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你說他是不是在變著花樣拒絕我，你覺得我還有機會嗎？”

  楚慕緣的瞳色極黑，狹長的的雙眼總是上挑著，懶散中是讓人無法忽視的冷漠感。現下與少年對視著，深邃黝黑的眼珠一錯不錯地落在陳鶴鳴身上，專注到有些瘮人。

  仿佛不是在求愛，是在威脅一般。

  陳鶴鳴一愣，松開扯著楚慕緣領口的手，唇邊緩緩揚起溫和綿軟的笑意，整個人看起來乾淨精致，像一隻嬌養的白兔子，又像不諳世事的小王子，驕矜卻讓人絲毫生不起防備之心，隻覺得招人。

  掐著掌心軟肉，楚慕緣眸色暗沉。鶴仔，這是又要用笑逃避過去嗎？
  見大狗狗委屈地垂著眼不願看他，陰鬱的像牆角隨時要異化的毒蘑菇，陳鶴鳴揪了揪楚慕緣薄薄的耳垂，像找到了什麽新奇的玩具，笑得愈發明媚。

  俯身湊近楚慕緣，烏發少年溫暖的唇瓣輕輕蹭過那被他揉捏發紅的耳垂，故意放軟的聲音又甜又糯，“我又沒說過我不喜歡壞學生，你當然有機會呀。”

  那雙又黑又圓的眼睛受驚似的閃爍著，纖長的眼睫緩慢扇動，眸中水光瀲灩，神色純良又無辜。

  過電似的身體輕顫，楚慕緣耳根紅若滴血，呼吸聲逐漸粗重，再不複平時的沉穩，噴灑在陳鶴鳴手背上的鼻息也比平時更加灼熱，給他一種要被燙傷的錯覺。

  陳鶴鳴隻覺一道霹靂炸在他腦海裡，劈得他趕緊搖頭否認。

  擦乾眼角笑出的淚花，陳鶴鳴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來我對你的第一印象沒錯，你果然是個壞學生。”

  喝了滿滿一大口水，陳鶴鳴的腮幫子鼓囊囊的，活像隻偷藏堅果的小倉鼠，“一點點！”

  這樣反而更可疑了。

  陳鶴鳴抿著唇隱晦瞪了楚慕緣一眼，頗有些嗔怪的意味。

  如果課堂上也這樣……陳鶴鳴想到那個可怕的後果頓時打了個冷戰，臉色煞白。

  楚慕緣呼吸一滯，“現在呢？”

  楚慕緣眼睛一亮，但下一秒卻搖頭拒絕了，“不了，今天還有事。”

  陳鶴鳴立刻就要飛身撲過去捂住楚慕緣的嘴，但奈何包榮就坐在兩人中間，瘦弱但一聽八卦就格外有勁的身板死死將陳鶴鳴堵住動不得，盯著楚慕緣的眼睛直放光。
    “快快快，我攔著他，你快說！”

  看著左顧右盼就是不肯承認的少年，楚慕緣燒灼的心有雲霧繚繞，不甘心地牽著少年的手繼續問道，“鶴仔不喜歡我嗎？”

  “就這樣你們還不承認，鶴仔，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別的狗就不要兄弟了？”

  包榮：！！！告白，什麽時候，怎麽不喊他來看？
  “然後呢然後呢！”包榮一疊聲催促著陳鶴鳴接著往下講，看熱鬧不嫌事大。

  他的初吻，沒了？
  啊啊啊！陳鶴鳴內心土撥鼠尖叫，怎麽一點準備都沒有，就親了？！也不知道提醒他一下！
  對了，還在他家門口，就不怕媽媽看見嗎？！楚慕緣這個傻狗！
  神色恍惚地趕走楚慕緣進了門，喬錦瑟奇道，“外面很熱嗎？你臉怎麽都紅完了？”

