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堂開業大酬賓》第四十一章 四十一個客戶
第四十一章 四十一個客戶日式的喪葬禮儀和璃月的並不相同但同樣值得重視, 而織田作之助對於葬禮的態度是一切從簡。
日式葬禮分為兩場,一場是通夜式,一場是告別式。通夜是需要死者親友出席的儀式, 一般從晚6點左右舉行, 需要與死者共度夜晚。奈何織田作之助絞盡腦汁也沒想到還能請誰過來, 最後整場儀式從起簡來就是他和胡桃一起在小房間裡燒香。他是認為心意到了就行,不拘泥於表現形式的人。
既然整場儀式下來簡陋到只有兩個人參與, 燒香錢胡桃也就不和他計較了, 而收錢記帳一事也順帶著直接省去了。
“織田作, 你信佛嗎?”
胡桃從旁邊的小櫃子裡翻出一本佛經來, 按照傳統的葬禮習俗, 這個時候要按照信仰來誦讀一些經文。
“我們不信佛。”織田作之助搖了搖頭, 果斷地拒絕道, “比起這些難懂的經文, 他們更想聽的應該是有意思的故事吧。”
“講故事嗎?那我就先不打擾你們啦。”
她把那本自從買回來後就沒用上過的佛經又塞了回去,拍了拍身上的灰,轉身離開了這個房間。
門後一群趴在門板上偷聽的幽靈們顯然都沒有預料到她會這樣毫無征兆地走出來,猝不及防地被逮個正著。隨著門板穿過他們的身體,帶頭的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非常識時務地舉起雙手作出投降認錯的手勢。
小幽靈們一得到應允, 就雀躍地溜進了房間,他們萬分珍惜這能和織田作之助相處的時光。
松田陣平沒有和他們一起進去, 反而雙手環肩站在原地:“……胡桃, 你想去幹什麽?”
“當然是去提前了解一下我明天的對手啊。”胡桃隨手把他往房間裡推了推, “俗話說得好,有備無患,璃月人從不打沒準備的仗。”
她推開往生堂的大門,幾乎要溶解在夜色中的少年靜靜地在門前站立著。細瘦的少年依舊披著那件黑色西裝,遮住眼睛的繃帶順著腦袋的輪廓向上纏繞,藏進蓬松的卷發裡。他的眼神還是那麽暗沉,就像是厭倦了這世間的一切。
胡桃一眼就認出了他是之前那個沒理她就直接跑掉的少年,他這次來又是想做什麽?砸場子嗎?
她尊重每個人對自己生命的態度,但絕不認同Miic這樣輕視他人的生命來告慰自己的生命的行為。
可惡的直覺系選手, 偏偏在這種時候擺出了靠譜成年人的威嚴。
“晚上好。”這一次,少年終於說話了,“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太宰,港口黑手黨的太宰治。”
Miic的成員是一群向往死亡的人,他們自稱幽靈,希望通過讓真正的敵人殺死他們來獲得臆想中的救贖。胡桃其實是不太能夠理解這群人的想法的,為了能夠讓自己死得舒心就去強迫別人做他不想做的事,實在有些過於惡劣了。
今晚的後半夜是她留給他與孩子們相處的時間,織田作之助也已經告訴了她Miic的據點所在地。那是一張手繪的地圖,上面有一道猙獰的缺口,像是被匕首貫穿所留下來的痕跡。紙面上是一處有些偏遠的山嶽地帶,中間用紅色的顏料塗抹了一個叉,一旁潦草地寫著“幽靈的墓地”這行字。既然她注定沒辦法睡個好覺了,不如去提前踩個點見識一下所謂的“幽靈的墓地”,順便給Miic找點麻煩。
聽上去有那麽一點耳熟,但完全想不起來。
說是幽靈,人都還好端端地活著,怎麽就那麽具有幻想力地把自己想象成幽靈呢?這讓真正的幽靈們很難辦啊。
“別裝模作樣了,我就知道你們在偷聽。”胡桃湊過去小聲地抱怨道, “織田作在講故事呢,帶孩子們進去聽吧。”
“你……”松田陣平還想說些什麽,胡桃就已經先他一步拍上了房門。
“我是——”
“噓。”胡桃正要開口,太宰治彎下腰來,輕輕地將食指豎在她的唇前止住了話頭,“我知道的,胡桃小姐,我是在等你哦。”
“噫……等我?”胡桃皺著眉把他的手拍開,“瞧你這模樣,嗯……雖說看上去不太精神,但還是挺有活力的,想必是為了些工作之外的事情來找我的,對吧?”
“胡堂主的作風還真是像傳聞中一樣有意思啊。”他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來,“你是想去找Miic吧?”
