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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牆》第七章
凌晨的古鎮安靜地有些可怕,燈滅了人散了,只剩下婆娑的樹影隨著沙沙的風聲在月光中一陣陣搖曳。

石拱橋上站著兩個人,依偎在一起的身影顯得那樣親密,見不著一點縫隙,透不出一點兒的光。

“看完了?早點回去吧。”矮一點的那個終於開口催促。

“再讓我抱一會兒。”高的那個一副不願松手的口氣,還故意收緊雙臂的力度。

“你到底要看什麼?”

“日出。”

“啊?”

“騙你的。”程俊呵呵一笑,“這裡哪來的日出看。”

“你是不是有話想說?”徐肅從程俊的懷裡掙脫出來,轉了個面正臉對著他。

“恩!”程俊點頭,像是做了個重大決定似的,呼出一口氣,才說:“關於你要回‘月色’上班的問題,我想好了。”

“你說。”徐肅只是冷冷看著他。

“我記得你妹妹也只剩一年的學費要付了吧?”

“是。”

“那就是說還有一年不到你就會辭職?”

“是半年,存夠錢我就不做了。”

“好,那我等你半年。這半年你回‘月色’上班,我不會阻止你,但你還得住我家。”

“我們的買賣關系已經結束了。”

“我知道,但是你如果還要出去找房子租,起不是要花錢?不如繼續住我這,你用做家務來抵房租,當然,我們還得睡一張床,因為沒房間了。”

“我可以睡畫室,加張床就行。”

“畫室太小,加了床就攤不開東西。大不了我保證在這半年裡不碰你,如果真忍不住了,大不了我付你錢嘛,跟以前一樣。”程俊笑眯眯的,讓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你讓我考慮一下。”徐肅低下頭。

“不用考慮了,就這麼辦吧,省地你搬來搬去麻煩。”

“那半年後……”

“半年後的事半年後再說,想那麼多乾嗎?”程俊見徐肅不響,又繼續說:“你也知道我在事務所沒什麼朋友,平時也不會照顧自己,自從你來了後我生活變規律了很多,家裡也乾淨不少,我是真心希望你可以繼續留下來。何況這幾個月我們都熟悉了彼此的生活習慣,就算是同住也沒什麼不好,一來你可以省錢,二來又有人幫我料理生活和房子,各得其所。”

徐肅聽聽也的確心動,每個月可以省下的房租費並不算少,的確是門合算的“交易”,更何況想到程俊平日的邋遢作風,他也不忍心放他一個人繼續過之前那種糜爛無章的生活。

“那就按你說的。”徐肅兩下權衡有了答案,再一抬頭,看到程俊開心地咧著嘴角的樣子,心裡一暖,居然主動伸出手臂勾住了他的胳膊,“現在可以回去睡覺了嗎?”

“當然!”

既然做了決定,徐肅就沒有再猶豫,兩天的假一過他便回到‘月色’報道,夜裡依舊做他的男妓。只有在白天的事務所裡,他和程俊依舊是副情侶檔的模樣,程俊時不時的關心和體貼讓他越來越迷惑。

他還記得第一個晚歸的夜晚,進了黑漆漆的房間,拖下鞋踮著腳走進臥室,看見床上睡得正熟的程俊,他的心裡竟泛起一絲失落。

轉身衝進浴室,徐肅站在淋噴頭下仰著頭,想將一身刺鼻的香水味洗盡。因為知道程俊有潔癖,所以他更加不想留下一丁點與人歡愛後的痕跡給他知道。

裡裡外外洗了三遍,足足在浴室裡呆了近一個小時,他才滿意地走了出來,用毛巾胡亂擦拭了幾下還沒乾的頭髮,疲憊地倒在了那張超大的雙人床上。

床夠大,所以他只要盡量靠邊點就不會碰到已經熟睡的程俊,正這麼想著,忽然身下的床鋪一顛,原本睡在左邊的人忽然一個翻身朝他擠過來,胳膊壓在他身上,大腿掛在了他的腰上。

徐肅一動不動地等了一分鍾,見程俊並沒有醒,這才慢慢伸出手想撩開他的胳膊。

“別動。”身邊的人低啞的聲音從耳根子後傳來。

“我吵醒你了?”

