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權利、欲望，無論什麽時候都和人類如影隨形。

  到了末世惡念不受控制地滋長。叢林法則下強者追求更強，以及對弱者的絕對掌控。掠奪和唯利是圖成了理所當然和“生存必須”。

  弱者屈服於強者的鎮壓和審判，不適應的人就此消失。活下來的人在看不到未來的情況下不斷身心俱疲。

  認清現實的弱者頹廢潦倒癲狂絕望，認不清現實的人憎恨世間萬物所有的一切，看強者的自私是惡，看強者的善良是人性未泯的理所當然。

  人們區分涇渭分明的陣營和階級，不同的人群互相憎恨。

  被基地培養出來的四階異能者叫柳英耀，現在才22，經歷末世一年，心裡頭那團純粹的火還沒有熄滅，紅著眼睛想要衝出去戰鬥。

  可是不行。

  “喪屍王的位置還不清楚，你去了要是現在出事，一切都完了！”旁邊的長官拉住他。

  如果不是服從命令的本能，柳英耀已經不管不顧地衝出去和外面的喪屍乾起來了。

  旁邊的基地決策層見穩住了柳英耀，繼續密切關注戰局，聽
  一個五十歲的中年人面容嚴肅，其它人的神色都越來越差，唯獨他還勉強穩住，一直用望遠鏡看遠方戰鬥的場景：“確定基地的異能者都拒絕出去戰鬥？”

  中年人緩緩開口：“控制這些異能者的家人，用直升機把人吊去戰場，十分鍾記一次數，如果異能者每十分鍾沒有逼出一個同階異能者，就扔一個親屬下去。”

  而另一些人，尤其是有一起訓練的隊友死在戰場上的人，隻覺得痛快！
  憑什麽他們在這裡拚命，那些異能者和家人還能在家好好的！
  只是……“異能者比我們的人多，能控制下來嗎？”

  別墅圍牆的規格，幾乎和外面很多小型基地找的別墅或者院落差不多，普通人或者一階喪屍都推不動，所以異能者的普通親屬也推不動，只能通過電控開關來控制。

  基地內傳來各種尖叫咒罵。一些不信邪的親屬想要反擊，血濺當場。

  既然是電控，那就有被技術部的人拿捏的空間。稍微改一改線路設置，斷電鎖死，裡面一群普通的對技術工作完全不擅長的人只能乖乖被捆。

  他們舉起喇叭，大喊著組織起其它沒有家人的散兵對抗基地，造成了不小的騷動和傷亡。

  基地的從軍隊或者ZF體系出來的異能者確實不多，但是基地人多啊。

  “先解決問題，再說收場。”首領背挺得筆直，“我的意見是不收場。異能者不願意出力，那就滾。現在不滾，等武器耗盡的那天，滾的就是我們，和
  “不，或許他們會留幾百個人，像奴隸一樣乾活，維持基地裡的基本生存水準。其他人和我們都會被推出去喂喪屍，或者成為喪屍。”

  技術部的人立刻反應過來：“那些人，尤其是三階異能者怕死，讓我們給他們的別墅建立厚重的圍牆和鐵門。鐵門是電動的，我們可以改程序，然後停電把他們鎖死在裡面。”

  一人拿上一把槍，對準別墅裡那麽多人，異能者再厲害，也不能同時保護全部親屬。

  旁邊負責傳話的秘書聞言驚了。

  “確定……首領。”

  這樣的話，即使度過這次危機，異能者也不會再為基地所用，算是徹底撕破臉。

  一些人像秘書這樣，還對異能者的作用抱有期待，聽得心驚肉跳。

  更何況，他們還有柳英耀這個四階異能者，拿捏基地那三個三階異能者不是問題。

  “這次危機度過，讓他們滾蛋，已經是好聚好散。”

  等命令傳達下去，旁邊的人這才忍不住道：“等喪屍潮平息，我們可怎麽收場……唉。”

  柳英耀也是有兄弟上戰場的，所以聽到命令二話不說，直接出門拿人。

  有異能者是孤身一人，沒有可威脅的家人，也沒有去剿滅喪屍潮的想法。於是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部被淨身趕出基地。

  一個三階異能者沒有家人，他的異能者小隊也都是孤家寡人，屬於精英團夥，自然不願意淨身出戶。

  首領繼續道：“如果威脅無用，那就直接殺掉異能者，把親屬推出基地城牆。”

