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東升想要找人調查並不難，任小玲家是隔壁村的，他們家所在的那個屯距離溝子屯比較遠，可距離村委會比較近。

因此村裡要種植向日葵，他們那個屯也得到了消息，也紛紛過來諮詢。

陸東升自然都是收的，只是到時候收穫的時候，需要他們自己運到村委會。

因此臨近的屯也都利用空地種了向日葵，今年收貨的時候，大家都知道陸東升說話算數，給的價格也很不錯，沒有因為大家都種了故意壓價，都紛紛表示明年還要種，而且會擴大面積。

陸東升都讓他們村的村支書去統計和簽約，讓支書負責去打交道。

村子的事怎麼處理，還是村支書更有經驗。

不過陸東升也跟那些村莊的人熟悉起來，想要找人調查並不難，而且借口也非常好找。

畢竟任小玲就在他們店裡幹活，她哭哭啼啼的說自己多慘，不得調查一下怎麼回事。

是不是最近又欺負這麼一個小女孩了，所以才讓人傷心了。

很快，陸東升就查到了。

任小玲的風評還是不錯的，村子裡很多男孩子喜歡她，只是跟女孩子的關係比較淡，沒什麼交心的好姐妹。

雖說他們家重男輕女，不過對她還算不錯。

任小玲從小就長得漂亮，人家一直打算要把閨女嫁給個有錢人，多賺點嫁妝呢。

依照任小玲這個年紀，在村裡早就到了說人家的時候，很早之前就有很多人上門提親，只是任家人瞧不上。

他們覺得任小玲聰明漂亮又能幹，怎麼也得嫁到城裡去。

「打聽的人說了，當初確實有個老男人過來提親，給的嫁妝也不少，一開始任家人確實心動了。不過大伯母回去之後，這件事就放下了。

不過這件事並沒有就這麼完了，現在任小玲的妹妹被嫁過去了，但是彩禮比之前提的少。」

這個傳聞與任小玲說的差不多，任家人確實是想要用任小玲換錢的。

唯一不同的是，任小玲在家裡生活得並沒有傳言中的那樣淒慘，而且也沒有提過後面妹妹代替她嫁出去的事。

而且他那妹妹嫁人的時候，才剛滿十六歲。

陸東升直言道：「我很不喜歡這個女人。」

他並不是要求任小玲必須要為妹妹做些什麼，畢竟一個女人很難對抗。

可她現在已經改變了命運，卻還在那自憐自艾，從沒有提過自己更可憐的妹妹遭受過什麼，一切都是圍繞她自己，覺得自己命苦。

有個妹妹作為對比，這樣的哭訴讓人感到不適。

陸夏也不由皺起眉頭。

「對了，以前大伯母每次回去，對她還挺好的，還跟大家誇過她乖巧懂事還漂亮，以後會給她找個好人家。」

陸夏抿了抿唇，想到任小玲和趙桂芬是怎麼認識的，微微眯了眯眼。

「海霞，你這段時間的任務就是盯著任小玲，看她平常經常跟誰在一起，說過什麼做過什麼，都給我記下來告訴我。」

「她沒選上，看著明顯很生氣，只是一直強忍著，還跟那個曹燕子說了一些奇怪的話。」

陸海霞之前就被叮囑要關注任小玲，所以一直注意她的動靜，卻並不會靠很近。

任小玲也一直表現的挺老實，平常也就在那幾個地方活動，而且一般就喜歡跟曹燕子在一起，生活很簡單，也就沒那麼緊盯著。

可自從上次聽到那些話，觀察得更加仔細了。

陸東升好奇：「奇怪的話？」

陸海霞按照原話複述，聽得陸東升捏緊了拳頭。

通篇下來就是一直在打擊曹燕子，說她沒用說她廢物，而且陰陽怪氣的，好像聽著是關心，仔細琢磨又不是那回事。

可偏偏還不好反駁什麼，總之聽得陸東升彆扭極了。

他是個直腸子，最討厭這種彎彎繞繞了。

就算女孩子心思細膩，也沒有這麼說話的吧？他也接觸了不少女人，沒見過這樣的。

一直貶低人，把人說得一無是處，這是人乾的事嗎？

要是他有兄弟一直這麼說他，肯定直接上拳頭了。

「這也算好姐妹？」

陸夏的臉色也不好看，這次對話明顯比之前更加過分。

曹燕子沒有被選中，本來就很脆弱，還被這樣打擊，以後就徹底自信不起來了，再也難以有勇氣做其他嘗試。

而且會非常依賴任小玲，覺得任小玲說什麼都是對的。

任小玲將曹燕子選不上說成無能，而她自己沒被選上不是因為她不夠好，而是因為她只是陪跑，暗示自己其實已經被選上了，只是她拒絕了。

任小玲對這樣的話術明顯信手拈來，只怕以前就沒少這麼乾過。

