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肅走出浴室就看到程俊正坐在床腳兒邊等著他。

見他濕漉漉的頭髮還滴著水，程俊伸出胳膊將他拽到床上坐好，然後站在他身後用乾毛巾替他擦拭頭髮。

“明天就搬過來吧。”程俊看著從回到家後就一直保持沈默的徐肅。

“今天謝謝你。”徐肅說話的聲音很輕。

“怎麼？還在想許默然？”程俊一挑眉，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程俊，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髒？”徐肅垮下肩膀，瘦弱的身體包裹在白色的浴衣裡，程俊從後側方看到他一對纖細的鎖骨在衣領處若隱若現。

“為什麼這麼問？”

“你不就是因為覺得男妓很髒，所以才只找第一次接客的男孩？”

“是。”程俊一聳肩膀，毫不隱藏自己的想法：“只要一想到我碰過的人之前和別人睡過，我就覺得渾身不爽。但你是個例外。就拿今天來說，換做以前我連碰都不想碰你一下，更不要說帶你回來。可現在，你用我的浴室、穿我的浴衣、還會睡我的床，可我並不覺得不妥。”

“為什麼？”

“也許我是有點喜歡你的吧。”

“喜歡？”徐肅的表情一怔，心裡一片茫然，“你在開玩笑嗎？那蕭霄呢？還有你的小芙？”

“我愛小芙，我也迷戀過蕭霄，到現在為止我都是這麼認為的，所以我才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你。”程俊努力回想著自己是何時開始注意起徐肅的，可怎麼也想不起來，“在我沒弄明白前，希望你能陪在我身邊。錢我還會照付，又能幫你擺脫許默然，你應該不會再有異議吧？”

“期限？”

“什麼？”

“總要有個期限，一個月？三個月？半年？一年？”

“三個月。”程俊隨口道。

“好，那就三個月。”徐肅點頭，“我會回‘月色’請三個月的假，三個月後我再回去上班。”

“隨便你。”程俊對於徐肅的冷淡有點氣惱，想了想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得拿起一邊的吹風機說：“我幫你吹頭髮。”

“謝謝。”

徐肅的客氣與冷靜仿佛是一道牆，聳立在兩人看似親昵的關系之間，讓程俊不安。

“明天我陪你回去整理行李。”

“沒什麼好整理的，也就三個月而已。”徐肅閉上眼，聽著吹風機發出的噪音，開口問道：“今晚要做嗎？”

“什麼？”關上吹風機，程俊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是問你，今晚要做嗎？”

程俊一口氣憋在胸口，隻覺得心裡緊得發疼，“我今晚有約會晚點回來，你自己早點睡吧。”

“好。”

夜靜得發沈，程俊墊著腳尖回到臥室的時候，才發覺徐肅並不在床上。

臥室陽台的門半開著，透過玻璃窗他看到背對著房門站在陽台上的徐肅。

此刻的徐肅赤裸著雙腳，半彎著身體將手肘撐在欄杆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程俊皺起眉，從單人沙發上拿起一件外套走上去，將外套蓋在了徐肅的身上。

“這麼晚了還不睡？”程俊展開雙臂抱住徐肅，一股酒味隨著他的呼吸噴到徐肅脖頸間。

“你喝酒了？”徐肅冰冷的身體在程俊的懷抱裡漸漸找回溫熱的感覺。

“恩。”程俊將下巴磕在徐肅肩頭，比懷裡的人整整大上一圈的身材乍看下是堅實而牢固的，讓人無由的安心。

“在‘月色’嗎？”徐肅問他。

“不是。”程俊搖搖頭，“以後我不會再去‘月色’了。”

“為什麼？”

“因為我有你了啊。”程俊笑著答他。

“你喝多了。”徐肅放松地靠在程俊懷裡，聲音依舊是輕柔溫和著，可聽在人耳裡卻像是隔著遙遠的山水，“我希望我們之間的關系就是一場簡單的金錢交易。”

“你真的這麼想？”

“是的。”

“可惜，那只是你希望，而最終我們的結果怎麼樣只會取決於我。如果我不喜歡你，時間一到我們的關系就結束，如果我喜歡你了，就算時間到了我也會一直把你綁在身邊。”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霸道？”

