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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客》第八十二章 個志番外浪踏江湖
有道是:“人多嘴雜,王八多亂爬,江湖中的腥風血雨之所以能經久不衰,大凡可以此一言蔽之。”

過去一腳能踩出一場武林風波的大人物們,如今老得老,走得走,早已行蹤難見,便又有新的人頂頭出來興風作浪,算來紛擾爭奪,終不過酒色財氣四個字,可就困死了多少英雄好漢呢?只是如小老兒我這般,坐在江波亭邊,驚堂木拍案一句:“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下九流,都是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江波亭上正是春風十裡,如今不知被誰買了下來,建了間臨湖而立的酒樓,磕牙打屁者甚眾,饒是顯得很熱鬧,一個說書的老頭常年駐守此地,也不知是不是店家請來的,老東西腰都坐不直,偏偏嘴皮子很厲害,無數人來江波亭上,就是奔著聽他老人家說一段江湖事。

說書老者道:“譬如說,如今城中便有一件大事,諸位南來北往,遠道而來,恐怕難以知之甚詳,小老兒就給大夥分說,討幾枚銅板做酒錢。”

“且說咱們城中有位陸員外,那是一等一的善人,荒年散財,災年施粥之事是萬萬少不了他的,他守著良田美眷,走馬販茶,如今更是將生意交予兒孫,自己隻做個富貴閑人,諸位且說說看,這樣一個老員外,與那些個俠盜正邪之徒豈非毫無瓜葛?”

眾人紛紛應和道:“不錯。”

“可是有人卻要找這位老員外的麻煩,頭初七後響,有一面畫著三朵金花的小旗子倒插在陸員外的房門上,還有一張巴掌長的字條,說若是陸老漢不肯散盡家財,將小女兒陸小姐送去城北尼姑庵清修贖罪,便要將其舊時所作所為昭告天下。你道這三朵金花是何方神聖?我且從頭道來,諸位朋友,有些個少俠年紀且輕,恐怕不知道其中緣由。”

說書老者不慌不忙地端起茶碗,吹開浮沫,啜了口茶潤了喉,接著說道:“像小老兒這樣年紀的人約莫都聽說過四季莊,此乃前朝先帝爺尚在為時,由一位奇人創下,莊主姓甚名誰,吾輩便不甚知曉了,只是此地中人俱是神出鬼沒,通易容變化之術,輕功絕頂,不知莊主師從何人,雖不以真面目示人,卻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頂尖高手。”

四季莊做的乃是隱秘的勾當,號稱天底下沒有他們查不出的事,不知有多少人重金與其買消息。不過後來四季莊銷聲匿跡,有傳言說,老莊主過世後,少莊主做主將四季莊賣給了太子,也就是如今的皇上,從此端了皇糧碗,便不怎麽在江湖上活動了,而金花旗正是那四季莊的信物。”

一時眾人皆嘩然,議論紛紛之余,都怒罵這朝廷鷹犬鹹吃蘿卜淡操心,屁股都坐到官家的凳子上了,手竟然還敢伸這麽長。

有糙漢子叫道:“可別是什麽金花莊的鳥人看上了人家閨女長得俊,想當上門女婿了吧?”

這時,角落裡傳來一串上氣不接下氣的咳嗽,只見那裡坐了兩個老漢,都是皺紋橫生,鬢發斑白,想來是附近農莊裡的老漢,忙裡偷閑來湊壺烈酒喝。

其中一個喝嗆了酒,另一個便歎了口氣,拍著他的背絮絮叨叨地念叨道:“你這個人哪,偏要老成這個樣子,後背彎的像顆球,連喝口酒都仰不起頭來了吧?老也就罷了,還討人嫌,嗓子眼裡有漏杓是怎麽的,怎麽沒一口嗆死你?”

旁邊人看著稀罕,心道:“怎麽老成這副樣子也成了過錯?然而兩個農家老漢又不是什麽漂亮大姑娘,始終引不起旁人的興趣,雖然有心人多看兩眼,片刻後也丟開手去,隻一門心思地等著說書人的下文。

被嗆了的老漢一根手指指著同伴,哆嗦成了個篩子,仍是說不出話來,另一個老頭子賊眉鼠眼地掃了一圈,見已沒人注意,便握住那根手指,捏在掌中把玩片刻,彎起眼睛笑了起來,竟還是個老不正經的模樣。

這插曲無人見聞。

說書老人又道:“得罪這樣一尊大佛可如何是好?如今眾說紛紜,那金花旗以三日為期,今夜便是第三日,我們且看老員外如何分說。”

說書的桌腳放了一隻小碗,讓人扔些銅板銀錢,他連看也不看,隨便人扔,被偷了也不在意,便將驚堂木一磕,潑了茶根,起身而去。

及至日暮,江波鎮上來往閑人就一並來到了陸家後面,等著看熱鬧,陸家少爺名叫天樞,是個俊眉星目,文成武就的人物,自幼拜入名師門下學習武藝,十八歲出師,方才回家接管陸家生意。

陸天樞早年遊歷江湖時,待人接物進退有道,因此頗有人緣,交遊甚廣,難得見一次眉頭不展。

他匆匆而出,一個濃眉大眼的青年正在前廳等他:“陸兄。”

陸天樞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成嶺,何時來的?”

