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桑文昊不會飛。他可以控制金屬騰空。

  各種金屬的構件在空中搭成可以跳躍的支點。桑文昊一步一步，跳得很快很遠，恍惚間就像在天天上飛。

  付爾蝶能感覺到，他身上傷口都覆蓋上了堅硬的鐵片。

  由於全身是傷，所以幾乎全身都是堅硬的金屬質感。

  就仿佛背自己的不是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代步機械。

  咦，工具人實錘！
  異能喪屍的屍體還在地上，桑文昊扒開他碎掉的頭骨，露出裡面有了裂紋的晶核。

  付爾蝶想起之前速度喪屍消失的晶核，有些緊張地觀察桑文昊的處理方法。只見他用一片葉子，在喪屍腦子裡把晶核全部包起來之後，才像見不得光似的將晶核取出，交給付爾蝶，繼續背著她往七號樓飛。

  付爾蝶：“……”

  她給桑文昊指路，兩人直接飛到16-1的陽台外。

  他算是看明白了，為什麽付爾蝶覺得自己沒有異能。

  桑文昊空中停了一會兒，研究怎麽靠近才能方便背上的人打開窗戶。

  桑文昊也沒動，沒覺得自己被騙，就這麽乖乖被捆著。

  慢慢的，舒適的疲倦湧向全身，四肢百骸暖洋洋的，充滿的生機。

  他坐在地上，怕把雪白的牆壁弄髒，沒有靠著，

  至於這個莫名其妙的和園長一起回來的人，誰知道他是同伴，還是要挾園長的壞家夥呢？當然是捆起來啦！
  話雖如此，番茄黃瓜自己有分寸的。它們沒有得到園長的允許，不會輕舉妄動。

  幾個小時前，很多喪屍因為沒有人肉的吸引，掙扎著跑掉了。

  開玩笑，這是十六樓，不是一樓。摔下去，鐵人都得廢。

  付爾蝶撫摸它們：“謝謝你們對我的維護，他目前來說是好人，也是我共患難的朋友。”

  動手的是番茄和黃瓜。它們在今天樓下的征戰中，已經熟練掌握捆人、絆人的技巧，並且在付爾蝶離開後，它們也迅速搶著分食那些喪屍，如今已經壯大結實太多。

  此時是下午，外面在下小雨，所以室內有些昏暗。付爾蝶說完話，電燈沒有亮起，牆面的點點白光變得更加明亮了。

  植物們無法，隻得讓開一條路，讓兩人鑽進來。

  桑文昊親眼看到一個枝葉比較細軟的植物，也想過來貼貼，被吊蘭“不小心”拍飛。

  付爾蝶在層層疊疊的葉片下，勉強發現桑文昊的處境，趕緊出聲解釋：“他是好人，我在外面遇到危險，是他幫助了我。”雖然某種程度來講，危險是他帶來的。

  桑文昊看不到的地方，綠蘿把吊蘭推出去。

  窗戶裡，陽台上，一堆活潑過頭的植物往窗外伸展枝葉，要把他們直接拉進去。

  可是它們比起是付爾蝶的附屬，更像是一個個獨立、卻非常喜歡她的個體。而付爾蝶在末世以來，又沒有出去過。說不定她以為，外面的世界到處都是這種變異的房子和植物呢。

  一個葉片在他面前晃悠，上面有點點綠色的液體，桑文昊見狀，很懷疑自己是不是被當成食物，即將捕食。

  整個小區喪屍圍攏過來，除了外圍散開的幾百個喪屍，從樓房裡跑出去的，不到五十個。

  它們聽了付爾蝶的話，擠擠密密湧入男人的體內，給男人“看診”。

  桑文昊：……

  結果腳剛踏入，就被不知哪裡伸出來的藤蔓捆了個結結實實。

  付爾蝶：“別動別動！你們力氣沒那麽大，托不動我們不說，還可能把我們弄倒！”

  沒“人”理他，陽台又擠，他便進入客廳，想找塊兒地坐下。

  緊接著，他背上也一輕。回過頭，只見付爾蝶已經被幾片巨大的綠蘿葉片包裹著，前前後後磨蹭，像一隻蹭主人的小貓。

  說完，她看向了牆壁，摸摸閃爍白光的牆面：“能夠幫忙治療一下他嗎？”

  就這麽一會兒功夫，桑文昊就感覺自身輕松了很多，仿佛是一個久病在床的人突然能下地走路，身上的繃帶也解除了。

  這些變異植物，包括變異房子，應該都是在她的那種特殊異能下演變出來的。

  他睜開已經有些沉重的眼睛，看向付爾蝶：“我可以睡在地上嗎？抱歉，可能會弄髒你的地板。”