“偶爾。”程俊用雙臂摟緊徐肅，忽然正容道：“肅肅，我問你，你真的不喜歡許默然了嗎？”

“如果今天之前你問我，也許我還會有些不確定，但今天他這樣對我……”想到許默然對自己的粗暴對待，徐肅已經平靜的心又開始一抽一抽地疼了起來，“我死心了，他已經不是那個我心裡的默然了。”

“你心裡的默然是什麼樣的？”

“他啊…”想到剛和許默然在一起的日子，徐肅的臉上終於恢復了一點笑容，“那時候，他話不多，卻很細心，知道我不愛吃蔥就會幫我把面條裡的蔥花揀出來，知道我愛吃事務所路口那家店的麵包就會三不五時地去排隊買給我，總是會擔心我這擔心我那，還老說我脾氣好容易被人欺負，當年為了幫我他得罪了不少前輩。在我最艱苦的日子，他也陪我一起熬過來，他時常對我說‘小肅，沒關系，至少你還有我’。那一年，我真的覺得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變成現在這樣。”

“他有那麼好？”

“是啊，但也只是曾經。”徐肅的聲音漸漸輕緩，直至消匿。

“不說他了，一說就生氣。”程俊心口隱隱發酸，於是拉起徐肅往臥室走去，“該睡了。”

“恩。”徐肅順從得走回床邊，脫下程俊幫他披上的外套，而後一聲不吭地鑽進了被子裡。

“明天通告結束後陪你回去整理行李好不好？雖說我這什麼都有，但有些用慣了的東西還是會想去拿的吧。”程俊脫了外衣跟著徐肅爬上床，而後在被下伸出一隻手，默默地與徐肅的五指相交握在一起，“明天你排練結束後就在休息室等我。”

“好。”徐肅點點頭，側過身靠近程俊的肩邊，搭著腦袋閉上眼。

“晚安。”程俊親吻了下他的額頭。

“晚安。”徐肅輕地幾近無聲的聲音傳進了程俊的耳裡。

第二天傍晚，當程俊興衝衝地回到事務所的時候，徐肅正在休息室裡等他，而他的旁邊坐著面容嚴肅的小非。

“肅肅。”程俊瞟了眼小非後就把他當成了空氣，愣是沒再正眼瞧他一次，隻對著徐肅展開笑容，一邊朝他走近一邊晃著手裡的鑰匙，“給，新配的鑰匙，你收著。”

“鑰匙？”徐肅詫異了一下，才明白這是程俊處所的鑰匙，“這樣好嗎？”

“廢話，我們可是同居，你沒鑰匙，難道天天等我回家給你開門嗎？”程俊將鑰匙塞進徐肅手裡，手還沒收回卻被小非抓住了手腕，“乾嗎？”，他收起笑容瞪著小非。

“你對小肅是真心的嗎？”小非的臉上沒了平日的嬉笑，多了幾分凶狠的感覺。

程俊不滿地一挑眉，甩開胳膊沒好氣道：“關你什麼事？”

“小肅是我朋友，他的事我當然關心！”

“朋友？那許默然也是你們朋友，他昨天那樣對小肅，你怎麼不管了？”程俊冷哼一聲，一把推開小非，牽起徐肅的手將他拉到自己身邊，“替我傳個話給許默然，他要敢再碰一下我的人，就是把事務所翻過來我也不放過他。”

“好大的口氣。”小非緩和下表情，拍了拍程俊道：“那我也把這話送還給你，你要是敢欺負小肅，做師兄的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師兄，我的人不用你操心。”程俊拖著一言不發的徐肅就要離開。

“最好是這樣。”小非在他們身後喊著，見徐肅回頭，他終於又擺出一副笑臉朝他眨了眨眼，然後用口型說道：“要幸福！”

車一路在公路飛駛，徐肅系著安全帶，側臉看著車窗外的世界，心裡卻還在想著剛才小非說的話。

“昨晚默然喝到酒精中毒，今天凌晨送進醫院洗胃，現在子辛還在照顧他。”小非見徐肅無動於衷，又接著說：“子辛說他一直在反反覆複說著‘對不起’”

徐肅依舊無語地低著頭。

“你不想知道他還說了些什麼嗎？”

