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瓜不管，本瓜覺得有趣就行了！”

  瓜瓜才不搭理夏侯老頭呢，脾氣臭，眼光挑。

  都一把年紀了，還是天天和機械眷靈呆在一塊，天天搞實驗。

  這樣的生活，真的不會無聊嘛！
  “大師，可否為我準備一間靜室？”

  夜寒君抓住小家夥的後脖頸，將它提回肩膀上。

  隨後，他指了指機械奇美拉幼崽，眸光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羚兒，安排客房。”

  “回來的時候，順便把那頭鋼筋水母抓來，老夫要繼續研究機械改造，不可能浪費時間。”

  夏侯丹心揮了揮手，躍躍欲試的眼神，不知又想到了什麽有趣的實驗。

  機械瞪羚王得令，馬上掙脫充電樁，作為領路的侍者，引領一行人去往另一扇門。

  “人類，有沒有打死那老頭？”

  “難道你敗了？這不可能啊！你氣勢洶洶來到此地，怎會如此廢物？！”

  路過囚籠，鋼筋水母纏住欄杆，渴望而又迫切的精神波動，偷偷傳入夜寒君的耳中。

  夜寒君瞥了一眼，目露一絲憐憫，平穩的腳步從始至終。

  鋼筋水母急了，猛地搖晃欄杆，伴著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又是呵斥，又是呼喊：
  “人類！別放棄啊！再想想辦法！”

  “幫我脫困！帶我離開這裡！我去請絕影一族的王后，她一定能讓那老頭形神俱滅！”

  “滴！檢測到目標，狀態檢查程序自動啟動！”

  “滴！目標生命體征平穩，符合實驗室基本要求，開始注射昏睡針……”

  機械瞪羚王忽然頓住腳步，尾部打開一個洞，有一管針筒射出。

  說時遲那時快，針尖插進鋼筋水母的腦袋，約莫一升的半透明液體，盡數注入。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鋼筋水母拚命掙扎，但它的力氣越來越小。

  也就幾秒鍾，它軟倒在地上，整個身體動彈不得。

  而那摻雜著恐懼和憤怒的精神波動，再也沒有響起。

  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它兩眼翻白，嘴裡吐著泡泡，睡相極其不自然。

  “生死有命，我沒有必須救你的理由。”

  夜寒君輕輕落下一句話，然後順著機械瞪羚王指引的方向，進入一間金屬打造的招待室。

  “哐當！”

  大門緊閉，空空蕩蕩的房間，只有一張鐵床，除此以外什麽也沒有。

  夜寒君一瞬間釋放超靈性，確保這裡沒有監控裝置隱藏。

  確認完畢後，他將左手食指與中指並攏，不緊不慢的點落在自己的眉心。

  “諸天萬界，弱者易怒如虎，強者平靜如水。”

  “我之道，劍指冠位。”

  “若不能成為最強，氏族無法守護，契約眷靈無法照顧，必將遺憾終生……”

  放空雜念、斬斷思慮。

  夜寒君恪守本心，遵循「正念」的步驟，擬定此時此刻的人生信念。

  夜流螢、木守蔥，退至房間的邊緣，不敢過分接近。

  下一刹，龍吟虎嘯此起彼伏。

  一輪灰日懸天，磅礴如山的蒼涼氣機橫衝直撞。

  耳畔似有禮樂之聲，從九天處傳來，欲壓九海八山——奇異之景接踵而至。

  “嘩啦啦！！”

  一滴閃耀著金黃色光芒的鮮血，溢出夜寒君的眉心，精準無誤的定格在兩指之間。

  他仰起頭來，注視著機械奇美拉幼崽，鏗鏘有力道：
  “繼鵝大仙、花燭、瓜瓜，此為「先驅教主」第四印痕。”

  “受契者真名——懶奇凶。”

  “願你秉承先天習性，潛心修行，終有一日至聖封神……”

  “轟！！！”

  金色的霞光籠罩招待室，黑色的金屬牆壁，折射著每一道象征輝煌的光束。

  心靈世界，更是有燦爛的神光，扶搖直上九萬裡。

  “滋啦啦！！！”