  這些喪屍淪為植物們大補的盤中餐，把所有植物都快撐死了。

  正想著，窗戶自己打開了。

  吊蘭秒懂！臭綠蘿！給園長做清潔就它自己上！給別人清潔就使喚人！有本事園長的清潔也讓人做啊！混蛋！
  礙於綠蘿日漸旺盛的淫威，吊蘭不情不願地上前，狂草地蹂躪男人的臉和頭。

  付爾蝶：……

  付爾蝶推開綠葉們，把桑文昊扶住。黃瓜番茄自動退讓，來到了付爾蝶的身後，妖嬈地卷來卷去，也不知道在表達什麽。

  有些喪屍則更傻一點，它根本就沒有考慮逃跑，而是既來之則安之，沒有肉，也沒有聞到味道，那就不動了，於是就這麽輕而易舉地被吃掉。

  想到這裡，桑文昊嘴角無意識地帶上一些笑意。

  園長真厲害！不愧是你！

  陽台窗戶重新關上，綠蘿扶著付爾蝶坐在陽台上，周圍全是各種葉片的歡迎擁簇，伴隨不甚明顯的明爭暗鬥。

  吊蘭：……

  只是以前，植物們吃撐了會睡覺。現在，考慮到幼兒園園長付爾蝶還在外面，它們只希望自己快快消化，快快長大，能長大一點就長大一點，盡快延伸到旁邊那棟樓，救它們可愛的園長出來！
  可是，園長好像不需要它們救，自己就飛回來了……

  進入陽台，桑文昊頓覺呼吸一清。末世那種黏膩濃重腐臭的氣息，完全消失了。

  桑文昊：……

  桑文昊身上還穿著野人一樣的葉子衣服，倒是不髒。可是臉上還到處是血，頭髮也幾個月沒洗。雖然進屋之後，房子就淨化了味道，但髒還是很髒的。

  吊蘭是所有植物裡最靈活的一個，再加上日複一日地磨小米，清理看起來麻煩的髒東西，顯得遊刃有余。

  厲害的腐蝕液在它的操控下，遊走在油膩膩的發絲間，沒有傷害頭髮，也沒有損害一點頭皮，無傷帶走了所有的汙漬。

  桑文昊原本就疲倦想睡，現在感受到頭頂“按摩”，更困了。

  畢竟他還沒洗澡，付爾蝶也不想他睡沙發，於是給他打了個地鋪，鋪了一張軟軟的墊子，附上薄毯：“你睡吧，睡一覺起來就會舒服很多了。”

  桑文昊想也沒想，瞬間栽倒在墊子上，眼皮一搭，陷入沉睡。

  桑文昊在外面摸爬滾打近半年，對人性的黑暗有更負面的認知。明明只是第一天認識的人，本不該這麽容易卸下防備的。

  可偏偏，他就是忍不住信任她，信任這個房間。

  意識陷入昏沉的那一刻他突然想，會不會，讓人親近就是她的異能？

  付爾蝶看他昏睡過去，便重新打量周圍的植物們。

  所有植物都沒有受傷。並且，吃了很多喪屍後，它們都長大不少。

  她一一摸過小朋友們的頭：“你們也休息吧，現在異能喪屍沒有了，大家都安全了。睡一覺起來，說不定就和綠蘿老大一樣強大了哦！”

  沒有什麽比打敗綠蘿老大更激勵植物！
  它們紛紛縮回各自在牆壁內的根系，開始消化休眠，隻留下綠蘿一個呆在付爾蝶身邊不願意走。

  它像一個眨眼間長大的大孩子，開始圍著付爾蝶幫她分憂，一定要等付爾蝶把所有事情忙完了、去休息了，自己才能安心去休息。

  付爾蝶眉眼忍不住放柔：“那就陪我逛一逛吧。”

  小老太現在沒在家裡。

  付爾蝶想，她在這個關頭出去，應該是有特殊情況。她得出去找她。

  推開門的瞬間，付爾蝶緩緩睜大眼，一下明白發生了什麽。

  之前綠蘿面積擴大，覆蓋了16樓。除16-1以外的16樓房間都因此乾淨了很多。

  不過畢竟沒有房子加持，空氣淨化效果有一定局限性。

  可是現在，整個十六樓全部都像16-1一樣，非常潔淨。空氣清新的程度還可以說是綠蘿本身變得強大導致的。但是十六樓的樓面、走廊、牆壁，多多少少都有磨損。喪屍的撞擊，末世之初人們的奔逃，末世之前建築的正常使用……

