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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奩琳琅》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

  長輩們且趕到前院去迎接, 見鄭國公家富態的樊大娘子正著人清點妝抬,眉開眼笑說:“承蒙郡王看得起,今日托我來給縣君下聘,這二十八抬聘禮可都是實抬, 我還同姚娘子打趣呢, 縱是人家嫁女兒,也未見得有這些陪嫁。”

  一同前來的姚氏今日格外喜氣, 笑著說:“不過是從後府運到前府, 給自己長長臉罷了, 不拘幾抬, 都是我們的一片誠意。”然後又向袁老夫人行了一禮,“原本今日不該是我來,但我實在是歡喜,也顧不上那許多了,請老太太見諒。”

  袁老夫人忙說:“娘子這是哪裡話, 你是郡王生母, 這天底下沒有人比你更該來的了。”嘴裡說著, 抬眼朝外望, 竟沒有看見那位新郎子,便納罕地問姚氏, “怎麽不見郡王?可是公務上忙,抽不出身來?”

  姚氏說哪裡, “今日這樣要緊的事, 縱是再忙也要撂下了, 公務又辦不完, 娶妻一生可隻此一次……”話還沒說完, 便朝門上指了指, “瞧瞧,這不是來了。”

  進門的李宣凜穿著一身皦玉的襴袍,因是郡王的爵位,那通臂的袖襴與膝襴繡得繁複,在日光下閃出細細的碎芒。他原本就生得一副芝蘭玉樹的相貌,今日來前仔細收拾過,發髻端端束著,戴著紫金的發冠,照著老人家的說法,年輕人不拘男女,鬢發就要利落,越是利落人越靈巧,福氣也越好,單從這點上看,就符合長輩們擇婿的要求。

  只不過他手裡提著兩個老大的食盒,倒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小廝在後面雙手空空地跟著,看樣子也不像落下的聘禮呀。

  大家面面相覷時,他邁進門檻到了堂上,年輕的臉上帶著靦腆之色,把食盒交給了兩邊女使,拱手向眾人行禮,對袁老夫人道:“般般愛吃蠻王家的乳糖真雪和櫻桃煎,我聽說今日新到了一批南地櫻桃,所以在那裡略等了片刻買上幾份,也給長輩們佐茶消遣。”

  這樣一說,眾人立刻便對這郎子的體貼大加讚賞,不是送來二十八抬聘禮就萬事大吉了,人家還將般般的胃口放在心上呢。嫁漢嫁漢,穿衣吃飯,郎子知道你愛吃什麽,要緊時候還記得給你捎帶上一份,那麽將來過日子準錯不了。別以為這細微之處可以忽略,多少漢子和妻子一頭睡了幾十年,都不知道妻子的喜好和忌口,至少就這點上來說,這位新郎子便已經勝出那些油膩的老女婿一大截了。

  “快快……”袁老夫人張羅,“取一盒送進內院去,另一盒打開大家嘗嘗,不要辜負了郡王的好意。”

  李宣凜自然說好,“我們也借著公爵夫人的福綏,絕不敢慢待了夫人。”

  袁老夫人是絕對懂得話術的,即便再合心意的外孫女婿,也絕不自貶身價,說什麽拜見婆母之類的話。讓小娘子出來,是小娘子相看郎子,而不是讓郎子相看,袁家的姑娘們說合親事時都是這樣姿態,不去上趕著巴結,將來在婆家也不會受人冷眼。

  大家都發笑,細想之下果然是如此,這樣周到的郎子,你再多的囑托都是多余的,人家心裡都知道。

  “眼下好郎子可不就來了,不光太太平平,還要風風光光的。”樊大娘子說話間又看了新郎子一眼,見他正急切望著門上,遂笑著對袁老夫人道,“老太太,若是沒有異議,我看盡早把婚期定下吧。早早親迎,兩家都了了一樁心事,只等來年抱個大胖小子,老太太又要做曾外祖母了。”

  明妝到這刻才敢確定自己許了李判,與上回同儀王定親不一樣,這回是真的入心,真的天隨人願。只是礙於人多,兩下裡不便說話,但只要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彼此心裡的歡喜了。

  袁老夫人也喜滋滋點頭,“那日太子與太子妃大婚,我在婚宴上倒是遠遠見過郡王一面,只是礙於當時不便,沒能好好說上話。今日大家是為著這門好姻緣碰頭,不瞞列為大娘子,我真是十分中意,往後我們般般有依靠了,我再也不必為她日夜懸心了。”

  二舅母黃氏見她眼泛淚花,溫存道:“姚娘子往後就放心吧,隻管踏踏實實的,兒孫自有兒孫福,將來你且等著坐享天倫就是了。”

