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揣著對欲界嶄新的了解，李啟微調了一下自己的策略。

  不過，這樣的調整也帶來了很多問題。

  其中之一就是，要處理的事情似乎越來越多了。

  多到李啟的思考速度已經跟不上了。

  無盡世界，想要遍歷窮舉整個欲界的所有性質，這需要的可不是一星半點的算力，李啟已經鋪開了萬億數量以上的法身，每分每秒收到的信息都難以計數，多到他頭痛的地步。

  當‘數字’都是別人身體的一部分的時候，數學又怎麽可能是單純的符號呢？
  形而上，形而上啊。

  但對於‘形而上’的存在而言，就連概率本身也是他們的存在形式之一。

  長夜之中讓人平靜的，是浩瀚星辰，而讓人琢磨不透的，也是那變幻莫測的點點銀星，其實是距離非常遠的，哪怕是距離最近的鄰居所散發出來那一抹穿透夜空的銀光，也可能經歷長達十多年之久的路途，才會被其他世界接收到，然而，紊亂的宇宙常數，大能者們的戰鬥卻可以在短短幾分鍾之內，帶著這些世界跨越這漫長的距離。

  欲界這個地方可是主觀意識大於一切的，隨便變化的宇宙常數帶來的變量，影響心智，而心智又影響宇宙本身，就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嘩啦啦的一倒就蔓延一大片。

  對於凡人來說是這樣的，他們不可能找到任何證據，因為這事情就是憑空發生的。

  但如果，如果這個函數圖的形狀，不是無限高無限長了呢？
  那麽，一個有限高度和有限寬度的函數圖，就代表了事件發生的所有可能就分布在這個函數陰影的范圍內。

  又好像是順流而下的河流，突然撞在了水壩上。

  所以對這些遙遠紀元的世界而言，他們不再可能重複宇宙上的任何發現，他們無法再窺視過去或是未來。

  誰的道能夠延伸的更遠，能詮釋的更加全面，能覆蓋更多的解釋，才會更強。

  “再這樣下去，要輸了啊，換個思路吧。”李啟扭了扭脖子。

  再說，真知道韻這種雖然厲害，但也不是無敵的，但據李啟所知，更誇張的道韻也不在少數，比如自己的老師祝鳳丹，就有四相道韻，是他和一位巫神親自和四相簽訂契約拿到的，那玩意兒說是道韻，實際上根本就是約等於四相親自出手，相當嚇人。

