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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風上青雲》☆、淵底相見(3)
柳和風這一沉睡,多半有些昏迷的意味,昏昏沉沉間,亦不知過了幾時幾日。他有時微有知覺,過不多久又昏睡過去。如此時昏時醒、迷迷糊糊間,卻也大致知曉,他燥熱難耐時,有人為他擦汗;他瑟瑟發抖時,有人抱他取暖;他硌得難受時,還有人當那人肉褥子。

如此這般地被人伺候著,昏迷一場下來,他非但沒遭什麽罪,心中卻還好不享受。

這一日,柳和風逐漸自混沌狀態中抽離,他覺察出自己似是枕在某人的身上,又有淡淡清香傳入鼻間。這時,慢慢恢復清明的神智分辨出這清香源於何人,還未睜眼,他便情不自禁地嘴角一勾。隻一瞬,缺席幾日的記憶便一股腦地湧至心田。

便是值此千鈞一發之際,柳和風心中嬌羞頓生,害起臊來,忙不迭地拽住即將掀起的眼簾,心下道了聲“好險”,還沒想好醒來後如何面對雲一鳴,隻得假裝仍在昏睡。孰不知,那用力緊閉而不停顫動的眼簾卻已出賣了他。

便在這時,只聽得雲一鳴淡聲道:“醒了嗎?”

柳和風心道,方一醒眼都未睜開,就被你看出來了,這得是盯得多緊?猶豫一息,隻得緩緩睜眼,甫一對視,極其不自然地裝出一副笑臉。雲一鳴卻真假莫辯,隻被那笑容迷了眼,愣怔片刻。

柳和風站起身來,按捺住尷尬羞赧之情,撐住臉上那個僵硬的笑,竭力讓它看起來自然一些,繼而,若無其事地問道:“我睡了多久,一鳴兄?”

一鳴兄?!

這聲稱謂方一入耳,雲一鳴便皺皺眉頭,神色微閃,只見,他亦緩緩站起身來,那雙鳳目探究地望向柳和風,這次是斷片?抑或是失憶?還是後悔?念及“後悔”二字,不禁長眸微狹。

“三日。”雲一鳴不動聲色地答道。

柳和風舒展了一下手臂,隻覺自己靈力充沛和魔氣爆棚,渾身是勁,妥妥地滿血復活,笑道:“多謝一鳴兄這三日來衣不解帶的悉心照料。”

“如何謝?”雲一鳴挑眉問道,“嘴上說說?”與此同時,一步步走向柳和風,須臾間,便已行至他面前尺余處。

這一尺的距離令柳和風頗感局促,心虛地退後半步,孰料,雲一鳴緊跟著上前半步,神色危險而陰厲,“後悔了?”

“後悔什麽?”柳和風邊問邊繼續後退,看起來何其無辜,雲一鳴亦步步緊逼。

“跟上次一樣斷片?不記得了?”雲一鳴冷笑一聲。

很快,柳和風後退的腳步便被洞壁擋住,退無可退。此次雖非後悔,卻欲假裝失憶。然而上次,他確是酒量不濟真心醉酒,如假包換的斷片,憋了半天,諂媚一笑,隻說半截:“上次是真不記得。”

雲一鳴面無表情地盯了他一會兒,從牙縫裡崩出來仨字來:“這次呢?”

柳和風見他臉色冷得有些可怕,窘迫地移開視線,用手蹭了蹭鼻子,又拿小眼神偷瞄他一眼,挺有自知之明地暗道:“我都對他那樣了,還要這般裝傻充愣、忸怩一番,既沒出息,又不仗義,他若不生氣,反倒是個人才。”念及此處,便欲開誠布公、坦然相對。

卻不知,雲一鳴看著他面上這副猶疑不定又可憐巴巴的神色,隻覺美得不可方物,心中一蕩,伸手攬住他的腰身,便湊過去在他薄唇上輕啄一下,聲音暗啞道:“想起了嗎?”

柳和風心跳砰然加快,驚訝地望向雲一鳴,只見他眸中流光溢彩。柳和風訥訥地張張嘴,張口結舌之際,又一個吻不期而至,下一瞬他便感覺自己的舌尖被雲一鳴快速地輕舔了一下,而後鼻尖頂著柳和風的鼻尖,低聲呢喃:“想起了嗎?”

見柳和風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全然沒了平日撩人的話張口就來的勁頭,還透出幾分羞赧無助的模樣,雲一鳴心下不忍,攬過他的肩膀,薄唇堪堪貼著他的面上劃至他泛紅的耳邊,輕聲耳語:“無妨,我等你想起。”言畢,利落轉身走開。

看著雲一鳴挾著幾分落寞的背影,柳和風腦中分管花式撩漢的神識終於歸了位,他清清嗓子,衝那背影喊了聲:“喂,雲一鳴!”

雲一鳴聞言轉身,只見柳和風身形一閃,下一瞬便整個人掛在他身上,手臂勾著他的脖子,雙腿夾住他的腰,緊接著又如小雞啄米那般,把他的額心、鼻尖、雙頰和唇上都輕啄了個遍,繼而笑容可掬道:“我想起來了。”

雲一鳴伸手托住他,面上卻現出“信你才怪”的表情,眯著眼看他,“當真?”

柳和風倒打一耙,“你這什麽表情?我奉勸一鳴神君莫要以己度人,您老人家一把年紀記性不好,可不比我們年輕人……嘶,”他一手捂住脖子,眉頭一皺,從雲一鳴身上嘟嚕下來,“你怎麽咬人?!”