青年正是最近江湖中最負盛名的後起新秀之一,張成嶺,此人身世坎坷,本也是世家出身,少年時被卷入當年的琉璃甲一案中,慘遭滅門,獨自一人流落他鄉,而後不知所蹤,五年後重出江湖,竟不知拜入何人門下,軟綿綿的性子未改,一手功夫卻已是驚世駭俗。

兩人先是見了,分別坐了,張成嶺這才說道:“我途經此地,本不該叨擾,適才在江波亭上聽說府上有事,這才來看看,陸兄有什麽吩咐,請盡管交待我去做。”

陸天樞聽了,愁眉不展的一笑,心道:成嶺此人,早在北地相遇時,便有人以那不知怕人的麅君相比,如今看來,真是哪裡有麻煩他便去哪裡聽差遣,也不知道吃什麽東西能養出來這樣一個憨慢的真君子。

陸天樞只是笑,卻不言語,乃是心中傲氣嶙峋,情願同享樂,自家患難,卻不願旁人多擔。

張成嶺見他笑而不語,表情十分含蓄,就知道自己有些唐突,他少年時代在兩位精如狐狸的師父身邊長大,愣是沒能學到一星半點,不知說什麽才好,便急道:“那日陸兄北海與我把酒時,曾說與我一見如故,如有機會定要結成異姓兄弟。既然是兄弟,知道陸兄有難,我怎能裝不知道呢?”

陸天樞四處遊歷的時候,遇到的異姓兄弟沒有一萬也有八千,當中只有這麽一個奇葩,竟把這點話當了真,他看著張成嶺這根獨樹一幟的棒槌,心裡頗為感慨,難得真情實意的道:“兄弟,這情我領了就是,只是……哎,我且帶你安頓下來。”

金花旗是在他眼皮底下被插在門上的,陸天樞自負有些手段,被人當場來了這麽一手,竟不知是何人所為,當下就知道,對方不是他們陸府惹得起的。可是陸員外不肯說來龍去脈,他這個做兒子的也不好逼問,只是窺見老父神色,也知道其中必有內情。

陸員外天生一爆脾氣,眼裡不揉沙子,遇到無理的事,別人不來惹他,他自己都要炸一炸,哪裡是被一面金花銀花的旗子就威脅的呢?

陸天樞搪塞兩句,想讓家人帶張成嶺下去休息,誰知就在這時,家人跌跌撞撞的跑來報說:“大少爺,您快出去瞧瞧吧,門口來了一大幫臉上套麻袋的人!”

張成嶺聽聞此言十分稀罕,直眉愣眼的問道:“臉上罩著麻袋,他們不怕憋死嗎?”

家人頗為糟心的看了他一眼,來人憋死不憋死他是不知道,大少爺的臉色卻難看得仿佛要憋死了。

說話間,陸天樞已經大步往外走去,陸家莊外人山人海,到處都是瞧熱鬧的人,連牆頭樹上都站滿了唯恐天下不亂的豪傑,可見什麽與人為善,什麽澤被四方,待你遭了大難,旁人還是喜不自勝地在一旁幸災樂禍——誰叫你陸家顯赫呢?

這世上,有多少人是見不得旁人好的?

陸員外已經站在了門口,雙手攏在袖中,陸大小姐似乎想要衝出來分說,被家人和幾個老媽子按著,押回院子裡,猶在兀自叫罵道:“放開我,我要看看這幾個藏頭露尾的醜八怪都是什麽東西!敢惦記你家姑奶奶……”

有道是生女肖父,陸家小姐倒是有其父之風。

陸天樞大步走過去,正要開口,卻被陸員外一抬手擋住。

門口幾十個奇形怪狀的人,全是以繡著金花的白絹蒙臉的男人,就像一群戲台上的小旦,簇擁著正中的一個黑衣人。

那黑衣人頭戴鬥笠,身高八尺有余,是一名大漢,同樣的藏頭露尾打扮,臉上戴著面銅面具,只露出有棱有角的下巴尖。

“陸童”,黑衣人說道:“三十年不見,你可還認得我不?”

陸員外的名諱喚作“茂德”。並不是什麽陸童,那黑衣人甫一開口,周圍上了年紀的人便一片嘩然,有人輕聲問道:“鐵扇骨陸童?”