  更別說還有更嚇人的東西，比如瑤姬雖然才六品，但手裡有一縷昊天道韻……那東西更是離譜玩意兒。

  可是……未來不確定，不代表未來不注定啊。

  三品的時間觀念還是相當可怕的，李啟甚至覺得這四千年是‘不知不覺’就過去的。

  比如現在——

  有些預定好的天命之子沒出生了，有些預定的災難被規避了。

  天下沒有巧合。
    因為，巧合發生的概率本身，從一開始就是大能者的顯化。

  最關鍵的是，這所有的一切混亂，帶來的是更加混亂的思潮。

  至於什麽法寶，術法，道韻，其實都是輔助而已，大家都不會缺的，哪怕真的缺，你都三品了，自己掙點也不是難事。

  這種情況下進行攻防對抗，李啟有些吃虧。

  當然，這個‘轉瞬’，實際上有大概四千年左右。

  處理太多事情。

  因為，在最後，這就是他們的所有了，在那之後，他們將會徹底消失。

  所以，歸根到底，還是要落到‘道’的程度上。

一三.一一四.一四一.一二二

  “嘖，麻煩，處理能力跟不上。”李啟有些不悅的怎舌。

  大量光怪陸離的世界誕生了。

  李啟當初可是用過的，他利用昊天道韻，直接勾連昊天，取得了昊天的同意，獲得了臨時的‘天罰’權限。

  這般偉力，就是‘形而上’的存在所具備的。

  無視了自己這麽久，怎麽也都該來了吧？自己可是準備要炸掉欲界的。

  李啟原本傳播的理念，突然出現了對抗性的理念，道爭開始出現，大量的世界自發的展開了思潮碰撞，因為認知理念的差別而掀起的世界大戰甚至是世界群混戰此起彼伏。

  甚至有的世界直接自爆了，別問，問就是‘巧合’。

  就好像轉動的齒輪，突然被卡了一根鐵棒。

  三品的強大已經如此，李啟甚至感覺自己‘無所不能’，那麽……一品們，到底是被什麽東西所絆著呢？
  對他們來說，莫非要一直體會到強大但無力的感覺嗎？，因此雖然強大到無敵，但一輩子卻又無奈，無敵無力而無奈，有著強大的力量與意志，偏偏又有更加強大的理想，因此而被困在了力量與道的漩渦之中嗎？
  李啟感受著，懷揣著這種恐懼，終於，在第一萬六千年的時候，這一切發出了轟鳴。

  三品之間的戰鬥，會是什麽樣子的呢？
  如果說是熱戰的話，李啟其實已經見識過了，祝鳳丹曾經親自在他面前打過架，看是看不懂，但印象是有的。

  解決太多問題。

  他還是頭一次遇到自己引以為傲的數據處理能力在同級對手之中輸掉的情況。

  如果有人來阻止的話，那正好，李啟正需要和魔道的高層們多交流交流呢。

  因為大家的反應都太快了，完全可以把秒當做很久很久用，反而不會打很長時間。

  但也有一些幸運兒因此得益，他們從混沌的變化之中，發現了宇宙的這些基本特征、宇宙的過去和未來。

  可是，如果不經過深思熟慮，你又如何能想辦法使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呢？
  尤其是，李啟還具備操縱概率的能力，這讓他面對的局勢更加複雜起來。

  這些世界完全不可用常理來形容，他們的宇宙常數是亂的，物理規則並不成立，打一開始就是混沌一片。

  所謂的‘冷戰’，其實就是雙方都避免正面衝突，采用側面交鋒的方式來干擾對方的行動，使其無法達成自己的目的。

  未來被覆蓋，可能性被約束，無盡世界的生命的‘選擇’都被李啟影響，他們走向了李啟希望他們走向的道路。

  而且，除此之外，李啟的‘道’本身也不擅長這種對抗。

  某種意義上來說，一個真正善於決定事情的人，絕對不會把決定拖到後面，因為那樣的話，等他下決定的事情，就會如滾雪球般越滾越大，一件壞事很容易牽扯出幾十件壞事出來。

  他認可世間的一切都是真實的，所以他不願意回溯，但很多道統認為世界本身就是虛幻的，所以可以隨意掀桌重來。

  李啟就用這樣的辦法，一點一點的，調整整個欲界的‘未來’。

  李啟精妙的布置，在轉瞬之間就被破壞了幾乎一半。

  而李啟卻並未震撼，反而是恐懼了起來。

  為了法寶什麽的打生打死，那是弱智才做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出現在‘形而上’的三品身上，實際上就連五品都會覺得這種事很沒品。

  很多李啟安排好的事情，推動欲界移動的事情，突然變成了‘有可能不發生’。

  小天師和李啟合體操縱期間，天罰之力甚至能讓五品的他們對撼曾經的三品，雖然最後還是輸了，但仔細想想，光是能正面對撼好幾百回合沒死就已經是無法形容的可怕了。

  “噢，終於來了嗎？”李啟精神一振。

  誠然，哪怕是對三品來說，未來也是不確定的。

  他只能告訴自己盡力而為罷了，但縱然如此，李啟也要同時要面對數萬億個問題，並且針對問題下決定來解決問題，但是他很快發現，他每下一個決定，就會產生出另外的問題來等他下決定，因此他覺得自己似乎已經變得非常優柔寡斷。

  未來，其實就是某種‘概率’，舉例而言，比如某件事發生的概率是100%，也就是一定會發生，那麽如果畫成圖，就是該事件的概率位置完全確定，此時函數圖的形狀，應該是無窮高也無窮細的一個尖峰，表明除此處以外的其他地方找到這件事的概率都是0，如果是李啟的話，那麽這個函數，本質上就可以看成是無窮多個不同概率的平面單色波的所有疊加，最終結果趨向於不收斂。