  大舅母蕭氏一聽便稱心,含笑對袁老夫人道:“郡王是領兵打仗的人,軍中講究一諾千金,今日既向長輩們承諾,老太太大可放心了。”

  姚氏說是,隱去唇邊的苦澀,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不該向人訴苦,但這些年的艱難自己知道,如今總算修成正果了,只要孩子一大婚,自己就等著抱孫子——抱孫子啊,真真做夢都要笑醒。二郎今年二十五了,合該給家裡添個小人兒,自己日後有兒有媳有孫子,這輩子沒白活,在唐大娘子手裡受的委屈,便都不值一提了。

  這裡正商議著,外面女使通傳,說小娘子來了。大家朝門上看,見姑娘穿著春辰的半臂,底下配凝脂的襇裙,胸`前太一余糧的繡帶垂委,繡帶底下有銀鈴墜角,每走一步都有嫋嫋鈴音。進門倒也不顯得小家子氣,先向堂上的長輩見禮,然後望向起身的李宣凜,兩個人視線一相交,便靦腆地微低下頭,唇邊抿出了玲瓏的甜盞子。

  樊大娘子滿意了,複又偏身對袁老夫人道:“既然兩家都合心意,不妨把小娘子請出來。反正都是自家人,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樊大娘子一聽這話,頓時喜笑顏開:“我就說有福之女當入鼎盛之門,這樣好的姻緣,哪裡還用得上我這冰人好話言盡!大家坐著喝喝茶,吃吃點心,婚事就定下了,這可算我保的最輕松的一樁大媒了。不過咱們有言在先,日後大婚和孩子百日宴上,我可是要坐主桌的。”說著轉頭望向李宣凜,“郡王,這事咱們就說準了。”

  袁老夫人頷首,“回頭瞧個好日子,說辦就辦了。”

  但李宣凜的反應絕對機敏,他立刻便向周大娘子拱手,“請乾娘放心,我與般般年少時便相熟了,這些年風風雨雨一起經歷過許多,我對她的情義,不單單是今日求親這麽簡單。若長輩們信得過我,將她交給我照顧,我定然一輩子不讓她受半點委屈,老天可為我作證。”

  既然相看對眼,就正經過禮吧,聘禮放在院中讓長輩們過目,女家首肯之後回魚筷,小娘子也要向郎子贈禮,送上羅帕與荷包。

  一份份拿荷葉小盞承托的櫻桃煎送到每一位手上,這場議婚的儀式不像談判,忽然就有了家常的溫馨。周大娘子笑著說:“我今日原是打算來好好囑托郡王,往後一定要待我們般般好的,現在是吃人的嘴軟,還有什麽可說的!”

  袁老夫人說是,“我們的孩子,算是多災多難的,少時吃了好些苦,就指著找個可心的郎子,將來讓她太太平平度過余生。”

  袁老夫人說對,吩咐身邊的仆婦:“快進去傳話,讓小娘子出來相看郎子。”

  等人露面的當口,眾人照舊飲茶吃點心,樊大娘子感慨:“當初易園建成那會兒,我們夫婦還來吃過席呢,這麽多年,園子保存得還這麽完好,可見小娘子不容易。”

  這下還有什麽可說的,大家看在眼裡,心領神會。姚氏這回大石頭終於落了地,婆母看兒媳,也看出了點點淚意。

  大禮終於過完,姚氏看看這佳兒佳婦,臉上盡是笑意。

  樊大娘子打趣,“婆母都高興得合不攏嘴啦!”

  姚氏說可不,“眼下婚事定準了,我也敢同親家說心裡話了。二郎的婚事,早前我們大娘子沒少操心,可我就是瞧著般般甚好,加上二郎對她一往情深,我們做父母的還求什麽,只求孩子美滿,就是我們的福氣了。”

  袁老夫人自然也要客套應承:“可惜我那女兒走得早,般般沒有母親照應,孩子苦的很。不過待出了閣,有婆母疼惜,也算苦盡甘來了。”說著牽住了姚氏的手,“親家,我的般般,往後就有賴郎子和姚娘子了。孩子年輕,若她有什麽不足之處,請娘子同我說,我來管教她。”

  袁老夫人是個含蓄的人,雖未直言外孫女不需外人管教,但姚氏立時就聽明白了,忙道:“小娘子是個周全的孩子,既入了我家門,我拿她當自己親生的女兒一般,老太太隻管放心。”

  有了這樣的表態,袁老夫人也遂心了,這時周大娘子方與姚氏笑談:“還是姚娘子比我有福,咱們兩家一同相準了孩子,最後花落你家了,我啊,真是眼紅得很呢。”

  姚氏道:“我那日莽撞登門,大娘子公正,才有今日的好結果,我還要多謝大娘子成全。”

