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一見鍾情

  這才江瓷徹底是睡不著了， 同齡人都要嫁人了，她還完全沒動靜。

  現在王娟花雖然覺得她年紀還小不急著嫁人，但是日子一天一天過去， 總有一天她還是要嫁人的。

  那她會嫁給一個什麽人呢？江瓷竟然開始有些期待， 不知道怎麽的，想著想著腦海裡面就出現了陸沉的影子。

  江瓷一時間覺得臉上燙的厲害，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臉龐， 努力讓自己清醒一點。

  當天晚上回來， 小草來找江瓷去暖房的事情家裡人都知道了。

  “咱們村沒嫁人的也就那幾個了，小草不來找小姑子還能來找誰？正好鄰裡鄰居的就當是幫個忙也行嘛！”春鳳爽朗的露出一個笑容。

  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這句話可一點都沒有說錯， 春鳳今天一天腰板子別提挺得多直了。就連平常和她不對付的秋蓮今天都巴巴的湊過來說話了。

  “春鳳說的是， 都是鄰居也就暖個房也不是啥別的， 到時候咱們再提點雞蛋和紅糖就當作送禮了。”王娟花點頭應和著。

  “那小草和咱們小妹可是同年的，人家這都要嫁人了， 小妹這邊還一點動靜都沒有呢！要我說小妹還是不要這麽挑了，要不然一來二去的成了老姑娘可就不好了。”

  王娟花一句話嚇得江天剛直接把最裡面的稀飯給噴了出來。

  雖然多少被江瓷之前的話嚇到了，但是臉上仍舊是那副模樣，抬著看向江瓷，“你是誰？我和我表姐說話關你什麽事情？”

  江瓷簡直被她給氣笑了，她上輩子可比她有錢多了，也作的多了，卻也沒有見過這樣子的。把自己的嫌棄毫不掩飾的表現出來，而且還是在自己的表姐新婚當天。

  “小瓷你來了？這個是小蘭，這個是小玉，你應該都是認識的，我表妹還沒來，估計要等會。”不知道怎麽的江瓷總覺得小草提到她表妹的時候眼神有些微妙。

  她剛開始隻注意到這破舊狹小的房間，沒想到房間裡面還有這麽一個人在。她明明穿著她覺得的最土氣的藍色襯衫，下面穿了一條不起眼的黑褲子，腳上更是家裡面做的那種老式的布鞋，怎麽看怎麽土裡土氣的，但是偏偏這衣服穿到她的身上卻明媚漂亮的驚人。

  這個年代沒有啥化妝品，所以小草隻抹了點淡淡的粉，畫了一個紅彤彤的嘴唇。

  條件也不是多好挑這個挑那個的，只會張著嘴吃飯， 早點嫁出去他們也能少養活一個人。

  “這就是你的房間？真是又破又小，要不是我媽非要我過來給你暖房，我才不過來呢！農村就是哪裡都髒兮兮的，把我新買的靴子都給弄髒了。”她臉上寫滿了嫌棄，時不時的還拽一下自己的衣袖，生怕被弄髒了。

  王娟花有意無意的點著自己的閨女，要是小沉家世清白，就算是窮點她也可以勉強把女兒嫁過去，大不了以後多幫襯一點。可是地主\家的狗\崽\子，怎說都不行。

  王三妹開口就是挖苦， 長的再好看有啥用， 到現在不還是沒嫁出去。

  “所以啊！小瓷，這嫁人可不是隨便嫁的，可得把眼睛擦亮。人品啥的是一方面，家庭條件也是一方面。要是家裡條件不好的，嫁過去可就只能吃苦了。”

  白皙的皮膚上面看不到絲毫的毛孔，又黑又亮的頭髮梳成兩個麻花辮輕輕的垂落下來，明明不施粉黛卻比她漂亮的多得多。

  “表妹，你來了！”雖然小草的臉色不好看，但還是擠出一抹笑容來跟胡雪打了一聲招呼。

  你可以作，但是最起碼的禮貌應該有吧！
  “你是城裡人？城裡人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吧！要不是我們這些農村人種地你哪來的東西吃！怎麽你這是瞧不上貧下中農，主\席教導我們要以農民為本，我看你這是不把主席放在眼裡。要不要把你送去文化站讓李站長評評理？”她這個暴脾氣還真是忍不了。

