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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堂開業大酬賓》第二十四章 二十四個客戶
  第二十四章 二十四個客戶
  璃月優秀的傳統美德是寧拆十樁廟不毀一樁婚, 因此胡桃決定在踐行這個美德前先拆十樁廟,再根據實際情況考慮考慮要不要毀這樁婚。

  “但這並不是你現在跟蹤同學的借口,胡桃。”赤井秀一拉著她的手腕,就像是一位愛操心的老父親正牽著自家的熊孩子, “你現在的言行讓你看起來像寺廟拆遷辦, 接下來很可能就會成為一台婚事推土機了——不對, 差點被你給帶偏了。他們有沒有在一起都不成定論, 或許根本沒有婚能給你拆。”

  他的臉上隱晦地寫著對胡桃未來的擔憂, 看上去仿佛已經想象到了胡桃在這條不歸路上漸行漸遠最後牢底坐穿鐵窗淚的場景。

  “你也給我安過竊聽器,你甚至懶得找一個借口來敷衍我。”胡桃理直氣壯地反駁他, “我們璃月的文化是講究——呃, 成人之美。不過我倒是沒有那麽崇高的理想和目標, 我只是想看點樂子。”

  不管是作為FBI的王牌搜查員還是組織成員萊伊,安竊聽器一事對於赤井秀一而言已是家常便飯。如果想讓他從此事中產生什麽愧怍之情,難度無異於讓琴酒對殺死的臥底感到抱歉。

  跟蹤一事於胡桃而言也早已是家常便飯,提瓦特大陸沒有竊聽器攝像頭這些東西,想要獲取什麽自己不該獲取的情報,跟蹤就是一個常用途徑。上到組織機密下到調查婚外情, 跟蹤都在其中起到了不可或缺的決定性作用。與這個世界的人不同,提瓦特人對跟蹤一事抱有極大的寬容心。只要你不是直愣愣地傻站在被跟蹤人的面前給他看,就算你從他眼前衝過去、在他身邊蹦蹦跳跳並試圖給他一拳,他都不會認為你在跟蹤他, 而且跟蹤失敗後還可以從頭再來重新跟蹤,再來一次贏不停。

  這事旅行者常乾, 而她常跟著旅行者乾, 一來二去, 也算得上是經驗充足了。

  ——這麽看來, 好像他們誰都不是什麽普遍意義上的好東西。

  於是自知理虧的兩位法外狂徒誰也說不過誰,面面相覷。

  “等等……他們好像要分開了。”胡桃的余光瞟到告別的手勢,隨即出言打斷了方才無意義的對視,“我們先跟上去看看,就跟著那個黑頭髮的。”

  他不能夠殺人,這會玷汙他純淨的靈魂。

  雖說這是個問句,但他的語氣卻寡淡到足以將這句話當陳述句來理解,這意味著胡桃原先所謂的“戀愛”言論在他眼中徹底告破,它們將被作為一團無用的垃圾扔進回收站清理掉。

  “你不是我的應急食品嗎?不可以這樣的昴先生,你這樣會打擊我給你送飯的積極性的。”胡桃大受打擊,垂頭喪氣,“是什麽把你變成這樣的?是米〇遊嗎?”

  但是因為他自從高二起就已經不怎麽去學校了,光靠自學也很難擁有優異的成績,這個夢想本身也就沒有什麽實現的可能了。更何況他本身就不是一個多麽有天分的人,和每一個碌碌無為忙於生計的普通人並無差別。

  胡桃的跟蹤技術僅僅在提瓦特大陸算得上爐火純青,在這個世界就完全不夠看。這就和柯南在這個世界把人麻醉後躲在明顯的小角落裡說出推理結果不會被人看到更不會被人懷疑的道理一樣,應該算是世界的法則。所以失去法則的保護後,胡桃在這個世界按老經驗來跟蹤肯定會被第一時間抓獲。柯南去了提瓦特大陸,如果按照現在的作風行事,肯定還沒來得及說自己的推理成果就得被璃月熱心市民舉報等候千岩軍的逮捕了。

