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付爾蝶眼眶有些溼潤。僵持許久，見外面有喪屍要過來，她才重新關上門。

  她舍不得狗子。一起在家，就在家吧。萬一她們都變成變異狗和變異人了呢。

  就這樣吧。

  關門的時候，付爾蝶聽到有什麽石頭碎裂的哢嚓聲。

  低頭看，沒有看出什麽不對。

  “可能是門外沒清理好的屍塊。”付爾蝶想著，朝門縫的位置象征性地倒了一點水，聊勝於無地清洗一下。

  付爾蝶的陽台是八、九平米的內陽台，三面是牆，一面是窗。

  她躺在地上，任由熱浪在身上吹拂，關上燈，關上空調，手機充著電，連著長長的插線板放在自己身邊，以便隨時打電話、接收消息，並隨時保持滿電量。

  就這樣緊繃又昏沉地來到晚上九點。

  關門，上鎖，上鏈條，推桌，一氣呵成，隻留喪屍在門外撞得哐哐作響，卻怎麽都進不來。

  腳剛踏出一步，就對上走廊上晃晃悠悠的鄰居的雙眼……！
  那一瞬間，鄰居混沌的眼睛似乎冒了精光，仿佛看見鮮肉的獅子，猛地撲上來。

  她現在在家，看起來是非常安全的。

  而且很多人出了事，會去警局尋求庇護，如果有人帶著喪屍病毒進入，發狂傳染一大波人，局面會更加困難，救援工作也不會那麽順利。

  看著為了亂成一團的房間，付爾蝶想了又想，一咬牙，打算帶著自行車出去投奔家人，順便看能不能找到趙小露。

  她沒有變異，就覺得熱。而自己也從悶熱煩躁甚至剛殺人的狀態裡，慢慢回過神。

  並且如果要待在家裡等救助，很可能錯過一開始的逃亡潮。後面一座城到處是喪屍，她就沒辦法逃跑了。

  自家的門，是向外開的。

  假設外面的喪屍進不來，她至少可以在家活一個月，看能不能等到救援。

  其實小叔一家離她更近，但是關系不如大伯親，所以她偏向於向大伯家求助。

  五分鍾後，喪屍轉移目標，一重一輕地走遠了。

  可是現在變異的情況未知，喪屍病毒可不會因為你的身份而退避三舍。普通人可能變成喪屍，警局的同志也有可能……

  家裡準備很多桶水，之前自己獨居在家，也有囤積泡麵的習慣，省點吃可以吃一個月。

  附近的親人，是她的大伯，平時走路四十分鍾就到了，自行車快點，不知道二十分鍾能不能到。大伯一家有車，或許可以搭她一起逃命。

  特麽的她在裡面抵門，抵個寂寞！

  付爾蝶從地上起身。

  她收拾一包行李，拿上鐵錘，氣勢洶洶地開門衝出去。

  室內氣溫35度，狗子在旁邊熱得直吐舌頭，卻沒有發出聲音。

  外婆是她最親的人，可是公交要一兩個小時才能到，她不會開車，自行車也不知道要騎到猴年馬月去。

  爸媽在外地，離C市一兩千公裡，不在考慮范圍內。

  付爾蝶松口氣，卻猛地發現一個問題。

  又是害怕，又是惱怒，最後被自己氣笑了。

  她慢吞吞地把沙發餐桌拖回原位，手上繼續給家人和幾個死黨打電話。

  也許是運氣爆棚，她在不停的按動下，一直沒有信號的手機打通了大伯的電話。

  她眼睛一亮：“大伯，你現在還好嗎！”

  大伯那邊不算特別嘈雜，能聽到大伯母以及堂姐在旁邊不安說話的聲音，還有公路喇叭聲，多的聲音就沒有了。

  大伯有些艱澀道：“我們還好，現在已經從久輝隧道離開東冶區了。”

  那一瞬間，大伯周圍安靜了，付爾蝶也安靜了。

  停頓片刻，大伯解釋：“我們走這個隧道，和你那邊不順路，所以就沒有過去找你。你去找小叔吧，看他能不能帶你出去。不行的話就躲在家裡，等救援。”

  堂姐在那頭有些愧疚：“對不起。可是路上車況複雜，我們這邊靠近久輝隧道，如果繞路去你那邊，就會丟掉搶路的優勢。真的對不起。你去找小叔吧，小叔是順路的。”

  付爾蝶張張嘴，聽到自己說：“沒事兒，照顧好自己，一路平安呀。”

  空調嗚嗚吹著，26度的微風並不冷。

  她摸了摸胳膊，調高一度。

  其實，也挺好的。

  大伯說的沒錯，他過來確實比小叔要繞一些。

  她滑動手機上的通話歷史，看到自己還沒有打通過的小叔的電話，手指微頓。

  她明白的。

  繞路不繞路，都不影響他們的決定。

  如果接人只是把車停在樓下，等她下去那麽簡單，那一切都好說。

  可重點是，停車有危險，她下樓也有危險。她連樓都下不去，只能要大伯或者小叔一家人來接。他們有必要冒這個險嗎？
  換句話說，如果現在她的父母在家，要繞路去找堂姐或者堂弟，然後老爸冒著被喪屍抓傷的風險上樓救人，她會願意嗎？

