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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三假面》☆、番外:和光同塵
褚和光自幼就知道他和道觀中旁的小孩不一樣,不止是因為他是觀主靜篤道長唯一的親傳弟子,而是他能看見些不該看見的東西。

按正常的話本情節,褚和光應當是被長輩們捧著小輩們羨慕著,一輩子風光無限,雖然可能會有坎坷,但並不影響他的輝煌人生。但故事終究只是故事而已。

褚和光好不容易從靜篤的手下掙扎出來,“師父,我為何不能說?他快死啦。”

靜篤接著用手把褚和光的嘴捂得嚴嚴實實,“你沒發現你每次打算開口都會頭疼麽?都是因為在我不在的這兩天你在那窮顯擺!你的眸色已經又淺了一分了!”

“我不是窮顯擺!”褚和光委屈道,“我是想救人!”

靜篤氣得抄起拂塵就抽在褚和光身上,“天道是你能乾預的麽!無為才能保你!”

褚和光抱著頭,到處躲,“那老天還要我看見做什麽!肯定是想我做什麽的!”

靜篤追著褚和光抽,“你話本子看多了吧!去抄道德經!五十遍!”

褚和光也不跑了,“師父,我沒錯!我會證明的!”

“那你走吧,”靜篤歎息道,“走!想去做就去!我再不會管你。想清楚了再回來!”

褚和光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師父……”

靜篤怒道:“你這麽想乾預,你就去!你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在螳臂當車!滾!”

褚和光深深一拜,“謝師父!”

“誒,這位軍爺,您近日要有血光之災啊。”褚和光在試圖救一個人。

“我不信這個,你換個人吧。”那人根本不信這套,他是個軍士。

可是褚和光真的看見了,那人被血光籠罩,隨著那人向城外走去,血光愈發濃重,他是被突厥人砍下戰馬,死在戰場上的。褚和光快步上前,再次攔住那人,“你最好不要出城。”

“老子不出城怎麽回軍營?”那人有些不耐煩了,推開了褚和光,倒也沒多使勁,只是剛好推開他而已,“小孩你不要找事。”

“你不能出城!”褚和光不死心,他真的錯了麽?

“你不要以為你是個小孩老子就不敢對你怎麽樣!耽誤行軍,你擔不起!”那人將褚和光拎到一旁,大步向城外走去。

幾日後,突厥來犯,大敗唐軍於甘州,那人戰死沙場。褚和光看到了他的魂魄回來看了一眼妻兒就消散了。不知是真的輪回了,還是就只是消散了。

這一年,褚和光十四歲,離開至真觀正好一年。

有時候褚和光為了生計,也得擺攤來上個幾文錢。不過他這可不是騙,是真的。

褚和光遠遠的就看見了那個命理亂七八糟的孩子,現在是少年了,他的死劫就在長安。說真的,他那是頭一次見到未來愛人是個男人的男孩子,第二次是看見他身邊的男孩,居然還算得上一對佳偶!印象非常深刻。

褚和光好心得鄭重道:“你不該來長安。”

他想過對方許多種回答,只是萬萬沒想到面前這個人居然警惕得告訴他,他沒錢。

師門遺傳?!

不過最終還是與那少年做了朋友,為他那句對朋友有錢,那少年叫鍾情。

褚和光在暫離長安前又找了一次鍾情,原因無他,只是為了那兩個逗留過久的魂魄。

褚和光對鍾情身後的明顯是他父母的魂魄道:“放心吧,他這輩子還湊合,你們安心去吧。”那夫妻倆點點頭道了聲謝,逐漸化成光點,消融在陽光下。

褚和光早已經知道該如何安撫這些彌留之人了。他們不過靠著一股執念強撐著,固執得留在這裡。其實,他們對現世,碰不到,觸不到,現世的人也根本無法察覺到他們。這就是兩個世界,跟話本完全不一樣。執念一消,則化為虛無。褚和光也不確定,他們是不是去投胎了。他只知道如果他們呆久了,就會慢慢變得渾渾噩噩。一但連最後的執著都忘記了,還是會消散,倒不如現在這樣走得從容些。

“你在和誰說話?”鍾情有些詫異,轉頭看了看,的確沒有可疑的人。一旁的那個殺手對鍾情耳語了幾句,鍾情瞳孔微微縮了一下。

褚和光笑了笑,沒有解釋,反正他說了也沒用。這殺手就是那年鍾情旁邊的小孩吧。

“你悄悄告訴我,是不是我父母大人?”鍾情湊上前來,小聲問道。

“信則有不信則無。”褚和光沒有正面回答。

“阿傾說你似乎能看見什麽我們看不見的。而我看人一向準,你沒在裝模作樣。那就只有這一種解釋。”鍾情認真道。

“的確是。”褚和光沒法說得更詳細了,他不想頭疼了,不過他隻覺得這兩人估計是話本看多了才會信。

鍾情似乎想起了什麽,“同塵,忘了介紹,這是唐傾。”

這一年,褚和光十七歲。

褚和光有思考過,‘命’究竟是什麽。是一成不變的麽?不,如果是一成不變的,那麽他根本攔不住任何人。事實是,如果人的選擇變了,他的‘命’也會跟著變化。

“誒,這位郎君,在下不是騙子,你真的不能去。”褚和光又攔在一個人面前,他終究還是不能眼睜睜看一個好人去送死。

“你這道士,又說不出來個一二三,讓人怎麽信你啊,別耽誤耶耶我進山,我娘還等著我賺藥錢救命呢!”那人依舊固執得要進群山,等待他的將是一次塌方。

“我給你。”褚和光從懷裡掏出一個錢袋,塞給那人,裡面滿滿當當都是開元通寶,約摸有百多文。

“誒,不是,你這人?”那人愣住了,“那我以後怎麽還你啊?”