  手臂上，緩慢蠕動的血絲，突然狂化。

  它們瘋狂攀爬，順著橋梁，抵達彼岸的另一端，也就是機械奇美拉幼崽的身上。

  大概是三個腦袋，對應三個靈魂的緣故。

  血絲一分為三，分裂的瞬間，夜寒君的後腦杓上，孕育出一個具有金屬光澤的三首印痕。

  “成功啦！”

  “小懶小奇小凶，終於有編制啦！”

  又蹦又跳的瓜瓜，手舞足蹈，興高采烈。

  它衝刺到羊首的腦袋上，抱住一根羊角，喝了醉酒一般，左搖右晃，嬉鬧不斷。

  “咩！！”

  “嘶嘶！！”

  “呼嚕……呼嚕……”

  羊首挺胸抬頭，蛇首聚精會神。

  唯有獅首，堅定的認為乾完正事，接下來誰也不能阻擾它睡覺。

  “你可真能睡呀，那些以睡覺出名的物種，不見得比你厲害！”

  瓜瓜跳到獅首的頭盔上，用力敲打，發出砰砰砰的震響。

  它想要借此，振奮獅首的精氣神。

  但這是徒勞的，獅小懶眼皮子耷拉下去，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想要讓它真正活躍過來，除非是生死絕境、被迫出手，不然想都別想。

  “咩咩咩！！嘶嘶嘶嘶！！”

  羊小奇、蛇小凶，早就習慣了。

  它們如今學會了用屁股移動，以蛇首作為主首，羊首倒著蹬腿，強行拖著獅首，完全能滿足基本的探索、冒險、戰鬥。

  “大蝌蚪，接下來去哪裡？”

  “傳教什麽的，交給傳教士就好，我們偷偷懶沒問題的！”

  “本瓜對西海很感興趣！要不我們去蹭飯吧，那什麽西海龍王不是生下第九子了嗎？我們去瞅瞅，說不定能吃到龍宮裡的山珍海味！還能泡上龍涎龍乳，洗上一個熱水澡呢！！”

  精神抖擻的瓜瓜，滿腦子都是玩耍。

  雖然這裡的機械改造生靈，也有樂趣，也很新鮮。

  但有個糟老頭在，大大減分。

  還是去海洋深處更有意思，有木守蔥和劍雷子保護，再加上西海秘符作為通行令牌，這趟旅程一定能收獲其他的機緣！
  “別急，我們在這裡休整幾天。”

  “至於去哪裡……我剛才就有一個想法。”

  夜寒君點了點瓜瓜的腦袋，又從它的蓮台上拿走魚鱗形狀的秘符，再一次探入魂力，詳細查閱。

  驚鴻一瞥，沒能仔細瀏覽全部。

  不過有兩個新聞，映入腦海之後，揮之不去。

  ——

  【驚現近古遺跡「廢墟之城」！聖位不可入，廣招第8位階的眷主、眷靈！若能順利開荒，有機會獲贈玄武神殿的至寶，升官加爵！飛升至聖！近在咫尺！】

  【震驚！屍龍女開辦奇屍鑒賞會！出展的奇屍數以千計，涵蓋品屍宴！鑒屍會！活動豐富！
  另——屍龍女欲選良主，若是權能貼近、智慧出眾，有機會與封神遺脈簽訂契約！這是足以讓西海沸騰的消息！不可錯過！】

  ——

  夜寒君的注意力，來回遊曳在兩個新聞之間。

  前者是近古宙時期的遺跡，原主人至少也是聖獸之王，也有小概率屬於封神遺脈，一定留下大量的寶物。

  後者，奇屍鑒賞會夜寒君興趣缺缺。

  但如果有機會和還沒有進化為屍龍女王的「屍龍女」簽訂契約，性質就不一樣了。

  屍龍女王一族——隸屬西海四大封神遺脈之一！

  她的祖上曾經是遠古宙中期的東海霸主「屍龍女尊」，始祖隕落後，為了確保血脈的延續，後人喬遷西海，接受遠古宙西海霸主「玄武」的庇護。

  可以說，天生懷揣神性的屍龍女王一族，從誕生以來就背負始祖的榮光，所經歷的一生極具傳奇色彩。

  更關鍵的，她們的混沌印章是「冥」，滿足「十殿閻王」的適配條件！
    夜寒君還有一枚空缺的印痕，與其去尋找優質的冥之聖靈，或者是冥之聖靈的純血後裔，不如一步到位簽訂封神遺脈，由此形成的團隊，豈不是更加的心滿意足？