  “你們幾個小姐妹倒是關系好，現在小草都嫁人了，你們也得早做準備了。不要人家小草都生了胖娃娃你們還沒有動靜呢！”媒婆大笑著調侃。

  江瓷沒成想最後還是扯到自己身上來了，隻得木木的點了點頭。

  “啥老姑娘， 狗嘴裡面吐不出象牙來， 小瓷年紀還小， 不嫁人怎了！關你啥事， 你有本事還不如好好操心操心你自己， 你娘家的妹子二十歲了也沒見嫁出去。”

  “丈母娘要把王四妹嫁給二木頭？”不怪江天剛吃驚，那二木頭可是個死了媳婦的，孩子也才兩歲多，家裡面窮的那叫一個叮當響，丈母娘要把王四妹嫁給她那圖的是啥？
  “她倒是想，那二木頭硬是沒同意，說寧願自己一個人也不願意娶王四妹，這件事情都在村子裡面傳來了，我可沒說笑！”這話落地，眾人目瞪口呆，王三妹徹底不敢吭聲了。

  江瓷暼了她一眼，看在小草的面子上勉強閉上了嘴巴，可這人明顯不識趣。

  本來以為她住的最近，應該是最早一個到的，誰知道到的時候房間裡面已經有幾個女孩子坐在凳子上等著了。

  這句話一出，王三妹瞬間就像是啞了火的炮仗一般，低聲爭辯著：“四妹她那不是眼光高嗎……”

  房間裡面的氣氛很是和諧，偏偏有人見不得這樣的畫面，還沒進門就尖銳的聲音就傳了進來。

  女孩穿著一件紅色的妮子大衣，下`身穿著一個黑色的緊身褲，腳下踩了一雙黑色的皮鞋。頭髮高高的扎起，還畫著一個不倫不類的妝容。在江瓷看來簡直就是土到爆。

  “呀，看樣子是準備的差不多了，新娘子可真是俊啊！新郎官可是有福了。”她誇張的說著話，眉毛一抖一抖的，看的江瓷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小草卻因為她的話紅了臉龐。

  “對對對，眼光高，就是前幾天你娘還去問咱們村口的二木頭要不要當他女婿呢！”

  王三妹的娘家妹妹脾氣實打實的隨了她娘家媽，尖酸刻薄愛，佔小便宜都佔了個全。十七八歲的時候還有人提親，結果被王三妹的娘家媽挖苦個不停，說他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麽樣子，還敢過來娶自己的女兒。

  可是也僅僅是一閃而過，以為是自己看錯了，江瓷也就沒想這麽多。

  結果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上門過。現在王四妹倒是想出嫁了，就是沒有一個人願意娶她。

  這句話一出，不止是小草了，屋裡面的幾個女孩子都鬧了個大紅臉。

  “小草，恭喜你，一定要幸福！”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結婚的緣故，今天的小草看著確實比往日明豔了不少。

  日子過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十月二十六，也就是小草出嫁的日子了。江瓷起了一個大早，匆匆忙忙的吃完飯之後就到了小草家裡。

  王娟花就擔心著江瓷想要嫁人和陸沉有了點啥， 現如今聽到王三妹的話， 一時間更像是被點著了的炮仗一般。

  心裡面把自家親娘給記恨上了，都怪她不知道怎想的，現在讓所有人都看自己的笑話了。

  “不知道有啥可高興的，嫁了一個泥腿子，以後生個小泥腿子，長的就是個窮苦相，看樣子一輩子都是個窮苦命。”

  屁股剛坐在板凳上，外面就走進來了一個穿著紅衣服頭上帶著誇張的頭巾，臉上還畫上兩個紅彤彤的腮紅的媒婆。

  “小瓷！”小草輕輕的拉了拉她的衣擺，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可是胡雪壓根就沒有搭理她，走進來之後就四處打量，簡直像是領導人過來巡視一般。

  王娟花跟人吵架那可不是小打小鬧，直接就往人家痛處上戳。

  不過在這個年代確實是很時髦的打扮，可就算打扮的再時髦，說出來的話卻不像是一個正常人能說出來的，江瓷看著來人眉頭狠狠地皺了起來。

  “對，一定要開開心心的。”

  如果說胡雪以前只是因為江瓷頂撞威脅了她生氣，現在則是除了生氣以外是控制不住的酸意。

  “我是誰跟你有什麽關系？我只是告訴你嘴上收斂一點，今天是小草的好日子！你這個做表妹的既然來了就安分守己好好暖房。”