“沒有。”程俊張口咬了下他的後頸項,而後又親了一口:“等你呢。”

“你……”

“今天有客?”程俊忽然發問。

“恩。”他點點頭。

“哪個瞎了眼的男人會買你?又老又醜床上功夫也不好。”程俊帶著諷刺的輕笑裡竟透著苦澀。

“他說我挺好的。”他輕輕回答,不重不響的聲音,夜裡聽來格外溫柔如水,卻也冰冷如水。

“那是他沒見過更好的。”程俊索性摟緊他,然後閉上眼說:“累了嗎?睡吧。”

“恩。”

徐肅合上了眼,因此也自動忽略了已經濕潤的眼角。

重新回“月色”後的第十個夜晚,徐肅在“月色”的門口見到了程俊。

那人一身黑色皮衣,下面穿著條破破的牛仔褲,卻配著一雙價格不菲的限量版運動鞋。他在抽煙,所以低垂著頭,任劉海遮去他一雙好看的棕色對眸,隻留下閃耀的目光從黑暗中透出。

徐肅正在一個中年男人的懷裡,那男人長的不算難看,卻也說不上帥,看起來是個普通的上班族,或許他已有妻兒也不一定。

徐肅與程俊擦肩,一側臉,見到對方手指尖煙火的紅星一閃一滅,他又轉回了頭。

“徐肅。”沒想到程俊居然叫住了他。

“你們認識?”感覺到徐肅忽然僵硬的身體,那中年男人不滿地皺起眉。

“恩。”徐肅點點頭,然後問:“程俊,你今天約了人來這裡玩嗎?”

“我來接你下班。”程俊扔掉手裡的煙頭,指了指停在一邊的車子,“你下班後記得回來找我。”

“你先回去吧,我會自己回去的。”

丟下一句話,徐肅頭也不回的走了。

兩個小時後,徐肅小跑著回到“月色”門口,在空無一人的路燈下,他停下腳步喘著粗氣。

等了五分鍾,他自嘲著笑了笑,轉身走到街上去攔車。

回到家,客廳是暗的,臥室裡也沒有人,惟獨不該有人的畫室卻從門縫後透出一抹明亮。

推開半掩的門,徐肅看到程俊正坐在裡面,面前掛著一張白色的畫布。

“肅肅,半年後你能幫我畫張畫嗎?”程俊聽到他的腳步,並沒有回頭,可聲音卻從他嘴裡蹦裡出來。

“你想要我畫什麼?”

“我。”

“好。”

“累嗎?睡覺吧。”

“你先睡,我去洗澡。”

“恩。”

對話愕然停止,徐肅去了浴室,程俊跟在他身後進了臥室。

睡覺的時候,程俊依然緊緊抱著他,將腦袋擱在他肩頭,除此外卻再沒有其他越矩的動作。

“明天我還是去接你吧。”

“不用了。”

“恩。”

程俊如果聽話,那他就不是程俊。

隔天晚上,他照樣出現在“月色”的門口,身邊停著他的愛車。

徐肅這一晚沒有客人,凌晨一點後,他換回一身清爽的衣服,拎著包走出門,朝等著他的程俊看了一眼,而後徑直走向那台車。

“回家吧。”徐肅聽到嘀一聲車門解鎖的聲音,然後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坐了進去。

“累嗎?你睡會而兒,很快就到家。”程俊不知何時已經坐在駕駛座上。

從那以後,程俊幾乎夜夜都會來“月色”門口等徐肅,若他有客人,程俊就會先回家,如果他沒客人,程俊就載他回家。

一晃一個多月就這麼過去,風變地越來越烈,天也越來越冷,到了張嘴就能呼出一口白氣的季節了。

這夜程俊依舊在“月色”門口等著徐肅,還沒過半個小時,卻見有人焦急地從門裡衝了出來,直奔到他面前:“你是程俊?”

“我是。”程俊瞄了眼來人的長相和打扮,若沒記錯,這人同樣是在“月色”工作的男妓。

“我叫阿單,是小肅的朋友,你快跟我進來。”阿單急地想去拉程俊的胳膊,卻被他輕巧地甩開手。

“有什麼事?”

冷著張臉的程俊讓阿單遲疑了一下,但到了這時候他也顧不上許多,隻得又一次拉住程俊的胳膊就往門裡拽,“你快跟我進去,小肅他……”

一聽到‘小肅’兩字,原本想再次甩開阿單的程俊忍住了,但腳卻仍舊沒有邁開,隻皺著眉瞪著眼看向阿單問:“他怎麼了?”