“沒興趣。”徐肅終於抬起頭。

小非歎了口氣，伸出手掌摸了摸徐肅的頭髮，說：“我本來想揍他的，但看到他後來的慘樣就下不去手，因為我知道他心裡難過。不管你想不想聽，我還是要告訴你，他昨晚喝醉了後還說過一句話。”小非頓了頓，將手裡的鑰匙放到徐肅面前，“默然昨天說，‘小肅，回家吧，我錯了’。”

徐肅看著眼前熟悉的大門鑰匙，他記得當年分手的時候，自己將鑰匙留在房間裡，然後毅然地拖著行李箱離開，由始至終許默然只是靜靜看著他，沒有說過一句挽留的話。

既然分手的時候這麼絕情，現在這樣糾纏不休的又是為何？

“幫我告訴他，過去的事我已經忘了，讓他也忘了吧，回不去的。”

“想什麼呢？”紅綠燈口，程俊忽然看向他。

徐肅收回思緒，直接開口回答：“我在想許默然。”

“想他乾嗎？”程俊一踩油門，車呼啦一聲衝過馬路，“寒非跟你說了什麼？”

“他也給了我一串鑰匙，但我沒拿。”徐肅想到那串明晃晃的鑰匙，甚至連上頭的鑰匙扣都保留著原來的樣子，“那串鑰匙曾經是我的。”

“許默然想跟你複合？”程俊一挑眉瞥了眼徐肅，而後迅速地將車停靠在路邊。

“怎麼不走了？”徐肅歪著腦袋看他。

“你沒同意？”程俊直勾勾看向身邊的人，右手先一步抓住他的手腕。

“如果我同意了，怎麼會收下你給我的鑰匙？又怎麼會坐在你的車上？”

“我就知道，你是喜歡我的。”程俊一咧嘴，露出一口白牙，而後不由分說地用手臂勾住徐肅的後頭頸，將他的臉壓向自己。

吧唧一下，他狠狠親了下徐肅的雙唇，這才滿意地重新發動車子。

“我只是覺得這是個不錯的生意。”徐肅靠回座位上，摸著自己的嘴唇小聲說。

程俊一邊點頭一邊踩油門，用足夠大的音量說：“我不管你怎麼想，反正你是我的了！”

再一次來到這間小破屋，程俊還是不習慣地簇起一雙濃眉，抱臂站在一邊看著忙著整理東西的徐肅。

“要不你去車裡等我？”見程俊挨牆站著一動不動，徐肅提議他出去等。

“我就要在這裡看著你。”程俊雙手交叉在胸前，夕陽的余輝從玻璃窗照進屋內，正好撒在他的肩頭，原本總是冷冽的棕眸一瞬間變得溫柔如水，讓人錯覺他是在看著自己的情人般。

徐肅一怔，看著這個身材比自己高大、年齡卻比自己小上好幾歲的“客人”，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怎麼？因為我太帥所以看呆了？”程俊顯然對於徐肅盯著自己發呆的表現很滿意，於是他破例走上前，蹲到他身邊，然後幫他一起疊起衣服，“你說你平時那麼努力賺錢，結果不是還債就是匯給你妹妹，看看你這些衣服，沒一件能上得了台面，難怪你一直默默無聞，作為一名男模你真的是連普通人的衣著品位都不如！”

程俊絮絮叨叨地數落，可手裡卻沒停，人更是沒有離開徐肅一米以外，近一個小時裡都跟在他身邊進進出出，一會兒理日用品，一會兒收拾書架，一會兒整理行李箱。

“這是什麼？”程俊眼尖地看到衣櫥上邊的有包突兀的東西，可能因為難以全部放入，所以從頂部露出個角來，平日若不仔細，也的確很難發覺。

“以前念大學的時候用的，現在用不到也不知道放哪，只能往上面塞。”徐肅順著程俊手指的方向看去，嘴角泛起一絲苦澀。

程俊手腳很快地踩著椅拿下那箱龐然大物，拆開一看裡頭竟然有畫板、顏料、調色板等物品，他這才想起來，徐肅以前說過他大學時是念美術的。

“都是些沒用的東西。”話是這麼說的，可徐肅的雙手情不自禁地一一撫摸過那些因落灰而顯得陳舊破爛的用具上，“還是扔了吧。”