  蕭氏見大家相談甚歡,忙著張羅起來,“我來時在梁園定了一桌席面,這等好日子,合該全家慶祝一番。過會兒外子和二叔一並過府,陪著咱們李郎子好好喝上一杯。”

  周大娘子亦道好,一面叫了身邊女使,“回去一趟,看郎主到家沒有,若是到家了,請他也過府來。”

  女使應了,快步出門承辦,女眷們也都站起身,打算挪到後面花廳裡去。

  走了兩步,見明妝和李宣凜還跟著,周大娘子發了話,擺手道:“你們上園子裡逛逛去吧,等你乾爹和舅舅們來了,我再打發人去叫你們。”

  兩個人聞言頓住了步子,赧然目送長輩們順著木廊往北。大家都對這門婚事樂見其成,走上一程,不時回頭瞧一瞧他們,說說笑笑間,佯佯穿過了月洞門。

  明妝貼身的女使們見狀,也識相地告退了,這長長的木廊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李宣凜此時才敢肆無忌憚地打量她,悄然牽住她的手,輕聲道:“你今日好漂亮。”

  明妝紅著臉微笑,“因為你來提親,我出來見人總要打扮打扮。”說著側過臉讓他看,“我畫了眉,還點了口脂,都是上京最時興的貨,千金難求呢,好看麽?”

  他的目光像水一樣,在她臉上款款瀠洄,抬起手輕觸了觸她的臉頰,“好看,因為我的般般生得美,才顯出這些玩意兒難能可貴。回頭讓商媽媽和午盞去脂粉鋪子裡,把余下那些也買回來,防著被人買空了,自己且囤一些,可以慢慢用。”
    明妝笑起來,“你如今這麽會說話,我聽著高興得很呢。”

  他也有些唏噓,“以前有滿肚子話,不敢對你說,現在我心裡想什麽,可以無所顧忌地告訴你。”

  兩個人牽著手,在廊上緩行,穿過重重月洞門,一重有一重的景。

  不知不覺走到西園,他偏頭對她道:“我們去小祠堂,給大將軍和大娘子上柱香吧。”

  那小小的院子裡有婆子專事伺候香火,見他們進來,忙抽香點燃了,恭恭敬敬呈獻上來。

  李宣凜持香在靈位前長跪,向上道:“大將軍,俞白無能,近日方為大將軍掃清冤屈,這份清白來得雖遲,但總算給了大將軍交代,大將軍也可瞑目了。如今邶國歸順,陷害大將軍的奸人也已伏法,請大將軍原諒俞白私欲,今日來向小娘子提親了。大將軍臨終時,曾命俞白看顧小娘子,俞白鬥膽,想生生世世與小娘子在一起,還望大將軍與大娘子成全。”他說著,轉頭望了明妝一眼,複又道,“俞白雖不成器,但有滿腔赤誠,一心一意對待小娘子。大將軍與大娘子在上,俞白向二老立誓,此生不納妾,不看小娘子以外的女子一眼,一輩子鍾情小娘子一人。若有違誓言,罰我身敗名裂,永墜阿鼻地獄。”

  明妝聽了,心裡半是安慰半又惴惴,嗔道:“我明白李判的心,可也不必這樣立誓,倒嚇著爹爹和阿娘了。”說著提裙跪在蒲團上,雙手合什向上參拜,“爹爹,阿娘,我在上京轉悠過好幾圈,看來看去實在沒有比李判更好的郎子了。雖然他不善言辭,不會討姑娘喜歡,愣頭愣腦又大我好幾歲,可我一點都不嫌棄他。我知道爹爹和阿娘最疼我,但凡我喜歡的郎子,爹爹和阿娘也一定喜歡,既然如此,那這門親事就這樣定下了吧!請爹爹和阿娘在天上保佑李判哥哥官運亨通,保佑我們婚事順利。爹爹的墳塋,李判哥哥已經派人去陝州遷回了,待得今年冬至,便將爹爹和阿娘合葬,了卻阿娘的遺願。”

  這驕傲的小娘子,在告慰父母的時候還不忘取笑他兩句,他笑得無奈,卻甘之如飴。

  將香插進香爐,兩人並肩叩拜下去,今日稟告過父母,這門親事就算真正議定了,這才放心從小祠堂退出來。

  穿過西園,園中綠樹掩映,景色比之東園更幽深。他牽著她的手,邊走邊道:“我與阿娘商量了,親迎越快越好,若是定在下月,你可覺得太著急了?”

