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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美人隻想安靜續命》第四章
  第四章

  原來舒貴妃是采茶女出身,身份異常低微,但因為小時候運氣好,做了一件好事就得到仙人青睞,獲得一枚尋仙令。

  那尋仙令只能用一次,可以獲得仙人幫助解決一個問題。

  而當時舒貴妃還是貴人位份,被一位妃子陷害打入冷宮,和殷君衡一起食不果腹。

  舒貴妃恨極了,便用了那枚尋仙令。

  不過她當時求的不是她自己,而是求那位仙人幫殷君衡登上太子之位。

  結果仙人看了殷君衡一眼,就搖搖頭說殷君衡沒有帝王命,但他可以幫舒貴妃一把,讓舒貴妃誕下一個有帝王命的皇子。

  舒貴妃欣喜若狂,當即答應。

  之後,泰安帝鬼使神差進了冷宮,春宵一度,舒貴妃懷上殷君榮,從此複寵。

  而自那時開始,舒貴妃便對未出生的殷君榮極度愛重,對殷君衡則是因為仙人的斷語冷淡了下來。

  此刻,影衛掀開車簾,又壓低嗓音對殷君衡道:“殿下,正是此處。”

  過了許久,殷君衡抬頭,沉聲對那車夫道:“去金玉巷。”

  這個嗓音一喊出來,圍觀路人皆驚,不由得紛紛駐足。

  沈明玉聽完,沉默片刻,笑了笑:“難怪他那麽在意那枚用過的尋仙令。”

  許是這位仙人這次出場太過震撼,殷君衡一回宮,便被泰安帝封為太子,從此地位穩固,屹立不倒。

  他在漫天大雪中問殷君衡,願不願意當他的徒弟,殷君衡拒絕了。

  殷君衡真的是個瘋批啊!

  殷君衡面上的平靜就在這嗓音喊出來的那一瞬間驟然撕裂。

  但系統終究還是沒把這件事告訴沈明玉,而且——殷君衡忽然叫停了馬車。

  那影衛說完,沈明玉便看到殷君衡俊美的面容一點點冷凝成冰,寒意逼人。

  殷君衡面沉如水,靜靜凝視了那門簾半晌,道:“進。”

  聽著沈明玉對殷君衡的評價,系統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覺得沈明玉要是知道那個仙人長了一張怎麽樣的臉恐怕就不會這麽想了。

  這裡魚龍混雜、烏煙瘴氣,高樓上有紅袖招搖,路旁賭坊的小二四處吆喝拉人,劣質香粉氣和油膩的酒肉味道混在一起,衝入鼻中,令人不適。

  殷君衡坐在車內,此時的表情只是沉沉的,冷冽如冰,並未有什麽變化。

  可就在殷君衡回來的路上,他遇到了伏擊,被包圍在落滿大雪的山中,三天三夜,粒米未盡。

  殷君衡悵然若失。

  直到他聽到一個高傲醉熏中帶著幾分慌亂的嗓音急切喊叫道:“我是七皇子殷君榮,我哥哥可是太子!你們這群狗影衛怎麽敢隨便抓我?!你們有什麽證據我偷藏了長生散?!”

  那門店前掛著的酒旗上寫著“胡二食肆”幾個字,缺了角,隨風獵獵舞動。

  一股冷風吹起車簾一角,一個黑色修長的人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車轅旁,他湊近來,同殷君衡說了幾句話。

  沈明玉沒再跟系統說話,側目望去。

  影衛應聲跳下馬車,而就在他跳下馬車的時候,四面八方忽然就閃出十多條跟他一樣的黑影,齊刷刷出現在了那小店門前,把門店直接圍了起來。

  ·
  金玉巷,聽名字該是個十分優雅貴氣的地方,但馬車到了之後,沈明玉才知並不是。

  殷君衡以為自己會死,可沒想到,那位仙人再次出現了。

  “能有自己理想和追求的人,哪怕行事偏激些,只要沒傷害到別人,我都很佩服。他很好。”

  馬車調轉方向,便離開通往太子府的寬闊大路,急急朝另外一條小路駛去。

  仙人看了他一眼:“若有一日你可以同我比肩,便來天外天玉衡宮親自問我吧。”