  如此種種，都讓建築有非常多的使用痕跡。

  但現在，痕跡消失了。

  付爾蝶不敢置信地摸上走廊的牆面：“是你嗎？”

  平平無奇的牆壁閃了閃。

  是它！

  真的是她家的房子！

  房子的領域延伸出來，已經覆蓋整個16樓！
  她太高興了。

  綠蘿和房子，共同統治這一層樓。

  付爾蝶平時在家不喜歡曬到太陽。除了故意曬太陽的時候要見光，多數時候她都會要麽拉窗簾，要麽讓太陽曬進來，自己卻躲在太陽照不到的另一邊。

  綠蘿顯然知道這一點。

  在家時有其它的植物，它不會把陽台全部遮住。現在出來了，在走廊上的它和什麽奇特的藤蔓一樣，遮天蔽日。

  只有巨大的葉片和葉片之間透露出來的方寸陽光，讓人知道外面是白天還是黑夜。

  走廊牆壁也在閃爍細碎而夢幻的白光。

  付爾蝶走到哪裡，白光就輕柔地，跟著忽閃到哪裡。

  白光和綠蘿，就像是圍著她跳舞的精靈，那麽安靜，那麽靈動。

  付爾蝶忍不住把手貼上牆，一路走，一路帶起一陣跳動的光圈，以她的指間為中心向前蕩開。

  等從16-1這頭，走到16-10那頭，付爾蝶終於找到了小老太。

  張冬萱是真正意義上的普通人。付爾蝶和植物們外出打鬥的時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呆在臥室不添亂。

  16-1的角度可以看到外面的馬路，但是看不到小區裡面打鬥的場景。她很擔心，所以忍不住來到16-10觀察。

  16樓太高，她眼睛不好，只能隱隱約約看到樓下的大概。

  喪屍圍攏在四面八方，植物枝葉藤蔓到處亂飛。

  螞蟻大小的喪屍影子前仆後繼地往建築裡擠，張冬萱很為付爾蝶擔心。

  就在這時，她突然察覺周圍空氣變得舒適了很多。

  好像和家裡一樣了。

  於是她側頭，就看到了綠蘿長大的葉片。

  不是綠蘿一邊在程中迅速吸收喪屍、提升實力，沒有精力再去控制得到的養分流向何方，於是自己的本體，自然就佔了大頭，開始瘋長。

  它的本體已經蔓延到十六樓的每一個角落，所以現在小老太所在的16-10的綠蘿，也長得非常快。

  其它人參與打架，小老太就見證了綠蘿本體，以及房子領域的不斷擴大。

  她很驚喜地看著房間凹凸不平、或者被水泡軟的牆面變得規整，和新的一樣。

  “給妹兒說一聲恭喜！”小老太很為付爾蝶開心，“現在整層樓都是安全的了。你也不用隻擠在一個屋子裡住了。”

  平時七號樓的各種植物，都是小老太在澆水種植，所以她很清楚普通變異植物，和智慧變異植物的區別。

  普通變異植物只是存活率高、產量提高，但不會互動，更不會打喪屍，只能在變異房子的空間內生長。

  所以現在，付爾蝶的陽台滿滿當當全是農作物，連客廳裡也放了不少。

  現在，一層樓都是變異房子的領域，那種菜的領域可就擴大太多了！
  小老太種了一輩子的地，對這些東西最敏[gǎn]、最感興趣。來不及關心樓下喪屍怎麽樣，她就興奮地說起自己的種植計劃。

  “我們這棟樓，好些都是農村地方拆遷過後，搬過來的。住上樓房，也還是會去周圍的荒地種菜，家裡種子多。我們搜出來放在屋子裡一直沒用，現在就能用咧！我打算從這間屋子種起，先種佐料類的農作物，畢竟現在種著的佐料只有辣椒和小蔥，太單調了。然後要種絲瓜、西瓜等瓜類植物，長得快，方便吃，忙起來的時候來不及吃飯，隨手摘一個就吃了！對，還可以用一個房間專門養雞！”

  小老太越說，眼睛越亮！
  養牲畜，打掃糞便是非常繁瑣又費體力的工作。稍微懶散一點，沒有及時打掃，雞圈鴨圈就會變得奇醜無比。

  年輕的時候，小老太照顧著些雞鴨豬牛還沒啥，現在老了，哪怕在房屋和食物的調理下沒有病痛，腿站久了還是會酸，腰彎多了還是會痛。

  老去和死亡一樣，都不是一種病，治不了，防不住。

  現在她還能好手好腳，每天上上下下給植物們澆水，已經是托房子的福啦。

  不對，現在連澆水都不用了。這些植物已經把建築的上上下下打通，可以自己進屋接水，自己引到根部澆水，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養一些小雞小鴨，養一些小魚，產生的糞便髒水都可以交給房子處理，我們只需要每天喂養，就可能等它們自己長大啦。”小老太笑呵呵的，眼睛笑彎了。