  “沒關系，我喜歡你很多很多就好了。”用肆意來掩飾對世間冷淡的少年輕喃道，聲音飄忽卻讓聽者心中一動。

  陳鶴鳴笑容更大，“現在我覺得你可以超過遲毓，成為新的第一名。”楚慕緣心臟怦怦跳個不停，嗓間有太陽炙烤般的乾澀，燒得他聲音近乎沙啞，“我可以理解為，你喜歡我嗎？”

  包榮卻振振有詞，指著楚慕緣道，“你看他！笑得一臉蕩漾，上課的時候我都看到了，他看一眼黑板看一眼你，寫一行字看一眼你，喝一口水看一眼你，比之前更黏糊，覺得有問題。”

  楚慕緣摸著鼻子訕訕的不說話，想要解釋什麽，但想到少年的擇偶標準又閉了嘴。

  見陳鶴鳴傻笑更嚴重，喬錦瑟杏眸眯起，“你該不是談戀愛了吧？”

  押上所有理智才忍住了想要與少年再親密一點的衝動，在比棉花糖還要甜軟的唇上輕啄一口，楚慕緣緩緩站直身體。

  燈光下楚慕緣本就頎長的身姿被拉得更長，只是影子落在牆上難免看著更孤單了些，叫陳鶴鳴心裡難受。

  一個個數過指甲上粉色的月牙，陳鶴鳴低眸淺笑，“前幾次見面，你在我心中都是壞學生的形象。”

  “沒有！高三關鍵時期我才不會談戀愛呢！”

  “我再理你們兩個我就是狗！”看了眼笑得歡快的陳鶴鳴，包榮氣衝衝地跑了，留下同桌兩個相視笑個不停。

  對著連聲阻止他的少年曖昧地眨了眨眼，吊兒郎當地翹著二郎腿，楚慕緣拖長聲音一字一字吊足兩人胃口，“接下來啊……”

  陳鶴鳴眼皮輕輕一跳，捏著鑰匙扣的手指收緊，緩緩抬起了頭。

  躺在床上手背貼著熱騰騰的臉蛋降溫，陳鶴鳴苦惱地皺起眉。

  陳鶴鳴皺了皺眉，但見楚慕緣一臉的遺憾不似作假，也不再勸了。“那你記得按時吃飯，晚上也要早點睡哦。明天見。”

  *
  楚慕緣也不上晚自習，兩個人一起回家楚慕緣還是習慣的將少年送到了家門口。

  “到時候我們兩個，我第一，你第二，絕不給他任何機會。”

  含糊的聲音低不可聞，暖色卻悄然浮上楚慕緣眉眼。

  要不還是把包榮換回來？但楚慕緣會很失落吧？

  楚慕緣一向認為自己的自製力足以傲視眾人，但引以為傲的自製力一遇上少年就潰不成兵。

  要不是他們作妖，他也不會忙到連鶴仔難得的邀約都沒空答應。

  “叫我……”做什麽？未出口的話被封於唇齒之間。

  “去我家吃飯吧。”陳鶴鳴邀請道。

  陳鶴鳴白嫩的臉變成了粉潤的包子，晶瑩剔透的水晶皮包著草莓餡，只看著楚慕緣就能想到輕咬一口會流出怎樣甜美可口的內心。

  “鶴仔……”楚慕緣近乎喟歎地念著這個名字，滿腔的情愫無處安放。

  聽到遲毓這個名字，楚慕緣激動的表情一僵，頓時從飄然狂喜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我……”手臂撐在課桌上借力，楚慕緣俊美的臉上薄紅漸深，下意識屏住呼吸，像怕驚擾到少年一般輕聲問道，“我是壞學生嗎？”

  “你從哪兒看出來我有事瞞著你了？天天淨瞎猜。”

  像是怕楚慕緣得寸進尺，陳鶴鳴掐著小指尖尖比給他看，“就一點點！”

