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滿洲裡，雲層低垂，來自西伯利亞的西北風呼嘯，一望無際的草原變得枯黃，草葉更顯得荒涼，揚起的風沙漫無邊際。按滿洲裡本地人的說法，滿洲裡的天氣，冬天死拉冷，夏天死拉熱，剩下春秋兩季，則是大風死拉刮，往往持續整個季節，本地人習慣了還好，從未到過北地的新一軍官兵就受不了了，早早的套上了棉衣。

清晨時分，滿洲裡的街道顯得格外寧靜，沿街的房屋大多是俄羅斯風情的木刻楞房，從房簷到窗簷都畫滿了格式圖案，看上去這裏更像是蘇聯領土。城中的大半百姓都被陸續轉移到海拉爾及周圍城鎮，城中平民人跡稀少，街道上多是巡邏的軍警，各處都有街壘工事，大戰在即的氣氛一覽無餘。

頂著呼嘯的狂風，街道上還是有不少謀生的小販，在沿街叫賣著，城內大軍雲集，又多是出手闊綽的大頭兵，城內的飯館鋪面畸形的繁榮起來。

「駕、駕！」

一陣輕快的馬蹄聲由遠而近，街道上的巡邏的士兵不約而同地往兩邊讓開，只見到一隊騎兵捲起一股黃塵風馳電掣來到司令部所在的道北四道街的臚濱縣政府，一眾將星閃耀的將軍下馬，馬靴踩得蹬蹬響，快步進入了司令部內。

會議室內將星雲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坐在會議桌首位的李伯陽身上，李伯陽輕咳了一聲，目光平和卻不失威嚴的掃過所有將領，所有人不禁挺了挺腰桿，目光聚會在李伯陽臉上。

「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胡毓坤軍長，這位是第4旅劉翼飛將軍、第5旅董英斌將軍、第15旅梁忠甲將軍、第17旅韓光地將軍、第18旅丁超將軍、第23旅於學忠將軍、第7旅劉乃昌將軍，騎兵第2旅程致遠將軍。」

介紹完東北軍序列，李伯陽又為東北軍將領介紹自己的部下：「這位是新一軍副參謀長關傳鈞將軍，現任西線軍總參謀，這位是模範旅郭晉安將軍、獨立第1旅韓百航將軍，獨立第二旅劉赤忱將軍，獨立第3旅齊光遠將軍，獨立第4旅李東閣將軍。」

雙方將領互相敬禮，一一熟識後，作戰會議正式開始了。

「東線打了一個漂亮的勝仗，這下該輪到咱們西線表現了，在座都是東北軍和新一軍的精兵強將，鼓舞士氣的話我就不說了，就說一說接下來的部署。」

李伯陽起身來到牆上懸掛著的五萬分之一的地圖上，分別點在滿洲裡、海拉爾、扎賚諾爾三個地方，道：「此三地為西線互立並存的軍事要地，蘇軍同時對三地發起進攻的可能性很小，最大的可能是選擇其中一地作為突破口，我判斷不外乎兩種情形，第一種是縱深打擊，即以部分兵力進攻滿洲裡，而主力直取海拉爾，切斷我軍退路，再從我軍背後發起進攻。第二種是半縱深打擊，即以部分兵力猛攻滿洲裡，而另一部分攻取扎賚諾爾，切斷滿洲裡和海拉爾的聯繫，進而孤立我軍。我們雖然現在還無法判斷蘇軍的進攻方向，但有一條可以肯定，如果分別在滿洲裡、扎賚諾爾、海拉爾派遣兵力防守，勢必會分散我軍兵力，給蘇軍各個擊破的機會，犯了兵家大忌。因而我的作戰部署是，縱深配置兵力，於滿洲裡、扎賚諾爾放置部分兵力節節阻擊，緩敵攻勢之餘，將敵放進來打，而我軍的主力部隊潛藏在滿洲裡兩翼的的霍爾津山和阿巴海圖山，一旦放敵進入我縱深地帶後，海拉爾的部隊要死死頂住蘇軍的進攻，而我潛藏部隊則一邊掐斷滿洲裡、扎賚諾爾的鐵路，一邊拊敵後背，來一個內外夾擊。諸位可料想一下，蘇軍東線新敗，西線必然急於求勝，其以獅子搏兔猛撲我軍，卻抓了個空，此時我軍卻在敵側背突然出現，將敵軍後路切成數段，使敵進退不能，我軍則可趁機以優勢兵力發起圍殲。」