壞了,這家夥怎麽什麽都知道?
信息差這玩意有時候就真是要人命,和這些可惡的聰明人講話煩就煩在這裡。橫濱的聰明人比東京的那幾位還要再邪乎一點,就像是他們一個個的都能看見過去預見未來一樣。
聰明人和直覺系一樣,都不是什麽好東西。胡桃自認有個不錯的腦子,應付這群人都有些乏力。
她用一種輕松的語氣詢問:“你想要做些什麽?”
“作為‘幽靈軍團’的首領,為了讓織田作放下不殺人的理念而殺死了孩子們。”他低著頭說,額前的長劉海遮住了他的表情,“簡單地推測一下吧——織田作會去找他復仇,與Miic相互廝殺。他們是勢均力敵的,爭鬥會持續下去,直到他們中的一方死亡,又或是最後隨著兩聲重合的槍響,同歸於盡。”
“勢均力敵”?為什麽Miic的首領認定了織田作之助是他的對手?比織田作之助強的強者大有人在,作為一名不再殺人的殺手,他身上還有什麽值得對方如此設計的地方?
如果沒有Miic橫插的這一腳,他本該有著像每一個普通人那樣平凡而溫馨的生活,最大的煩惱是今天究竟要吃些什麽和怎樣說服自己家想要加入黑手黨的孩子放棄這個不太妥當的夢想。他會在孩子們都長大獨立後辭掉這份黑手黨的工作,真正地扔下手中的槍,在一間能看到海的房間內的書桌邊,提起筆寫下屬於他的故事。
這一切看似唾手可得的美好毀滅在爆炸發生的瞬間。
似乎是從她的表情上讀出了這些疑問,太宰治再次開口了:“他們都有著相似的異能力,能夠預知短暫的未來。”
預知這件事在提瓦特大陸上並不少見,還有佔星術士這種職業的存在。旅行者認識一位名叫莫娜的佔星術士,胡桃也曾看過她刊登在《蒸汽鳥報》的《星座相談》專欄上的文章,對於那些有些艱難晦澀的探討也有所感悟。
“就是因為這個理由?那豈不是每一位會佔卜的佔星術士,都會是他命中注定的對手。”胡桃問,“我聽過一位佔星術士對命運的描述,她認為佔卜就是把既定的命運準確地展示出來,而命運是不可違逆的。”
“你覺得……命運真的不可更改嗎?”他輕飄飄地呼了一口氣,“胡桃小姐,你聽說過蝴蝶效應嗎?”
——當然沒聽說過啦,就算她看書看的的確很勤快,但對這個世界的各種理論都還是處於一知半解的狀態啊。
胡桃反問他:“你既然找到了我,也一定提前知道了我對這些東西的認知水平吧?”
“不錯的思考。”太宰治沉聲道,胡桃並不認為這算得上誇獎,“任何事物發展均存在定數與變數,初始條件下任何一點微小的變動,都將給整個系統帶來巨大的連鎖反應。在蝴蝶扇動翅膀之後,命運真的會是最初的樣子嗎?”
“按你這種說法,我就是介入織田作命運的‘蝴蝶’。”胡桃迅速地和他的腦回路接軌,“你希望我改變他的命運?”
他像噎住一樣沉默了一會兒,但很快就接著發話了。
“我知道他想做什麽,但他必須住手。我已經推斷出了Miic殘余的人手和布局,你大概也已經看過了那張紀德留給織田作的請柬。如果你願意。”他的聲音依舊很平靜,胡桃卻無端地從中聽出了幾分期許,像是瀕死的病人最後的希冀,“你願意為了拯救一個人而違抗‘命運’嗎?”
胡桃很清楚,他如此曲折地動用語言的藝術來說服她,最終的目標只是想堅定她心中拯救織田作之助的信念,他也確實成功了。這種行為簡直就像是個小心翼翼的膽小鬼,就算得到了肯定的承諾,也時刻惶恐著對方違約的風險。她很難給他和織田作之助的關系下一個確切的定論,摯友,抑或是貓和他的鏟屎官。
命運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悖論,按照莫娜的觀點來解釋,在知道預言後人們所做的一切都促成了預言的事實。這個世界的命運或許並不像提瓦特大陸的命運一樣早在星空中留下了既定的軌跡,她既然能改變吉野順平死亡的命運,那麽同樣也能改變織田作之助的命運。
往生堂不僅僅是為了送別死者而存在的,更應該讓生者好好地活下去。
作為往生堂的堂主,作為來到這個世界的“旅行者”……
“胡桃小姐,你的回答是?”太宰治輕聲地發問道。
我的回答是——
胡桃聽見自己喉間發出的聲音:“太宰先生,合作愉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