「打怕了,又不是打死了。正因為打怕了,才會做些小動作。」

只是這次誤打誤撞,差點真的把太子給傷到了。

若不是審問之後確定那些人真的只是想要對付凌蔚,他還以為太子的身份暴露了。

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把太子趕回去。黎膺想著。

太子還不知道黎膺已經打定主意要把他送走了。

凌蔚和太子回去之後,洗掉了身上的血汙,就睡了一天一夜,才起來。

這一場戰鬥,還是給他們心中落下了不小的陰影。

不過所幸兩人心理素質都不錯,又有仇恨支撐著,很快就走出了陰影,開始摩拳擦掌準備報復行為了。

太子是被這件事刺激成了堅定的主戰派,以後登基之後,對膽敢侵略搗亂的異族更是兇狠。

而凌蔚已經開始畫地圖,腦袋裏謀劃著怎麼給異族挖坑,並用利益勸服朝中大臣跟著他一起挖坑了。

........................................

胡晨到了戰鬥現場的時候,作為一個文人,雖然不怎麼柔弱,還是被嚇的半晌說不出話來。

不過還好之後很快調整過來,在凌蔚和太子休息的時候,他召集人手繼續工作,並且向皇帝上疏,請求增派人手。

撫恤肯定是黎膺說了算,胡晨不便插手,他也相信黎膺不會虧待那些人。

但司農寺的工作要繼續,還要繼續派農人和工匠來,這就是他的分內之事。

他也被激起了火氣。

好端端的幫助當地人吃飽穿暖,結果還被刺殺,哪能忍?在知道是異族之後,胡晨咬牙切齒。怪不得,這種見不到晏朝好的,可不是異族嗎?

那些嚷著要「以德服人」,用仁義感化突厥的腐儒們,真應該全部來邊疆轉轉,等他們見識到了異族的兇狠,再來說說什麼以德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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