  關於家,關於霸凌,關於咒靈,關於真人,關於虎杖悠仁……這些事物如同被丟在腦子裡的一團團毛線球,說不清道不明,剪不斷理還亂。名為理智的貓伸出爪子,試圖將它們理順,但這些不聽使喚的線團反而越發混亂了。

  不遠處的背影雖然身形纖細,但他的外貌還不至於到雌雄莫辨的程度,明顯能看出是個男孩。他留著一頭半長不短的黑發,過長的劉海遮住了幾乎大半張陰鬱蒼白的臉,溫順柔和的眉眼中還帶著些許畏縮與憤懣。從露出的那部分五官來看,他長得應該還挺好看的。那頭黑發也十分溫順服帖,看上去軟綿綿的,沒有像伏黑惠他們的頭髮一般整日桀驁不馴地挺直著腰杆,有著獨樹一幟的暴脾氣。如果以貌取人的做法是正確的,那麽他一定會是個溫和怯懦的人。

  “——你沒事吧?”

  這是他曾經幾乎每天都在經歷的,傷痕會記住一切。粗魯的男生一拳將他掄到小巷邊的牆面上,一邊笑一邊用手抓住他的頭往地上按。他的身形太過瘦弱,沒有力氣去反抗他們。

  學長?這算什麽學長?
  吉野順平攥緊了拳頭,在內心怨懟地唾棄道。

  在遇到真人之前,他的夢想是考上一所好一點的大學。雖說成績並不能象征一個人的人品,但如果能考進一所頂尖的大學的話,是不是意味著遇到人渣的概率會更少一點呢?

  緊攥著的手松開了,他認命般地閉上眼。

  前方被討論的吉野順平目前對這一切一無所知,他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忐忑。短短的幾條街,走過的時間卻足夠讓他思考很多事情。

  因此,本次跟蹤行動的跟蹤技術也是由遵紀守法勤奮好學的普通東大研究生赤井秀一友情提供的。赤井秀一給她好好地上了一課,讓她第一次明白跟蹤也是一門如此講究的學問,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中隱藏著萬千奧秘。

  這些所有煩亂的思緒都被突如其來的拳頭打斷了。

  赤井秀一並不清楚她說的究竟是哪個任務,他連幽靈都看不見,更加無法看到胡桃口中頂在幽靈頭上的藍色感歎號。不過這個可能會有進展的任務首先要排除蘇格蘭,他敢保證這個男孩和蘇格蘭絕對沒有半毛錢的關系,八竿子打不著邊。

  “嗯?吉野剛剛是說了什麽嗎?”

  呼吸著自由的空氣長大且思想開放的FBI王牌接著拆她的台,他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看來你夢中的十樁廟白拆了,真可惜。”

  吉野順平心中思緒的毛線球絞成一團,一時間打上了一個死結。混沌的眩暈感接踵而至,真人先前對他說的話開始不合時宜地在腦中循環播放。

  他膚色的蒼白不同於伏黑惠那樣天生麗質的健康的白皙,而是一種久不見光又帶著點營養不良的病態的白,白上泛著淺淡的青,讓他看上去更加病弱憔悴。他的瞳色則是一種灰蒙蒙的暗沉的綠色,很輕柔。胡桃見很多綠眸,赤井秀一的眼睛帶著一種極強的侵略性,像是一匹孤狼;伏黑惠的眼睛則像是一潭幽沽中的靜水,寧靜平和;這個男孩的眼睛卻像是一窪黑夜中青綠的汙水,其中倒映出了月亮清的光輝。

  “吉野同學對學長還真是不禮貌呢。”他說,“先教你磕個頭吧,下次要注意一點哦。”

  “嗐害嗨,性別界限不要卡得太死嘛。”胡桃不在意地揮揮手,“戀愛自由,婚姻自由,喜歡就好!”