如果不趕緊將任小玲送走，曹燕子的自尊恐怕很快就會被摧毀了，會完全被控制住。

「這個女人不能留了。」

陸夏原本還想緩緩，現在覺得不能放任下去。

陸東升：「直接開除？」

陸夏搖頭：「我們得根據規章制度辦事，她在工作上並沒有做錯，私德上也沒有抓到把柄，不能任意妄為，否則大家心亂了，隊伍就不好帶了。

其他店面不是已經在準備了嗎，把她調到最遠的門面吧。等過一陣，再找個借口把她給開了。」

這個消息傳給任小玲，任小玲直接就拒絕了。

「我在這裡挺好的，我不想過去。」

任小玲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又被選中成為營業員，卻要把她安排到那麼遠的地方。

一旦過去了，今後就別想回來了！

陸東升在南虹縣也有作坊店鋪，那些人就沒有被帶到省城，只有一個冬子跟過來了。

通知任小玲的是當時一塊進行面試的女店員，她聽到這話眉頭蹙起：

「當時是自願報名，現在已經錄取了，怎麼能出爾反爾啊。」

「我以為是這邊的店面，所以才去報名的。」

女店員不贊同道：「當時招聘的時候，並沒有規定是這邊的店鋪。分店建立後，店員是公用的，隨時會進行調派。店員只是開始，以後都是要安排到分店去當店長的。」

任小玲抿了抿唇，她其實也知道這些，但是並沒有太在意。

因為她覺得，到了那個時候她早就已經不需要去做某個店的店長了。

女店員表情嚴肅：「你要是沒想清楚，為什麼要報名呢，現在不是耽誤事嗎。」

任小玲一聽頓時急了，不想因為這件事敗壞自己的名聲，可若是真要過去，那不就再也沒機會了？

「對不起，我沒想到這麼快就要過去，所以一時沒反應過來。我在這裡跟大家相處了那麼久，特別地捨不得大家，所以才說出這樣的話。

我從小家裡人就對我非打即罵，連一頓飽飯都吃不上，每天還要乾很多的活。

而這裡的姐妹就跟我的家人一樣，對我特別的好，所以才會一時捨不得，脫口而出那些話。」

女店員看她態度還算不錯，也不好為難。

「那你自己緩緩吧，過兩天就過去。那邊現在已經開始裝修了，我們也得去盯著點。」

女店員走了之後，任小玲的臉直接沉了下來。

她是絕對不能離開這裡的，她好不容易才能這麼接近陸東升，怎麼能跑更遠了。

曹燕子走了過來，看她臉色不好，關心道：

「小玲，你怎麼了？她跟你說什麼了？」

任小玲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還不都是因為你，要不是因為陪你去面試，我至於會發愁嗎。」

心裡雖然很煩躁，可那麼多人裡她被選中，說明她還是很有實力的。

曹燕子嚇了一跳，「怎麼了？」

「沒什麼，反正你記得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你可長點心吧，要不是有我，你可怎麼辦啊。」

曹燕子雖不明所以，卻非常認同她這句話。

自從她落選之後，就覺得大家看她的眼神的都不對了。

從任小玲那也得知，大家都在背地裡笑話她呢，這讓曹燕子更是難過，也更貼著任小玲，擔心自己失去了任小玲就徹底被孤立了。

任小玲休息的時候，去找了趙桂芬。

趙桂芬現在成天都忙著粘瓜子袋，有時候在樓上守著洗衣機，想要碰到還得找準時機。

「嬸子，我能有今天多虧了您，我看到您就一直想，我要有您這樣的媽媽就好了。」

趙桂芬被任小玲說得很是感動，她向來是個心軟的人，看到受苦的人就特別感同身受。

「也是你自己能幹。」

「嬸子，我不想離開你。」

「傻丫頭，有好機會就抓住，怎麼能因為我放棄呢。」

「怎麼不能呢，而且嬸子，其實我當初會報名是因為別的原因。」

任小玲大致講述了為什麼會報名的原因，「我也沒想到我會被選中。」

趙桂芬聽這話，覺得任小玲是個好姐妹，可又覺得聽著怎麼哪裡彆扭。

不過她也沒有多想，卻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燕子特別需要這份工作，我又捨不得離開您，如果這份工作是燕子的就好了。」任小玲喃喃自語。