  四階異能者劉耀英快速剿滅這個三階異能者小隊，但是其大大小小的異能者卻沒有功夫及時控制下來，死了不少人。

  等騷亂穩定，基地真的就如他們所說，用六個直升機吊著幾百號人，往六個喪屍潮的方向飛去。如果異能者跟不上，沒有出力，那麽他的家人身上的繩子就會被下放。

  家人會“好好地”全須全尾地降落到地面——落進喪屍群裡。

  這一天，基地上上下下徹底放棄了原有的稱號和稱謂，隻稱自己為槍兵，隻為基地存活而戰。

  *
  異能者的加入讓慘烈的戰局很快有了轉機。

  異能喪屍要追逐的個體變多了，紛紛在各個犄角旮旯蹦出來，迎頭撞上槍口炸彈。

  兩百萬的喪屍潮，雖然異能喪屍比例比較多，並且有四階異能喪屍，但終究被很快控制住了局勢。

  就是很詭異的是，喪屍王一直沒有露頭。

  等付爾蝶一行人飛著箱車飛了兩個小時，來到D市基地，其它幾個方向的戰鬥都打完了，喪屍王都還沒露頭。

  這就導致了一件很尷尬的事——除了少部分擊斃喪屍並當場拿到完整晶核的人，其它人都不敢輕易去摸晶核。

  最後還是一些異能者鋌而走險，按照記憶去一定區域內摸屍，這才戰戰兢兢地摸到了少量晶核。更多的其他人或者其它炸彈打下來的異能喪屍，他們就不敢挨著挨著去看了。

  付爾蝶進城的時候，發現基地裡正在上上下下清點著什麽，不停從異能者住宿區搬運物資到專門的存放處。

  而異能者住宿區，除了這些來來回回明顯隻屬於基地的員工和異能者，其它的就沒有人了。

  她挑挑眉。

  領路的人表情有片刻的遲疑，但還是沒有多說，盡職盡責地把付爾蝶幾人引到了基地決策層辦公大樓。

  很明顯，這已經超出了之前來基地的那種普通接待的規格。

  付爾蝶和桑文昊對視一眼，不動聲色地把韓止和抱著西葫蘆的岑熙陽護在中間。

  幾人被領著來到一個整潔寬敞朝向良好的房間。

  房間的一頭有一套實木辦公桌椅，中間是會客用的寬大沙發和茶幾。
    四人做在客座上，屁股還沒坐熱，一個穿著西裝的五十來歲的中年人就走了進來。

  他示意幾人不用起身，讓秘書站在旁邊，自己自我介紹：“我叫榮樂安，D市基地首領，現在的D市總負責人。”

  付爾蝶：“……”

  異能小隊其它人：“……”

  她們不就是和D市合作的一個基地都算不上的小團隊嗎，怎麽突然擱這兒見D市的大boss了？
  換成末世前，這就像自己去ZF辦理什麽業務，或者什麽也不辦、就單純來谘詢一下參觀一眼，結果對接的人不是基層公務員，是這裡的省長。

  有種迷惑錯亂感。

  雖然這個首領讓他們不用起立，但是付爾蝶還是起來和榮樂安握手：“我是森鬱小區的園長，叫付爾蝶。”

  榮樂安的禮節性握手簡直像用秒表專門練習卡過時間，一秒不多一秒不少，既顯示自己的鄭重正式，又不過分熱情。

  兩邊介紹一下就坐，榮樂安開口道：“我知道現在年輕人不喜歡拐彎抹角那一套，所以我先說明我的來意。我想和森鬱小區，或者說和蝴蝶園長您來做長期的交易。”

  付爾蝶聽著“蝴蝶園長”這個詞，腳趾扣地了一瞬間，很快反應過來：“我們只是一個小團體，和D市交易的體量，最大也就是幾十上百的員工，或者一個月一萬斤糧食的裝備租借費。一萬斤糧食，連您這裡一天的夥食都滿足不了，恐怕不太能有更有價值的交易空間。”

  榮樂安預料到了付爾蝶的說辭，沒有打斷，耐心聽完才道：“不會有一個普通的小區，擁有一個五階異能者的。你說對嗎？”

  他的聲音就和他這個人一樣，平穩嚴肅，沒什麽聲調和表情的起伏。

  但是這句話像是一顆驚雷，把付爾蝶人都炸懵了。

  她表情依舊平靜，故作無知無覺道：“現在已經有五階異能者了嗎？我都不知道。不過即使有，也不在我們小區吧。”

  榮樂安嚴肅的面容露出一點微不可查的笑意：“我相信您是。如果現在不是，我們基地也可以用盡全力，輔助您，讓您成為五階。”