  不行,不可以。

  “放開我。”他忍著怒火說。

  我該怎麽辦?我要……?
  他的拳頭攥得更緊了,不長的指甲微硌著手心,微起的汗液讓這個觸感更加粘膩。

  他隻覺霎時間天旋地轉,臉頰重重地擦上質感粗糙的水泥地,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吉野順平掙扎著抬起眼,眼前混沌模糊的色塊慢慢變得清晰,但迫於視野原因只能看見幾雙腳。

  真惡心。

  這時,頭上被踩壓的觸感突然消失了,吉野順平聽見了幾聲悶哼,耳邊突響起一個成年男人好聽的嗓音。

  “安室先生的。”赤井秀一毫不猶豫地回答。

  他在胡桃面前扮演衝矢昴的時候總是有點放飛自我。

  “昴先生,你會的東西還真夠多的。”胡桃真情實感地稱讚道,“如果有一天你真被銬起來關進去了,我一定會記得去局子裡給你送飯的——到時候你想吃安室先生做的還是我做的飯?”

  此起彼伏的笑聲中,一隻腳重重地踩上他的頭顱,滿懷惡意地用力碾了碾,鞋底細小的灰塵輕飄飄地穿過發絲,落在他的臉上。

  “我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她專注地盯著那個身影,“如果能搞清楚他這幾天的經歷……我的任務大概就要有進展了。”

  他還沒反應過來,有些茫然地抬起頭。站在他面前的粉色頭髮的眯眯眼男人笑意溫和,彎下腰朝他伸出一隻手。男人的身後還站著一個扎著雙馬尾的小姑娘,看上去年紀不大,穿著一身和虎杖悠仁相似的純黑製服。她雙手交於背後,正歪著頭好奇地打量著他,靈動的眼睛裡有著綺麗的梅花圖案。他們的站位逆著光,光影明暗的交界將他們的形象襯托得那麽高大偉岸,像是從天而降的英雄。這種高調的出場在此時顯得如此格格不入,和這條常年冷清的偏僻小巷沒有半分關系可言。

  一輪汙水中的明月。

  他那場遇見了真人的電影,想到了真人先前所描述的壯舉,暗自下定了決心。

  就算是在熱鬧的街市,繁忙的路人也只會對此情此景投以毫不在意的一瞥,又或是全然不在意,倦於施舍自己的目光。況且這條街很冷清,根本沒有人會來幫他。獨善其身才是現代人最佳的生存之道。

  跟在男生旁邊的人嬉笑著,興致勃勃地提出自己想出的新玩法,侮辱的言語毫無遮攔地砸在他身上。

  “如果吃了必定會被毒死,那為什麽不選個美味點的臨死前吃點好的呢?而且我是不會被銬走的,你提出的這個問題從最初就沒有任何考慮的必要。”赤井秀一萬分自然地忽略掉了這個不明所以的米〇遊,邏輯縝密地解釋了自己答案的合理性,“不過,你這位同學的‘對象’好像並不是個女孩,他們真的是在戀愛嗎。”

  他沒有選擇去握男人的手,而是咬咬牙扶著牆站了起來,他僅存的倔強和自尊心不允許他在陌生人面前示弱。在他站穩之後,才終於有機會看清剛剛究竟發生了些什麽。那幾個恃強凌弱的男生此時都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正哼哼唧唧地捂著自己的肩膀。

  赤井秀一低下頭輕聲問:“怎麽?不繼續跟著你同學嗎?”

  粉發並不是什麽常見的發色,接連著遇到兩個粉毛熱心人未免太過巧合,但吉野順平其實完全不在乎這些。陰謀也好,巧合也罷,至少結果是好的,這樣就夠了。

  他從不妄想奢求他人的善意,多年的校園霸凌讓他相信人性本惡的道理。況且就連他自己也是如此冷漠,對他人不甚在意,對自己亦是如此。

  “你好,我是胡桃,是悠仁的同學哦!”胡桃像是完全看不到地上躺著的那些人一樣,並著腳輕輕地跳到他的面前,語氣輕快,“這位是衝矢昴先生!很高興認識你!”

