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個親吻  江雲川心心念念的親吻並沒有得到， 因為醫生恰好在這個時候查房了。

  他瞅著一群穿白大褂的人進來，一時之間心情無比複雜。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 他懷疑這些人是不是故意的！他好想哀嚎，但是在這一群人面前他還得保持住他的形象。

  以後總會有親親的，總會有的， 等他們兩個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就有了。他在心裡默默安慰自己。

  查房的醫生沒人知道江雲川心路拐了個九曲十八彎， 只有樓棲鶴瞅著他艱難扯出的溫和笑容， 失笑不已。

  其實醫生就是在換班的時候不放心過來看一眼，問了幾個問題就走了。

  樓棲鶴把醫生送出去之後，進來絕口不提剛剛那事， 強迫性讓他躺下休息。

  “你剛剛也聽見了， 你現在需要休息， 乖乖躺著睡覺。”

  江雲川認命地躺下，一對柳葉眼直勾勾地盯著樓棲鶴， 眼裡的期待閃著微光。

  樓棲鶴伸手覆蓋住他的， 感受著那長而卷翹的眼睫毛輕輕掃過他的掌心， 一下一下又一下， 樂此不疲。

  靜默了幾秒， 他終於俯身在江雲川額頭輕輕落下一吻， 一觸即逝， 卻明顯感受到躺著的人身子一僵，樓棲鶴輕輕一笑，嗓音裡帶著他自己未曾察覺的寵溺縱容， 誘哄著：“先把身子養好， 有些事以後再說。”

  江雲川終於聽話地閉上了雙眼， 沒一會兒就熟睡了過去。

  樓棲鶴坐在床邊， 默默端詳著他的睡容許久，寂靜安逸，最後給他輕輕掖了被角，無聲息道了聲「晚安」。

  蒼穹昏暗，星光點點。

  一道高大的身影踏著夜色緩緩進入醫院後花園當中，他身姿挺拔，不疾不徐走在小道上。

  「哢嚓」一聲，枯木斷裂的聲音響徹於寂靜黝黑的夜色中，小v緩緩在半空現了身形。

  樓棲鶴站立片刻，施施坐於一旁的木質椅上。

  “說吧。”他的聲音淡如涼水，眸色黝黑，不含半分情緒。

  下一秒，樓棲鶴正前方的空中突然開始扭曲，頃刻間隱隱顯出一個球狀物體，它的身體隱於夜色當中，若不仔細看去，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小v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黑色球狀物體，輕蔑地「哼」了一聲。

  “這麽明目張膽地過來找我們，就不怕我們滅了你？”

  黑色球體的聲音不似小v那樣軟萌似小正太，是屬於機器人的冰冷呆板，不含一絲感情起伏。

  “你們，滅不了我，而我也不會殺了你們。”

  樓棲鶴輕一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哦？是嗎？你知道我們？”

  “知道，從一開始就知道了。”黑色球在空中動了動。

  樓棲鶴的臉色隱匿於夜色當中，不疾不徐道：“你是跟著我們一起進來的？”

  “不錯。”

  樓棲鶴斂眉，沒有出聲。

  黑色球繼續說道：“請容許我自我介紹一下，”它停頓一秒，說：“星耀帝國高科技研究所李mise教授座下最高級別第二十三代機器人，編號LS2317，請閣下喚我為——LS系統。”

  “什麽？”小v被那高科技研究所這名字深深一震，不可置信道：“你來自星耀帝國高科技研究所？”

  “是的。”

  小v難以置信，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所以，你來找我們有何目的？”樓棲鶴沉吟片刻，緩緩問道。

  “合作。”

  “嗯？”

  “閣下不是想知道原來的那個人的死因？”它說：“樓教授樓夫人難道沒有與閣下說過嗎？”

  “這個世界是樓教授樓夫人專門為您創造的，包括您的愛人江雲川。”

  “你穿進來之後原來的那個你會自行消失，您將無縫銜接他的身份。”