  “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她嫁人算啥大事！我們家的事情你少管。”胡雪看她越發的不順眼恨不得上來跟人打一架。

  看著形勢不好，媒婆兩邊都不敢得罪，找了一個借口腳底抹油直接就溜走了。而幾個女孩子已經握起了拳頭，準備一會兩個人真的打起來了趕緊上前去拉架。

  可是卻沒有機會了，那邊一個婦人急急忙忙的掀開簾子，衝著裡面就開始嚷嚷著：“小雪小雪，你怎還在這裡？趕緊跟我出去書永來了。”
    一聽見外面人的話，原本還盛氣凌人的胡雪瞬間變成了小綿羊，眼睛裡面還露出了一絲害羞的神色來。

  “哼，我還有事暫時就不跟你們計較，表姐今天你和別人合起夥來欺負我這件事情我肯定要跟舅媽說的。”說著她踏著自己的新靴子頭也不回的跑出去了。

  江瓷簡直沒有辦法形容這個人的腦回路了，請問到底是誰欺負誰啊！

  “沒關系的小瓷，到時候我跟我娘說，她頂多就罵我兩句，不會說啥的。”畢竟她都已經嫁人了，娘再不高興也不好在她要嫁人的時候罵她。

  “這個胡雪，真的是你的表妹？”不是江瓷不相信，實在是兩個人的脾氣性格實在是差的太多了。

  “她是我小姨家的女兒？我小姨夫是鎮上國營旅舍的二老板，我小姨以前生小雪的時候身體受了傷，就這麽一個女兒，所以……”

  還有一件事情小草沒說，小姨當時是在他們家出事的，這件事情她娘一直都覺得是自己的錯，所以對小姨一家格外的忍讓。為了小雪責罵他們姐弟不在少數。

  江瓷這下明白了，不過清官難斷家務事，這些事情她還是不去摻合的好。

  “即便是這樣她還是太過分了，畢竟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她怎麽能這麽說話呢！”小玉膽子小剛才沒敢吭聲，但是站在一邊也氣的紅了眼圈，此刻等人走了之後忍不住吐槽著。

  “沒事，我都已經習慣了，好在她也只是嘴上說說，不敢真做出什麽事情來。”

  “好了，你們別為我擔心了，我今天可是要嫁人的都開心一點。”小草笑著安穩大家，幾個人對視了一眼這才點了點頭。

  “時間還早，我娘在灶房幫忙洗菜，我娘最近身體不太好，我先去看看她馬上就回來。”一早上王娟花就過來幫著忙活了。想到前幾天王娟花“虛弱無力”的模樣，江瓷怎麽都放心不下來。

  “娟花嬸子怎了？沒啥大事吧？”

  “應該就是小毛病，我先去看看，馬上就回來。”

  “那你趕緊去吧！這裡不著急的，現在才七點多，接親的至少要等到八點多鍾。”小草安撫著，江瓷這才點頭出了門。外面人聲喧鬧，村裡只要稍微關系近一點的都過來幫忙了，所以人多的不得了。

  江瓷繞了好幾圈都沒有看到王娟花的身影。“這是去哪裡了？難不成是回去了？”

  眼看找不到人，怕錯過了時辰，江瓷急急忙忙的往回趕。剛一轉身就結結實實的撞上了一堵肉牆，直把江瓷撞得眼冒金星，疼的叫出了聲。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林書永一個勁的說著對不起，他剛才急匆匆的也沒有注意身邊有沒有人，沒成想竟然撞到了人。

  “沒事，也是我自己沒注意撞了過來，不關你的事。”江瓷捂著額頭抬起了頭。

  一雙乾淨明亮的杏眼，因為疼痛微微發紅的眼眶，雪白的臉龐，烏黑的頭髮，林書永呼吸失去了節奏，他似乎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姑，姑娘，你沒事吧？”

  “沒事的，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江瓷不知道面前的人為什麽看著她愣愣的出神，只知道自己還有事，說了幾句話之後就離開了。

  等林書永反應過來追上去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人影了。

  林書永懊惱的拍了拍頭，剛才怎麽就能忘了問名字了呢！不過她既然出現在這裡，那就肯定是來喝喜酒的，說不定還能打探到消息。

  林書永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思緒。

  只是在這一愣神的功夫，原本已經躲開的胡雪就又追了上來，“書永哥哥！我找你半天了，你怎麽在這裡呀！奎叔已經自從半天了。我們快點回去吧！表姐出門的時間就要到了。”