隨著李伯陽的敘述，參謀們忙碌的用紅藍鉛筆描繪著地圖，頓時一個犬牙交錯的敵我形態圖呈現在地圖上，東北軍的將領們看了心裏暗暗點頭，都認為這個部署可行。

「好了，我的部署情況暫時就是這樣，大家有什麼要補充的，儘管發言。」李伯陽說完後落座，滿面和氣的對在座將領說道。

「副總指揮，如果蘇軍洞察我軍部署，攻下滿洲裡後停止繼續進攻，我軍的部署豈不是落空了。」胡毓坤敏銳的發現了部署中存在問題，直言問道。

李伯陽微微點頭，笑道：「胡軍長所慮的不錯，我的這個部署並不算什麼高深戰略，蘇軍肯定會發覺，但我們具有一項蘇軍沒有的優勢，蘇軍富錦新敗，急於覓戰求勝，而我軍不然，我軍和蘇聯這樣的強國作戰，保持不敗便是勝了，因此在西線的作戰原則是先求穩妥，次求變化，我軍避戰最著急的莫屬蘇軍，蘇軍需要的不是佔據一兩座被我們放棄的城市，而是切實的消滅我軍，這樣才能向內外交代，如此即便我在海拉爾佈下了天羅地網，蘇軍也得硬著頭皮闖進來。」

胡毓坤眼睛一亮，這一點確實是他沒有想到的，現在主動權在己方手中，這一仗有打頭，但他還是問道：「副總指揮，凡事做最壞打算，我們不能沒有預案，倘若蘇軍沉得住氣，這個仗又該怎麼打？」

李伯陽沉聲道：「蘇軍沉得住氣，我們就要比他更沉的住氣，我們在國境易於補給，蘇軍則需要從西伯利亞打鐵路運送，不需要多，只需要對峙一兩個月，他們絕對受不了。」

「那您的意思，我們將一直防守？」胡毓坤問道。

「這個不是太絕對，攻守不是一成不變的，需要從具體戰情做部署。」

李伯陽看了他一眼，問道：「胡軍長，還有問題嗎？」

胡毓坤搖頭道：「沒有了。」

「諸位將軍誰還有問題，如果沒有問題，我就宣佈具體的部署了。」李伯陽環視了一眼將領們。

將領們交頭接耳一陣，沒有異議。

「好，關參謀長，宣佈作戰部署吧。」李伯陽擺了擺手。

「是！」

關傳鈞捧著一個文件夾站起來，朗聲念道：「下面宣佈第1號作戰部署：第15旅防守滿洲裡、第17旅防守扎賚諾爾，模範旅、獨立第1旅、第4旅，第5旅擔任海拉爾正面防禦，第18旅、第23旅、第27旅為左翼迂迴支隊，獨立第2旅、獨立第3旅、獨立第4旅為右翼迂迴支隊，騎兵第2旅為機動部隊。」

「任命：胡毓坤為左翼迂迴支隊司令，劉赤忱為右翼迂迴支隊司令。」

部署完畢，李伯陽沉聲說道：「諸位，請回去準備吧。」

……

8月29日，外貝加爾聯軍司令沃斯特列佐夫在緊靠滿洲裡的蘇聯大烏裡車站迎接從莫斯科而來的布柳赫爾，同時召開了遠東集團軍及外貝加爾聯軍軍政成員會議。

「斯大林同志的最新命令，要求我們要在近期發起進攻，消滅西線所有地段上的中國軍隊，將促使中國人民最窮苦階層的情感向有利於我們的轉變，創造滿洲地區正面的社會輿論，以便通過和平途經加速解決中東路事件，此外，戰役的勝利將對我們的敵人鮮明和強烈地展示我們紅軍的戰備水平、果敢精神和優勢地位。」

會議上，外貝加爾聯軍司令沃斯特利佐夫宣讀斯大林的最新指示，這一段充滿外交辭令的話聽在將軍們的耳中，立即明白了斯大林話中的意思，那就是用強大的實力教訓東北軍，迫使他們按照蘇聯的要求，迅速解決中東路問題。

布柳赫爾問道：「沃斯特利佐夫同志，東北軍目前有什麼動向？」

沃斯特利佐夫道：「還是老樣子，他們的軍隊收縮在海拉爾，滿洲裡和扎賚諾爾分別駐紮著東北軍第15旅和第17旅。」

「搞清楚東北軍的數量了嗎？」布柳赫爾問。

沃斯特利佐夫道：「東北軍的戒備很深，情報部門犧牲了三個特工，只知道本月黑龍江省向滿洲裡地區補充了5萬人的軍服、糧食等輜重，據此判斷，東北軍的規模應不小於5個旅。」

「五個旅?」

布柳赫爾大搖其頭，冷靜的說道：「我認為東北軍在滿洲裡一線至少部署了十個旅！」

沃斯特利佐夫皺眉道：「布柳赫爾同志，這個數量與情報有很大的出入。」

「沃斯特利佐夫同志，這是遠東情報參謀崔可夫的判斷，而且可以肯定的是，負責西線作戰的已經不是胡毓坤，而是李伯陽。」布柳赫爾遞上一份AAA的絕密情報。

「李伯陽？」

沃斯特利佐夫對這個名字很陌生，疑惑道：「他在東北軍擔任什麼職務?」

「他不是東北軍的將領，而是中央軍的將領。」

布柳赫爾臉上露出了一絲異色，陷入了回憶當中：「說起來，他應該叫我一聲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