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車內縈繞著清冽的木質香調， 陸遇安說這句話時，注意力也不在阮螢身上。

  如果不是車內只有他們倆，她會懷疑這話是別人說的。

  阮螢怔松著， 四肢百骸隨著他落下的這句話， 而產生悸動，心臟跳動如擂鼓。

  下意識的， 阮螢抬眼去看他。

  他在看路， 神情專注， 留給她的側臉輪廓一如既往的立體流暢， 且勾人。

  盯著看了會， 阮螢壓下猛烈跳動的心臟， 輕聲說，“你不是……”她停了停，“不喜歡喝酒嗎？”

  陳淨揚和阮螢提過， 陸遇安並不喜歡喝酒，也不喜歡濃鬱的酒味。

  他去酒吧的次數很少， 大多時候去都是因為鬱庭昀他們， 那是他們幾個朋友的聚會場所。

  “是不喜歡。”陸遇安回答她。

  “沒忘啊。”司念熟門熟路地往廚房走，拿了兩個杯子，“你看著我喝就行，今晚想看什麽電影？”

  車內安靜下來，只有兩人溫熱的呼吸聲在無聲無息交纏起伏。

  陸遇安偏頭，視線定在她緋紅的耳廓，嗓音啞啞地嗯了聲。

  阮螢：「嗯。病還沒好完呢，外面太冷。」

  阮螢聽懂了他的話外之音，眼眸微閃。

  “……”

  在陸遇安以為阮螢不會吭聲時，她眉眼盈盈地朝他笑了下，明豔灼灼模樣，“好呀。”

  等她洗完澡出來，司念也到了。她不僅人來了，手裡還拎了兩瓶酒。

  他確實不喜歡喝酒， 但替阮螢喝，他可以。

  自顧自樂了會，阮螢掏出手機給司念發消息。

  她訕訕，撈起手機開始找想看的電影。

  放下手機，阮螢鑽進浴室洗漱。

  想到陸遇安剛剛說的那些話，她像個情竇初開的高中生一樣，心臟跳動頻率加快。

  阮螢給她回了個遵命的表情包。

  她抬手揉了揉耳朵，埋在抱枕上忍了忍，沒忍住彎起了嘴角。

  翻了一圈，她扭頭詢問司念，“我可以選一部愛情電影嗎？”

  司念：「一小時後到。」

  阮螢粲然一笑，“看《愛情誓約》怎麽樣？”

  又躺了會，阮螢舉著給陸遇安發消息：「回到醫院了嗎？」

  聽到這個熟悉的電影名，司念狐疑瞅著阮螢，“這確實是愛情電影，但你是不是忘了它是部悲劇？”

  阮螢瞟了眼，頗為無奈，“你是忘了我暫時不能喝這事？”

  陸遇安：「剛到。」

  她組織著語言， 思索怎麽試探才不算過。還沒想出來，陸遇安的車已經停在她小區門口了。

  阮螢：「想看電影。」

  阮螢噎了噎，沒好氣眄她一眼，“你怎麽能這麽狠心對我。”

  阮螢：「什麽時候回家。」

  路燈影影綽綽的光籠罩而下，灑在車內， 光線不明不暗。

  司念幽幽睇她一眼。

  心情太好，她需要找人分享。

  “……”

  換了個姿勢，阮螢仰頭望著天花板。

  阮螢佯裝淡定，“那我下次給你打電話。”

  說起這個，阮螢理虧。

  車輛熄火。

  司念：「……在家看？」

  到家，阮螢一頭扎進沙發。

  阮螢：「那你忙吧，我去洗漱啦。」

  司念：「要乾嗎？」

  陸遇安眼眸明亮如星辰，灼灼盯著她，不疾不徐地說， “給你擋酒的話， 可以接受。”

  司念嗯哼，理直氣壯，“你都能重色輕友。”

  阮螢抿唇， “那——”

  阮螢：“……沒。”

  司念挑眉，“你今天心情應該不錯，怎麽想看悲劇？”

  “他們戀愛的時候甜。”阮螢解釋，“而且，我想看看電影裡拍的日出。”

  司念一秒領悟到她想看這部電影的重點。

  阮螢上次半夜偷偷摸摸出去回來後，和她提過，她跟陸遇安去山頂看日出這事。不過提的不多，她沒說他們看日出的地方，是這部電影取景拍攝地。

  “你們去那看的日出？”司念驚訝。

  阮螢點頭，“看嗎？”

  司念嗯聲，“你想看就看。”

  《愛情誓約》這部電影，是部悲劇，也是部很多人非常非常喜歡的愛情片。

  在你知道它是悲劇之前，它呈現給你的一切，都很美好。是少年少女時期的那種美好，他們之間的愛意乾淨純粹而熱烈。

  電影開始，兩人各佔據一角的沙發，神情專注地看著電影。

  感受著撲面而來的青春氛圍。

  另一邊，陸遇安回到醫院後，先去雲初奶奶那邊看了看情況。

  老人一切都好，不需要過多擔心。

  雲初留病房陪著，和老人說話。

  鬱庭昀像多余的，他在陸遇安走出病房時，跟了出去。

  “今晚不回去？”陸遇安瞥他一眼。

  鬱庭昀抬手揉了揉酸澀眉眼，沉沉應道，“不了。”

  雲初在這。

  陸遇安知道他脾性，點了點頭，“要不要去我辦公室休息會？”

  幾日前，鬱庭昀公司出了點事，他趕過去處理，到中午事情才算告一段落趕回。

  陸遇安瞅著他眼底的黑眼圈想著，這人這幾天應該沒怎麽睡。

  鬱庭昀抬了下眼，倒沒和他客氣，“同事不在？”

