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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府佳媳》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徐念安回到徐府,指揮下人將馬車上殷夫人讓她帶回來的瓜果蔬菜往下搬時,五妹徐惠安聽到消息高興地迎出來:“姐姐!”

  徐念安由著她挽了胳膊,一邊向府中走一邊問:“綺安呢?”

  “四姐姐不是快出嫁了嗎?最近都被姨娘勒令在房裡繡嫁妝呢,謂之收心。”徐惠安俏皮地笑著道。

  徐念安扭頭看了眼自家出水芙蓉樣的幼妹,一指頭按在她左頰的蚊子包上,道:“晚上睡覺又不老實,臉貼著帳子了吧?”

  “姐~”徐惠安伸手捂住那隻蚊子包,神情間頗有一種被抓包的羞惱。

  徐念安笑著和她一道去看了鄭夫人。

  鄭夫人身子無礙,家裡其實也沒什麽事,她只是不放心,想回來看看而已。

  在家裡逗留了約半個時辰,臨走,她吩咐徐惠安:“我帶了四匹料子回來,你和綺安一人兩匹。都是夏天穿的料子,別留,一留就留到明年去了,加緊去做兩身新衣裳出來。”

  徐惠安雖是年紀小,卻是跟著一起苦過來的,到現在觀念也未曾改變,遲疑地道:“這不年不節的,而且我還在長個子呢,要不留著明年做也行。”

  徐念安道:“你不做綺安會獨自去做嗎?她馬上都要出嫁了,多帶兩身新衣去有什麽不好?”

  兩人齊齊搖頭。

  “那你們來的路上有看到他嗎?”徐念安急問。

  沒一會兒,兩人渾身濕透地回來,說:“三奶奶,錢少爺他們說,三爺下雨之前就離開了,說身子不舒服要回家。”

  徐念安瞧著她恬美又乖巧的模樣,愈發決定不能輕易將她許配給不知根底抑或目的不純的人家,否則嫁過去受磋磨怎麽辦?
  離了家,她去了漁耕樵找喬年,事兒剛談完,天色就陰了下來,還起了風。

  往國子監方向疾馳的馬車上,聽著外頭陣陣雷聲,徐念安也是心急如焚。不知道殷夫人有沒有派人去接趙桓熙,不知道趙桓熙此刻如何了?
  好容易到了國子監門口,她剛下車,後頭殷夫人派來的馬車就到了,知一知二從車上跳了下來。

  趙桓熙腦中一空,一聲不響暈了過去。

  徐念安遂命兩人趕緊去國子監裡接趙桓熙。

  知一看她下了車冒雨就往街右側的店鋪走去,忙去馬車上拿了傘來給她撐著。

  幾人接連問了三家店鋪,才有一家賣文房四寶的店鋪裡的夥計說剛開始下雨時看到一個年齡穿著與他們描述相符的公子暈倒在路中間,後來被一男子背到那邊的小巷子裡去了。

  國子監裡,趙桓熙一見天暗了下來,臉就白了。

  徐惠安這才道:“那好吧。”又抱住徐念安的胳膊笑得露出兩顆小梨渦:“謝謝長姐。”

  徐念安一瞧不好,茶都不喝了,匆匆出門上車令去國子監。

  這個季節,但凡下雨,必得打雷。

  錢明正跟旁人說笑,偶一回頭,見趙桓熙面色煞白地看著外頭,伸肘拱他一下:“你怎麽了?面色為何如此難看?”

  徐念安悚然一驚,忙帶著知一知二往夥計說的那條小巷跑去。

  剛跑了沒幾步,天上一個大雷,粗壯的閃電張牙舞爪地布滿了半邊天,那感覺,就像直接劈在了他頭上一般。

  趙桓熙心如擂鼓六神無主,見街道上行人四散躲雨,他便沿著街道向靖國公府的方向跑。

  夏天的雨來得很快,剛跑到國子監大門外,碩大的雨點子就開始往地上砸,而知一並不是每天都會一直在門外等著他。

  雨勢正猛,徐念安聽著耳邊連綿不絕的滾雷,心焦得不行,道:“去兩旁的店鋪打聽,看有沒有人見過三爺。”

  “我身子不太舒服,先回家了。勞煩錢兄代我向馮博士告假。”話說完,他竟是連東西都不收拾,站起身徑直往外跑。

  小巷不深,走不多遠便向兩頭延伸,徐念安讓知一知二分頭去找,自己和知一一起,拐過去沒多遠就發現了趙桓熙。

  他被人剝去了外袍靴子,發簪發冠也不見了,俊臉在雨水的衝刷下蒼白至透明,就那樣散亂著一頭長發渾身盡濕地躺在汙水裡。

  “三爺!”知一驚叫一聲,忙衝上去將他扶起來

  他無知無覺躺在知一懷裡,修長的脖頸無力地向後仰著。

  看著這樣的他,徐念安心口就似突然被人扎了一刀般。她控制住發顫的心跳酸澀的眼角,吩咐知一和聞聲而來的知二:“速將他抬回馬車上。”
    趙桓熙被送到馬車上,知一知二下去後,徐念安迅速將他的褻衣褻褲檢查了一遍。

  還好還好,只是被打劫了財物和衣物,人沒有受侵害。

  確認了這一點後,徐念安幾乎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四肢都有些發軟。車上有趙桓熙的備用衣物,徐念安吩咐外頭車夫慢些趕車,讓昏迷的趙桓熙靠坐在馬車角落裡,然後伸手將他身上濕透的褻衣脫下來。