“他剛才接了一個電話。”

“什麼電話?”

“澳洲打來的。”

聽到這,一股不好的預感在程俊心裡冒起。

“小肅的妹妹出了車禍。”

“什麼?”程俊的腦袋突然空白一片,好在手臂處傳來的拉力讓他又猛然回神,而後他再一次甩開阿單的手,直直朝門裡衝了進去。

“喂,你等等,沒我帶路你進不到員工休息室的!”

阿單跟在程俊身後奔進了“月色”的大門,好在因為人多,程俊沒奔進去幾步就被卡在人群中,不得不一點點從縫隙中擠進擠出,然後被趕上來的阿單拽著往員工休息室的地方靠近。

推開員工休息室的門,程俊就看到了失魂落魄的徐肅坐在牆角的椅子上,雙腿蜷曲、雙臂緊緊環抱著自己,身體還在隱隱發抖。

那部老舊的手機被摔在地上,徹底地一分為三瓣,電池板也落在一邊,估計以後是再也無法用的。

程俊沒有說話,只是一步步走到徐肅面前,然後彎下身伸出雙臂,將他攬進自己的懷裡。

顫抖的身體在被抱住的那一瞬間止住,徐肅抬起頭,一雙被慌亂充斥的眼死死盯著程俊,而後就像是沙漠裡看到最後一滴清水的人,猛地清醒,“程俊,我要去澳洲。”

有些事情,沒有親眼驗證是無法相信與接受的。

“好,我帶你去澳洲。”程俊眉都沒皺一下就點頭,而後松開徐肅,低腰揀起已經分散的那部手機,又找到徐肅的包,這才一手拿包一手拉起徐肅,“先回家吧。”

“可是……”

“我幫你跟老板請假。”阿單趕緊補上。

“謝謝。”徐肅蒼白著臉朝阿單扯出一抹感激的笑容,又看了看周圍臉色各異的人,有為他難過的,有同情他的,也有幸災樂禍的,甚至有嫉妒的。

他又轉頭看向身邊堅定地牽著他的手的人,第一次覺得,幸好有這個人在。

當第二天拿到護照和飛機票的時候,徐肅的整個心都已經飛到了澳洲,所以他沒有想到去問問程俊究竟是怎樣在一夜間做到的。

而程俊呢?或許就算徐肅想到問他,他也不會老實回答,以他的個性,又哪可能會告訴徐肅一向桀驁不遜的自己是怎樣在越洋電話裡向老太爺低三下四地道歉及請求。

連向來了解他的媽媽都一頭霧水地在電話裡問他:“Jeffery,你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媽咪,真的沒事,就是幫朋友一個忙而已。”他試圖輕描淡寫。

程俊媽媽半信半疑地掛了電話,這頭程俊終於噓出一口氣,至少這一關算過了。

到了澳洲,程俊陪著徐肅去了警察局及徐姚的學校,得到的事實與在電話裡聽到的八九不離十:徐姚與男朋友一起出門郊遊,在山路上遇險連人帶車一起跌入山谷,因山谷下就是瀑布,因此屍體至今仍未找到,生還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奔波一日,原本堅持要守在警察局門口的徐肅硬是被程俊拖回了酒店,如今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和等待。

程俊定的是五星級酒店,無論從設施到服務都是一流的,但徐肅沒有心情享受這一些,他倉皇無措得坐在沙發上,一手抓著電話機,一手捏著手表,時間一分一秒流走,他仿佛看到徐姚的生命也隨著時間一點點從他的五指中滑落。

“我是徐姚的哥哥,請問有徐姚的消息了嗎?”

“請問有消息了嗎?”

“請問徐姚還活著嗎?”

“我是徐姚的哥哥,徐姚找到了嗎?”