  付爾蝶也忍不住笑起來。

  七號樓一層樓有十戶。她所在的16-1算是戶型比較小的，這層樓還有戶型和朝向都更大更好的房子。

  不過付爾蝶住習慣了小家，什麽用具都用慣了，不打算搬家。

  她打算讓小老太選一間房，搬過去住，這樣兩個人都自在。

  小老太自然願意：“可是，我不用再去二樓看監控了嗎？”

  “您照顧農作物已經夠辛苦了。”

  至於監控，以前需要，是沒安全感，怕喪屍進入七號樓，把
  現在要是出現喪屍，不用從喪屍去踩，這些植物都會主動過去碰瓷，用不著辛辛苦苦地保護了。

  付爾蝶說乾就乾，立刻就回二樓，幫小老太搬家。

  這一路下去，她發現植物們的變化真的都很大。

  體型變大了，根莖變粗了，連嬌小的蒲公英，都和足球的塊頭肩並肩了。

  這種誇張的變化，在看到二樓多肉時達到頂峰。

  戰鬥前，多肉是個“蓮花寶座”。

  戰鬥後，多肉已經變成一層樓高的蓮花雕塑。

  此刻的它正在盡可能縮小自己厚重的身軀，想要從窗戶擠出去。

  窗戶的框架已經被它擠爛了，連帶著整個二樓都在微微顫唞。

  付爾蝶在顫唞的牆壁裡發現了綠蘿綠油油且粗壯了一圈的根莖。

  難怪她在上面沒有感受到地震，原來還是綠蘿老大扛起了所有，把要垮的牆壁強行支棱了起來。

  付爾蝶登時臉黑。

  不過現在不是批評小朋友的時候。小朋友長這麽大，又沒有其他植物那麽靈活，現在不挪出去，以後就要頂破天了！

  咦，等等，頂破天？

  付爾蝶拉住還在吭哧吭哧蝸牛爬的多肉：“你的肉葉可以彎到窗外，再往上長嗎？”

  她等待著“能”或者“不能”的答案，卻見多肉一邊展示自己可以彎曲，一邊又瘋狂搖頭。

  付爾蝶：“是會傷害到主乾嗎？”

  多肉搖頭。

  “是會很不舒服嗎？”

  多肉繼續搖頭。

  付爾蝶各種猜測，都受到了多肉的否定。

  看著它一邊彎曲著朝向窗邊，一邊搖頭的模樣，付爾蝶破罐子破摔道：“總不會是覺得這樣很醜吧！”

  多肉點頭，

  肉肉的肉葉都快被它點斷了。

  付爾蝶：……

  付爾蝶知道每個幼兒園的小朋友都有自己的脾氣性格，但她真的沒想到，多肉還有自己對審美的堅持。

  “你是覺得，葉肉往一邊長很醜？”

  多肉：【點頭】

  付爾蝶：“那你把整層樓佔了，往四面八方長不就行了？”

  多肉想想這那個場景。自己一個清純可愛美麗動人的植物，張牙舞爪地把觸手伸出二樓的每一個窗戶……

  達咩達咩！達咩喲！

  害怕幼兒園園長強迫它這個小美人變成自己最討厭的模樣，多肉繼續往外面鑽。

  就這樣，門框所在的牆終於承受不住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嗞，裂開一條口子。

  付爾蝶：……

  額頭上的青筋怎麽樣都壓不下去。

  “你給我下來！”她抓著多肉的肉葉，不準它再動。

  多肉委屈巴巴，沒敢從付爾蝶手裡掙開。

  付爾蝶腦子分速轉動，要怎麽樣才能說服它改變審美？

  余光飄過還在努力維持牆壁穩定性的綠蘿，付爾蝶靈機一動：“你不是想追上綠蘿、成為變異植物的老大嗎？那你就要學綠蘿大哥，先佔領一層樓，進而佔領一整座樓呀！”

  多肉歪頭：咩？

  “你先等著！”

