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綱吉簽完了今天的所有文件， 讓助理把文件拿走分發下去。辦公室門關上後，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看著窗外翠綠， 吐出一口濁氣。

走到休息區， 挖了兩杓咖啡豆放進研磨機， 看著咖啡豆被研磨成細碎的咖啡粉， 咖啡的香氣讓沢田綱吉慢慢冷靜下來， 雖然他已經不再需要用Espresso假裝Reborn還在，但是這個習慣還是延續下來了。

沢田綱吉把咖啡放在鼻端，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手指輕輕敲擊著馬克杯的杯壁。Reborn只是說也許、也許會收個新學生， 現在從長計議還來得及。

辦公室門被人敲響，沢田綱吉不慌不忙地從矮櫃上擺著小冰箱裡拿出一盒牛奶倒進另一個杯子裡， 把杯子放到咖啡機的蒸汽噴嘴下，“進來。”

“喲， 阿綱！”

“十代目！”

“獄寺、山本？”沢田綱吉有些驚訝地看著兩人，“你們也忙完了？”

山本武看著站在咖啡機前沢田綱吉， 摸了摸頭，笑道：“哈哈哈， 其實還沒有，但是我擔心隼人太累， 所以拉他出來休息一下。”

“原來如此， 山本一直很細心！”沢田綱吉為兩個人良好關系微笑。他看著雖然說是被強迫著拉出來，卻完全沒有生氣獄寺隼人和一旁笑嘻嘻的山本武，鬼使神差地說，“Reborn一直都很欣賞山本呢！”

山本武愣了一下，跟獄寺隼人對視一眼。獄寺隼人開口問：“十代目， 發生什麽事了嗎？”

“抱歉，我不是……”沢田綱吉張了張嘴，在兩個人關心眼神中苦笑地歎了口氣。他把已經加熱好牛奶倒進手上馬克杯裡，坐進沙發。獄寺隼人熟門熟路地從矮櫃裡拿出兩個茶包，山本武拿了兩個茶杯。兩個人抱著冒著熱氣茶杯坐在沢田綱吉對面的沙發上，齊刷刷地注視著他。

沢田綱吉把自己苦惱對兩個最親近朋友和盤托出。

“新的學生？”山本武了然地說，怪不得剛剛沢田綱吉是那個反應。“應該不可能是我，我已經有斯庫瓦羅做老師了。”他安慰道，“也許小朋友只是隨口一說，別想太多，阿綱。”

獄寺隼人也附和道：“據我所知，裡世界最近幾年都沒有能成為Reborn先生學生合適人選。”

沢田綱吉歎了口氣，單手托腮，“可是，如果Reborn願意的話，合不合適根本沒有意義吧。”

山本武雙手抱在腦後，“這倒是！”

獄寺隼人先給了山本武一手肘，然後有理有據地對沢田綱吉說：“不會，十代目！Reborn先生眼光很高，就算是挑選也需要很久，一定會有辦法！”

沢田綱吉也覺得自己有點太敏感了，他對山本武抱歉地笑了笑。

他很感激山本和獄寺願意幫他，因為這件事根本就是他在無理取鬧而已。如果Reborn真有了其他學生，他應該像迪諾師兄一樣做個好師兄，但事實是，只要想一想Reborn會全心全意的把精力投注到另一個人身上，他就已經受不了了。

但他猜，這種感情，恐怕山本和獄寺都很難理解吧！

沢田綱吉突然靈光一閃，他在山本武和獄寺隼人串完門後，拿出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

熟悉而冷淡聲音在電話另一邊響起，“什麽事？”

沢田綱吉為自己久違一時衝動尷尬了一下，還是開口道：“雲雀，如果迪諾師兄有了新的學生，像對待你一樣對待他……你會怎麽辦？”

電話另一邊沉默了一會兒，傳來了“嘟嘟嘟……”聲音。

電話被掛斷了。

沢田綱吉扶額歎氣，果然雲雀是不會對這種事發表意見嗎？如果真按照雲雀性格，大概是……不合心意的一概咬殺？

如果把這種模式照搬到他和Reborn身上……沢田綱吉打了個冷顫，他根本不可能對Reborn出手啊！

Reborn是個自由的殺手，雖然他確隸屬彭格列，因為這樣他才能最大限度的擁有自由。在他上位之後，Reborn拒絕了門外顧問的職位。但沢田綱吉出於尊敬和某些不可言說的理由沒有再派任務給他，而是所有任務任他挑選。

新繼位彭格列十世睜著柔軟的棕眸，滿懷赤誠地看著自己家庭教師，保證道：“你想做什麽都可以，Reborn。”