“好！”程俊爽快地點點頭，而後將髒地發灰的紙箱搬到門口，“估計這些顏料也都幹了，是該扔！”

徐肅眼神一頓，立刻轉過臉裝做不在乎的樣子，程俊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裡，嘴角偷偷爬上一抹笑，手裡卻毫不遲疑地將紙箱放下，而後關上門。

徐肅與程俊同居的消息很快在事務所被傳開，眾人私下紛紛討論，詫異也好，驚奇也罷，多多少少也傳進了徐肅的耳朵裡。

“聽說沒？徐肅和程俊那小子在一起！”

“聽到了，我今天還聽到程俊問徐師兄要不要一起晚飯！”

“這算什麼，我還聽到程俊打電話給師兄，讓他幫忙洗衣服呢！”

“所以說，別看徐肅默默無聞，可厲害著呢！當年我們還懷疑他和許默然是一對！現在他和許默然不好了，結果又搭上個程俊！”

“什麼？師兄你說徐師兄和許師兄在一起過？”

“秘密哦！”

“可是許師兄那麼紅！”

“程俊也不賴！雖然總是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樣子，但在你們這群新人裡他的確耀眼！而且他還是老板親點的人！”

一聽師兄說這話，幾個新人有些懨懨地撇過嘴，又說“可程俊當初不是擺明了喜歡蕭霄的嗎？以徐師兄的外表相貌，他看得上？”

“而且徐師兄還比程俊大好幾歲！”

“也許是另有妙處呢？”

話一落，幾個人都笑地隱晦，竊竊的笑聲剛散開，就從外頭傳來一聲冷哼：“我說怎麼這麼熱鬧，原來在學長舌婦說人閑話呢？”

眾人一轉頭，看到了站在幾步遠的蕭霄，以及他身邊的徐肅，頓時一陣尷尬的氣氛縈繞其中。

蕭霄將面色青白的徐肅擋在身後，拿眼瞟了眼在場的幾個新人，最後將目光落到站在中心的寧易身上，“寧師兄，沒想到你也在啊”，他鄙夷的笑了笑，又說：“怎麼師兄也跟這些新人一樣嚼別人舌根呢？若我沒記錯，師兄跟許師兄、徐師兄是一輩裡的，聽說當年一位知名設計師的主秀選了許師兄沒選你，結果你就把這口氣出在脾氣最好的徐師兄身上，結果讓許師兄私下揍了一頓，可真有其事呢？”

“胡說八道！”寧易漲紅了臉，原本還算俊俏的五官皺到一起，“蕭霄，你這是對師兄說話的態度嗎？”

“那我到想問問，這裡的師弟們到是用什麼態度聊徐師兄的八卦了？難道這也是新人對待前輩的方式嗎？沒想到我不在這一陣子事務所的規矩放松成這樣？回頭我到要問問老喬！”

眾人一聽要向上匯報，頓時沒了主意，有幾個膽小的更是急地連聲道歉，“蕭師兄，是我們的錯，我們以後不敢了！”

“你們沒有對不起我的，要道歉對徐師兄說去！”

蕭霄的雙眼瞪得瞠圓，大家見他是真的生氣了，趕緊到徐肅面前齊齊鞠躬：“徐師兄，是我們胡說八道，我們錯了，您原諒我們吧。”

“沒事，都去忙吧。”徐肅向來不將這些閑言碎語放在心裡，隻微微一笑便擺手了之，到讓那幾個新人過意不去了。

“師兄，以後我要是再在背後說你閑話，我出門就被車撞死！”不知哪個新人忽然爆出一句話，讓大家都愣了下，仔細看去，那孩子也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剃著短短的頭髮，有著可愛的張娃娃臉。

“你叫什麼？”問話的是蕭霄。

“傅陽。”

“恩。”蕭霄點點頭，瞥了眼一臉抽搐的寧易，又看了看其他幾個低垂著腦袋的新人，厲聲道：“你們新進來不要聽那些居心叵測的家夥說的胡話，不然倒霉的就是你們自己。徐師兄向來脾氣好人緣好，可我和其他師兄的脾氣就不怎麼好了，若再讓我聽到些有的沒的，我一定告到老喬那，即使是前輩也不例外。”