  她心底深處是不願意的。老爸已經五十多，不是年輕力壯的小夥子，經不起折騰。

  雖然以老爸的性子，肯定會救侄子侄女。但她作為女兒，肯定偏向親爹，自私的不想要他冒險的。

  那她，還要求小叔幫忙嗎？
  手指頓了頓，付爾蝶還是把號碼撥了出去。

  這次撥了五分鍾，終於撥通。
    是堂弟接的電話：“我們已經離開了，不要怪我們不找你啊，實在是不敢在你家小區等！”

  電話那頭隱約能聽到小叔的訓斥聲。

  堂弟吼道：“不然能怎麽辦呢？我們東西都來不及收，更沒時間找人救人！”

  “你小子再說一次！”

  “本來就是這樣！”

  小嬸是開車的人，忍不住吼道：“不要吵！要吵滾出去！”

  小叔趁此機會搶過手機，抱歉道：“孩子，不要慌，你就待在家裡，等國家救援，啊。”

  付爾蝶沉默著，無聲歎了口氣：“其實我是要說，你們不用找我，我在家裡有糧有水，可以待下去，你們照顧好自己就好。再見啦。”

  電話掛斷。

  雖然早有準備，她打電話也確實是和小叔道別，但心底依舊有萬分之一的僥幸。

  她苦笑，有些無力地靠在沙發上。

  其實如果她能夠跑出去，第一時間找小叔、大伯他們，可能還有機會。

  可是自己做了什麽呢？先是被一個喪屍逼退，然後在家磨蹭等待虛無縹緲的異能。沒有幫助到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的趙小露，也不敢出門打喪屍尋找親人。

  付爾蝶垂眸，一邊亂七八糟地想著，一邊給其他人打電話。

  外婆和小姨、表弟住在一起。小姨有車，他們能走的話，也走吧。

  她就一個人在這裡，也好。

  狗子嗚嗚叫了一聲，舔付爾蝶的手。

  付爾蝶笑了。

  “還有我可愛的小墨汁~”外婆的電話打不通，小姨、堂弟也沒有消息。

  上晚班的岑熙陽也不知道怎麽樣。

  當然最關鍵是，趙小露很有可能已經遇害了。

  她看了一眼走廊監控，喪屍沒有變少，反而因為進進出出的人群增多。

  她清點自己的物資。

  首先是泡麵。她有兩箱泡麵，每箱24袋，一共48袋。隻泡麵就夠她吃一個月。

  冰箱裡還有一些蔬菜水果，這幾天肯定要優先吃掉，不然會壞。

  之前小區交物管費的時候，送了一袋十斤大米，加上還沒吃完的五斤大米，又可以吃兩個月。

  但這只是理論上。

  大米，她只知道要煮熟吃，而煮米，需要電飯煲，或者天然氣。可是未來必然會斷水斷電斷氣。生米，能做什麽呢？

  付爾蝶毫無頭緒。

  所以，米也要提早吃。

  家裡還有媽媽春節泡的幾壇泡菜，想來下飯不會特別難熬。

  至於狗子，狗糧也有二十斤，以狗子的食量可以吃兩個月。

  付爾蝶摸摸乖巧的狗子：“我們這是要同生共死啦。”

  狗子嚶嚶地用頭蹭她的手。

  算好自己的大致死期，付爾蝶也算坦然。

  但看著剩下的水果、紅薯，以及很久沒吃的要發芽不發芽的土豆，她沒忍住，起身打開陽台燈，撬開花壇裡的觀賞性植物，把食物都種了下去。

  雖然，一兩個月後自己就會死。

  可是，萬一呢。

  萬一自己可以種出一片菜地呢？

  她不懂澆水施肥，連這些東西是不是種在土裡都不知道，現在上網也查不到了。可是如果瞎貓碰到死耗子，種出來一些呢？

  比如陽台上這些小金桔、辣椒、蔥子，之前因為好玩種下去的，不也長得還行？
  理智告訴她，陽台這麽些小花壇，養不活她。

  可是感性上，那麽點求生意志，還是讓她這麽做了。

  至於挖出來的觀賞植物，她也沒有扔，而是找來一個快遞箱，在裡面意思意思放了薄薄一層土，澆點水，然後把植物扔在上面。

  付爾蝶打算明天天亮了，把這些植物吊著，放到樓底地面，送它們一程，讓它自生自滅。

  打算好之後，付爾蝶睡得很安心。

  空調盡職盡責地吹著，一夜無夢。

  第二天，天沒亮，才剛剛五點，付爾蝶就醒了。

  她打開陽台窗戶，看外面的情況。

  從昨晚一直持續到現在的混亂，還沒有消停。

  目力所及已經有三場車禍。車堵在路上，讓原本就不太暢通的道路更加擁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