鐵扇骨陸童說不上是什麽絕頂高手,三十年前也算是個小有名氣的後起之秀,可惜沒有完全崛起,便銷聲匿跡,不知去了什麽地方,此人掌中一把鐵扇長一尺零八分,走得乃是剛猛一派,是一條好漢子。

然而竟是隱姓埋名,變成如今這大腹便便的老員外嗎?

陸員外低聲道:“李兄。”

黑衣人聲如夜梟,桀桀笑道:“為難你還記得我這孤魂野鬼,那你可知,我如今找上門來是為了什麽?”

陸員外臉色難看,一言不發。

“諸位。”黑衣人確實廣而告之,目光卻片刻也不離開陸員外,“三十年前,我與師弟奉師父之命為泰山派黃老爺子賀壽,回程時,此賊人相識與泰山,見其隨行一婦人,那婦人面色鐵青,是中毒之兆,我師弟自幼從名師修習岐黃之術,不忍見其年紀輕輕便魂消命斷,是以妙手回春,救了她一命。”

陸員外頭也不抬的說道:“不錯,賢師弟救內子一命,陸某人銘感在心。”

“銘感在心?”黑衣人冷笑道:“我們有眼無珠,竟與你一見如故,把酒通宵,酒過三巡,我麻痹大意,無意中露出天一閣令牌……”

聞言眾人再次嘩然。

天一閣乃是寧波范家百年積累之地,范老爺子當年雲遊四方,曾網羅天下武學經典,藏於一閣中,晚年成一派宗師,留下天一閣自成門派,興盛幾代。

有人小聲議論道:“天一閣?三十年前……現任的宋掌門還未曾出師吧?

“錯不了,早年宋掌門是帶藝從師,拜入天一閣前,曾是“蓑衣藥郎”的弟子,自然是通曉岐黃之術的。”

“那此人難道是……”

“不錯,我就是當年的天一閣首徒李昂,當年師父身子骨每況愈下,便將天一閣令牌傳給了我。”黑衣人說著,竟抬手取下了臉上的銅面具,只見那臉上溝壑縱橫,沒有一塊好肉,可怖極了。

李昂道:“陸童人面獸心,見了天一閣令牌,想起裡面浩如煙海的典籍,竟起了歹意,他將我兄弟二人灌醉,趁我麻痹大意,在我酒裡下毒,我功力全失,被他一掌打下懸崖,後來我僥幸沒死,那崖下竟有座冰湖,我每每毒發,痛不欲生時,就鑽到冰湖寒潭裡止痛止癢,一過就是三十年,也變成了這幅模樣。”

陸員外不言語。

李昂道:“陸童,我聽說你早年以走鏢發了家,走南闖北,十分威風吧?不知可還記得那一夜被你打落懸崖的冤死鬼?”

陸員外臉色鐵青。

李昂輕聲道:“你為什麽不去死呢?”

陸員外聽了這話,突然抬起頭來,說道:“你說的不錯,我的確卑鄙,但我孩兒天樞與文玲無辜,若我自刎在此,你須得放他們一條生路。”

黑衣人李昂不答話,只是冷笑。

陸天樞道:“爹!”

陸員外看了他一眼,便挪開了視線。

黃花蒙面的領頭人低聲道:“這恐怕由不得你。”

他話音沒落,那些黃花人立刻同時往前邁了一步,瞧那架勢,竟是要硬闖一樣,這整齊的一步下去,陸員外家門口鋪的青石板立刻被他們齊刷刷的踏碎了,可見功力。

領頭人一揮手:“抓人!”

就在這時,一個人突然出聲道:“慢!”

陸天樞轉過頭去,只見張成嶺越眾而出,幾十名黃花人自然而然將他圍了起來,張成嶺凜然不懼,舉手抱拳道:“陸老爺子,我與公子素有交情,雖是外人,此時免不了要厚顏說上幾句話。”

陸天樞道:“成嶺!”

張成嶺看了他一眼,揚聲道:“我讀書不行,說不出什麽大道理,只是知道一人做事一人當,縱然陸老爺子真有罪過,難道還有連坐的道理?說句大不敬的,就算是當今皇帝,也沒有動不動就誅人九族的道理,何況若他真是這樣卑鄙無恥之徒,怎會因你一句話就自……”

陸員外輕歎一聲,打斷他道:“賢侄,多謝你。”說完,他竟不多辯解,一言不發的從懷中取出一把模樣古怪的鐵骨扇子,抬手便要往天靈蓋砸去。

張成嶺:“不可……”

他縱身一摸,背後重劍出鞘,生生的架開了鐵骨扇,那些蒙面人卻自他身後撲了上來,張成嶺猛一彎腰,手中重劍轉了幾圈,將當頭砸下來的眾多兵器一並卡在了背後,大喝一聲,將其全部彈了回去。

兵器嗆嗆?成一片,陸家莊門口頓時騰出了一大片場地。

張成嶺一邊以一敵多,一邊又要留神陸員外不要真的自戕,時間稍長,便不免有些手忙腳亂,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呼哨,仿佛是街頭巷尾的頑童招貓逗狗時打的,尾音婉轉俏皮,說不盡的調侃之意。

張成嶺先是一怔,隨後眼睛突然亮了起來,神色微動,嘴角幾不可辨地掀動了一下,低聲道:“師父?”

