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撤路上，孫良誠悶頭掄著馬鞭抽打著馬屁股，副官和護兵們左右翼護著，都不敢吭聲，大家都知道主席憋著一口怨氣沒處撒，生怕遷怒下來做了出氣筒。

「主席！主席！探明後面尾追的是石友三的第二十四師騎兵團。」

參謀長王清翰從後面策馬飛奔過來，大聲叫喊著。

「新一軍吶？」

孫良誠猛然勒住戰馬，緊隨在他身後的護兵趕緊籲了一聲，幾十匹戰馬嘶吼揚蹄，踩出滾滾的煙塵。

「據後衛部隊將，新一軍追出十裡河就不見蹤跡了，現在後路追軍打出的旗號是第二十師、第二十四師，暫編第十七師。」王清翰催馬上前道。

孫良誠冷哼一聲道：「韓復渠也就這點出息了，正面打仗見不到人，跟在李伯陽後面吃點殘羹剩飯到顯了他的本事了，傳我的命令，再探新一軍的動向，如果只有韓復渠幾人的部隊尾追，掉頭狠狠打他一下。」

王清翰遲疑了一下道：「主席，馮先生的命令可下的是迅速撤回關內，不得戀戰。」

孫良誠冷笑道：「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老子要是不捋一把韓復渠的鬍子下來，這口惡氣順不下去。」

王清翰嘆了口氣道：「馮先生命令也下的太不是時候了，咱們正打算投入攻勢，撤退命令下來了，不然戰況順利的話，現在都已經攻入鄭縣了。」

孫良誠黑著臉，不耐煩道：「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用，難不成抗命不遵。」

王清翰搖頭小聲道：「這仗打的憋屈，進退失據，退回關內再想出來就麻煩了。」

孫良誠不吱聲，要說他心裏沒怨言是假的，鄭縣這一仗他是賣了老命，眼瞅著勝負關鍵時候了，馮先生一封急電發來，嚴令撤退，前功盡棄了，現在倒好了，損兵折將不說，回關內還不知道怎麼個情況。

又向前走了十幾裡，一個傳令兵飛馬狂奔過來：「報告主席，後面的情況探明了，新一軍距我軍二十裡，追擊緩慢。」

「好！」

孫良誠精氣神一下子提起來了，先左右瞭望了眼地形，又從副官手裏接過地圖看了，腦子一轉便有了主意，大聲喝道：「通知各旅在胤虎崗設伏，後衛部隊做好引誘準備。」

「是！」

傳令兵舉起紅旗，飛馬而去。

……

韓復渠、石友三在胤虎崗兵敗的消息傳回時，李伯陽正在鄭縣迎接從商丘遠道而來的第一師劉峙部。

在軍樂隊奏響的節奏鏗鏘的黃埔校歌中，李伯陽快走了幾步，向翻身下馬的劉峙迎去。

「劉教官好！」

李伯陽拍腿立正敬禮，狠狠的和劉峙龐碩的身體來了個擁抱，高興之情溢於言表。

「好小子，論軍銜我該和你敬禮吧！」劉峙狠拍著李伯陽的肩膀道。

李伯陽忙露出誠惶誠恐樣子道：「劉教官，你這是打學生的臉啊，學生軍銜再高，還不是您教出來的，哪敢在您面前擺譜。」

劉峙哈哈一笑，心裏很受用，笑著介紹身後的新一師將官：「伯陽，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副師長張克瑤。」