“請問……”

啪地一聲,電話被人扣住,然後聽筒被強行掛回機身上。

“肅肅,不要再打了。”

“把電話給我。”

“肅肅……”

“把電話給我。”

“警察說了一有消息會通知我們的。”

“把電話給我。”

“徐肅!你冷靜點!”已經一夜未合眼的程俊眼裡布滿血絲,可他不敢休息,他生怕一個不留神徐肅又會跑出去。

“你叫我怎麼冷靜,那是我妹妹,我唯一的妹妹!”徐肅嘶吼著,用力推開擋在自己面前的人。

“你這樣就能救得回她嗎?”程俊踉蹌了一下,腳跟一拐坐到地上,雙手撐在身後,卻沒有起來,“雖然很不甘心,但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這裡等消息。”

叮鈴鈴,就在這時,電話鈴聲響起,刺耳的聲音讓兩人都嚇了一跳。在呆滯過一秒後,徐肅突然跳起身,抓起聽筒喊道:“我是徐姚的哥哥。”

“徐先生,這裡是領事館,我們剛才接到了警察局的通知,很遺憾的告訴您,就在剛才警察在瀑布的下遊找到了令妹的屍體。”

吧嗒一聲,徐肅聽到自己心裡有東西斷掉的聲音,而後世界變得安靜下來,他什麼都看不到也什麼都聽不到了。

之後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噩夢,領屍體辦手續準備回國,徐肅跟在程俊的屁股後面,整天渾渾噩噩半夢半醒的樣子,幾天下來,連人都瘦了一圈。

程俊也沒好到哪裡去,他幾乎要替徐肅料理一切程序,已經疲憊不堪,再看到徐肅現在這樣,他心裡又是急又是無奈,催不得罵不得更打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徐肅一宿宿的失眠,直到他不得不在牛奶裡放入安眠藥,然後騙著徐肅喝下去。

就這麼熬到回國,程俊替徐肅請了喪假,而自己申請停薪休假,然後開始著手料理徐姚的生後事。

他選了塊風水寶地,將徐肅父母的墓搬了過去落葬,而後又將徐姚的墓碑立在了他們身邊,也算是一家團圓。

徐肅感激他,卻不知怎麼失去了語言的能力,他只能張著嘴啞著聲,愣愣瞪著程俊,然後大顆大顆的淚就這麼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肅肅,我知道你難過。”程俊將他的腦袋按進自己胸口,一雙手臂抱地死緊。

子辛、小非、許默然、蕭霄是在同一時間知道徐姚車禍死亡的事,子辛擔憂、小非心痛、蕭霄難過,而一直不響的許默然也悄悄打了電話給程俊,留下一句帶著懇求的話:“請好好照顧他,有需要我一定會幫忙。”

而知道徐肅的情況卻是在五日之後,當子辛看到一言不發呆坐著的徐肅,他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是怎麼回事?”他拉過程俊小聲問道。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們?”蕭霄是和子辛、小非一起來的,看到徐肅的情況,他的一雙眼都快冒火了,“程俊你到底在幹什麼?”

“別怪他,他也不容易。”幫著程俊說話的居然是小非,只見他一手拉過子辛,一手擋住了蕭霄,“程俊,你幾天沒睡了?”

“三天。”程俊的眼睛始終不離蕭霄,可乾澀的雙眼早就失去了往日的飛揚與活力,只剩下滿滿的疲倦,“他這樣,我怎麼放心。”

蕭霄閉上了嘴,幾乎就是在這一眨眼間,他終於能夠確認程俊對徐肅的心意,可不知為何,他沒有感到歡欣,甚至有一股隱隱的擔憂浮上心頭。

“要不要找個心理醫生來?”子辛冷靜地建議。

“我們輪流看他吧,不然這樣你也要垮的。”小非附議。

“心理醫生暫時不用,我覺得他只是一下子無法接受徐姚去世的事實,需要點時間而已,我不想把他當病人看。”

程俊的沈穩就連子辛也開始對他另眼相看,與小非對視了一眼後,他們一起點頭。

“如果一個星期後他還是這樣,我會考慮的。”程俊的眼眶泛紅。

“放心,他一定會沒事的。”蕭霄拍拍程俊的肩膀安慰他,又問道:“那他妹妹的葬禮準備的怎麼樣了?”