“你這個月不進山就當是還我了。”褚和光無奈道。

“我下個月把錢埋在那棵樹底下。”那人指著褚和光身後的一棵百年松樹道。說完就告辭了。

“你這道士也是好玩,無門無派的又不要錢,沒人信,還倒貼錢。不如你去入個純陽宮,以後才比較有說服力。”一個女子背著藥蔞從山中走出,剛剛她都聽見了。

褚和光搖搖頭,“我有師門,我乃成都至真觀的道人。”

這姑娘看著褚和光灰色的眸子也沒說什麽,笑吟吟得就要往回走,“行吧,小道士,但你這口才的確需要練練了。”

褚和光瞬間看到她身上泛起了血光,但奇怪的是他居然看不太清楚,情急之下,一把拽住了她的袖子,“不能進去。”

姑娘惱了,一把甩開褚和光的手,“你可真不是一個道士。”

“對不起對不起。”褚和光趕忙道歉道。

姑娘似乎是感覺掙脫得太過隨意,疑惑道:“喂,你這人,一點武功都不會麽?”

褚和光苦笑一聲:“會。”

“那就是個爛好人了,”姑娘歎了口氣,“你這樣的人會被欺負的。算了,看在你看起來還算順眼的份上,以後本姑娘罩著你,我叫白芷。”

“褚和光,字同塵。”

“名字不錯嘛,和光同塵。以後你想攔誰,我幫你。”

這一年,褚和光十八歲。

“白姑娘!”

“叫阿芷!”白芷強硬道。

“不行。”褚和光掙扎道。

“有什麽不行的,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為什麽不能娶我?”白芷勢必要問清楚。

“我看不見你了,我看不見,我不知道你會怎麽樣,我……”褚和光前所未有的慌亂,自從白芷喜歡上他,自從他也喜歡上白芷,他就看不到白芷的‘命’和魂了。

“看不見就看不見,怕什麽。你不是早也知道了,所謂‘命’都是人的選擇罷了,不是一成不變的。”白芷鐵了心道。

“如果我能看見,就能一直護著你。”

“難道不是我在一直罩著你麽?褚同塵,你不許逃!”白芷道,“這是我的選擇,我不後悔。”

褚和光緊緊抱住白芷,“好,那我們不看它了。”

這一年,褚和光二十歲。

“和光,你真的要去楓華谷麽,聽說那裡剛有一場大戰。”白芷有點擔心,她看不見也聽不到那些魂,但是褚和光能。

“嗯,我就那兩個朋友。”

這些年,褚和光不再愣頭愣腦得直接堵人了,而是學起了傳統道士的模樣,白芷說得對,這樣旁人的確更容易信。這些年鍾情和唐傾一直沒同他斷過聯系,兩個殺手居然信有鬼,也是夠膽大。

褚和光從戰場回來時臉色不太好,他看到那些人就算死了,依舊在廝殺不止。人間慘劇,何苦。

“見到了麽?”白芷關心得問道。

“沒有……”

“子臻他們應該知道怎麽做。”白芷心疼得捋了捋褚和光的鬢角。

“的確。”褚和光笑了笑。

“我們以後不來楓華谷了。”白芷撫著褚和光的頭髮,輕聲道。

“好。”褚和光道。

這一年,褚和光三十歲。

褚和光最後還是來了楓華谷,因為潼關在這。

“將軍,恕貧道直言,你們不能出城。將軍你難道不知道這潼關城易守難攻,只要在城內拖住敵軍即可?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褚和光這次直接勸到了潼關守將的面前。

“褚道長,本將軍知道。可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聖上已經不止一次要求出城迎戰了,再不去,就是和高將軍、封將軍一樣的下場。出去,如果本將軍能獲勝,就還有一線生機。”

“將軍,小心埋伏。”褚和光忍著頭疼,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幾個字,瞬間他的一對眸子變成了全白,再抬眼時卻不見陽世間的一切,灰黑色的空間中只有命理、生魂和鬼魂閃耀著它們各自的光芒。

褚和光在這一瞬間想到了白芷,他看不見白芷的魂魄命理。也就是說,世間千萬人人鬼鬼他都能看見,只是再也看不見自己的愛人。他終於付出了代價,只是這代價過於沉重。

“有勞褚道長關心。”將軍長歎一聲,下令出城迎敵。

然,唐軍大敗,二十萬軍隊隻余八千余人。

這一年,褚和光五十歲。

褚和光始終徘徊在戰亂地區,因為白芷固執得要留在這裡,而他又害怕一個轉身就會再也找不到她。他呆得越久,就越是發現,個人的力量何其微弱。但是沒人放棄。

褚和光無力道:“我說了讓你們不要來長安。”他看著面前的兩個泛著血色的魂,是他們殺人太多的緣故,在這亂世中到處都是。

鍾情一貫溫潤的笑容中還摻雜著屬於初壹的戾氣,“左右我也活不了了,好歹死得有點價值。”

唐傾點點頭,同三十余年前一樣,站在鍾情身旁。

“那你們又在等什麽?”事已至此,褚和光沒法再阻止。

那兩人對視了一眼,鍾情身上的戾氣瞬間消弭於無形,他緊緊得握住唐傾的手,笑道:“等盛世歸來。”

“對了,”鍾情的眼睛中充滿了期待,“同塵,你看得見我們,可知是否有來生?”

褚和光如何能說出一句他亦不知?只是輕笑了一聲,堅定得說:“有。”

這一年,褚和光五十一歲。

盛世來臨,褚和光和白芷就失去了蹤跡。或許在某處,依舊會有人被攔下,一個白眸道士會對他說:“這位郎君,貧道看您近日有血光之災,還是莫要向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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