幾個新人見這氣氛頓知不妙，一邊點頭一邊腳底抹油地跑了，到是那個叫傅陽的，走了沒幾步又回過頭看了看徐肅，正好撞上徐肅也看著他，害得他臉一紅腳下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

“噗，這個新人還滿有趣的。”蕭霄見了忍不住笑出聲，可一回頭面向寧易，瞬間收起笑容，冷著聲警告道：“寧師兄，你是前輩，照理我該尊重你，但你也知道我蕭霄的脾氣，若再讓我知道師兄你私下侮辱徐師兄，我就跟你沒完！”

“哼！我沒他本事，讓你們個個都護著他！”寧易瞥了眼一聲不響的徐肅，氣呼呼地走了。

徐肅看著他的背影消失，這才拉了拉蕭霄，勸道：“別生氣了。”

“難！”蕭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又拍了拍邊上的椅子，示意徐肅也坐下，“師兄，你真的跟程俊同居了？”

徐肅坐到椅子上，一邊撥弄著袖子管一邊點頭，“是。”

“恩，要是他欺負你的話，你跟我說，我幫你揍他！”

“就你這細胳膊細腿的還想揍他？”徐肅爽朗地笑了起來，一隻手撫上蕭霄的腦袋揉著他的頭髮，“我知道你關心我，不過我和程俊，不是情人。”

“不是情人？可你們不是同居了嗎？難道他逼你的？”

“我是自願的。蕭霄，如果我說我是為了錢才跟他在一起，你會看不起我嗎？”徐肅的聲音依舊是溫溫和和的，可聽進蕭霄耳裡，卻覺得揪心。

“為了錢？他是有錢家的公子我到是知道，可師兄你缺錢嗎？我怎麼從來不知道？要不要我幫你？”

“不用，我可以自己解決。”徐肅拍拍蕭霄的肩膀，“其實我做男妓幾年了，這是秘密，別告訴別人。”

徐肅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和正常，可顫抖的聲調還是出賣了他心裡的忐忑，他不知道一向尊敬他的蕭霄在聽到這樣的事實後，是不是也會如許默然那樣看不起他。

蕭霄安靜了幾秒，從初聞的震驚中一點點抽回自己的理智，最後眨了眨眼，一把摟住徐肅的肩膀，“丫的，搞了半天程俊是嫖客？我去揍死他！”

“你不覺得我很……下賤？”徐肅吞了吞口水，有些詫異地看著蕭霄的反應。

“下賤？師兄你把我當什麼呀？”蕭霄笑咪咪地湊上前，拉著徐肅的胳膊撒嬌道：“在我心裡，師兄永遠都是我最尊敬的人，無論你做任何我選擇我都會尊重你。”

“蕭霄……”徐肅忍不住紅了眼眶。

“我剛進事務所的時候不懂事，脾氣比程俊還差，隔三差五老闖禍，要不是師兄在身邊提點我，我怎麼會有今天？還記得那一次因為我和人吵架，害你不當心被推下T台，住了半個月的醫院，可你一點也不怪我，還幫我說話。那時候我就對自己說，‘蕭霄，以後不管你做不做模特，徐肅永遠都是你的師兄！’”

“你還記得那事啊！”

“當然！”蕭霄使勁點頭，“所以，如果程俊欺負你，你一定要告訴我啊，我打不過他不要緊，還有浩之嘛！我們兩個人揍一個人，一定能行！”

“孩子氣！”看著眼前這個事務所裡的第一男模，徐肅揚起嘴角拍了拍他腦袋，“還以為你現在變成熟了，結果還是個孩子。”

“我已經長大了！”蕭霄伸出一直胳膊撐起自己腦袋。

“蕭霄，你現在幸福嗎？”

蕭霄眼角彎了彎，輕輕說：“幸福！”

話說，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是在一個小小的模特事務所。

下午的事很快就被傳到眾人耳裡，就見小非一臉要找寧易晦氣的樣子，好在子辛拉住了他，許默然則是一臉緊崩地皺著眉，任誰都看得出他的心情極度惡劣。

惟獨事件的主角徐肅仍然一副雲淡風清的樣子，不緊不慢地理著包。

“肅肅！”風一樣的人衝進更衣室，是出去開會剛回來的程俊回來了，“有沒有想我呀！”

