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良誠和韓復渠打仗風格俱以驍勇善戰見長，以前同殿為臣比不了高低，如今韓復渠反馮，給了兩人在戰場上一較高低的機會。

偃師，因周武王伐紂在縣城東築城息偃戎師而得名，是洛陽以西的最後一道門戶，與西北方的孟津縣互為犄角並立。

此刻孫良誠和韓復渠的兵力大致相當，孫良誠指揮梁冠英第二十一師、吉鴻昌第二十二師、龐炳勛暫編第十四師在偃師和孟津一線構築防線，韓復渠則指揮第二十師、石友三第二十四師、馬鴻逵暫編第十七師狂攻不止，戰局相持不下。

剛開始時，雙方多少念及舊情在，沒有大打出手，可到後來劉峙率軍趕來，韓復渠就不敢磨洋工了，劉峙可是老蔣的監軍大臣，他急命三個師分左中右三路，向孫良誠軍當面發動猛攻，與此同時向李伯陽借調飛行大隊，對偃師、孟津狂轟亂炸，孫良誠有感李伯陽大軍殺到，決定放棄偃師，退守洛陽。

兩日後，李伯陽督率討逆軍第3路軍抵達洛陽以東的金墉城，與韓復渠部合軍一處，為方便指揮作戰，兩軍合稱討逆軍西路軍，以韓復渠為總指揮，李伯陽、劉峙為副總指揮，全軍分為三部，以第二十師、第二十四師、暫編第十七師為中路軍，於洛陽正面而進，以新四師為左路軍，渡過洛水，沿瞿鎮、桃源鎮迂迴洛陽南面，以第一師為右路軍，繞厘山側擊洛陽北面，李伯陽率新五師做預備隊。

部署下達後，各師開始向預定地點進攻，約定29日黎明5時準時發起攻勢，大戰一觸即發。

……

夜深了，李伯陽早早安歇，為第二日的大戰養精蓄銳，正迷糊著不久，杜漢山敲門進來，低聲喚醒道：「主席，出大事了。」

李伯陽猛然睜開眼，坐起身子：「什麼大事？」

杜漢山道：「情報科剛接到的消息，馮玉祥通電下野了。」

李伯陽瞳孔微縮，愣了片刻，搖頭輕笑道：「這下好了，洛陽之戰免了。」

杜漢山奇道：「為什麼？」

李伯陽微微一笑道：「中央興兵打出的旗號就是討逆，逆指的就是馮玉祥，現在他下野，討逆自然不成立了，中央在打下去，這就是搞內戰了，馮玉祥這是以退為進，好一招秒棋，咱們的十萬大軍白興師動眾了。」

杜漢山恍然，又問道：「那洛陽怎麼辦？打還是不打？」

李伯陽笑道：「打什麼打，明天一早接收洛陽就好了，若不出我意料的話，孫良誠早就撤出洛陽了。」

杜漢山眼睛一亮道：「那何不現在就命令新五師攻入洛陽，不也是大功一件。」

李伯陽灑然一笑道：「這個功勞咱們不能要了，你去通知新一師，讓劉教官拿這份功勞就好了，好了，這下能睡個好覺了，吩咐下去，誰也不要打攪我，我要睡到自然醒。」

「是。」

杜漢山退下了。

……

聲勢浩大的討馮大戰以馮玉祥下野避入華山而結束，李伯陽率新五師退回山東，留下韓百航新四師駐守蘭封，與駐紮開封的第一師遙相呼應。

回到山東，李伯陽好好休息兩日後，第一件事便是去視察兵工廠，兩月不見，兵工廠的規模擴大了三倍不止，加上從鞏縣運回的機器，現在的兵工廠佔地200畝，包括動力廠、槍廠、炮廠三部分，其中動力廠以電力為主，槍廠包括步槍廠、輕機槍廠、重機槍、子彈廠、刺刀軋鋼廠五部分，炮廠分為迫擊炮廠、平射炮廠、榴彈炮廠、炮彈廠四部分，擁有工人9000餘人，全部工廠開工後，可月產步槍3200枝、雪橇式雙輪馬克沁式重機槍20挺，木柄手榴彈20000枚，M1式75MM榴彈炮8門，仿造丹麥麥德森輕機槍60挺。

照這個產量每月可裝備一個團，但還是距離李伯陽的預期有差距，他便問楊宇霆：「鄰葛兄，如果擴大產能三倍，還需要投入多少資金？」

楊宇霆想了想道：「現在兵工廠每月的經費是32萬大洋，如果要擴大產能，至少需要一次性投入400萬大洋，這還不算日後陸續投入的每月經費，這筆錢恐怕財政承受不起。」

李伯陽深以為然的點頭，山東省需用錢的地方太多了，他根本沒法調用如此多的資金投入兵工，便打消了擴建軍工的想法，道：「那就等日後再說，鄰葛兄，你在濟南待的怎麼樣？家裏有什麼需求，隻管和我說。」