  “你是,悠仁的……同學?”吉野順平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悄悄地後退了半步,大半個身體都貼上了身後的牆壁,原本緊張僵硬的動作卻開始顯得自然了起來,“你好,我是吉野順平。”

  他低垂著腦袋輕聲地念出自己的名字,躲閃著不敢抬頭看胡桃的眼睛,過長的劉海在此時給了他極大的安全感。胡桃長得可愛,笑得也很可愛,那雙瑰麗的眼睛卻給他一種被看透的不適感。

  虎杖悠仁是熱情的、樂觀的,總是像一個小太陽一般毫無保留地分享著他的一切美好。而他卻根本沒有什麽值得說道的美好品質,心中憎惡著欺凌者卻又無法下定反抗的決心,和虎杖悠仁恰恰相反。他遇到的惡意太多,難以想象虎杖悠仁的朋友會毫無芥蒂地接受這樣的他,更何況他還沒能真正放下心防去接受虎杖悠仁。

  胡桃見事情有了些許起色,便指著赤井秀一開始和他套近乎:“順平你看,這頭髮是不是有些眼熟?像不像悠仁?”

  悠仁姓虎杖,而昴先生姓衝矢,胡桃又暗示他注意這兩人相似的發色……造成一家人姓氏不同的原因可能是……

  吉野順平一手撐著牆,抬著頭定定地看著那頭粉毛,腦中一瞬間千回百轉,迅速編織出了一個狗血得跌宕起伏的故事。

  吉野順平:(宇宙貓貓思維升華.jpg)

  他福至心靈恍然大悟,看向赤井秀一的眼神從略帶警惕到複雜非常,這種轉變只需要一秒鍾的時間。

  “和家人姓氏不同一定很難受吧……”他囁嚅著嘴唇,輕聲感慨道。不過這個輕聲只是對他自己而言的,至少以胡桃和赤井秀一優秀的聽力能聽得一清二楚。

  胡桃想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因此她將錯就錯,沒有出言澄清,反正事情發展到最後高血壓的人不會是她。

  確實和家人們姓氏不同的赤井秀一將吉野順平表情的一系列轉變盡收眼底,這次的他根本沒有什麽想要說話的欲望。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無濟於事,胡桃總有一份屬於她自己的歪理來證明她的正確性。

  通俗點來說,他現在已經麻了。他在作為萊伊的時候逃不過蘇格蘭和波本的迫害,背後還有個整天不是在乾活就是在自己給自己找活乾的工作狂琴酒時不時掏出槍準備等著他早日成為自己的業績之一,就連身為衝矢昴的時候都逃不過安室透和胡桃的迫害,就像是一隻天天被人拿著逗貓棒逗著玩的貓貓。命運拿著逗貓棒,而他總是像每一隻被逗的團團轉的傻貓一樣,竟然還真傻不拉嘰地伸出爪子去抓。

  在迫害他的這條路上,安室透堅持積極進取努力拚搏永不言棄抗戰到底的十六字方針,就算是他真實到虛假的假死都沒能攔得住安室透那顆堅定不移的心,連琴酒看了都得感歎一句真是有夠執著的。不知道的人一看說不定還以為他把安室透給怎麽了,這股執著勁兒是什麽仇什麽怨。因此,有的時候遇到過分認真的人也不是一件好事。

  他和安室透確實是不對頭的,從第一次作為萊伊和波本相遇時,就是針尖對麥芒,光是看著對方的臉就覺得如同渾身爬琴酒一樣難受。自從蘇格蘭走了之後,他們在蘇格蘭的不懈調解下終於有了些許起色的關系再度跌入谷底,日子更是一天比一天難過。本來琴酒就不是什麽好對付的貨色,再加個整天陰陽怪氣的波本從中作梗簡直就是雪上加霜。他喜歡挑戰,但挑戰太多也不是件好事。