那人吹起了口哨,南腔北調的一支小曲子,輕快又頑皮,卻不知為什麽,聲音裡仿佛帶了某種魔力,所有人都忍不住停了下來,隻覺得那平平無奇的口哨聲中似乎隱隱約約藏著些許鬼魅般的勾魂之意,稍有松懈便心神不穩,內息翻騰,隱約有走火入魔的感覺。

眾人大驚,只見遠處兩個男人並肩走來,都是長身玉立,吹口哨的那人眉眼帶笑,一身絳紅長袍,另一人身著皂袍,面上似乎有些冷淡,負著雙手走在一邊。

那紅衣男子停下口哨聲,笑咪咪地問旁邊的人:“我聽說你們那的老爺們是最喜歡八卦別人家長裡短的,給我說說,四季莊要的金花旗是哪一椿奇談好不好?”

皂袍人聽了,似乎有些不高興,冷冷地說道:“四季莊縱然不成器,卻也沒有往臉上糊尿布的愛好。”

金花蒙面的人聽了,立刻拋下張成嶺,轉向這兩個男人,一人越眾而出,似乎是領頭的,低聲問道:“閣下是什麽人?”

眾人隻覺得眼前一花,那皂袍男子突然已經不在原地,身影神鬼莫測,轉眼到了近前,未見他如何動作,一伸手,竟將對方臉上的金花布摘了下來,露出一張平平無奇的中年男子面容。

那中年人從未見過這樣逆天的功夫,大驚失色下當即要往後退。

只聽那皂袍男子冷笑一聲:“這種水準也配叫易容?也配叫四季莊?”言罷,再一抬手,動作不快,對方也極速後退,卻莫名的沒躲過。

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被他一把撕下來,連著頸子,喉嚨處竟還有一小片小小的磁石,據聞可以改變一個人說話的聲音。”

那人那見勢不妙,當即要跑,一直在旁呆若木雞的黑衣人李昂卻猛地上前一步,將人攔了下來,難以置信地說道:“宋師弟,怎麽是你?”

方才吹口哨的紅衣男子也不知什麽時候到了近前,一手搭在張成嶺的肩膀,一邊閑閑的說:“哎,那個黑炭頭,你腦子裡是有坑嗎?旁人搶了你們天一閣的令牌做什麽?白給我我都不要,這種事小孩子都知道是內鬼做的。”

李昂難以置信:“我明明看見……”

紅衣男子大笑道:“你師弟就在身邊,你不是也給了他錢,讓他幫你找仇人嗎?你啊,不是被人害死的,是笨死的。”

李昂崩潰:“那他為什麽要承認。”

紅衣男子眼珠轉了轉,答道:“因為這個姓宋的救了他老婆嘛。”

他目光往那皂衣男子身上掃去,意味深長地說道:“要是我老婆生了重病,有人肯出手救他,我也是願意為那人赴湯蹈火的,何況不就是頂個罪,阿絮,你說呢?”

皂衣人頭也不抬,轉身就走:“荒謬!還不走?”

“哎哎,一家之主發話了,我們快跟上。”紅衣人猛一拍張成嶺的肩,兩人就像爹帶著兒子一樣飛快的追了上去。

情況瞬間反轉,看熱鬧的人聲頓時沸反盈天起來,一個不起眼的男人呆住了,良久才低聲念道:“周……周莊主?”

他猛一跺腳,發足狂奔的追了上去,卻哪還有那人的身影?

他幾乎是失魂落魄的在整個江波鎮尋了一天,那兩人卻仿佛只是他的南柯一夢,了無蹤跡,周莊主沒死嗎?

有人能從七竅三秋釘下活下來嗎?

若是他的話,也是說不定的吧……

男人呆呆地想起那年他剛入天窗,乍一見到如斯文書生的周莊主,脫口之下叫錯了稱呼,對方糾正他時的一顰一笑。

他搖搖頭,放棄了搜尋的腳步,兀自回去複命了。

找到了又怎樣?

離開天窗的人,難不成還會回來嗎?

江湖紛擾,而穹音嫋嫋,已不辯來龍去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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