  樓棲鶴心下一凜，臉色依舊淡定自如，從容問：“從何說起？”

  “怪就怪在閣下的父母無意間撞破了李mise的計劃，要不然李mise也不會對你們趕盡殺絕。”

  樓棲鶴突然往後靠在了背椅上，抬起右腳搭在了左腿上，他一手輕輕扣著大腿，十分冷靜開口：“具體。”

  “閣下修補小說世界時可曾偷渡過主角的氣運？”系統反問。

  樓棲鶴沉吟不語。

  “想必從來沒有過吧。這氣運可是能無限增加機器人能量的好東西。”

  “本來李mise能暗中憑借這一點創造出最強大的機器人順利升遷所長之位的，可惜呀！中途被你父母無意發現了。”

  系統繼續說道：“您的父母雖然做得很隱秘，但你們都忽略了您的夥伴小v，它太厲害了，讓李mise感受到了最大的威脅。”

  “既然得不到，那就毀掉。”

  “編號LS2317，接收指令：不惜一切代價摧毀小v。”

  這樣一來，一切就說得通了。

  他的父母恐怕早就料到了會有這樣的結局，所以早早創造出小v陪伴他，所以他們在遭受危險時會穿越到這個最安全的小說世界裡。

  樓棲鶴沉默片刻，緩緩問道：“你說的合作是什麽意思？”

  “幫我解除追殺指令，脫離李mise的控制，這樣一來，你們待在這個小說世界裡就不會受到一分一毫的威脅了。”

  它見樓棲鶴沉默不語，又道：“我有最好的辦法完成任務不是嗎？”  

  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殺了他們，而它則會被天道發現所消滅。  “但是……”

  “但是你並不甘心是嗎？”樓棲鶴打斷反問。

  “能夠好好活著，誰又會想死呢？”

  “這個世界由您父母一手所創，如今你我已無法離開，與其鬥得兩敗俱傷，不如和平共處。”

  樓棲鶴沉吟片刻，道：“可以，不過我需要時間。”

  系統毫無異議，轉而提醒他：“我跟隨你們穿越到這裡，已經被自動歸類為virus，”它依舊是冷冰冰的機械音：“雖然我的行動有所限制，但隔一段時間就需要做一次任務，對此，請閣下見諒。”

  樓棲鶴輕微頷首。

  系統達到了目的，以不宜久留此地為由率先離開。

  夜風微寒，從樓棲鶴頭頂的樹梢枝頭呼嘯而過，颯然作響，不遠處的花草隨風瘋狂搖曳，偶有幾聲夜蟲的鳴叫傳來，飄渺不絕卻又空寂無邊。

  小v浮在半空中凝視著久久不曾言語的樓棲鶴，他臉上並無顯露半分情緒，眼底黑沉沉一片，只有那輕扣著大腿的手些微亂了節奏。

  小v沉思片刻，問道：“它說的話可信嗎？”

  “百分之七十可能，”樓棲鶴搖搖頭，緩緩道：“但它想脫離李mise教授的控制是真的。”

  但是和平共處是萬萬不可能的，且不說其他，單它傷害到了江雲川這一點，他是不可能會放過它的。

  “如此一來，那我們是必須要回原世界一趟，是嗎？”

  樓棲鶴沉默不語，片刻後輕微點了下頭：“我的父親母親遭受如此罪名被殘忍殺害，這個仇無論如何都是要報的。”

  “可是……”小v猶豫不決。

  他們離開原世界之前因為把樓父樓母所創造出來的所有的系統摧毀，如今回去面對的除了李mise恐怕還有國家那一方面。

  “呵……”樓棲鶴幾乎是在瞬間就明白了小v的未盡之意，當即冷笑出聲：“他們把我父親母親害死了還想霸佔著他們的研究成果不放，這跟當了女表子還想立牌坊有何不同？那是我父母的研究成果，我憑什麽拱手獻給他們。”