  他和安室透的再一次相對,是作為FBI的搜查官赤井秀一和日本公安降谷零。他們中間還隔了一條人命,是屬於降谷零的幼馴染諸伏景光的。這條命說實話其實並不賴他,但出於一種莫名其妙的默契,他在安室透面前自願地背上了這口鍋。其實在他知道安室透真實的身份是降谷零之後,一切關於他身份的謎題就都迎刃而解了。他們的過去都太過耀眼,很難被完全抹消,知道了真名就等於找到了突破口。這時候他才訝異地發現,威士忌小隊的三瓶威士忌竟然好巧不巧地都是假酒,三瓶假酒在任務中互相監督反而硬生生地創造出了三瓶真酒,而他和波本甚至還都在任務期間屢次試圖設計整死在自己眼中是充滿威脅的組織成員的對方。

  他真想穿越回去對當時的蘇格蘭和波本說一句,我不是來拆散你們的,我是來加入你們的。

  不過,如果真要這麽說的話波本肯定依舊會追著他打。

  “那……謝謝你們救了我。”吉野順平給自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終於願意直視胡桃的雙眼了,他鼓起勇氣說,“作為報答,接下來要去我家吃晚飯嗎?”

  之前他的母親吉野凪就邀請了虎杖悠仁回家吃飯,他看得出那天她發自內心的愉悅。如果這種行為能讓她感到快樂的話,他並不介意多做幾次。
    胡桃完全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得這麽順利,乍一抬頭,滿臉震驚地看向他。這種突然提出去他家吃晚飯的邀請換成五條悟和虎杖悠仁等自來熟的人來做是稀疏平常的,就像人被殺就會死一樣普通。但是方才簡短的交流讓她覺得吉野順平是逆來順受的內斂性格,按照目前他表現出來的性格特點,這種行為實在有些突兀,直接推翻了他剛剛留給胡桃的印象,就像是賣火柴的小女孩突然暴起一腳踹翻丟到她拖鞋的馬車,再用火柴一口氣把馬車燒了還不忘比著國際友好手勢對著車夫一通陰陽怪氣一樣突兀。

  這幾秒鍾因為思考而產生的短暫停頓讓吉野順平被嚇得又後退了一步,但他本來就已經靠著牆了,後撤的腳跟不尷不尬地擦在牆面上,退無可退。他顯然誤解了這段沉默的意思,開始變得局促不安起來,蒼白的臉刹那間泛起一層紅霞。他擰著自己的衣角,開始懊惱又慌亂地試探著解釋自己剛剛一時衝動的行為:“對不起,這個邀請可能有些冒犯了,我不該說那麽奇怪的話……如果你們都沒有空的話……”

  很顯然,他也不是個擅長社交的人,也不太會和人相處,極度缺乏和對他抱有善意的人交往的經驗。

  “有空,我們特別有空!”胡桃上前握住他的手,激動地抓著上下搖了搖,“作為回報,往生堂以後會給你八折的優惠!堂主我說話算話!”

  吉野順平搗蒜式地點了點頭,囫圇地應了幾聲,他有些聽不懂胡桃的話了。他的身體緊貼著牆壁,用雙手揪著自己純黑的長褲,看上去呆呆愣愣的,反應總是慢半拍的樣子。赤井秀一站在一旁看著這倆小孩的交流,開始懷疑再過幾天這傻孩子的銀行卡密碼怕不是都會被胡桃這古靈精怪的丫頭給套出來。

  他又低下頭看了眼終於松開了手的吉野順平,嚴謹地修正了一下內心的想法——可能完全不需要套話,直接問他就行了。

  “那這些人呢?你打算怎麽辦?”赤井秀一指了指躺在地上帶頭的那個男生,“我下手應該不是很重。”

  “無論怎麽樣都好。”吉野順平抬起手輕輕地蹭了一下臉上新鮮出爐的擦痕,嫌惡地皺起眉頭,脫口而出,“如果可以,我希望他們最好能在醫院裡躺上幾天。”

