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糾葛
  “小姐， 您沒事吧。”一陣溫柔的聲音將周槿玥喚醒。

  周槿玥睜開眼緩了緩，抬手擦掉留在眼角的淚痕，抬頭看向空姐：“沒事， 只是做了一個噩夢。”

  “好的， 我們的飛機馬上就要降落了，請您調直座椅靠背。”

  周槿玥點點頭， 將座椅調回原位，她看向窗外， 飛機正穿過雲層在逐漸下落。

  對於顧煜之，周槿玥覺得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了， 她從來就不是一個死纏爛打的人， 可能這輩子唯一一次，就是在顧煜之提了分手後， 周槿玥找遍了跟顧煜之有關系的人。

  從那個時候她就明白，如果一個人想躲著你，那任憑你做什麽都是徒勞。

  現在的周槿玥，隻想安心回國工作， 好好照顧熙熙，陪一陪家人。

  至於顧煜之， 她實在是不想再跟他有什麽交集。

  *
  飛機平穩降落在平江市，周槿玥取了行李了走出機場， 五年都沒有回來， 外面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媽媽。”一陣奶聲奶氣的聲音傳來。

  熙熙被親的有些癢，摟著周槿玥的脖子咯咯的笑著。

  她站起身，將熙熙抱起來，對著周槿言說：“我們走吧。”

  “怎麽了，阿言？”周槿玥注意到了周槿言。

  周槿玥笑了笑，打趣道：“你也不小了，也該找個女朋友了。”

  小家夥跟顧煜之簡直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除了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隨了周槿玥，他的一顰一笑簡直就是縮小版的顧煜之。

  小男孩小跑過來， 一下撲進周槿玥懷裡。

  周槿言坐在駕駛位，一邊開車一邊通過後視鏡看著跟熙熙玩鬧的周槿玥。

  周槿玥抬頭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弟弟。

  周槿言咂了一下舌，有些無奈，後悔挑起這個話題。

  周槿玥有些錯愕。

  車緩緩駛進周家老宅，還沒下車，周槿玥便透過窗戶，看見了在門口站著的爺爺和周宗南他們。

  周槿言接過周槿玥的行李箱，走在他們身旁，他先打開車門讓周槿玥帶著熙熙上車，隨後打開後備箱將行李放進去。

  她剛下車，周老爺子就拄著拐杖，顫顫悠悠的朝她走來。

  有些話想說卻又欲言又止。

  五年未見，周老爺子不再像以前那樣，臉上都多了一份慈祥，腿腳也不似從前那般，周宗南和江婉都有了些許的白發。

  “姐。”

  熙熙坐在後排的安全座椅上，嘴裡吃著棒棒糖，歪著腦袋聽著周槿玥他們說話。

  周槿玥連忙走上前去扶住周老爺子，淡淡的開口喊了一句：“爺爺。”

  “熙熙， 媽媽好想你。”周槿玥抱著兒子，在他的臉頰親了又親。

  “沒什麽，就是看到你跟熙熙在一塊，有些感慨而已。”

  周槿玥聽到聲音回頭， 笑容在臉上洋溢， 她蹲下來， 朝小男孩張開雙臂。

  周槿玥看著他們，鼻子有些發酸，有那麽一刻她甚至覺得是當初的自己太過於任性。

  周老爺子親昵的拉著周槿玥的手不放：“一一，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爸，咱們先回去吧，進屋說。”周宗南看了看周老爺子。

  “好。”說完依舊拉著周槿玥的手往老宅裡面走。

  周槿言抱著熙熙走在後面，一群人進了中廳，在沙發上坐下來。

  周老爺子拉著周槿玥，讓她坐在自己身旁，又吩咐管家中午多做一些菜。

  他仔細的看了看周槿玥，緩緩說道：“一一，這幾年你受苦了，都是爺爺不好，是爺爺當初太固執。”

  “沒有的爺爺，是我太任性了。”周槿玥打斷了周老爺子。

  周老爺子歎了一口氣，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轉頭看向周槿言說：“帶你姐姐回房間先休息休息吧。”

  周槿言沉聲應允，起身抱起熙熙，周槿玥跟著他出了中廳。

  “爺爺好像變了很多。”周槿玥說。

  “從你走後，爺爺就大病了一場。”周槿言扯了扯嘴角：“姐，不管爺爺做了什麽，他心裡還是希望你好的。”

  周槿玥抬眼看了一眼周槿言，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想起了分手後，自己剛發現懷孕的時候，整個周家的人，都執意要她打掉這個孩子，就連自己最信賴的三叔和周槿言也不讚同。

  可當時的周槿玥依舊對顧煜之不死心，不管其他人怎麽說，她都堅持要生下這個孩子。

  以至於到最後，她才執拗的離開老宅去了美國，再也沒有聯系過家裡。

  現在想想，當初確實太過於任性，不過周槿玥唯一不後悔的就是生下熙熙。

  周槿言將她們母子帶進臥室安頓好，他倚在門上，問：“回來後有什麽打算嗎？”

  “我打算回京北市。”
    周槿言站直身子，語氣有些驚詫：“回去？”

  周槿玥沒有看他，蹲下`身來整理行李箱：“京北機會還多。”她頓了一下，繼續開口道，“熙熙可能要麻煩你多照顧一陣子，等我在京北安頓好就接他過去。”

  “姐，顧煜之他現在……”