  胡雪不由分說的上前來挽住林書永的胳膊。“小雪妹妹，我跟你回去，你先松開我，我自己會走。”

  林書永的皺著眉頭推開了胡雪的手，他是真的不喜歡胡雪，奈何父親亂點鴛鴦譜。他想娶的女孩是愛他懂他，能讓他心動有共同語言的人，而不是如胡雪這般胡攪蠻纏的。

  “松開幹嘛！一會不就到了嗎？你就快點吧書永哥！”胡雪說什麽都不放手，反而拉的更緊了。沒辦法林書永只能被她生拉硬拽著前行。

  江瓷一路小跑著回來，額頭上已經滿是細密的汗珠。“怎樣了？娟花嬸子沒啥事吧？”

  “沒，沒找到，可能是去其他地方忙去了。沒事，我只是去看看，找不到就等晚上回家再說，時間應該快到了吧！”雖然院子不大，奈何人多的很。江瓷一趟走下來，不由得大口喘著粗氣。

  “雖然還沒聽到鞭炮聲，但是也差不多到時候了。”小草握著手帕的手已經被汗水打濕。雖然提前有了心裡準備，可是真的臨近這個時候了，心還是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原先還算安靜的屋外頓時間叫嚷了起來。“新郎官來了！”

  這句話剛落地，就聽見劈裡啪啦的鞭炮聲接二連三的響起起來。媒婆甩著大紅手絹再次走了進來，喜笑顏開道：“新娘子準備出房門了，打傘的一會走在新娘子後面，一定跟進新娘子，可千萬不能打空了或者是越過新娘子去。”

  小草往後看了一眼：“小玉，一會就麻煩你了。”

  “放心吧，我以前接我嫂子的時候打過傘，肯定能行。”

  小草點了點頭，在媒婆和幾個姐妹的簇擁之下慢慢的往外走。而四個人之中的胡雪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不過有她沒她完全沒有影響，所以誰都沒有在意這件事。

  隨著小草出了門，江瓷就故意落在了後面拉開了距離。她知道自己容貌過勝，正因為如此才更不能搶了小草的風頭去。

  “新娘子出門了，出門了！”一群婦人大聲的吆喝著，緊接著走在旁邊的親屬就開始往地上撒著花生和零星幾個的糖果。

  和後世相比，這樣的喜糖絕對可以稱得上十分之寒酸了。但是在現在看來絕對是頂頂大方的小孩子們一擁而上，嘴裡面喊著：“搶花生，搶花生。”

  在一群人的簇擁爭搶之中，新娘子出了門，慢慢的上了夫家從生產隊裡借來的牛車。

  小姐們送了一段路，最後不舍的折了回來。

  “這就結束了，真沒意思，書永哥哥等我們結婚的時候一定要多弄一點糖果，肯定比這強十倍！”胡雪語氣中掩飾不住的鄙夷，連花生都爭搶的這麽歡，農村人果然是沒見過世面。

  林書永雖然被胡雪拉著，可是心思壓根就不在她的身上，他仔細的盯著來往的人，生怕錯過了那抹身影。

  可是看了好半天，硬是沒有發現，本來已經失魂落魄以為沒有機會了。誰知道竟然在小草的暖房姐們妹中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聲音。

  他高興極了，推開人群就想去問問那個女孩叫什麽名字，卻忽略了被胡雪緊緊拉住的胳膊。

  “書永哥哥，你要幹嘛？”胡雪被扯著胳膊向前走，不明白林書永到底要幹什麽，不滿的嘟起了嘴巴。

  “我，我上前去看看。”林書永著急的想要推開她，可是胡雪仍舊是說什麽都不願意放手。

  “不嘛！奎叔說讓我們看完之後就趕緊回堂屋吃飯，那是專程給我們留的最好的位置，我們還是趕緊過去吧！”

  “你先去吧！我真的有事。”林書永著急了，重重的把胡雪把後一推，胡雪吃痛終於松開了手，林書永趁機拔腳就要走。

  奈何這一幕湊巧被林奎看了個結結實實：“書永，你幹什麽去？趕緊回來！”

  “爹，我……”林書永還想說什麽，可是林奎根本就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

  “誰讓你推小雪的，你一個大男人讀書讀到哪裡去了？還不趕緊把小雪扶起來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