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俞清在身後說：“你們倆擱著玩木頭人呢。”

  林翡年往旁邊讓了讓。

  俞清指著門後那個和林翡年差不多高的男生， 說：“你堂哥，林樂珩。”

  林翡年早聽過這個人名字，在新聞資料裡， 也在俞菡和林金成的日常聊天中。

  他有些羞澀的笑了笑， 但喊他的聲音依舊清晰可見：“堂哥。”

  林樂珩應得飛快：“哎。”

  他似乎沒想到會這麽巧， 一開門剛好碰到林翡年。尷尬過後，他那混跡官場的熟練話技很快使了出來。

  林樂珩伸手搭在林翡年左肩上，拉著他往包廂裡走，嘴上說個不停：“小堂弟吧， 來來來， 我來給你介紹家裡的人。”

  這是何家院子最大的包廂， 裡面放了張超大的圓桌。

  “行了， 媽， 咱們先坐下來， 邊吃邊說吧。”

  這傷感的氣氛， 還是俞清主動打破的。

  自從回到海市那天的微信聊天后，林翡年就整個投入瘋狂練習中，漸漸地，都快將那天的事情忘了。

  林金成的父母，也就是林翡年的爺爺奶奶，早些年因為身子骨不好相繼離世，臨走前還記得那個苦命又丟失的孫兒。

  “來，坐在外婆身邊，讓外婆好好看看。”

  林翡年猜到， 這對老者夫妻應該就是俞沁君和於裡書。

  霍衍洲還穿著西裝打著領帶，似乎從什麽重要場合中剛下來。

  “又不是你的領導下屬聚會，喝什麽酒，喝茶。”

  林金成還有一個小一歲的弟弟，也就是林樂珩的父親。他從政多年，在外地上任，一年也回不來幾次海市。

  俞菡和俞清都是隨母姓。

  俞清剛查完飛機的航班，隨口答了一句：“已經到了，我剛給他發了信息，半小時後到。”

  俞菡解釋道：“他上午的飛機晚點了，要晚一點，現在應該已經快到海市了。”

  林翡年低著頭， 由著俞沁君用手去摸自己的臉。

  還和林翡年說著悄悄話：“別喝酒，那東西傷胃，如果不喜歡和可樂我去給你拿其他的飲料。”

  “年年鍛煉的真好，不像你堂哥，平日裡不是上班喝酒就是在房間打遊戲，我看他三年不到就要長出小肚子。”

  霍衍洲……要回來了嗎？

  緊接著，林翡年又按著順序依次喊了其他人。

  俞清說道：“年年就在這呢，也不會跑。”

  林翡年的小叔林水彰在官場混跡多了，拿著一瓶酒就想倒，又被老婆踹了一腳。

  林水彰無辜的摸著鼻子，那那樣竟然和林樂珩一模一樣。

  林樂珩摸著鼻子賠笑，然後偷偷將自己愛喝的可樂塞給林翡年。

  林翡年握緊那罐只要三塊錢的可樂：“我喝這個，可以的。”

  她又去牽起林翡年的手，動作輕輕的，完全將林翡年當做小孩子來對待。

  林翡年的笑容停頓了幾秒。

  大家都在等霍衍洲，桌上隻擺了一些水果和茶水酒水。

  林翡年一眼就注意到坐在正中間的一對老人， 滿頭銀發， 各種歲月的痕跡依舊帶不走他們身上的優雅的書卷氣息。

  是霍衍洲。

  而現在，桌邊坐滿了人。

  林翡年分明還從他臉上看到勞乏。

  林翡年心中兀自無端地開始生起了氣。

  俞沁君：“好好好。”

  於裡書忽的問道：“衍洲怎麽沒來啊，他最近這麽忙嗎。”

  不是答應了自己說要早點睡的嗎。

  不到半個小時，包廂門又一次開了。

  她摸著林翡年的手， 眼角有清淚滑下。

  林家和俞家的關系其實都不太複雜。

  “是念念，這孩子我一看就認了出來，和你爸媽年輕時候長得真像。”

  林樂珩的母親也是國內某舞團的首席，看到林翡年後直呼年年體形好。

  “哎， 哎。”俞沁君連聲答應， 話音中都帶上了哭腔。

  俞沁君一看到林翡年， 就站了起來， 朝著他這邊疾步走了過來。

  他低聲喊著：“外婆。”

  但很快，他又怔住了。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生氣。

  霍衍洲拉開空余的位置，脫下了西裝外套搭在椅背上。

  在被林金成接到林家之後，霍衍洲之後就是在林家和俞家兩邊長大的，和他們兩邊的關系都很親。

  俞沁君更是心疼不已：“這麽累做什麽，咱們家又不缺錢，幹嘛這麽拚。”

  霍衍洲笑了笑，沒解釋，也沒拒絕長輩的好意。

  “就是公司的一些事情。”

  俞沁君了解霍衍洲是個認死理的孩子，眉心蹙了蹙，還是沒舍得說重話。

  她以為是林翡年回來，讓霍衍洲心底有些失衡，但又不好意說，只能將精力放在工作上轉移視線。

  但於裡書沒想那麽多，他姿勢一擺，便開始教育起來：“為了掙錢，把身體熬壞了，那值得嗎？書上說……”

  林翡年喝著可樂一嗆，捂著胸口不停的咳嗽起來。

  這下於裡書也顧不上說大佬裡，無數手拿著紙巾和水杯出現在他面前。

  他抽走離自己最近的那個紙巾，捂著嘴，等喉間舒服了點，才喝了口水。

  於裡書擔心的不行：“怎麽嗆到了。”