雲一鳴聞若未聞,眸中含笑,只打量著他的傑作——柳和風脖子根兒處一排整齊的牙印,藏在衣領之後,若隱若現的引人遐想。他滿意地點點頭,自顧地轉身朝洞口走去。柳和風卻不依不饒起來,飛身抓向他的肩膀,雲一鳴微一側身,便毫不費力地避過他這一抓。

柳和風來了勁頭,喚出踏雪,“正好得了新兵器,哥哥便陪我過幾招吧。”言畢,揮劍斬向雲一鳴。但見,雲一鳴不急不緩便在踏雪堪堪砍向他面門時,倏地化出鳳鳴,“當”一聲擋住這凌厲的一擊。

二人便如此這般地在山洞之中過起招來,一時間,冷兵相接,火光四射、乒乒乓乓……小半炷香後,二人已然過上百余招,竟不分伯仲。

柳和風猛然收手,驚訝地鳳目圓睜,他原以為雲一鳴以七八成的修為走上一遭封靈淵,即便不傷,修為最多隻余五六成,“厲害啊,雲一鳴!修為竟全然恢復了?你是如何不花費一點修為,便出了這鬼見愁的餓鬼道的?”

聞言,雲一鳴垂眸略一思忖,掀眼看他淡淡道:“施食餓鬼。”

柳和風雙眼一亮,奇道:“哥哥的方法竟與我當初不謀而合,”繼而,歎道:“觀文殿的古籍當真是包羅萬象。”

雲一鳴不置可否,雖說觀文殿中古籍眾多,可謂應有盡有、一應俱全,然而,他所用的施食儀軌,卻非自觀文殿古籍上所學,而是在人間所學。

十四年前中元節,鵠鳴山聖清觀祈福會上,人潮洶湧,熱鬧非凡。雲一鳴與蒼宗主師徒二人在觀前廣場分頭探尋魔蹤鬼跡。約至正午時分,登山石徑處傳來一陣少年人爽朗的笑聲,他聞聲望去,穿過人頭攢動的人流,一眼便看見帶領一群少年趕會的柳和風。

自那一刻起,周圍人群浮動的身影皆化為虛影,偌大的廣場仿佛隻余他和柳和風二人,柳和風的立足之處便是他的目光所及之處;自那一刻起,周遭眾人喧鬧的嘈雜聲好似湮滅,隻余柳和風與人說笑、祈福念咒的聲音一字不漏地傳入他耳中。

柳和風繼續問道:“魔殤之淚呢?哥哥可與那噬音獸交過手?”

雲一鳴微一搖頭,“我在魔殤之淚,與她二人靜默相對數日,卻不曾交手。”

聞言,柳和風笑著打趣道:“怪哉,莫非她兩姐妹看上哥哥了?”

雲一鳴面無表情地盯了他一會,見柳和風在他的注視下斂了調笑的神色,雲一鳴方才繼續道:“許是因我身上有神荼青絲的緣故。”

隨後,雲一鳴又將墜淵之前發生之事告知柳和風,與撒砂副使所述大致吻合。

送走山神的翌日,雲一鳴如約趕赴仁德殿天祿閣覲見天君。然而,他發現天君雖是端坐在書案之後,卻一副神智不清、昏昏欲睡的模樣。他覺察出些許不對勁,便上前查看,方行至天君身旁,他便嗅出若有若無的,類似荼草劇毒的氣味。

雲一鳴先是略探天君脈象,繼而自袖中取出裝有荼草劇毒的瓷瓶,打開瓶塞欲比對一番兩者氣味。好巧不巧,恰在這時,天后和蒼宗主領了一隊人馬,上演了一出亂臣賊子圖謀不軌的人贓並獲。

雲一鳴心知中計,又擔心天君安危,便殺出重圍,一路殺至太子東宮,假意將太子挾持至封靈台,不過是為交代太子,務必自天后手中保護好天君。

再者,柳和風曾說過惡語曾刺殺太子,他便欲至魔殤之淚尋得噬音獸,一來探尋當年那些荼草的去向,二來興許能探得天后與噬音獸交惡原因。

聽到此處,柳和風憂慮問道:“天君……他還好嗎?”

“放心,一時無礙。”雲一鳴安慰道。

柳和風點點頭,又想到雲一鳴方才所說“靜默相對數日”,單憑“靜默”二字便可想象,惜字如金的雲一鳴是如何與噬音獸姐妹在魔殤之淚中,大眼瞪小眼靜默相對的。真是難為那對姐妹了,好不容易盼來一個人,卻一個字兒都未曾吃到。

柳和風不由搖搖頭,看來若是自己不來尋他,即便他出得了餓鬼道,沒有魔界至尊血統,想離開魔殤之淚亦難於登天。柳和風不由慶幸自己還是來了,他走至雲一鳴身邊攬住他的腰身,用一種注視失而復得珍寶的眼神看著他。

良久,方才柔聲道:“當你義無反顧跳入封靈淵時,你可曾想到我?若你出不了魔殤之淚,我怎麽辦?”

雲一鳴心頭化出一汪春水,面上漾起一個淺淺的笑,不答反問道:“你可曾留意太子東宮那棵桃樹?可曾覺得眼熟?”

柳和風一愣,繼而心領神會道:“其形如度朔山上那棵大桃木?”

“不錯,你曾說過那刺客便是自那桃樹下竄至東宮,既然惡語分/身能登得天界,於我而言,應亦非難事。”雲一鳴淡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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