  來時華光漫天,全皇城都為之震撼。

  周遭不少路過的行人看到這一幕,紛紛嚇了一跳,都繞遠了。

  在敵國五年,他的日子也過得異常淒慘,可他並沒有放棄自己,而是忍辱負重、臥薪嘗膽。最終通過非常的手段送出消息,同夏朝一位大將裡應外合,滅掉了敵國。

  小路上的積雪沒有清掃,被無數人踩踏之後就變成無比肮髒的泥水,濺在馬車車輪四周,把那橡木車輪都染得烏髒無比。

  仙人沒有再說什麽,卻還是救起了殷君衡,並一路送他回到了夏國皇城。

  終於,馬車在一家窄小的門店前停了下來。

  此刻,沈明玉尚不知道之後自己將會看到什麽。

  甚至後來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主動提出讓殷君衡去敵國當質子。

  系統:……

  裡面傳來一陣驚恐的叫罵聲。

  仙人臨走前,殷君衡問了一句為什麽。

  為首的影衛掀簾而入。

  殷君衡就這麽被舒貴妃和泰安帝舍棄了。

  系統講到這就不再講了。

  門店上掛著一幅門簾,裡面黑洞洞的,看不清到底是什麽。

  萬丈冰面縱裂開來,露出冰海深沉,波濤萬丈,罅隙間有雷電閃過,銳利驚人。

  他忽然意識到——這就是舒貴妃的一個局。

  逼他站隊,逼他保殷君榮的一個局。

  長生散為禁藥,服食者即便是再普通的凡人也可以修行,但這藥裡藏了魔種,會隨著修行逐漸侵染服食者的內心。

  把服食者徹底變成魔族的走狗。

  但世人貪婪長生散帶來的力量,仍是會偷偷服食。

  為了鞏固夏國社稷,也為了歷練自身,殷君衡親自領了搗毀售賣長生散窩點的皇命,還堵上了太子之位。

  可現在,好似要栽在親弟弟手裡了。

  一旦保了殷君榮,他便徹底上了舒貴妃的船;可若是不保殷君榮,太子之位便也不保……

  殷君衡的手指不自覺扣在了扶手上,手背青筋暴起。

  可這遲疑卻也隻停留了很短暫的片刻,殷君衡薄唇邊便緩緩勾出一抹冷笑。

  他道:“把人都帶出來。”

  清冷的嗓音平靜從馬車內傳出,周圍肅靜。

  不多時,影衛們拖著一群穿著鮮亮的公子哥出來,按在了泥濘的地上,那些公子哥尚在掙扎。

  其中便有穿著一身紫金色織錦長袍的殷君榮,頭上白玉冠斜斜戴著,模樣煞是風流貌美,只不過眼圈青黑,皮膚浮腫,氣色一看就是縱欲過度的樣子。

  殷君榮本來還猶自嘴硬大喊大叫,但等他出來看到門口停著的馬車後卻瞬間噎住,噤若寒蟬。

  他也知道,自己這個太子哥哥是個瘋子!說不定真的會殺他!
  殷君榮怕了,他開始掙扎著往後縮,卻被影衛有力的手臂狠狠壓住,抬不起頭,烏發全都按在泥濘的水中,狼狽不堪。
    “殿下,人都在這了。”影衛恭謹地朝著馬車的方向稟告。

  短暫的靜默後,風停了一瞬。

  車簾被掀起。

  一個身著玄金蟒袍的頎長身影踏下馬車,閑庭信步般踏過雪水,一步步走到了這群跪著的,瑟瑟發抖的公子哥面前。

  殷君衡居高臨下地看了他們一眼,眸中情緒淡漠,如視草芥。

  接著,他問:“賣長生散的店主是誰?”

  公子哥們對視一眼,顫巍巍指了一個人。

  殷君衡走上前來,忽然抬臂,“唰”地一聲拔出一旁影衛腰間的佩刀!

  一道雪亮銀光閃過,無數滾燙鮮血飛濺而起,灑在了四周的地上,泥牆上,和周圍公子哥們的臉上!

  時間靜止。

  一顆血淋淋的頭顱滾落在地,眸子還圓睜著,裡面盡是難以置信。

  風輕輕吹起車簾,沈明玉在馬車中恰好完整地目睹了這血腥的一幕。

  他腦海中的系統尖叫:“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殺人了啊啊啊啊啊啊!”

  也就在同時,那些公子哥也都嚇得屁滾尿流,爆發出一陣陣驚惶的嗚咽聲。

  殷君衡掌中長刀刀尖點地,雪亮刀鋒上淅淅瀝瀝滑下血水,落在地面匯聚成小小一灘。

  刀鋒映出他濺染了數滴鮮血的俊美面孔,宛如修羅。

  他忽然問:“按我大夏律例,私自向百姓售賣長生散者,該當何罪?”