  他毫不掩飾自己對於這幾個人渣的厭惡,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其實是一個很自我的人。

  整件事情的發展多少是有些無厘頭的,就算是重新複盤一遍也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一切難以理解的部分的解釋權一概歸胡桃所有,總之到最後吉野順平一人的回家路莫名變成了三人的回家路。三個人中有高有矮有男有女,由高到矮依次站成一排剛好組成一1信號圖標,沒有一個人再去關注躺在地上的那幾個男生是他們除了都是人之外少有的共同點。

  吉野家的家境普通,屋子不大但勝在溫馨。胡桃在進門時迅速掃了一眼他家的布局,很快就發現了倪端。

  溫馨的布局中隱隱透著一絲不詳,她感受到有些許兩面宿儺的氣息。她想起五條悟先前告訴她的關於虎杖悠仁與兩面宿儺的手指二三事,又想起少年院那檔子事也有根破手指從中作梗,心頭猛的咯噔一下。

  她那幾位年輕的咒術師同學處理與兩面宿儺的手指相關之事都有些疲乏,而吉野家的兩個人都完全沒有接觸過咒術界,難以想象他們會遭遇些什麽。

  胡桃敬畏死亡,但對生命也抱有同等的敬畏。被咒靈殺死不是普通人應有的死亡方式,她並不認可。

  吉野順平的媽媽吉野凪和吉野順平長得很像,都有一雙溫柔的橄欖綠色的眼睛,但她更加豔麗。她是個很獨特的女性,身上有著一股淡淡的煙味,性格爽朗開放,手上塗了淺紅色的指甲油,紅色的唇膏為她提了一分氣色。

  她和吉野順平從性格上看完全不像是一對母子,但是只要聯想一下五條悟和被他帶大的伏黑惠,又讓人覺得容易理解很多。

  除了飯菜之外,她還拿了幾瓶酒出來。胡桃和吉野順平都是未成年,是不喝酒的。而赤井秀一自從成為了衝矢昴後,已經很少喝除了波本之外的酒了。出於對女人的尊重,他接過了吉野凪遞過來的杯子。

  吉野順平有些無奈地看著她將酒一次一次倒滿赤井秀一的杯子,解釋道:“請別介意,她總是這麽熱情的。”

  “沒關系,我在家也是會經常喝酒的。”赤井秀一安撫道。

  吉野凪和每一個熱情的人都有著相見恨晚的架勢,她醉醺醺地和胡桃聊著一些牛頭不對馬嘴的天馬行空的想象,此情此景和上次虎杖悠仁來家中吃飯時一樣令吉野順平尷尬而不知所措。不過這次加入不了其中的人不止他一個,還有個赤井秀一在一旁作伴。

  晚飯後,吉野凪已經有些困了。她趴在桌子上,甚至沒來得及整理餐桌上的殘局就睡過去了。

  “她最近可能有些累了。”吉野順平一邊收拾著桌面上的碗筷一邊略帶歉意地說。

  他很快把這些東西都收拾進了廚房,門後傳來水流衝過瓷具的清洗聲。

  “你看好她,注意安全,我要找一下兩面宿儺的手指。”胡桃說著,翻出一把咒具小刀扔給他,“眼鏡我還沒搞到,你感覺不對了就用這個對著空氣劃拉幾下,實在打不過就帶著她跑。”

  赤井秀一接過小刀,在手中掂了兩下適應手感。

  兩面宿儺的手指被塞在兩個櫃子間的縫隙中,胡桃趴在地上,以猙獰扭曲的姿勢把它掏了出來。這東西應該是這兩天剛剛塞進去的,不然吉野母子很難完好無損地活到現在。

  這東西她是第一次見,赤井秀一也是第一次見。

  “原來還真是個字面意思上的手指啊。”胡桃略感嫌棄地看著那節乾枯的手指,從桌上抽了兩張紙把它包起來,“就是香菱見了也得考慮考慮要不要往菜裡加,悠仁還真是不挑食,這東西都敢下得去嘴。”

  赤井秀一睜開眼,他似乎也為有人敢生吞這個足以成為文物的東西而感到震驚。

  半晌,他問:“它很危險嗎?”