  明妝並不吝於讓他知道她的想法,手指在他掌中輕輕一撓,“明天就成親,那才好呢。”

  他被這細微的一個小動作撩撥得心浮氣躁,抬眼一顧,隨牆的月洞門後有一個小小的拐角,正能藏下兩個人,於是想都沒想,順勢一拽,輕巧旋身,把她抵在了牆上。

  他像一座山,遮擋住了她全部的視線,只看見他俯下來,纏綿地在她唇上輕吮,模糊地嗡噥著:“般般,我好喜歡這樣……好喜歡你……”

  明妝心跳如雷,暗道這老房子著了火,真有愈演愈烈之勢。仿佛一夜蛻變,他變得這樣有滋有味,曖昧、熱情、慧黠、悟性極佳……他甚至知道怎樣的接觸,能讓她欲罷不能。

  腿裡忽然沒了力氣,她緊緊扣住他的臂膀,也還是搖搖欲墜。他趕在她滑落之前扶住她的腰肢,在她耳邊短促地一笑,“怎麽了?小娘子上回的勇氣去了哪裡?”

  明妝氣喘籲籲:“你不要欺負我……”

  他在她耳垂上輕輕一齧,“隻許你欺負我?嗯?”

  啊,就是這樣,他學會了其中精髓,一個鼻音就讓她心神蕩漾。她壓抑不住歡樂,驚叫道:“這樣的李判好妙!”

  他嗤地一聲,徐徐在那玫瑰唇瓣上降落,嘀咕了句“小丫頭”。

  他喜歡與她親密無間,雖然要花很大的力氣,才能克制自己不去逾越底線……她年紀還小,太過輕狂會嚇著她的,要慢一點,再慢一點……他也開始懊惱,為什麽不能明日就成親,再過一個月,太久了。

  好半晌,他才放開她,抬指給她擦了擦唇,“怎麽辦,你的口脂沒了。”

  明妝卻不著急,從小荷包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盒子,得意地朝他晃了晃,“看,我隨身帶著呢。”

  他恍然大悟,促狹道:“原來小娘子不是表面看著那麽天真無邪。”

  明妝很無辜,“這是過來人教我的,說見郎子時,身上一定要帶著口脂。我以前不明白,現在終於懂得她的一片苦心了,緊要關頭果真能解燃眉之急。”

  不用說,這過來人一定是芝圓,也只有她,會向她傳授如此私密的小竅門。芝圓曾經一本正經問她:“你知道那個愛慕你的男子,最喜歡吃的是什麽?”

  明妝不知道,搖了搖茫然的腦袋。

  芝圓豎起一根手指,表情高深莫測,“你嘴上的口脂。”

  喜歡吃口脂?明妝那時候覺得高安郡王八成是有病,口脂有什麽好吃的,可是現在終於懂了,原來不是高安郡王有病,是情到濃時的人之常情。

  也正因為有了這錦囊妙計,李宣凜沒有了後顧之憂,低頭啄一口,再啄一口,食髓知味,無止無休。

  可是不能忘了,花廳裡還有長輩在等著,回頭要是親腫了,那現眼就現大了。

  明妝看準時機,好不容易搶出了自己的嘴,掙扎著揭開小盒的蓋子,“暫且鳴金。”

  拿指尖蘸上口脂準備點唇,結果發現忘帶菱花鏡了。好在身邊的人聰明,蹀躞帶上有佩刀,拔出佩刀刀身鋥亮,正好能照出她的唇。

  小心翼翼點塗好,仔細抿了兩下,收拾好後相視一笑,光天化日的,彼此都有些不好意思。

  看看時辰,料著該開席了,便相攜往花亭去。剛走下長廊就遇上了趙嬤嬤,趙嬤嬤道:“貴客都來了,李判和小娘子快入席吧。”

  原本男客女客分桌而坐,但今日花廳裡架起了大長桌,袁老夫人笑著說:“都不是外人,湊在一起熱鬧些。”

  大家紛紛入席,兩位舅舅並湯淳和李宣凜坐在一邊,男人推杯換盞自有他們的小天地。女客們也嘗上新出的“瓊花露”,這酒要渥了冰,吃口上更甜軟。

  席間女眷們有她們關心的話題,姚氏忙著和樊大娘子商議,上京哪一家的鼓樂吹彈得好,親迎那日要用。

  湯淳見狀,不由想起了自己的蠢兒子。

  “我今日散朝特地留意了穎國公,那老匹夫想是知道了其中緣故,跑得飛也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找他討錢呢。”湯淳呷了口酒,歎息不已,“都怪鶴卿這小子不叫我省心,否則哪裡要朝他丁家低頭!我同你們說,眼下我真有些後悔,當初不該嘲笑那老匹夫,如今要談及兒女婚事,恐怕那老匹夫要因此刁難。”

  大家不明所以,“湯公嘲笑他什麽了?”

  湯淳抹了一把面皮,臊眉耷眼道:“老匹夫叫丁鶴立,我曾笑話他和我兒子是一輩的。”

  這下眾人都沉默了,可不是巧了嗎,女婿和嶽丈同是鶴字輩的,還真是一場別致的小驚喜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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