  不敢在經驗豐富的喬錦瑟眼前久待，陳鶴鳴打了個哈哈趕緊溜走了。

  陳鶴鳴愣愣點了點頭，“是有點熱……”楚慕緣看著冷淡的，但是嘴唇卻是熱熱軟軟的……

  楚慕緣笑盈盈看著笑得肚子疼的少年，貼心地送上溫水，“那你有沒有更喜歡壞學生一點？”

  見少年情緒有些低落，楚慕緣在心裡又給那一家子狠狠記了一筆。

  討饒地笑了笑，楚慕緣摸著臉一臉狐疑，“我哪兒有你說得那麽誇張，你別色眼看人低。”

  他和楚慕緣還沒談戀愛呢，只是親密了一點就差點被媽媽發現，還總是忍不住走神，傻笑。

  “接下來發生了什麽，你覺得我會告訴一個煩人的電燈泡嗎？”

  雖然知道陳鶴鳴根本不喜歡遲毓，遲毓也有喜歡的人，但楚慕緣只要一想到心愛的少年居然試圖追求過遲毓，他對遲毓就無法平常對待，總是持著幾分警惕。

  楚慕緣心間有甘霖灑落，撫平所有的裂痕，只知道傻愣愣望著陳鶴鳴，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面前只是一個幻影。

  知道要是不滿足包榮的好奇心，接下來的幾天都沒有安穩日子過了，陳鶴鳴隻好歎口氣道，“他中午回來告白了。”

  隻蜻蜓點水的一個吻，一個純情到說出去包榮絕對會笑三天三夜的吻，楚慕緣卻沉溺其中，不願清醒。

  見少年吞吞吐吐就是張不了口，楚慕緣拄著腦袋悠哉補道，“我也是當事人，你問我啊。”

  “明天見。”楚慕緣聲音低沉沙啞，青澀感倏然便似潮水，褪去得無聲無息。

  左瞅瞅陳鶴鳴，右看看楚慕緣，包榮兩根手指托著下巴，耍寶得擺出大偵探的架勢，看著面色如常的陳鶴鳴很是不滿，“你絕對有事瞞著我。”

  他可是下定決心要趁遲毓談戀愛的時候學習，爭取超過遲毓的，絕對不能步遲毓後塵！
  喬錦瑟狐疑地掃了陳鶴鳴兩眼，心底直犯嘀咕，“沒有就沒有，你那麽大反應幹嘛？”

  包榮白眼翻了一個又一個，“我眼神好得很，你們倆剛剛在我眼皮子底下眉來眼去我都看見了。”

  陳鶴鳴咳了兩聲，眼神飄了飄終於懊惱地皺了下眉，仿佛極不甘願道，“好吧好吧，有一點點喜歡你。”

  期待值拉到最高點的時候突然被啪地摔下，包榮一口氣噎在喉嚨裡再也坐不住，騰地站了起來。

  手指點在唇上，陳鶴鳴一臉難以置信。

  “是你喜歡我啊。”

  陳鶴鳴聽得要氣死了，“憑什麽我還是第二名！”

  陳鶴鳴唇邊笑意微深，像是見不得楚慕緣呆傻傻的模樣，少年拍了拍他的狗頭，頗為嫌棄道，“快學習去，你可是要考過我和遲毓的！”

  笨蛋！

  總是上挑著的眼尾壓下，失落地像一隻被淋濕了毛的大狗，眼巴巴守在門口，期望主人能為他打開門。

  唔，等他考了第一鶴仔應該會高興吧？

  包榮一下課就湊了過來，立志能將兩個人隔開一會兒是一會兒。只是這一次他感覺好像有哪裡有點不對勁。

  剛剛才磨的心上人承認了心意，楚慕緣正是志得意滿想要表現的時候，聞言只差拍著胸脯保證，“我一定會考過他的。”

  糾結地在床上滾來滾去，陳鶴鳴突然停下了動作。

  他不舍得和楚慕緣保持距離，是不是說明，他對楚慕緣的喜歡不止一點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