  無人回應,只有影衛拱手道:“殺無赦。”

  他又漠然問:“按我大夏律例,明知長生散為禁藥還要服食者,又該當何罪?”

  公子哥們瘋狂發抖,開始哽咽,磕頭,求情。

  為首的影衛沉著答道:“關押三日,不給水米,領五十天刑鞭,遊街。”

  殷君衡:“帶下去吧。”

  影衛應是,紛紛行動。

  公子哥們如夢初醒,一邊哆嗦一邊反而朝著殷君衡賠笑,只有殷君榮,縮在人群最後,咬緊牙關,即便是被影衛踢踹著押走也始終不敢出一聲。

  而殷君衡也始終未曾看他這個弟弟一眼。

  ·
  當殷君衡掀開車簾俯身進來馬車中時,血腥味和那帶著一絲冷戾的殺意撲面而來。

  尤其是當他抬起臉露出那張濺了血的俊美面龐,一雙毫無情緒的狹長鳳眸冷光凌冽,仿佛剛從十八層地獄裡爬出來的修羅惡鬼。

  系統都激靈靈打了個哆嗦,恨不得立刻就要沈明玉跑路。

  這瘋批簡直也太瘋批了!

  雖然說按律例那店主是該殺,但當街殺人算個什麽事啊?
  可系統沒發覺,沈明玉此刻看向殷君衡的神情卻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絲莫名的柔和。

  周遭所有人都被殷君衡那股殺意給脅迫著,瑟瑟發抖,害怕。

  只有沈明玉卻仿佛凜冽寒風中的一座安靜的小木屋。

  打開,便能徹底隔絕風雪,是溫暖如春。

  殷君衡自然也覺察到了這微妙的一點,他劍眉輕輕一挑,看向沈明玉。

  沈明玉同殷君衡對視片刻,一雙溫柔的秋水眼忽然靜靜垂下。

  殷君衡微哂:“怕了?”

  嗓音沙啞中帶著一絲嘲諷。

  沈明玉沒有回答,只是長睫翕動片刻,便從懷中掏出了一樣東西,靜靜遞了過來。

  馬車中的氣氛在這一瞬,詭異地凝滯了一下。

  因為沈明玉那修長如玉的手中正握著一方雪白的素帕。

  殷君衡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的沈明玉。

  身上的殺意卻已經悄然褪去了許多。

  直到,沈明玉輕聲開口,詢問:“殿下,要擦擦臉麽?”

  殷君衡眉心不自覺跳了一下。

  過了許久,他凝視著沈明玉那溫柔安靜的面容,忽然挑眉道:“這不該是太子妃分內的事麽?”

  沈明玉啞然。

  接著,他便柔聲道:“是明玉不周到了。”

  殷君衡聞言,還想看看沈明玉是玩什麽把戲,可他沒料到,下一刻,沈明玉竟是一點都沒有害怕和嫌棄的意思,就這麽俯身湊了上來。

  薄薄的柔軟素帕在觸及到殷君衡染著血的側臉肌膚時,電光石火一瞬,讓他整個人仿佛被麻了一下,他下意識皺眉避了一避。

  可就在這時,沈明玉卻輕輕抓住了他的手腕,認真道:“殿下別躲。”

  殷君衡:……

  不知為何,從小到大,殷君衡竟是第一次在一個病秧子面前感受到了一種被人佔了上風的錯覺。

  但沈明玉手很軟,很細膩,輕若無物。

  他只要反手一捏,就能把這玲瓏脆弱的腕骨狠狠捏個粉碎……

  沒錯,殷君衡殺慣了人,所以腦海中經常會有這樣嗜血的片段閃現而出。

  可就在這一刻,他竟然忍了下來。

  只是手背微微繃緊。

  任由面前似乎一碰就碎的病美人專注地靠近他,用手帕一點點擦拭乾淨他臉上的血漬。

  呼吸間,殷君衡能看清沈明玉那纖長卷翹的羽睫,濃密無限,下面藏著一雙盈盈如水的含情眼,即便是抿著唇,也仿佛在笑。

  淡香縈繞,衝淡了血腥的殺意。

  殷君衡的心口悄然擂動了一下。

  過了許久,殷君衡漠然斂回眼,想:沈松庭這個美人計,倒是真的有點東西。

  即便不像,卻還是讓他有那麽一絲不舍得殺。

  也罷,反正今日在宮內,沈松庭也遣人同沈明玉通了訊息。

  倒不是先留在手裡,知己知彼,也好長久謀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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