張克瑤是一個面容清臒的中年將領，上前一步立正敬禮道：「李長官好！」

「徐副師長好！」李伯陽還以軍禮並握手，張克瑤退至一邊，新一師的三個旅長齊步上前：「李長官好。」

李伯陽郎爽一笑，這三個人不需劉峙介紹了，昔日他做第一軍軍長時，和這幾位都認識，

第一旅旅長徐庭瑤、第二旅旅長鬍宗南、第三旅旅長張承志，和三人分別敬禮握手後，他和胡宗南相視一笑，來了個大大的擁抱，低聲說了幾句親熱話，便分開了。

「劉教官，諸位趕快進城吧！」李伯陽做了請的手勢，眾人一起上了車，往城內的軍指揮部而去。

車內，李伯陽挨著劉峙坐著，劉峙往車窗外打量了數眼：「伯陽，前幾日你和孫良誠交過手，其部實力如何？」

李伯陽想了想道：「西北軍官兵作戰悍勇，善打硬仗，但軍械較弱，將領作戰指揮落後，在國內應屬一流部隊，戰鬥力與桂軍不相上下。」

劉峙點點頭，他率第一師來河南，日後便是要在此常駐，因而急需熟悉西北軍的虛實，又問道：「這次來河南，蔣主席托我向你探個底，韓復渠等人可不可靠？」

李伯陽略一沉吟道：「韓復渠現在只有依靠中央一條路可走，眼下來看是可靠的，但我觀察其人，腦子裏還是軍閥思想，不可以交付地盤給他，免成尾大不掉。」

劉峙心中有數，道：「我會把你的看法呈報給蔣主席的。」

汽車駛抵縣署，稍作休息，召開兩軍軍事會議，李伯陽將劉峙請入尊位，隨即劉峙代表蔣介石訓示新一軍將領，傳達最新的作戰指示。

「蔣主席鈞令：新一軍及第一師組成討逆軍第3路軍，由李伯陽擔任第3路軍總指揮，劉峙擔任副總指揮，各部繼續向洛陽、陝州、潼關進軍，破關入陝，徹底擊敗反革命之馮玉祥。」

「下面，請李總指揮訓示！」

任命宣讀後，劉峙離開尊位坐席，李伯陽不客氣的走過去，請劉峙坐至下首，朗聲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沒什麼可訓示的，我隻強調一條，劉總指揮的命令，便是我的命令，咱們第3路軍上下一心，攻破潼關指日可待。」

「是！」

將領轟然起立，靠腳立正。

接下來李伯陽和劉峙商討了接下來的軍事部署，正在這時，會議室外譯電員匆匆而至，將一份電文交給關傳鈞，關傳鈞看過後微微皺眉，急忙走到李伯陽身旁，低語道：「總指揮，韓復渠追擊途中遭遇孫良誠伏擊，在胤虎崗兵敗了，損兵折將不少，現在已經退卻下來了。」

李伯陽沒有表現的多麼吃驚，那日在鄭縣城下孫良誠是主動退撤，實力猶存，韓復渠等人立功心切追的急了，被反咬一口很正常。

「回電，詢問韓復渠各部傷亡情況，讓韓百航加快行軍，接應一下。」

李伯陽沉聲命令道，將電文遞給了劉峙看。

劉峙看過電文，皺眉道：「有沒有可能是故意放跑了孫良誠？三個師還敵不過孫良誠一個軍？」

李伯陽搖頭道：「放跑的可能性不大，但沒有賣死力是真的。」

劉峙道：「如此一來，追擊得抓緊了，如果讓孫良誠騰出手在鞏縣、黑石關一帶佈防，咱們要打就難了。」

李伯陽深以為然，看來劉峙對河南的地形做過功課，黑石關坐控鞏洛，如果孫良誠扼守這裏，沒有十天半月攻勢，很難攻取得下，而十天半月的時間，足夠西北軍調兵遣將了，到時候局勢如何發展就不得而知了。

「命令，偵察機起飛，時刻監視陝州、潼關、洛陽一帶西北軍動向，新四師奮起直追，小心孫良誠反撲，新五師沿鐵路南下，繞行新鄭、禹縣、汝縣、自由直取洛陽，第一師即刻上軍列追擊，同時軍指揮部前移，關副參謀長，你留在鄭縣負責全軍後勤工作，沿途設立兵站，保證大軍後勤輜重。」李伯陽大聲命令道。

「是！」

關傳鈞挺直胸膛敬禮道。

……

正當李伯陽指揮第3路軍大舉西進時，從虎牢關傳來捷報，韓復渠到底不負飛將軍名號，先敗後勝，在胤虎崗失利後，暗遣一支騎兵團長驅七十裡，燒毀孫良誠在虎牢關的輜重，迫使孫良誠軍退守鞏縣。而後韓復渠督率石友三、馬鴻逵三師徹夜猛攻，孫良誠不敵後退，未及在黑石關設防，便被韓復渠麾下猛將孫桐萱以手槍隊猛攻奪下，孫良誠一退再退，一直推至偃師，才在龐炳勛的接應下穩住陣腳。

前線戰事正酣，李伯陽督率大軍抵達鞏縣，入城的第一件事便是調了一個團拆運鞏縣兵工廠的機器，同時二十餘輛火車皮待命，裝車往濟南轉運。

劉峙見到後不覺啞然失笑道：「伯陽，鞏縣兵工廠可是在軍委會備案的，你這一下全部拆除了不妥吧。」

李伯陽笑道：「沒什麼不妥的，等軍委會知道了，我早在濟南重建了，難不成讓我再拆了不成，對軍委會而言不過是換了個地方罷了。再說河南亂糟糟的，兵工生產難以為繼，哪如濟南環境好了。」

劉峙點點頭，他也就隨口一說，才沒心思管這攤子事，便笑道：「你還是抓緊一點吧，韓復渠要摸到風，保準來阻攔你。」

李伯陽笑道：「等他知道的時候，我早把鞏縣兵工廠搬空了。」

兩人相視哈哈一笑，劉峙道：「得，我吶就當沒看見，等兵工廠建成了，我們新一師向你要軍備，可不能推三阻四的。」

「沒問題。」李伯陽滿口答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