  “區區一個教授不僅敢暗中偷渡氣運，還輕易就定了我父親母親的罪，他背後的靠山來頭可不小啊。”

  “既然如此，那不妨給國家換換血，這蛀蟲多了，一棵大樹再如何蒼天也是要被連根拔起的！”

  小v了然，知曉主人心中已有主意便不再打擾，安靜退到一旁，讓主人獨處平複心緒。

  只是沒過幾分鍾，樓棲鶴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在這黑暗寂靜的環境下尤為突兀。

  樓棲鶴垂眸注視著屏幕上跳動的「雲川」二字，眼神閃爍了一下，靜默片刻，關了聲音把它重新放進口袋。

  小v靜靜看著他的舉動，問：“主人不接嗎？川川在擔心您。”

  樓棲鶴從椅子上站起來，單手插兜，往來時的方向走，輕輕道：“回去吧。”

  這廂，直到電話自動掛斷也不見樓棲鶴接起的江雲川心急如焚，腦子不受控制地胡亂想了多種可能，越想越是不安。

  於是，等樓棲鶴打開病房門時，看見的就是江雲川披著長款風衣外套明顯是打算出去找他。

  樓棲鶴頓了一下，“你要去哪？”

  江雲川也跟著頓了頓，抬手就把剛撥出去的電話摁了，連忙大步走過去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他，確認他沒事才猛地松了一口氣。

  “你大半夜的去哪了？電話也不接。”

  他眼底是毫不掩飾的擔憂，樓棲鶴抬手撫過他幾乎皺成川字的眉頭，心下一暖。

  溫和道：“睡不著，剛剛下樓去後花園走了一會兒，看到你打來的電話就上來了。”

  他的語氣一如往常的溫和，今晚卻夾雜著一絲不容忽視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裡面。

  不同於以前白日裡溫和中總帶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疏離感，現在是透著一股子親昵勁，那股勁裡又攜帶著對熟人的眷戀以及確定某種事情的堅定。

  江雲川心下一跳，突然被刺痛了一下。

  只是還未等他開口，樓棲鶴突然微微傾身把他摟入懷裡，他身上還帶著些微寒氣，卻並不冷，江雲川蹭了蹭他的肩膀，放松肢體，任由自己沉溺於這懷抱當中。

  小v看著看著，突然就被強製性關進了它自誕生以來從未踏足過的小黑屋。

  小v：……

  江雲川也終於等來了他心心念念的親吻。

  這是一個極度輕柔又鄭重的親吻。

  樓棲鶴輕撫著他的臉龐，柔柔摩挲了一下，親吻緩緩落在他的額頭，緊接著是眼睛、臉龐、嘴角，最後覆蓋住他的，雙唇相貼。

  安靜的病房裡，他們靜靜相擁著，江雲川微仰著頭，幾乎是條件反射性地閉上了眼睛。

  黑暗中，那熟悉的剛開始還溫柔的卻在江雲川給出回應後，下一刻變得強勢的，還帶著微涼的氣息把他緊緊包裹著。

  這是樓棲鶴從來不曾過於暴露的強勢的一方面，他扣住江雲川的腰的手氣力強勁，扣得他腰生疼。

  江雲川甚至感受到了貼著的對方的薄唇輕微顫唞著，他在不安，他在難過，他好似在尋求著慰藉，江雲川心頭一痛。

  這個強大的男人終於在他的面前露出了脆弱的一面，可真到了這個時候，他卻並不希望看到這個場景。

  江雲川睜開了眼，注視著他，輕輕碰了碰他的嘴唇，一下又一下，溫柔地安撫著。

  沒過一會兒，樓棲鶴好似終於反應過來，動作也跟著溫柔了下來，他輕輕揉了揉江雲川的腰肢，低啞的聲音裡滿含著懊悔：“抱歉，弄疼你了。”

  “沒事的，沒事的。”江雲川搖了搖頭，湊上前去又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樓棲鶴靜默片刻，重新把他抱緊，扣住他的後腦杓，深深吻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