  “大蝌蚪，會不會有詐呀。”

  “好端端的，封神遺脈主動選主人？這也太奇怪了叭！”

  “從上面的介紹來看，屍龍女王一族，感覺和三咒鬼僧差不多，都是衰敗的封神後裔，一代不如一代。”

  “但不管怎麽說，只要她們的神性沒有完全退化，那就還是神族，先天高獸一等。”

  “難道她們察覺族群有滅亡的可能，不得不尋找人族合作，以此穩固族群的地位？”

  “還是說，這個舉辦活動的屍龍女比較貪玩，西海呆膩了，想要離開家族出去逛逛？”

  心思活絡的瓜瓜，分析得頭頭是道。

  仿佛它就是屍龍女王一族的成員，族人面臨什麽樣的困境，它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的猜測也許是對的。”

  夜寒君表揚瓜瓜，而後思索道：
  “在轉職為「十殿閻王」的時候，我就在想，要是能回到冥燈深淵，找到三咒鬼僧就好了。”

  “它們也是冥之眷靈，又是我夜氏的中堅盟友，若能展現我個人的價值，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一旦和它們簽訂契約，萬一未來重現七咒鬼僧的完整血脈，那可真是皆大歡喜。”

  “可惜，冥燈沉淪，它們選擇蟄伏，換取一萬年的休養生息，根本沒有出來，我們只能在外界尋找合適的夥伴。”

  “這個奇屍鑒賞會，我們得去碰碰運氣……不能真的錯過了。”

  略微的斟酌，夜寒君選擇放棄近古遺跡。

  也許遺跡中有令人心動的至寶，但“屍龍女擇主”五個字，顯然更具吸引力。

  “太好了，目標屍龍女，拿下拿下！”

  歡呼雀躍的瓜瓜，轉眼間忘記夜寒君交代的話，連幾天也不願意呆，馬上就想出發。

  “夜寒君，我也要去！”

  默一般不說話，但它偶然會幫瓜瓜捧場。

  哪怕瓜瓜並不需要它的幫忙，一次次遭遇熱臉貼上冷屁股的待遇，默也不會放在心上。

  “猴急。”

  夜寒君搖了搖頭，心裡其實也有點癢癢。

  他遲疑了下，忽而帶著懶奇凶拜訪夏侯丹心，告知去向的同時，想要從他那裡得到額外的情報。

  “屍龍女？”

  夏侯丹心停止手上的操作，掀開防光面具，頗為不屑道：

  “不是我說，這一脈居然還活著啊？”

  “黑玄武真夠義氣的，不僅接手父輩的爛攤子，還幫這一脈續命到新生宙，屍龍女王一族，不給祂磕幾個響頭，那可說不過去。”

  “此話怎講？”

  夜寒君雖然掌握不少遠古宙的秘聞，但他初來乍到，對於西海現有的格局，肯定不如夏侯丹心來得清楚。

  夏侯丹心哼了一聲，直言道：
  “西海的四大封神遺脈，當屬「絕影水母」和「天空藍鯨」最強，據說都有偽神坐鎮。”

  “「玄武聖龜」一族最特殊，因為它們其實沒有始祖封神，但它們受益於黑玄武，是黑玄武嘗試繁衍後失敗的蠻獸族群，因為融合一部分玄武的神性，稱為封神遺脈合乎情理。”

  “剩下的，唯獨屍龍女王一族，無論是族人的數量還是整體的實力，早就大不如從前。”

  “她們能熬過斷宙之劫，九成功勞歸咎於黑玄武。”

  “另外的一成，算她們狠辣，獻祭一大半的壯年族人，換取年幼者的幸存。”

  “即便如此，依老夫看，至多迭代三次，她們血脈中的神性就會完全消失。”

  夏侯丹心瞥了一眼夜寒君，頓了頓，突然有些幸災樂禍：
  “你應該知道的吧？屍龍女王一族的成長方式。”

  “她們專門狩獵龍族，亦或是盜取龍族的屍骸，從屍骸中汲取殘余的血脈，融入己身，化為己用。”