  付爾蝶趕緊離開二樓，下到小區空地，遠遠給自家建築拍照。

  十六樓，綠蘿鬱鬱蔥蔥的本體已經遍布十六樓每一面牆的牆內牆外，遠遠看去，就像突兀地出現了一串爬山虎。

  付爾蝶不管它突不突兀，反正是綠蘿大哥佔領地盤的證據。

  她拿出手機拍好照片，回到二樓而多肉看。

  e……

  多肉，要怎麽“看”？
  沒等付爾蝶糾結，多肉自己就湊過來，“看”到了手機裡的照片。

  那個一直壓它億頭的綠蘿，竟然真的已經把園長的樓層佔滿了！
    多肉瞬間呆了。

  綠蘿這麽靈活，上上下下的，還可以去樓下的小區花壇蹦迪，蹦完還能回來。

  它要是也跟著出去，可就回不來了！
  付爾蝶發出惡魔低語：“你以為從窗戶伸出去，是張牙舞爪？不，你只要伸得足夠長，足夠美麗，一直沿著外牆往上長，長到樓頂，那整棟樓都是你的！你就比綠蘿厲害了！”

  一邊說這話，付爾蝶一邊在背後撫摸綠蘿的葉片，安撫它。

  真的對不住，要拿它來刺激多肉。

  哎，但誰讓這些植物對上綠蘿老大，都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勝負欲呢！
  只要用綠蘿老大在前面吊著，什麽審美偏好，什麽性格喜好，通通都是浮雲！
  怕多肉想象不出那個場景，付爾蝶打開手機繪圖軟件，用自己插畫師的職業技能，給多肉畫餅。

  多肉是紅白色的，很像蓮花。她就畫了一個大蓮花一樣的多肉，中間綻放空出來的地方，就是建築。

  現在高大無比的24樓建築，在這幅畫裡，瞬間變成了嬌小不已的花蕊。

  怕多肉嫌棄這個“花蕊”醜，她還可以美化了建築，把它畫得白白的，和多肉白色的地方一樣白，完全融為一體。

  “怎麽樣！是不是很大氣！很特別！而且內部自成一派空間！”

  多肉：……

  多肉心動了！
  這也好好看！好美！而且變得這麽大之後，它可以把喜歡的園長和討厭的綠蘿一起包進嘴裡，任由它揉捏！
  如果多肉有表情，現在已經露出邪惡又志在必得的、與它美麗外表完全不符的表情。

  終於，多肉不折騰著出門了，開始研究怎麽佔領二樓的所有窗戶。

  綠蘿則是默默地把裂出一條縫的牆壁給強行拉了回來。

  付爾蝶第N次感歎。

  真是辛苦幼兒園裡唯一的大學生了，比她這個園長還辛苦。

  付爾蝶沒忘記自己來二樓的本來目的，是要給小老太搬家。

  打開小老太的房門，付爾蝶很快收拾好小老太不多的行李，用幾個大箱子裝好，準備挨著搬上去。

  就在這時，幾片芭蕉葉一樣大的綠蘿伸過來，把箱子接到葉片上。

  付爾蝶看愣了，猛地反應過來：“你進化得這麽快？！”

  明明之前，它只能扶著她走，使不上多大的力。現在居然可以抬幾十斤重的箱子！
  綠蘿點點頭。一張葉片伸出窗外，朝樓上指了指。

  付爾蝶秒懂：“那就麻煩你了，幫忙把箱子放到16-5。”

  巡視一圈，穩定好多肉，又忙完搬家，確定一場戰鬥下來沒有任何不好的損失變化，她便回16-1，抱著狗子洗澡睡覺。

  睡前，她摸著狗子柔順的毛發：“以後，一樓有綠蘿和多肉，你也不用辛苦地守在二樓，可以陪著我啦。”

  狗子聽懂了，興奮地舔付爾蝶的手。

  “晚安。”