  話還沒說完便被周槿玥打斷：“阿言，他跟我早就沒什麽關系了。”

  周槿言本來想說顧煜之現在就在京北，但聽見周槿玥這樣說，後半句話也沒再說出口。

  他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問道：“熙熙的事情，你也不打算讓他知道嗎？”

  “熙熙跟他也沒有關系。”

  周槿言點點頭，沒再說什麽，走出了房間。

  *
  在老宅的這些日子，周槿玥隻當給自己放了一個假，但她也沒有閑著。

  從她決定回國開始，她就已經想好了，回國後要去做一名法援律師。

  以周槿玥的學歷背景，回國後去任意一家律所都很容易，她將自己的簡歷也投了不少承擔法援工作的律所。

  經過面試和挑選，最後周槿玥選擇了金倫律師事務所，在京北市的總部。

  收到offer後，她又馬不停蹄的向司法局提交了法援的申請，經過一系列審批之後，成為了法律援助律師庫中的候選律師。

  周槿言好奇地問道：“姐，雖然咱們家也不差錢，但是你何必做這種費力又沒有報酬的事情呢？”

  “你也說了，咱們家，不差錢！”

  一句話懟到周槿言無話可說。

  周槿玥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是做法援的初衷，只有她自己知道。

  當初顧煜之隻留下一句分手便消失，周槿玥將他能去的地方全部都找遍了，還是毫無音信，最後她抱著僅有的一絲希望，做了一天一夜的車去了顧煜之爺爺的家裡。

  可到了那裡，卻發現大門緊閉，屋裡一個人都沒有，門上還印著一個大大的紅色的拆字。

  周槿玥蹙眉，正當她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路過的大爺看到了在門口發呆的她。

  “小姑娘，你站在這幹什麽？”大爺問道。

  周槿玥看向他，放佛像抓住了一根希望的稻草，連忙問道：“大爺，您知道住在這裡的人去哪裡了嗎？”

  “你說老顧啊。”只見那個大爺歎了一口氣，“他是個好人啊，可惜讓人算計了去。”

  周槿玥有些沒聽明白：“您說的是什麽意思？”

  “半年前，這裡來了新的開發商，說要改造什麽旅遊度假區，就開始挨家挨戶的要人們簽協議搬出去，老顧也不知道怎麽被他們忽悠的就簽了協議。”

  大爺點燃了一支煙，吸了一口吐出煙來，繼續說：“過年的時候他們開發商就帶人來鬧，說這已經賣給他們了，正好老顧的孫子在家，那合同本來就是不合理的，說白了就是強佔。”

  周槿玥突然想到當初自己回到京北，顧煜之遲遲沒有回來，他當時也是輕描淡寫說是家裡有點事要處理，她也沒多想。

  “那些開發商看老顧孫子懂法律，誰要找律師跟他們打官司，他們也不敢再怎麽樣，可是等他孫子一走，就又返回來各種威脅恐嚇老顧。”

  大爺放下手裡的煙，搖了搖頭：“老顧哪裡懂這些，一聽說請律師打官司要花很多錢，又覺得自己這病反正也活不久了，不想拖累孫子，於是就……”

  “於是就在房裡上吊自殺了。”

  周槿玥驚訝的捂住了嘴，她無法想象，顧煜之知道自己爺爺去世的消息，該是多麽沉重的打擊。

  她小聲顫唞地問：“顧爺爺是上個月12號去世的嗎？”

  大爺思考了一會，說：“對，就是那天，當天晚上我還看到他孫子回來了。”

  原來，畢業典禮那天她聯系不上顧煜之，是他爺爺去世了。

  “那您知道他孫子後來去哪裡了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他孫子回來處理完後事就走了。”

  周槿玥轉過身望著眼前緊閉的大門，半年前她還在這裡開心的跟顧爺爺聊天，還跟顧煜之在暢想未來，可如今，她卻連顧煜之在哪裡都不知道。

  她知道顧爺爺因為怕打官司請律師花錢，寧願自殺也不想拖累顧煜之。

  在這世上還有很多像顧爺爺一樣，他們沒有錢去請那些高級的律師，從那個時候開始，要做法援律師便成為了周槿玥的執念。

  不知道是因為顧爺爺的遺憾，還是周槿玥自責自己沒有早日發現顧煜之的反常，她都希望可以憑自己的能力，去幫助更多無助的人，至少能讓他們的家庭不再破碎。

  *
  等一切都處理好，周槿玥便動身去京北。

  周槿言送她去機場，在機場門口，周槿玥依依不舍的抱著熙熙：“熙熙，你要在家乖乖聽話，媽媽很快就回來接你。”

  “媽媽，熙熙不在，那你要照顧好自己。”熙熙貼著周槿玥的臉，小奶音裡還夾帶著哭腔。

  周槿言看到她們母子難分難舍的樣子，走過去，從周槿玥懷裡抱過來熙熙：“姐，快進去吧，一會該誤了飛機了。”

  周槿玥眼神依舊在熙熙身上停留，她抿了下唇，拍了拍周槿言，轉身進了安檢處。

  熙熙在背後委屈巴巴的喊著媽媽，可周槿玥不敢回頭，她怕自己一回頭，便舍不得再走。

  她在心裡暗暗發誓，用不了多久，她一定會把熙熙接到京北。

  在洛杉磯那麽艱難的日子都過來了，回國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