這絕對是他真心話，沢田綱吉苦笑。

他可以保護大家，只有Reborn一直在被他依賴，所以他當時是真為終於可以給Reborn做些什麽而高興。

然後呢？Reborn出任務的時候越來越多，沒關系，他可以去查看任務時間，然後一天天數著日子等他回來。但是有一次，最後一次，Reborn一去不返，他等到的只有對方的死訊。

這次他不能再等了！

沢田綱吉抿了抿唇，眼中寫滿堅定。

既然等待得不到他想要結果，那就主動出擊！他不會再讓Reborn離開他一次！

晚餐後，沢田綱吉和Reborn回到房間。

Reborn給自己沏了杯咖啡，坐進沙發裡，看著沢田綱吉，“想說什麽？”

沢田綱吉微微一愣，語氣中帶著一種親昵的抱怨，“你總是知道。”

Reborn手撫摸著彎曲的鬢角，愉快地說：“嗯哼，我讀心術對你永遠管用。”

沢田綱吉搖了搖頭，為年輕的自己，“我之前還真相信你會讀心術，結果你竟然又是騙我！”

Reborn勾起嘴角，“那時候你太好騙。”

沢田綱吉坐在Reborn身側，隨口問：“現在呢？”

Reborn淡淡地說：“人一旦不好騙了，就會騙人了。”

“我不會騙你！”沢田綱吉條件反射地說，隨後才意識到Reborn指是他瞞著眾人假死那件事，有些氣短地說，“我已經跟大家道過歉了，不會有下次了。”

Reborn沒有說話，只是用那雙黑珍珠一樣的眼眸靜靜地盯著他看。

沢田綱吉肉眼可見地開始坐立不安，他小聲而快速地說：“我也是不得已的啊！那個時候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

“為什麽會相信入江正一？”Reborn抿了一口咖啡，“除非你在那次遙遠初見對他一見鍾情、念念不忘，不然怎麽都說不通吧。”

“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猜測啊，Reborn？！”吐槽了一句之後，沢田綱吉平靜下來，問Reborn，“Reborn，你記得十一年前指環爭奪戰吧，雷戰時候因為藍波連續用了兩次十年後火箭筒關系，讓二十五歲藍波出現了。”

“啊……”Reborn很快反應過來，“那時候十五歲藍波去了二十五歲藍波的世界，他回來之後跟你說了什麽嗎？”

“那個世界是沒有指環爭奪戰世界，藍波在那裡停留時間很短，但幸運是，當時雲雀也在。”沢田綱吉一字一句地說，“雲雀告訴藍波，入江正一，是可以信任盟友。”

“原來如此。”Reborn點了點頭，在他心中根植已久疑惑終於解開。然後，他輕描淡寫地提出了另一個問題，“為什麽要銷毀彭格列指環？”

沢田綱吉垂下眼眸，看著右手中指上失而復得彭格列指環。

伽卡菲斯交給他彭格列指環並不是他銷毀時的樣子，而是彭格列指環最初時的模樣。藍色的寶石被簇擁在一圈兒彩寶之中，不僅沒有黯然失色，反而更加奪目了。

他眼睫微顫，用那樣無辜語氣反問：“如果我不銷毀彭格列指環，正一君怎麽能名正言順的在白蘭眼皮底下製造時間機器呢？”

Reborn笑了，是滿意的笑，他語調輕松地說：“正一自己都認為他騙過白蘭了。”

沢田綱吉平緩地說：“我相信正一君，所以我也相信別的世界正一君也不會對白蘭毀滅世界坐視不管。”而一旦背叛過，哪怕只有一個世界，也會讓信任蕩然無存。

“所以你為他設計了一個機會。”Reborn冷靜地分析道，“一個就算白蘭發現他實驗也不會去戳破的機會，或者說，你用彭格列指環換了入江正一一次被發現的機會。簡單一點，你用彭格列指環換了他一條命。當然，在你看來，一條生命當然比指環重要。”

“……我只是覺得這樣保險一點，對於正一君或者即將到來的我們都是如此。”沢田綱吉語氣同樣冷靜，“我提前詢問過塔爾波，這是雙贏。”他微微彎腰，在Reborn耳邊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我用了彭格列世代相傳罪與罰，我認為這就是正確的時機。”

“你已經可以出師了，阿綱。”

這才是他今天這場談話最終目的。

Reborn眉眼柔和下來，凌厲氣質從他身上褪去凸顯出嬰兒本身柔軟。他仰頭看著沢田綱吉，烏黑眼眸中充斥著複雜感情，歡喜、懷念、留戀、期盼，最終都變成了欣慰和自豪。他心滿意足地端詳著沢田綱吉，像是畫家看著自己大放異彩的完美畫作，像是父母看著自己終於長大卻要離家兒女，也像是老師看著自己有了完美歸宿的得意門生。

他本來就是，就算Reborn未曾宣之於口。

——沢田綱吉，是Reborn最得意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