楊宇霆笑道：「一切都挺好的，有什麼需要的我會和你提的。」

兩人聊了幾句家常，楊宇霆話鋒一轉，直視李伯陽道：「主席，你對眼下的局勢有什麼看法？」

「亂糟糟的，看不出個究竟。」

李伯陽搖搖頭，他看出楊宇霆有話說，便道：「鄰葛兄，你有什麼高見。」

楊宇霆眼中精光一閃：「主席，你的機會來了！」

李伯陽不動聲色：「什麼樣的機會？」

楊宇霆微微一笑道：「直取平津、河北、察哈爾、綏遠、熱河四省的機會。」

李伯陽瞳孔微縮道：「願聞其詳。」

楊宇霆侃侃而談道：「眼下馮玉祥雖然下野，但西北軍與中央的矛盾已經不可調和，中央要削藩，地方要自保，馮玉祥單打獨鬥不是中央的對手，勢必要拉攏閻錫山加入，我想眼下兩人已經在私底下聯絡了。而中央這邊，蔣主席先摧垮了桂系，又迫使馮玉祥下野，分化了韓復渠、石友三等西北軍大將，眼下威勢正隆，勢必要加緊編遣，而編遣會議的結果，便是導火線。」

李伯陽聽完沉默片刻，道：「那機會何在？」

楊宇霆沉聲道：「馮玉祥和閻錫山一旦舉事，我軍按而不動，待討蔣軍與中央軍深陷中原戰局，我軍迅速沿津浦路北上，直取燕京，而後兵分兩路，一路繼續遠攻察哈爾、綏遠，一路進逼淶源、阜平、井陘，猛攻娘子關，迫使閻錫山從中原撤兵，為中央減輕壓力，如此中央在中原可以穩勝馮玉祥的西北軍，西北軍一旦落敗，閻錫山孤掌難鳴，隻得坐視我們輕取河北、察哈爾、綏遠。」

李伯陽默默點頭，心裏盤算著楊宇霆的話，理論上楊宇霆的計策可行，可具體實行起來問題很多，搖了搖頭道：「鄰葛兄，按你的計策，我軍北上攻冀至少需要4個師，在魯南得放2個師策應中央，省內怎麼也得留1個師，而且這還是戰局順利情況下，如果求穩勝，我軍至少需擴編成10個師，憑本省財政根本支撐不起，再說中原戰局，如果馮閆聯手，兵力可達50——60萬，實力在中央軍之上，如果中央軍不慎落敗，我軍全出北上，豈不是棄大局不顧，而且即便打下五省，中央又豈會讓我一人統轄！」

楊宇霆聽李伯陽說完，逐條解釋道：「主席，關於你擔心的問題，我有解決之道，首先我軍擴軍是必然的，但擴編的不是應是師，而是旅，中央隻給我軍三個師的編號，縮編之後，我軍十二個旅勢必要分編在師，如此每師的編制應為4個旅，我軍旅為三團二營製，實際兵力9500人，足以獨當一路，因而我軍要做的是，加強每旅的實力，擴編為15個旅，如此北上8個旅攻略河北，往河南派遣4個旅策應中央，留3個旅在省內做預備隊使用，如此一來我軍實際只需要增編2個旅，留省內作預備隊的3個旅可以緩編。」

李伯陽眉頭舒展，楊宇霆不愧是張作霖的高參，對軍隊運作的事情瞭然於心，不過兵力的問題好解決，如何能讓中央默許五省歸屬於自己，這才是最大的問題，否則損兵折將從閻老西手裏搶過地盤，到頭一場空。

楊宇霆似是看懂了李伯陽所顧慮的，開口道：「至於如何讓中央準許您統帥五省，無非四字而已，因勢利導。」

「怎麼個因勢利導法？」李伯陽狐疑道。

楊宇霆自信一笑道：「馮閆兵敗後，其大批將領勢必為我收編，我軍可採用宋朝方法，將兵分離，使得降將統領我嫡系部隊做省主席，有名無實，而我則分散其兵，化為己用，如此一來五省盡歸我手，無名有實。」

李伯陽心中一動，面上不動聲色，對楊宇霆的這番話沒有做直接答覆，淡淡道：「我會認真考慮的。」

楊宇霆微微一笑，滿是當年為張作霖畫策時運籌帷幄，輕搖羽毛扇的瀟灑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