  付爾蝶深深地看著他。

  桑文昊已經豎起金屬盾，呈防衛反擊姿態橫在付爾蝶面前。

  榮樂安身後的秘書和站在角落的守衛見狀，瞬間警戒起來。

  雙方都沒有直接拔槍或者露出金屬利刃，有的人甚至不明所以，不知道怎麽就緊張起來，一觸即發。

  付爾蝶看著榮樂安的眼睛：“你說自己不兜圈子，但是看起來兜得很大。”

  裝傻已經沒用，很顯然面前的D市頭領已經認定她的異能在四階以上。

  是推測出來的，還是小區內有叛徒？
  不，應該是檢測裝置。

  付爾蝶拍拍桑文昊，示意他收起金屬盾：“D市基地的檢測裝置，確實厲害。”

  榮樂安見她明白過來，臉上有淡淡的禮貌的笑意：“我們的基建和技術，都是在保存盡可能多的技術人才的情況下持續發展的。上千人的技術團隊，可以讓檢測裝置檢測幾百公裡外的異能波動，也可以檢測無屬性異能者的異能情況。”

  “如果是其它基地，看到自己普通儀器沒有檢測出來的人擁有異能，一定會以為是自己儀器出問題，或者對方有某種隱藏手段。但是您第一次來我們基地我們沒有檢測出來的時候，沒有懷疑過自己的儀器，而是經過技術部的排查研究之後，確定了你無屬性異能者的身份。”

  榮樂安低頭略表歉意：“無意冒犯，我們沒有惡意。”

  付爾蝶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在想，果然技術在什麽背景下都很重要。

  “然後你們用了其它晶核，來專門檢測了我的異能？”

  榮樂安：“是的。”

  他拍拍手，讓外面的手下拿來一個平板大小的明顯精細精致很多的檢測儀。

  這個檢測儀不需要付爾蝶輸入異能，甚至不需要接觸，隔空就直接顯示了房間裡無屬性異能者——也就是付爾蝶的異能等級，五級。

  看著那個數字，付爾蝶手指輕點沙發扶手。

  旁邊的岑熙陽以及韓止，都非常不可置信地看看檢測儀，又看向一臉淡定的付爾蝶和桑文昊。

  原來，蝴蝶真的已經五級了？！
  什麽時候的事！
  付爾蝶此時在想，D市基地現在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拉攏她？
  可是她一個和D市沒什麽關系的異能者，要怎麽拉攏？

  “你們想做什麽交易。”付爾蝶直接道。

  榮樂安：“我們會用現在剩下的所有晶核，以及剛才戰場上打下來的晶核，以及以後喪屍潮來襲的消息，換您植物系異能催生出來的，可以每天喂養垃圾就生產食物的植物。”

  付爾蝶目光從檢測儀挪回榮樂安的臉上：“原來是徐啟告訴您我植物的事情了。”

  榮樂安沒有否認：“這個植物對我們來說太重要了。”

  會議室裡，榮樂安確實算得上是敞開天窗說亮話，把D市的情況全部交代了一遍。

  “我們三萬畝地，放在古代生產力低下但是沒有汙染的環境下，能勉強養活三萬人。可是現在土地汙染，加上天災人禍，一年下來只有兩百萬斤糧食。但我們三萬人，一年辛苦勞作，消耗的糧食達到了兩千萬斤。這個缺口，實在太大。”

  他說著，看向付爾蝶的眼神有一絲希望的光彩：“您的植物系異能，能夠救人。”

  付爾蝶皺著眉頭。

  兩千萬斤，也就是一萬噸。

  三萬人的人數聽起來不多，但需求堆起來竟然這麽大。最關鍵是產出才只有需求的1/10。

  “我聽徐啟說，森鬱小區發的糧食，是員工在自己房間裡的植物上摘。算下來，平均一顆植物一天可以生產七八兩的糧食，那人在不用乾繁重的活的情況下，擁有兩顆植物就可以吃飽。”榮樂安再次誠摯道，“我們需要這筆交易。如果合作愉快，我們以後還可以就喪屍潮的情報來持續合作。”

  “畢竟對於我們來說，喪屍潮是完完全全徹頭徹尾的壞事。但是對於您來說，是讓植物異能進階的好事，不是嗎？”

  付爾蝶正要回話，外面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辦公室的門被敲響後猛地推開：“首領！那個喪屍王出現，把東南方向的幾十萬喪屍以及當時還在那裡的異能者全部卷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