  “應該是——”胡桃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就看到了突然出現在他身後的巨大咒靈,“昴先生,小心身後!”

  赤井秀一雖然看不見,但他對危險有著一種極其敏銳的感知力。在咒靈即將掐上他脖子的瞬間,他憑借著直覺往身後橫劈一刀,順勢抄起椅子下砸,借力後撤到了吉野凪的身邊。直面看不見的敵人還是太過劣勢,他沒有完全消滅那隻咒靈的把握。

  “它們的目標是這根手指。”胡桃呼出護摩之杖擋在他們的身前,把手指揣進袖口,“你們先走遠點吧,記得帶上順平,他應該看得見咒靈。我打架的仗勢比較大,可能會誤傷到你們。”

  自覺幫不上什麽忙的赤井秀一沒有逗留,一手扛起趴在桌上的吉野凪,再以極高的行動力衝進了廚房,動作迅速地關上了門。正在洗碟子的吉野順平看看他背上昏睡的吉野凪,再看看他手中緊握的小刀,手下意識地一松。

  廚房中響起陶瓷破碎的響聲,廚房外乒乒乓乓,像是在拆遷。寺廟拆遷辦這次拆的不是寺廟了,是吉野家。

  “……昴先生,”他瘋狂地在腦內搜索應當用於此時的語言,聲音有些顫唞,“你可以解釋一下嗎?”

  赤井秀一把背上的吉野凪放下來,把她擺正靠在牆角。

  “有人在你家放了兩面宿儺的手指,吸引來了一些咒靈,我看不到它們。”他挑挑揀揀地擇出一部分重點解釋道,“胡桃現在正在處理它們。”

  其實他對這些東西也是一知半解,因為根本看不見,這些天跟著胡桃也只是讓他從一問三不知的圈外人進化到到一知半解勉強能對話的程度。

  “咒靈啊……”

  吉野順平總算明白了一些,從某一天起,他確實能看見一些別人看不見的東西,包括前幾天在電影院遇見的真人。因為害怕吉野凪會為此擔心,他一直沒把這件事告訴她。真人是只有他能看到的東西中長得最像人的,其它的都奇形怪狀,令人惡心,但攻擊性不強。

  總的來說,他還沒有受到過來自咒靈直接或間接的傷害,而他所信任的真人也是一隻咒靈,這讓他對咒靈缺乏更加實際的認識。

  “在幾天前,我突然擁有了看見它們的能力。”他說。

  這時候,外面的聲音停了下來,胡桃推開廚房的門:“現在暫時不會有事了,順平。我還有一些問題想問你,我們速戰速決。”

  吉野順平局促地攥著衣角,胡桃嬌小的身軀並不能阻擋住他看向自家客廳的視線。客廳的桌子已經翻了,椅子們四仰八叉地分布於各個角落,桌布被來路不明的火焰燎壞了一個角。

  一個人就是一個拆遷大隊的胡桃表情純真善良,看上去要多無辜有多無辜。她注意到吉野順平困惑不解的視線,安慰道:“沒關系,咒術界會支付一切賠償的!”

  “這、這樣嗎?”

  吉野順平小步挪到吉野凪的身邊,他看上去完全沒有被安慰到。

  胡桃問:“你不好奇為什麽你突然能看到咒靈嗎?”