  “這種修煉方式有利有弊，利處在於每一個個體的形態、能力，都會有嚴重的偏差，潛力的上限超越同位階物種。”

  “弊端則在於，她們的族群愈發衰敗，一直以來得不到封神龍種的屍體，光是汲取聖龍之屍，只會導致血脈越來越雜亂、越來越弱。”

  “老夫不知道是你有想法，還是你身邊的女娃娃有想法。”

  “總之，要是想與這一族簽訂契約，你們要考慮清楚，能不能捕獲龍類封神遺脈的屍體。”

  “另外，屍龍女王一族克制龍族，若不是黑玄武的庇護，神龍不出，聖龍也會聯手將她們推平。”

  “貿然招惹她們，不小心承受這些因果，即便你們也是神族，心裡也要掂量掂量，到底值不值得。”

  “多謝前輩肺腑之言。”

  不知不覺，夜寒君改變稱呼。

  夏侯丹心提及的信息，非常重要。

  屍龍女王一族的處境，或許比三咒鬼僧還要慘淡。

  哪一天失去黑玄武這個庇護傘，她們恐怕會成為龍族的公敵，群策群力，一朝覆滅都有可能。

  “去？不去？”

  夜流螢的眼神瞄過來，也有鮮明的猶豫之色。

  有句話叫虱多不怕癢，債多不怕愁，夜氏潛在的敵人確實已經很多了。

  但完全不考慮因果代價，萬一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們就是家族的罪人，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

  “先去看看吧。”

  夜寒君決斷道：

  “去了，也不一定成。”

  “這是雙方主導的選擇，見機行事才是王道。”

  “好！”

  夜流螢點點頭，掃空猶豫，不再瞻前顧後。

  “喂，真的去啊？”

  “老夫突然發現，老夫遺忘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夏侯丹心瞪眼，氣衝衝道：
  “你們要是死在外頭怎麽辦？”

  “到時候奇美拉也帶不回來，全都下地獄了，老夫怎麽辦？”

  “前輩，唯獨這點，我們無法保證。”

  夜寒君搖頭，鄭重其事道：
  “但我們不想死，這一點確鑿無疑。”

  “為了更高的位階，為了同等時間上更高效的成長，我們必須冒險，一直以來，我們都是這樣做的。”

  “呼！”

  夏侯丹心吸上一口氣，猛地閉上眼，轉過身去，擺著手催促道：

  “行吧行吧，別讓老夫失望！”

  “你們在這裡太鬧騰了，趕緊走吧，別再影響老夫的實驗進程了！”

  “羚兒，送客！給他們送到海底車站去！”

  “哢擦！”

  機械瞪羚王黯淡的眸光，又一次亮起。

  它躍過夜寒君、夜流螢、木守蔥，主動蹲下身子，示意他們爬上背脊。

  “老頭，再見！”

  懂得禮貌的瓜瓜，最後揮手道別。

  “老頭，再見！”

  默有學有樣，跟著複述，跟著搖擺觸腕。

  ……

  回收懶奇凶後，從內部通道離開機械基地。

  機械瞪羚王撐起一道驅水屏障，猶如腳踏陸地，輕松奔跑在海洋中。

  遊蕩的水母似乎看不見它，只能感受湍急水流的經過，被迫擊退數百米後，一臉懵圈的重新尋找方向。

  “嘩啦！”

  “嘩啦！！”

  大概奔跑三天，機械瞪羚王停了下來。

  映入夜寒君眼簾的是一塊巨大的珊瑚石，以詭異的方式固定在海洋深處，既不往上漂浮，也不往下沉降，仿佛有無形的手掌托舉，看起來非比尋常。

  “這是……西海候車站之一。”

  “提供足額靈寶，人獸都可以乘坐。”

  “憑借秘符，更能獲得尊享服務，車費全免，位置指定，風險遠遠低於自由穿行，安全性有保障……”

  機械瞪羚王撂下幾句話，微微躬身，蹄子一蹬，往來時的方式離去。

  瓜瓜朝著它揮了揮手，然後興致勃勃的檢查珊瑚石，時而環顧前後左右四個方向，尋找著所謂的“海底載客車輛”。(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