程俊一進門就衝到徐肅身邊，當著眾人的面吧唧一口親在他臉蛋上，一隻手臂還耀武揚威地摟住了徐肅的腰，幾乎將他整個人都按進自己懷裡，可憐徐肅本就比他矮上一個腦袋，身材又瘦上一大圈，這畫面怎麼看都詭異的和諧，到讓人忘了徐肅要比程俊大上個四歲的事實。

“放開我！”淡定的徐肅一陣頭暈，想推開抱著他的人，可惜用不上力。

“害羞了？”程俊調侃著斜眼看了看眼睛幾乎要噴火的許默然，心裡更樂了，“既然我倆的關系事務所都知道了，那就不用避諱了嘛，讓大家知道了也好，免得有人暗地裡覬覦你。”

“說什麼呢！”徐肅急了，這程俊怎麼就那麼口沒遮攔呢？

“說事實！”程俊另隻空下的手拎過徐肅手裡的通勤包，拉著他就往外走，“各位，我跟肅肅先回家了，你們不用太想他！”

一揮手，他瀟灑地拽著人出了門，可腳剛踏出門檻，他又停下了，一回頭，正對著許默然的一對怒目。

“許師兄，你得罪的人請自己解決，不要再拖上肅肅。順便幫我傳個話給那個狗屁師兄，肅肅是我的人，從今天起要是再讓我聽到半句不是，我程俊可不保證他那張還能湊合的臉蛋會不會完好無損！”

小非抽了口冷氣，子辛揚揚眉，許默然更是一副要吃人的表情，而正好路過的蕭霄看了看一臉痞氣卻眼神冷洌的程俊，實在無法將他和當初追在自己屁股後面的那個家夥對等起來。

“程俊！”徐肅一怔，而後晃了晃還被對方緊抓著的手，“夠了，回去吧。”

“恩。”程俊很給面子地答應。

“大家辛苦了，我先走了，明天見。”徐肅揮揮手，跟著程俊走了，剩下一室的人大眼瞪著小眼。

“子辛，你說這程俊是真心的吧？”

“你問我我問誰？”子辛敲了下他腦袋，再看看許默然緊閉的雙唇，忍不住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其實，你不必這樣。”上了車，坐在副駕駛座的徐肅看著心情不錯的程俊說道。

“唉？”程俊不解地轉過頭。

“許默然自從知道我和你同居後已經不怎麼糾纏我了，你沒必要在這麼多人面前擱下那種話，這下明天又要被傳地沸沸揚揚了。”

“那就傳唄，我還怕他們不曉得你是我的人呢！”

“程俊，我們只是……”

“買賣關系，我知道，你不用天天在我耳朵邊嘮叨！”程俊從鼻子了哼了一聲，“我這幾天也在想，以我的審美眼光，應該也不會喜歡上你，你不用天天耳提面命，聽得我都煩了！”

“恩。”徐肅抱著包的手指頭狠狠捏了一下。

“但就算是我出錢包你，你現在是我的人這也是事實，你別想著跑。”程俊忽然笑了，一隻手握方向盤，另一隻忽然覆上徐肅緊捏著的雙手上，“肅肅，你到底在躲什麼？”

徐肅豁地抬眼看向正在開車的人，他隨口的一句話，看似隨意，可卻準確無誤地敲在了徐肅心上最脆弱的地方。

“沒什麼。”徐肅抽出雙手別過臉。

程俊沒有為難他，將手放回排檔上，腳下一加油門，車嗚地一聲呼嘯著向目的地駛去。

到了程俊的家，徐肅聞到一股嶄新的油漆味，於是好奇地問，“你刷漆了？”

“我把客房裝修了一下，你要看看嗎？”

“噢。”徐肅換上拖鞋，跟著程俊走到原本作為客房的房間。

門被程俊推開，撲面而來的油漆味夾雜著陽光的味道，原本裝飾的華麗的房間已經變地空空檔檔，白色的牆壁替換了原本的橙黃，一個大號工具櫃放在原來擺放著大床的地方，空曠的房間裡只有簡單的幾個畫架，和一個裝滿了畫畫用具的架子。

“這是……”徐肅呆滯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