  那可就沒邊兒了。

  對欲界眾生來說，他們有些人突然意識到了“天命”的存在，於是，抵抗‘天命’的組織開始大量建成。

  對宇宙而言，這其實就是幾百萬億年後的世界和現在的世界並行，因為空間膨脹受到了紊亂規則的影響，遙遠的星系會在加速的後退中離開這些的視線。他們會被完全包裹在宇宙空洞之中，不再有任何陪伴，對他們來說宇宙的膨脹將不再可見，同時，背景輻射也會衰減到無法從星際間介質中檢測到的微弱程度。

  以至於做著做著，突然抬頭，發現已經專心攻防拆解了四千年了。

  三品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無盡世界的影響，李啟這時候才意識到，當一個三品想要插手現實的時候，現實將會是多麽的脆弱。

  果然，到了三品之後，一切的道韻，修為，神通，術法所帶來的影響都會變小，在三品的性質下，這些細枝末節幫不上什麽太大的忙。

  原本平靜又順暢的改變遭到了阻攔。

  因為不確定的未來，也可以是‘無窮個確定的未來’，就好像一和二之間有無窮多的數字，但沒有一個小於一或者大於二的一樣。

  各種混亂規則的誕生，比如突然就某個世界全世界出現了異常能力，又或者多出了什麽殺戮遊戲，也可能是世界突然陷入極端冰封，亦或者熱力學定理失效，或者某種燃料消失，乃至於整個世界空氣變成了別的，或者所有人的血脈覺醒變成了某些獸類。

  在李啟以萬億世界為單位推動的‘共同思潮’之中，混亂不諧的雜音此起彼伏，原本高度有序的‘1’被打亂，事件發生的概率重歸混沌。

  盡管他們還活著，還未老去化為塵埃，正在尚未燃盡成灰的太陽底下玩耍嬉戲修行鍛煉，但所有這些都轉瞬即逝。

  但這些事做了之後也沒什麽改變，還需要繼續。

  就在這種碰撞之中，欲界的宇宙常數開始紊亂了起來。

  思潮碰撞，概率也開始碰撞。

  實際上也確實是巧合，沒有任何人干涉，這些世界本來就有可能自爆，就好像量子隧穿確實可能發生一樣。

  如果沒人來阻止，那麽欲界的歷史將會被他完全改寫。

  對他們來說，這一切就像是‘靈氣複蘇’，他們的世界品階也因此而飛速增長。

  那麽，在這個范圍內，事情的發生將會被變化。

  不過也不能這麽說，實際上能起到的效果還是很大的，但……大家都到三品了，誰沒點家底啊？
  都走到三品了，誰沒有點超級寶物，師門長輩，神秘道韻之類的？

  三品的熱戰，和五品那種打上好幾年的不一樣，幾乎是瞬間就會分出勝負，就算拖延也最多也就是幾分鍾而已。

  但如果是冷戰……

  這種無序很難形容。

  李啟沒有著急和對方對話，而是開始了和對方的較量。

  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奇奇怪怪的，無法預料的怪異規則大量
  甚至有些是無法接受到宇宙的信息，無法得到天地滋養，正常來說，世界在具備一定觀察能力之後，是能夠從背景微波輻射中見到宇宙誕生時的遺跡、大爆炸時的遺跡的，但他們看不見，因為宇宙常數的紊亂，使得他們無法從遠處世界群的後退中，見到將來的膨脹的證據，他們的科技也因此而被鎖死。

  對三品而言，無論是目標還是能力，他們的器量都遠遠超越那些。

  他將同樣的事情重複了無數次，以萬億為單位的不斷投入法身，在整個欲界之中的輪轉內刻下自己的痕跡。

  有的是由線條組成的世界，因為其中的三維結構被破壞了，線條是物質唯一的存在方式。

  頂著‘不回溯’這個buff，確實難贏。

  那打熱戰吧。

  四千年的戰鬥，可以去找對方本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