  這一覺，所有人和植物都睡得很沉。

  第二天，付爾蝶睡得早醒得早，五點多天還沒亮就起了。

  她帶著狗子輕手輕腳地出門，沒有驚動客廳裡還在沉睡的桑文昊，開始上下樓梯跑步鍛煉。

  一方面是要鍛煉，一方面也是例行巡視。

  付爾蝶邊爬樓梯，邊想自己異能的問題。

  桑文昊說她有異能，她暫時找不到自己被騙的理由。

  假設自己真的是異能者，那自己的異能是什麽？
  是讓房子和植物變異嗎？

  付爾蝶覺得有可能，但是也有出入。

  就拿變異植物舉例，這些變異植物並不是經由她的手才變的異。它們是在16-1呆了一段時間，才慢慢變異，看起來和房子的關系比較大。

  如果和房子無關，和她有關，那她只需要去隔壁樓搜索一圈，找一點沒沾染過房子氣息的新種子，隨身攜帶，每晚不住16樓，再觀察過一段時間有沒有植物出現變異。

  除了促進變異，她的異能也有可能和血液有關系。

  她記得，當初遭遇異能入侵者，自己幾乎死了。可是醒來之後，房子和綠植都有了很大的進化。這和異能者的晶核有關，她的血液應該也有一定的影響。

  端看每次她受傷，房子會先一步吸收她的血液，並用血液轉換出來的白光，變出更多的白光，就可以看出她的血液對房子來說是特別的。

  狗子也受過傷，可是狗子的血液房子並沒有管，而是讓綠植當營養吸收了。

  後來，在對付速度喪屍的時候，她暈倒在門外不願意進去，是綠植幫她按壓洶湧的血流和傷口。這時候，地上的鮮血是房屋吸收的，肩膀上的血液，應該就是被綠蘿吸收了。

  之後一周，付爾蝶就猛然發現，綠蘿的葉片也有了一定的止血和治療外傷的效果。

  非常輕微，但確實有！
  最近，就是昨天抱著土豆苗去救桑文昊的事情。土豆苗不也吸收了她的血液，然後產出了可以一定程度壓製傷勢的土豆嗎？
  ！？等等！！土豆？！！

  淦！她又把土豆苗忘在六號樓了！

  付爾蝶想要衝出去找土豆，可是又想著還在睡覺的桑文昊。

  客人來的第一天，總不好讓他醒來找不到人吧？再說，土豆苗在六號樓，說不定吸收垃圾吸收得很歡，現在也已經長成大土豆苗了呢。

  她跑動鍛煉著巡樓，繼續頭腦風暴。

  前面那些跡象，已經證明她的血液確實有特殊能力，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實踐。

  付爾蝶想了想，最好的實驗對象，是多肉。

  一來，多肉是所有植物裡血條最厚的。假如她的血不光沒用，還在平時有毒，那以多肉的抗造程度，估計是毒不死的。

  二來，假設她的血液真的有促進植物生長變異，並激發恢復異能的效果，那多肉這麽肉，再加上恢復異能，肉上加肉，盾不就更厚了？
  付爾蝶越想，越覺得是這個道理，把找多肉做實驗的事情也記上了小本本。

  關於異能的事情，先記下這兩點。

  另一件事，就是關於桑文昊的安排。

  付爾蝶對待朋友，其實是非常跟著感性直覺走的。只要相處得來，看得順眼，那就是朋友。相處不來、同時又讓她感受到威脅惡意的人，她就會像對待入侵異能者那樣，不留情地把人往十六樓的樓下推。

  桑文昊就屬於前者。

  他會用狙擊槍和擴音喇叭提醒她，也會在明知自己身體消耗一次虛弱一次的基礎上，和那個金屬硬化喪屍對打，並且一邊打一邊注付爾蝶這邊的情況，發現不對就及時把那個喪屍給拉回來。

  後來，在六號樓。他或許是覺得自己時日無多，又或許是本就沒有隱瞞情報的心思，把自己知道的末世的情況和盤托出，毫無保留，非常坦誠，沒有借機要好處。

  再後來，他也承擔著被她欺騙的風險，全身硬化，撐著身上的傷病疼痛，帶她快速穿越喪屍群，回到安全的家裡。

  而到家後，他被黃瓜番茄的藤蔓捆住，也沒有掙扎。被放下來之後，怕弄髒她的房間，特意和她打招呼，選擇睡地板而不是睡沙發和床。

  相處的這麽一會兒，他也沒有探聽她的秘密——雖然等他醒來，自己也可以摸索出這裡的秘密。

  總之從認識到現在，付爾蝶對他的印象非常好。

  如果現在錯過他，不拉他入夥，她會覺得非常可惜。

  但是另一方面，付爾蝶又覺得自己看人憑直覺，容易出現疏忽和漏洞，還是要多接觸接觸，才能決定是否要真的完全接納她。

  她要看他為人是否可靠，會不會有殺掉她奪走房子和這裡一切資源的想法。

  當然，如果不是奪走資源，而是想要在這棟樓裡佔主導權……那付爾蝶也是不太願意的。

  她希望做主導和決定的依舊是她，假如桑文昊想要主導權，並且賴著不走……

  付爾蝶皺眉思索。

  一味打打殺殺不可取。畢竟她和植物們拚了命，也不一定能打得過他，被拉著同歸於盡不劃算。

  所以，她既要拉桑文昊入夥，又要讓他明白，他要活下去，必須依賴房子和植物的治療。

  而房子和植物，則是聽命於她。

  思路理順，付爾蝶就覺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非常明朗。她來到8-8，這個植物們喜歡歇腳的地方，召集所有植物開會。

