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很小，遲寒掃了一眼，將東西放在腳邊，轉頭問秦聞：“是錢不夠嗎？”

秦聞正魂飛天外，聞言愣了一下，卻見遲寒微微挑眉，這才反應過來：“不是，錢夠的，只是我喜歡小一點兒的房間，再者就我一個人住。”

遲寒應了一聲，轉而盯著鞋櫃：“有拖鞋嗎？”

秦聞腦子略微死機：“打開第二層。”不是，東西都送上來了，遲寒還想著坐會兒？

薄荷香氣淺淡地充斥著房間，這種熟悉的環境讓遲寒不自覺放松，他看到沙發上凌亂地堆著一個羊絨毯子，窗台上綠植橫生，有一株水蓮花瞧著十分蔫巴，秦聞應該是不懂這種花的習性——喜好陰涼，房間裡太熱了，遲寒修長的指尖探上水蓮花的葉子，冰霜一閃而過，等秦聞放好東西從房間出來，看到那株早上歪下枝乾的水蓮竟然抬起了花頭。

客廳十分安靜，明明這是秦聞的家，可交織的雪松跟薄荷氣息卻讓他恍然生出一種還在星城苑的錯覺。

而他在星城苑的時候，雖說會在暗地裡透著開心，可過得終究是如履薄冰的日子。

“你……”秦聞輕聲：“晚上在這裡吃飯嗎？”

其實就是客氣一下，遲寒大抵會說“不了，我得回去”之類的話，誰知男人沉默兩秒，然後點點頭：“好啊。”

好、好啊……秦聞愣住，他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病糊塗了。

遲寒一直注意著秦聞的神色，見狀問道：“不歡迎嗎？”他溫和說話時嗓音帶著一種蠱惑力，秦聞能感覺到他的信息素，它們正清晰傳遞著一個信息：這人想留下來。

“當然沒有……”否定的話不經大腦就冒出來，無論過去多久，只要是遲寒的要求秦聞都沒辦法拒絕，一頓飯而已，“陽春面可以嗎？”

遲寒勾唇，琉璃色的瞳孔微亮，如同瞬間吹散雲霧的明月星辰，看得秦聞怦然心動，他見男人點頭：“當然可以。”

直到將食材全部拿出來，秦聞才像夢醒了一樣，他朝外面看了一眼，遲寒正坐在陽台邊的藤椅上，把玩著那株水蓮，男人側臉俊美精致，透著幾分慵懶。

他們從來沒有這麽相處過。

陌生的體驗給予秦聞一種新奇而忐忑的悸動來。

懷孕讓秦聞的各項能力迅速消退減弱，這是生於Omega基因裡的劣根性，他腦子裡亂糟糟的，怎麽都想不通遲寒為什麽會送自己回家，又為什麽會留下來吃飯，明明從前在星城苑，都是自己再三懇求，這人才願意回頭一次。

秦聞轉身去拿雞蛋，結果眼前一黑，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地上栽。

痛疼傳來的那一刻，秦聞第一個想法是又要在遲寒面前丟臉了。

Alpha察覺到秦聞總一直在偷偷看他，正在凹造型的時候卻聽到一陣響動，他速度極快，幾乎是在空氣中留下一道虛影，下一秒人就到了廚房門口，秦聞雙目無神，正打算撐著地面坐起來，然後被人攔腰抱住。

“頭暈？”遲寒神色嚴肅，他將秦聞放在沙發上，見青年眼神渙散，整個人都遲鈍下來，跟從前風度儒雅的樣子判若兩人，到底是個Omega。

秦聞指尖發白，盡力不去觸碰小腹，擔心被遲寒看出些什麽，肚子不痛，剛才應該沒傷到孩子。

“問你呢，頭暈？”遲寒捏住秦聞的下巴，周身的信息素一下子洶湧起來，卻沒任何攻擊性，更像是在等待秦聞的一個肯定回答，好給他源源不斷的信息素。

這太具有誘惑性了，秦聞不敢確定這次分開後下次再見是什麽時候，腺體上的臨時標記即將消散，可他跟孩子都需要遲寒的信息素，於是秦聞這次沒怎麽猶豫，“嗯。”

遲寒眉宇松動，似乎想做點兒別的，但他最後只是用信息素將秦聞整個包裹起來。

秦聞被刺激得意識斷片，朦朧間他抓住遲寒的手臂，低聲，“對不起……你自己弄點兒吃的，或者……出去吃，行嗎？”

“好。”遲寒手下格外輕柔，給秦聞蓋好毛毯。

秦聞在睡夢中也不得安生，一直皺著眉，很快便蜷縮起來。

這麽難受嗎？遲寒眼睛不眨地注視著，所散發出的信息素也更加濃烈，直到秦聞一點點安穩下來。可能連遲寒自己都沒察覺到他對秦聞的緊張已經到了“越界”的程度，最初是爺爺強製性讓他娶秦聞，沒見過面，但是見過照片，是個與眾不同的Omega，薄薄鏡片後的眼神格外澄澈清明，一點兒都看不出矯情嬌弱，穿著西裝革履，乍一看還以為是個Alpha，不知怎的，遲寒便松口了。

三年婚姻，秦聞一直是一個稱職的“妻子”，遲寒經常聽生意夥伴抱怨，說家中Omega如何如何，左不過就是懷孕情緒激烈，或者少買了禮物整天甩臉子，再或者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可秦聞不一樣，他省心的很多時候像是不存在。

在遇到秦聞前遲寒對Omega的印象一直不太好，依附Alpha生活的可憐生物，而他作為Alpha中的頂級，已經不再受到Omega信息素的影響了。

他一直這麽堅定地認為。

直到秦聞徹底退出他的生活。

有些不適應，像是心口被生生剖走了一塊，不那麽疼也不見血，但是遲寒感覺得到。

“遲寒……”秦聞忽然啞聲喚道。

遲寒立刻湊過去：“嗯？”

他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什麽，不得已遲寒只能更近一些，然後聽懂了，秦聞說“難受”。

遲寒忽然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的信息素已經釋放到了極致，超過這個溫和的度就會產生壓迫感，到時候秦聞更承受不住。

孕夫嗜睡，秦聞一覺醒來天都黑了，卻罕見的沒有頭暈想吐，房間內溫度適宜，卻充斥著散不開的雪松氣息，他掀開毛毯坐起身，看到桌上放著一盒熱粥，最上面還有一張字條，是遲寒寫的，字跡清雋有力：白粥，吃完記得吃藥。

秦聞覺得指尖發燙，卻攥緊了字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