  陸遇安嗯聲，“他們去別的休息室了。”
    晚上沒突發倩況，有一兩個醫生在辦公室守著就行。

  兩人進了辦公室。

  鬱庭昀拉開椅子坐下，神色倦怠。

  陸遇安坐電腦桌前，突然想起點什麽，“趙廣強現在什麽處境？”

  “？”

  鬱庭昀轉頭，唇角輕佻，“陸醫生，你這話什麽意思？”

  聽出他話語裡的揶揄，陸遇安連個眼神都沒給他，語氣冷淡，“有沒有了解？”

  “……”

  看他古井無波的模樣，鬱庭昀輕哂，自知自己沒法從這個悶騷的人嘴裡聽到想聽的，淡淡道，“具體的不清楚，但他送給你爸的錢，你爸沒收。他公司爆出的項目問題，後來有其他人幫忙解決。”

  也是這樣，趙經緯才沒有受到一點影響。

  陸遇安看他，“誰幫的忙？”

  鬱庭昀：“你十八歲時給你送遊艇的那位。”

  “馮安國？”陸遇安回憶著。

  鬱庭昀慢條斯理地點了下頭。

  陸遇安父親職位特殊，馮安國以前在陸鴻光身邊當過兩年秘書。

  那兩年，他總費盡心思給陸鴻光送禮，給陸遇安送禮物。遺憾的是，陸鴻光和陸遇安一點沒收，全數退回。

  再後來他調崗去了外省，陸遇安就沒怎麽見過他了。

  思及此，陸遇安皺了下眉。

  知道他在擔心什麽，鬱庭昀淡聲，“這事你爸不知情，即便爆出來，陸叔也不會受到牽扯。”

  “不是這個問題。”陸遇安沉思片刻，“他項目什麽情況？”

  “偷工減料。”鬱庭昀揉了揉酸澀的眉眼，嘲諷道，“這事他們做得太過，過不了多久會爆出來。”

  他偏頭看著陸遇安，“你爸那邊，應該會收到消息。他會處理。”

  陸遇安點了點頭，“你哪天有空找我爸聊聊。”

  “……”鬱庭昀稍頓，“你想我提前告訴陸叔？”

  陸遇安：“合適的話，早點讓他知道去處理。”

  鬱庭昀無言，“知道。”

  他覷他一眼，“不過重點不在這兒，你問趙廣強，是想知道趙經緯的事？”

  陸遇安回視他，神色自若坦蕩，“他是阮螢他們電台節目讚助商。”

  “這個我沒特別了解。”鬱庭昀告訴他，“你想知道，我明天讓助理去查查和你說。”

  陸遇安點了下頭，“謝了。”

  鬱庭昀沒接話。

  他摘下眼鏡，準備休憩一會。

  驀地，他又沒忍住，狐疑瞧著陸遇安，“你真對阮螢有意思？”

  陸遇安眉峰一揚，唇角一勾：“這麽明顯？”

  “你覺得呢。”鬱庭昀反問。

  鬱庭昀輕哼，“陳淨揚還說你還沒確定自己心思，問你你也不說。”

  陸遇安：“……”

  他要是告訴陳淨揚了，不出半小時，他們這一圈人，包括他爸媽都會知道。

  鬱庭昀來了點精神，姿態懶散說，“聊聊？”

  “聊什麽？”陸遇安冷冷淡淡的。

  他不是個喜歡剖析自己內心的人，更何況有些事不像醫學研究，不是你剖析了，就能專研出來的。

  喜歡是感覺。

  陸遇安不想去拿自己的感覺做研究。他只知道，他確確實實對阮螢有好感。至於這種好感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他也不知道。

  等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能明確自己喜歡她了。

  鬱庭昀觀察著他表情變化，嘖嘖稱奇，“聊聊你這位清風霽月，隻鑽醫術的陸醫生，怎麽突然有喜歡的人了。”

  “……”陸遇安忽視他的調侃，沉吟許久，“也不算突然。”

  鬱庭昀：“怎麽說？”

  陸遇安撩起眼皮掃他一眼，意思明顯，“跟你說不合適吧？”

  鬱庭昀微哽，斜他，“不願意說算了。”

  他道，“你自己心裡清楚就行。”他稍頓，少有表露出頹廢神色，輕嘲，“別學我。”

  陸遇安：“不會。”

  他起身去接水，想到他和雲初那些事，悠悠道，“你那是自找的。”

  “……”

  看完電影，司念哭得像個淚人。

  她躺沙發上抽噎許久，鑽進浴室去洗臉洗漱。

  她今晚和阮螢睡。

  阮螢感傷了會，沒忍住點開手機。

  她發了會呆，給陸遇安發消息：「陸醫生，這會忙嗎？」

  陸遇安消息回得很快：「還不困？」

  阮螢：「……嗯，還好。」

  陸遇安：「香薰還有效果嗎？」

  阮螢：「我不確定。」

  她這兩天不舒服，還真沒去感受。

  兩人正聊著，阮螢手機app突然彈出一條她關注的本地吃喝探店博主發的文案。

  點進去看完，阮螢退出app。

  思考數秒，阮螢沒忍住問：「你明天要上班嗎？」

  陸遇安：「想做什麽？」

  阮螢：「沒想做什麽，就是問問陸醫生的工作安排。」

  陸遇安：「稍等。」

  阮螢微詫，不太確定陸遇安讓她等什麽。

  等了會，陸遇安給她發了張照片。

  阮螢點開大圖去看——陸遇安給她發來了他未來一周的工作排班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