“都差不多了,大後天舉行。”

“有通知人參加嗎?需不需要我們幫忙?”小非問他。“我已經查過了,他們家公司倒閉後,因為欠債,很多親戚都和他們斷了關系,現在能找到的沒幾個,而且我相信肅肅也不會想聯系他們,到是有幾個徐姚高中時期的好友,我已經都通知過了,她們說會準時出席。”

“辛苦你了。”子辛深深看了程俊一眼。

“這是我應該做的。”程俊走到徐肅身邊,將一言不發的徐肅摟進自己懷裡,“他承擔不了的,我幫他。”

徐姚葬禮的前一夜,徐肅做了一個夢。

夢裡赫然還是十三歲的自己,穿著一身剪裁精致的小西裝,站在一堆大人中。

父母就在他身邊,一左一右像兩個護法一樣讓他覺得安全而幸福,還有小小的徐姚,穿著漂亮的公主裙被媽媽抱在懷裡,時不時地抓著小手朝向他。

然後畫面突然跳到二十歲,冰冷的喪禮上,沒有人出席,只有他和妹妹穿著孝服跪在靈堂裡,忽然一群怒氣衝衝的人走了進來,雖然都是西裝革履,但掩飾不住一股盛氣凌人的氣味來。

“我還。”他記得自己將瑟瑟發抖的妹妹護在懷裡,“所有的債我會分期一點點還,不管是四年五年還是八年十年,我們徐家決不拖欠你們一分錢!”

最後,是自己第一次出來賣的情景,那閃著曖昧霓虹的房間,撲鼻的潮濕和壓在自己身上蠕動的肥大身軀,他感覺到身體裡有東西在開裂,一片片支離破碎,可他只能瞪著雙眼看著天花板,數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淌。

啪一聲,一刀嶄新的紙鈔蓋在了他的臉上,明顯比說好的價碼多出一倍,隨後他聽到那個已經記不清相貌的人說:“我加你錢玩SM。”

“好。”手裡捏著錢,心裡捏著痛,身體卻已經無知無感。許默然已經離他而去,從此後他的眼前只有孤獨的深淵,惟獨妹妹的那張臉,帶著獨屬於青春的純真,甜膩膩地叫著他“哥哥”,如同小時候吃過的麥芽糖,一次又一次將他救贖。

“姚姚!”一聲尖利的叫喊劃破午夜的寂靜,又在瞬間泯滅在黑暗中。

徐肅醒了,張著空洞的雙眼,隻覺得一口血腥氣從喉管裡溢出。

“肅肅?你怎麼了?”床頭燈被迅速拉明,身邊的人翻了個身坐起來,俯身看著他,滿眼焦急,“肅肅,你能發聲了?”

“恩。”徐肅的雙眼漸漸有了焦點,將眼前人的五官輪廓一點點描繪清晰,映入腦海,“程俊。”

“是,是我!”程俊剛松了口氣,卻見徐肅騰的一下跳起身,身體朝向床邊猛烈咳嗽,而他捂著嘴的手指縫間,透出一絲血紅,“你怎麼了?”

“沒事。”

“咳血了還叫沒事?”程俊的聲音裡都帶著哭音。

“真的沒事。”徐肅看著手心裡的幾滴血紅,蒼白的臉再次轉向程俊,“能帶我去洗手洗臉嗎?我好象有點走不動。”

“好。”程俊趕緊跳下床,二話不說抄起徐肅,抱著他朝浴室走去。

“我能自己走。”

“你這幾天都沒好好吃東西,還是讓我抱著吧。”

漱了口洗了把臉,徐肅對著鏡子看著自己一臉憔悴的面容,一是時無法回神。

程俊對於他剛才咳血一事耿耿於懷,可又不敢多問,只能一臉擔憂地站在他身後。

“放心,我沒事。”徐肅從鏡子裡看著程俊,擠出一絲笑容來說:“你看電視的時候沒聽過什麼叫鬱結於胸嗎?淤血咳出來就說明好了。”

“你以為你是在演電視劇?我覺得還是應該去醫院檢查一下。”

“這都幾點了,去醫院看急診嗎?”徐肅轉過身面對著程俊,“再過幾個小時就是姚姚的葬禮,如果你還想我有體力參加就該讓我好好躺下休息。”

“恩,那葬禮完去醫院檢查。”

在程俊的堅持下,徐肅終於點點頭。

又將徐肅抱回到床上,程俊也躺回他身邊,不放心地緊緊拉著他的手。

“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徐肅側過身,主動窩進程俊懷裡,“我夢見我爸媽和姚姚,我還夢到我第一次作男妓。”

抱著他的人渾身一震,而後將他摟地更緊了。

“現在姚姚死了,我什麼都沒了。”徐肅聲音輕得飄渺,似乎風一吹就會散了。

“你還有我。”程俊輕輕拍著他的背,故意讓自己的語氣輕松些“放心,我比你年輕,一定比你晚死。”

“真的?”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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