趙桂芬也點了點頭：「造化弄人啊。」

可接下來不管任小玲怎麼說，趙桂芬都沒有接茬說要把這事給辦了，這讓任小玲心底很是惱火，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任小玲咬咬牙：「嬸子，您能不能幫我跟東升哥說說……」

趙桂芬連忙擺手，之前她被女兒教訓現在還記得呢。

「作坊的事我從不插手，這是我們家的規矩。」

「對不起嬸子，我不是想要故意為難您，要不這樣，我親自跟東升哥說好不好？」

「那你就跟他說唄。」

任小玲很是為難：「可是東升哥太忙了，我找不到單獨的機會跟他說。要是被人聽到，肯定覺得我這個人不識好歹，假好心。」

「不會，誰會傳這樣的話啊。」

任小玲捏著衣角，滿臉的忐忑：

「嬸子，我特別珍惜這份工作，要不是這份工作，我現在估計都被打死了。」

「那我幫你把他叫出來，你單獨跟他說說。」

任小玲心中暗喜，卻怯怯問道：「這樣真的可以嗎？」

趙桂芬說完心裡有些後悔，不過說都說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就把這事攬下了。

陸東升聽了趙桂芬的話，眉頭皺得更緊了。

「媽，你怎麼老喜歡攬事呢。」

趙桂芬訕笑：「這，這也沒啥吧？」

「咱們都是有規章制度的，她上頭還有小組長，之前找她談話的也不是我，直接找我幹嘛啊。」

「這不是……」

「媽，下不為例。現在作坊的人手還是不夠，估摸不久之後我又要招人了，到時候誰有事都這樣磨磨唧唧，我們還要不要乾別的事了。」

「我知道了。」

趙桂芬臉上有些掛不住，孩子長大了，一個個都能吼她了。

陸東升則第一時間去找陸夏了，「三姐，你簡直神了。」

「你跟她談了？」

「三姐，我有那麼傻缺吧。」

要是別人，陸東升沒有那麼多忌諱，只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找女職工說話也沒什麼。

可面對的是任小玲，陸東升覺得自己必須要多小心。

任小玲看到女店員很是失望，只能跟她表明自己的態度，女店員自然是拒絕了。

「我們是不允許存在轉讓、繼承工作的事情發生的，這一點在規章裡說得非常清楚。」

任小玲心底對於女店員的態度很是不滿，卻也不敢表露什麼，也沒有說自己不想離開的話，隻說自己是好心的。

陸夏知道後，有些意外：「她願意過去了？」

難道是他們小人之心，她其實並沒有那個意思，否則哪裡會這麼爽快同意。

陸海霞：「她現在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了，還跟大家說她要走了。她還打算臨走前那晚，請大家吃夜宵呢。」

大家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吃夜宵的那天晚上發生了意外。

任小玲因為喝了點酒，上廁所時一個沒注意，把自己的腳給崴了，腫得跟個饅頭似的，動彈不得。

陸夏驚訝：「腳崴了？」

「對，還挺嚴重的。」陸海霞說道，「醫生說得靜養，平時不能讓那隻腳下地。」

如此一來就沒法去另一個店面了，現在去哪裡還得理貨，營業員還得站著服務，她根本沒法子乾這些活。

「怎麼這麼巧？」

「天意吧，總不能是自己故意的，那傷還挺重的，再使勁點就骨折了。」

陸夏不好惡意揣測，心裡很是不得勁。

人都這樣了，自然不能將人調走，否則顯得太無情。

任小玲也沒休息，第二天就在曹燕子的攙扶下去上班了。

讓她休息，任小玲拒絕了：「我手又沒事，我可以的。」

大家都誇她堅韌，帶傷還不忘上班。

陸國強給她做了個拐杖，這才讓她能不需要藉助別人的幫忙走路。

「東升哥！」

陸東升從瓜子作坊走出來，沒一會就聽到身後有人叫她。

轉過頭一看，是任小玲。

任小玲朝著他一瘸一拐地跑過來，快要湊近的時候，突然絆了一下，直接朝著陸東升的懷裡撲。

陸東升嚇了一跳，反射性地朝著她伸手，就在快扶住的時候，被人截胡了。

任小玲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發現陸海霞不知道哪裡竄出來了。

任小玲當時的臉差點沒繃住，好一會才擠出一抹笑，可眼神裡想要刀人的心是藏不住的。

「謝謝。」

陸東升將她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哪裡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你腿都瘸了，走路都不穩，不適合再上班。我們作坊以人為本，不能這樣剝削勞動人民。即日起，你開始休假，我一會讓人把你送回去。」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根本不去聽任小玲說些什麼。

他都是老闆了，憑什麼不能想幹什麼幹什麼？！

我看你不順眼，我就不想雇傭你了，這理由已經足夠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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