  這是她在剛剛聽到了吉野順平對赤井秀一說的話時新升起的疑問。

  她一直不想讓普通人知道鬼魂之事的存在,就是因為普通人在看到超乎理解之外的“異常”後,他們肯定會先懷疑人生,隨後極力去拒絕承認“異常”的存在,卻又因為過分在意而變得疑神疑鬼風聲鶴唳。願意踏出屬於自己的舒適區,平靜接受自己的人生被擾亂的人實在太少了。

  但吉野順平表現得太鎮定了,完全不像是個努力鑽研了十多年唯物主義的普通少年。

  “看得見有什麽用嗎?知道答案又有什麽用呢?”吉野順平垂著眼,極度平靜地回答她,“反正我已經能看見了。”

  赤井秀一摸著下巴問:“你難道不在乎嗎?”

  “我當然在乎。”他回答。

  在最初發現這件事時,他確實短暫的陷入了慌亂無措之中,但他沒有任何人可以求助。為了避免被別人當成怪胎和瘋子,在最初的煎熬後,他強迫自己接受了這個“異常”。他沒有過人的膽識,沒有超人的智商,甚至連勇氣都是匱乏的,作為這樣一個再平庸不過的普通人,他也只能做到這些。

  但事實是他已經看到了,無法自欺欺人地不去理會。這就像是上天對他開的一個小小的玩笑,平庸的他在非自願的情況下獲得了這個不平庸的能力。恐懼之中若說沒有一點隱隱的期待是假的,畢竟就算是他也會有想要變得更加特殊的願望,不過恐懼與茫然還是牢牢佔據了情緒中的主導地位。他有自己的私心,有消極陰暗的一面,但依然向往光明。如果給他一個選項,讓他來選擇是否要舍棄這個能力,那他的答案大概會是拒絕。

  在過去看不見那些咒靈的人生裡,他從來沒遇到過和它們相關的靈異事件,這或許意味著看不到會讓他的生活在某種意義上更加安全。看得見讓這個世界更加光怪陸離,但看不見並不代表這些咒靈不存在了,在能看到的時候讓他擁有一種掌握著主動權的感覺。

  再之後,他就遇到了真人。如果說之前還是他獨自一人在新世界的大門口小步徘徊的話,真人所做的事就是用力一把將他拽進了新世界,同時還不忘把大門給一腳踹上斷絕他反悔的想法。真人毫不吝嗇地滿足了他被理智和對陌生事物的恐懼所壓製的好奇心,以人命為代價展示了咒術世界的冰山一角。真人同樣暗示般地告訴他,咒術也可以殺人,可以去殺死那些欺負過他的人。他的一舉一動都有著讓吉野順平難以抗拒的吸引力,讓他忍不住去信服,甘願沉淪。

  “我還有一個問題。”胡桃的表情嚴肅起來,“你最近有沒有遇到過什麽人形的咒靈?”

  吉野順平的動作僵了一下,他好像不太擅長掩飾自己的想法。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於是就沒有回答,只是悄悄地往後撤了幾步,似乎他們之間的距離增加後就能理所應當地回避掉這個問題。

  “那我再多加點描述吧。”胡桃看著他的表情,再度笑了起來,“灰藍色長發,異色瞳,臉上有縫合的痕跡。”

  “……對不起。”吉野順平咬著唇低下頭,他有些緊張,雙手像是不知道放哪一般,只能僵硬地搭在身側,“我從來沒有見過你所說的咒靈。”

  ——那就是見過了。

  沒關系沒關系,小孩子識人不清,第一次犯錯,完全可以理解。

  “沒事,我原諒你。”完全沒有小孩子自覺的胡桃上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她很能理解吉野順平的想法,畢竟他不認為真人是個壞東西,或許在他心中,對虎杖悠仁還有她和赤井秀一的信任值加起來都還沒有真人這個不是人的咒靈高,不請真人回家吃飯的原因也只是因為吉野凪看不到罷了。

  “晚點會有一個特別特別靠譜的咒術師來保護你們,這幾天要注意安全,我目前暫時還不想在往生堂接到屬於你們的訂單哦。”胡桃補充。

  “那你呢?”吉野順平抿了抿嘴唇,“那你要去哪?”

  胡桃摸出那根手指晃了一下:“首先,我要去處理一下這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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