  現在，整棟建築除了多肉那個根系依然沒長多長的家夥，其它植物都可以滿建築亂竄了。

  付爾蝶對著空氣說一句話，植物們便紛紛湧現。

  “小夥伴們，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們七號樓會入住一位新朋友，他就是你們昨天見到的桑文昊。為了不讓他看輕傷害我……”

  話還沒說完，一群植物聽到“傷害”兩個字，瞬間殺氣騰騰地調動16-1的身體分支，想要把那個膽敢威脅到園長的人暗殺掉。

  付爾蝶不知道這些，繼續道：“想請你們幫我一個忙。”

  植物們OS：是不是要殺掉那個男人！只要園長你說一聲，我們立刻就動手！
  付爾蝶：“想請你們最近都表現得很聽我的話的樣子。你們聽我的話，他就會更加尊重我。不敢輕易打什麽歪心思。”

  植物們愣住了。

  聽園長的話？它們不是一直都挺聽話的嗎？
  園長怎麽怪怪的？

  付爾蝶見植物們愣著，有些忐忑：“可以嗎？”

  植物們：……

  所以，就是，很茫然。

  它們聽她的話，不是應該的嗎？
  她是它們最喜歡、最親近的朋友，同時也是最聰明的朋友。大家跟著她，每天都很開心，每天都有肉吃，這就很好了呀。

  植物們不理解，但還是紛紛貼過來，一邊點頭，一邊蹭付爾蝶的臉和手。

  付爾蝶再次感受到一種充盈又滿足的愛意。

  非常純粹，非常動人。是世界最好的草木精靈贈予她的呀。

  “謝謝你們。”付爾蝶笑著，摸摸層層疊疊的葉片，莫名感動。

  對房子，付爾蝶覺得自己不用多說。

  也許是房子吸收了她太多血液的緣故，她總覺得有時候，房子能夠明白自己的想法。同時，它也是現在，這個世界最會保護她的存在。

  小老太今天是從16-5這個新房間起床的。

  新的房間，新的面貌。她穿上一件比較新的花襯衫，開始澆水、摘菜、做飯。

  有新的客人，還是個大小夥子。她估摸著年輕人的食量，打算做一鍋小米飯，一大盆酸辣土豆絲，一盆辣炒白菜，一大碗蔥花煎蛋，一大鍋酸菜湯。

  主要是這段時間積攢的食物太多了，連植物都吃飽了不想吃了。

  如果這個大小夥子不能把這些食物吃完，那就得全扔，多浪費啊！

  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食物處理機的桑文昊，一覺醒來已是中午。

  客廳裡一個人都沒有，陽台上的植物也沒有多余的動靜，懶洋洋地曬太陽。

  桑文昊下意識深吸一口氣，感受房間內清新乾淨的空氣，然後利落起床，準備穿外套。

  手在旁邊隨手一薅，他就猛然僵住。

  他穿的還是綠葉衣服！
  昨天尷尬社死的場景重新浮現在腦海，桑文昊知道，自己一個大男人的生活所需，應該被姑娘遺忘了。

  畢竟是在末世經歷過各種錘煉的人，小小社死無足掛齒。

  他走向大門，打算在這棟樓其它房間找一些能穿的衣服。

  結果手放在大門門把手上，一擰，打不開。

  桑文昊：……

  再一擰，還是紋絲不動。

  此時再意識不到自己是被關起來，就有鬼了。

  不過關他的應該不是那姑娘，而是這個變異的房子。

  桑文昊嘗試開口：“你能聽懂我的話，是嗎？”

  房子沒有理他。

  “我需要一套我能穿的衣服，現在要離開屋子去外面拿。你放心，我隻拿衣服，不會拿其它東西。”