  少年清瘦,兩根單薄的鎖骨漂亮地支著,肌膚白膩的身上盡是些青青紫紫的痕跡,可見這兩日練武確實頗受了些罪,但他回來一聲沒吭。

  徐念安垂下眼沒有多看,摸索著將外袍給他穿上,然後將他拉過來,一手環著他的後背讓他靠在自己肩上。

  他的頭髮濕漉漉地貼在她脖頸處,不是很舒服,她也無暇去管。

  在巷子裡找到他的那一刹那,她真是嚇壞了,到現在都心有余悸。

  她總想著將他調教好了就和離,卻從不曾想過,人是有感情的。待到三年過後,她真的能那般果斷地與他和離,瀟灑地轉身離開嗎?
  回了府中自然又是一番忙亂,將他裡外都換了乾爽衣裳放置在床上,吩咐人去請大夫之後,房裡才安靜下來。

  殷夫人十分自責,抹著眼淚道:“都怨我,就該讓人一直在國子監外等著他的。”

  “兒媳也有考慮不周之責。”這夏天的雨說來就來,確實應該讓人全天候在國子監外候著。

  待殷夫人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後,徐念安道:“母親,三郎此病不治不行了。今日好在是人未受其害,下次,則未必有這般好的運氣。”

  這個問題上次婆媳二人討論過,並未討論出什麽法子來,見徐念安舊事重提,殷夫人睜著一雙紅腫的眼睛望著她道:“你可是有什麽想法?”

  徐念安點頭,“自上次母親與我說了三郎的病因之後,我便想,此病的誘因主要有兩個,一是雷電,二,就是被雷電劈死的知四。下雨打雷我們無法控制,那便只能從另一個誘因上著手了。”

  殷夫人聞言,歎氣道:“我也想過這一點,桓熙覺得是自己那一撞害死了知四,心中對他總是懷著一份歉疚。因此我在郊外的昭化寺給知四那孩子供了一盞長明燈,知四的父母我也都給他們提了管事,一家子都過得挺好。但是……對桓熙來說,這些都沒有用。”

  徐念安看了床上的趙桓熙一眼,雖然知道他還昏著,但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拉著殷夫人的袖子來到外間,低聲道:“這些都沒有用,是因為這些都不是與知四直接相關的事情。母親,你可還記得知四長什麽模樣?”

  殷夫人點頭,又有些不解:“你想做什麽?”

  “為了給三郎治病,還請母親費心,派人去找與知四容貌相仿,年齡相仿的孩子吧。天下這麽大,總有那容貌相似的。若是找到了,那孩子過得好便不用去打擾他,過得不好,就幫扶一下,待他過好了,再借由鬼神之說,就說那孩子就是知四的轉世,帶三郎去看他一眼。我覺著,這個法子可能會管用。”徐念安道。

  殷夫人聽了,喃喃道:“在桓熙的印象中,知四死了,這是他過不去的坎,我們得讓他看到,知四轉世了,又活了,而且還過得挺好。”她雙眸一下子亮起來,對徐念安道:“你這個法子很好,一定會起效的,我這便叫人畫像,去找!”

  因為受了驚嚇又淋雨,趙桓熙下午便發起熱來,慌得殷夫人又一頓忙活。第二天與錢明他們約好出去玩的,自然也去不了了,錢明還特意來府中探望了他。

  五房得到消息後,自然又是一番高興。趙桓熙現在這樣,就跟兩年前沒兩樣,只要去國子監上學,沒兩天準生病。病著病著就不去了。

  但這次他們卻算錯了,趙桓熙病好之後,又去上學了。

  病愈後的第二天早上,趙桓熙練過武,洗漱完吃過早飯,雙頰帶著點嫣粉色澤,低頭看著給他整理腰帶的徐念安。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跟她解釋一下。上次打雷他發病,她事後沒有問他,可這次他在外頭暈倒了……雖然他很不想讓她了解自己有這樣古怪病態的一面,可都已經這樣了,再一聲不吭的也不好。

  “冬姐姐,我……”他艱難地開了個頭,又不知該怎麽說下去。

  “嗯?”徐念安仰頭看了他一眼,笑問:“怎麽啦?不好意思承認自己怕打雷這件事?”

  趙桓熙一愣。

  徐念安複又低下頭去,將一枚非常非常小的荷包系在他腰間裝銀票的大荷包旁邊,道:“這有什麽不好意思承認的?世上怕這怕那的人多了,我還怕蜈蚣呢。你現在捉條蜈蚣放我身上,我立馬演一個昏倒給你看看。”

  趙桓熙忍不住一笑,心裡那些羞恥的擔憂煙消雲散,低頭看到那枚小荷包,好奇地問:“這是什麽?”

  “這裡面裝著我娘給我們兄妹求的平安符,我把它送給你。”她最後撫了下他的衣襟,抬頭看著他道:“以後每天知一知二都會在國子監外等著你,有事你就出來,別怕,這平安符會保你平安的。”

  趙桓熙伸手捏住那隻小巧精致的荷包,又抬眸看她:“那這個給我了,你怎麽辦?”

  “我天天在這府裡,能有什麽不平安的?靖國公府就是我的平安符啊。好了,別耽擱了,小心遲到。”

  徐念安照例送他到大門口。

  趙桓熙上了馬車,從窗口看不到徐念安了,才回身坐好,伸手拿起那枚裝著平安符的小荷包細細看著,前所未有地覺得安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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