  林翡年：……

  他總不能說，是於裡書剛剛張口給他的反差太大，驚到嗆著了吧。

  林翡年囫圇著打過圓場，略過了這個話題。

  一頓飯吃了幾個小時，快結束的時候，林翡年起身去了衛生間。

  衛生間旁邊有個透氣的窗戶，用以供吸煙換氣用哦，旁邊還擺著好幾個煙灰缸。

  但今天整個何家院子都被包了場，這裡自然而然的也就沒什麽人。

  林翡年洗完手，去窗戶邊站了會兒。

  朝北的窗戶，熱氣攜夾著微風吹到臉上，那一瞬間林翡年還以為自己被夏天的空調外機吹一臉。

  夏日的煩悶鬱結在胸口，林翡年長舒了一口氣。

  身後有熟悉的腳步聲，步調沉穩。
    林翡年不用回頭都知道是霍衍洲。

  “你怎麽也來了。”

  霍衍洲低笑：“看你的心情有些不佳。”

  林翡年看著窗外的樹葉被風吹動。

  聽著風吹樹葉的聲音，林翡年煩悶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風過樹梢，輕輕作響。

  林翡年轉過身，看著霍衍洲眼底不太明顯的紅血絲，又低下了頭。

  聲音有些悶悶的。

  “你就這麽想看我的演唱會嗎？”

  霍衍洲想了許多，但沒想到林翡年會這麽問。

  向來計從心過的他，第一次沉默了。

  “你到底喜歡我什麽。”林翡年輕聲喃喃。

  這句他說得很輕，但周圍環境很安靜。

  八個字，一字不差地落到了霍衍洲耳中。

  霍衍洲張開臂膀，毫無預兆的將林翡年抱入懷中。

  但僅一秒，又很快松開。

  “什麽感覺？”霍衍洲問道。

  林翡年心跳如鼓擂，他慌忙掩飾住眼中的情緒，抿著唇：“還好，正常反應。”

  “小騙子。”霍衍洲揉著林翡年的發頂。

  “剛剛抱你的那一秒，我覺得擁有了所有一切。”霍衍洲的聲音有些輕。

  他語速很慢，一字一句的說著：“我的心跳會加速，我會舍不得放開，我會克制不住的想吻你。”

  聽到這個詞，林翡年的臉紅了。

  “我無法回答你那個問題。”

  “但，我是真的喜歡你。”

  林翡年喉間有些堵塞，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好在這個時候，有人巧合地拯救了他。

  林樂珩一把推開衛生間門，聲音大大咧咧的：“搞什麽呢，上個衛生間還把門關著？”

  林翡年看到霍衍洲黑了臉，本來還慶幸林樂珩來的及時。

  但看到霍衍洲第一次沒克制住情緒，握緊了拳頭，一下沒忍住就笑了出來。

  霍衍洲：……

  林翡年握拳抵在唇邊，輕輕咳了兩聲，想調整一下。

  但等他放下手時，又想到剛剛霍衍洲黑臉的瞬間。

  眉眼一彎，臉上的笑容更甚。

  霍衍洲歎了口氣，被林翡年笑的沒了脾氣。

  林翡年重新調整了下情緒，避免自己笑的太過於明顯。

  “我先回去了啊。”

  他丟下這句，不等霍衍洲回復，轉身離開了洗手間。

  林樂珩撓撓頭：“什麽情況？你和年年說什麽呢。”

  霍衍洲眼神微涼地斜睨了他一眼，沒說話。

  但就按一眼，林樂珩莫名地感覺到有些被盯住了。

  他小心翼翼試探的問：“我……做什麽了？”

  霍衍洲：“沒什麽。”

  林樂珩：“那還好，我還以為打斷了你的示愛——”

  “也就打斷了我和年年的告白。”

  現場。

  林樂珩硬生生將這兩個字吞了回去。

  他大大地張著嘴，滿臉“你在說什麽？”的表情。

  霍衍洲深吸了一口氣。

  林樂珩將霍衍洲剛剛說的那句話，反覆消化了十幾遍。

  最後顫唞著手抽出一根煙，點燃。

  猛吸一口。

  不行，還是刺激。

  太刺激了。

  林樂珩掐了煙，眼睛被刺激的微紅，看著霍衍洲。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霍衍洲只是朝他伸手：“給我一根。”

  林樂珩拍開他的手：“去去去，我受到刺激吸一根，你幹什麽呢。”

  霍衍洲：“我被你刺激。”

  林樂珩：……

  他沒好氣的抽出一根遞給霍衍洲。

  霍衍洲點燃了香煙，卻沒有吸煙，只是淡然的站在窗邊。

  尼古丁的味道讓他被林翡年勾起的躁動心緒冷靜下來。

  不過一分鍾，他就將煙摁在窗邊的滅煙缸。

  “走了。”

  林樂珩一愣：“等等，你還沒告訴我剛剛什麽意思嗯？你喜歡年年？那大伯大伯母知道嗎？”

  霍衍洲大步往前走，根本沒有要等林樂珩的意思。

  但他的話還是從前方飄進了林樂珩的耳朵裡。

  “他們知道。”

  這一句，直接讓林樂珩傻站在走廊裡，臉上的錯愕完全實質化。

  林樂珩：……

  他可能需要再喝一瓶快樂汽水冷靜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