  房子還是不理。

  桑文昊穿著吉利服，坐回自己的地鋪，重新打量這個屋子。

  比起昨天的昏暗，現在的客廳明亮很多。

  客廳電視櫃上還有一個正對地鋪的電子鍾，正在一秒一秒地跳動著數字。

  現在已經中午12點，不知道付爾蝶是在臥室睡覺，還是已經出門做什麽事。

  等了五分鍾，大門打開。吊蘭的葉片拎著一袋乾淨的衣服進來了。

  裡面很多男士衣物，從T恤襯衫到襪子內褲，雜七雜八應有盡有。

  吊蘭把東西扔下後，很快消失不見。大門也重新合上。

  桑文昊看了一眼主臥的方向，試探著來到衛生間，反鎖，找出一套黑色運動服備用。

  他想洗澡。可是末世水資源緊缺，他現在對這個房間一竅不通，便只是試探著關閉水槽出水口，打開水龍頭。

  沒有水。

  桑文昊暗歎一聲。

  果然，缺水是永恆的問題。

  這一聲還沒有歎息完，淋浴噴頭突然噴發出巨大的水流。水濺在地上，彈在桑文昊褲腿上。

  桑文昊下意識渾身肌肉緊繃，蓄勢待發。等明白過來是房子放出水流，催促他洗澡，他才慢慢放下心。

  水是適合人洗澡的溫熱水，沒有加熱的過程，直接流出。

  桑文昊取下`身上的葉子，站在淋浴噴頭下，感受水流的衝刷。

  真是奢侈啊。用水洗澡什麽的。

  真好。

  他洗澡很快，沒有因為半年沒洗澡，就一直貪戀在水流下。用過三次沐浴液洗完三次，一共也才十分鍾。他關上淋浴頭，穿上黑色運動服套裝清清爽爽地出浴室了。

  此時，客廳還是空蕩蕩的，大門卻已經打開。

  還是那片熟悉的吊蘭，它站在前面，葉尖往一個方向點，似乎在給桑文昊引路。

  桑文昊從善如流，一路從16-1來到16-8。

  入目是一個很大、很空曠的客廳，客廳正中間坐著一老一小，正是付爾蝶和張冬萱。

  桌上放著非豐盛的飯菜，甚至還有一道午餐肉做成的三鮮湯。

  付爾蝶在裡面，看著他驚訝放光的眼眸，心想：吊蘭服務員的聽話和可愛，應該把他震驚到了吧。

  她特意沒有親自過去叫他吃飯，就是想讓小吊蘭幫她露這一手。

  看來很成功！
  付爾蝶笑著招呼他過去坐：“放開了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桑文昊完全沒注意到付爾蝶的小九九，咽了一口唾沫，再三確認自己都能吃後，臉上故作淡然的表情崩解，完全開始不顧形象地大吃特吃起來。

  沒有白米飯，但是有小米飯，配上酸菜蘿卜湯、酸辣土豆絲等一大桌菜，他覺得自己可以吃下一頭牛！

  等肚子吃飽吃撐時，桌上只剩下午餐肉做的三鮮湯。

  末世的肉很珍貴，他得到主人家的允許，可以厚著臉皮吃其他菜，卻不能把肉也一起吃了。

  付爾蝶見狀，自己不客氣地夾起來吃掉。

  “桑文昊，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湯足飯飽，付爾蝶伸出試探的小jiojio，“你也看到了，我們小區還有幾百個遊蕩的喪屍。你願意和我一起，把它們都引來七號樓嗎？我能給的報酬，是這段時間住得舒適的房間，以及每天都能吃飽的飯菜。”

  “願意！”末世，不可能有比這裡更加安逸的地方，連基地都不可能！

  付爾蝶悄悄觀察桑文昊的神情：“那，我們先去八號樓、九號樓、十號樓，今天就把這邊的喪屍全部完，好不好？”

  桑文昊又恢復了之前克制淡然的神色：“沒問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我聽你的。”

  “那個，”付爾蝶忍不住補充強調，“一個上午三棟樓，很累哦？我以前，一天隻拉一層樓。”

  桑文昊沒有太在意這點工作量，反而道：“如果你的植物們能吃得下，我可以一天把整個小區剩余的喪屍全拉過來。如果還能吃得下，我就去小區外拉。”

  付爾蝶：……

  付爾蝶不擅長人際關系裡面的彎彎繞繞，為此思考了一個上午，準備了各種說辭。

  但是沒想到，一個都用不上。

  付爾蝶牙齒下意識撕咬嘴唇上的皮，提出一個自己都覺得非常過分的提議：“我想在16養可以吃的小雞，今天拉完喪屍，明天，你可以出去找小雞嗎？”

  桑文昊正想說沒問題，但是腦子打個轉，意識到付爾蝶說了什麽，瞬間有些不可思議，用一種乙方看甲方的神情看向她。

  付爾蝶：……

  付爾蝶很愧疚。

  她真的不是這種人，但是她又不知道要怎麽樣才能確定自己的主導地位，讓桑文昊有個“付出勞動才能有所收獲”的習慣和認知。

  要不然，還是算了吧。

  雖然想吃肉，就的確是要出去找小雞的。桑文昊不去找，自己也會出去找。

  但是讓才來的客人，做這種完全沒有頭緒的事情，真的有點過分。

  付爾蝶愧疚了。

  “算了……”

  桑文昊：“小雞不行。”

  付爾蝶歎氣。果然。

  下一秒。

  桑文昊：“但是兔子可以。”

  付爾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