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報名
  宋家， 眾人剛吃完飯，正坐在屋裡閑聊。

  許曉嬌坐在椅子上嗑瓜子，開始指使許小剛， “過來， 給你姐按摩，這段時間， 是我這輩子最累的時候。”

  許小剛倒是不反對給她姐服務，這活他都乾熟了，不過她的話許小剛可不讚同，“姐， 你也沒幹什麽啊，房子是姐夫找的， 衛生是我和姐夫打掃的， 桌椅是姐夫租的， 那些個東西都是姐夫去買的，大字報都是我抄的，我還看見姐夫出試卷了， 可沒見著你乾活。”

  許曉嬌順著她的話想了想， 嗯，她幹什麽了， 她去工農兵大學聯系印刷，還給周萍香發了電報，嗯，還有呢，梳理知識點和考點， 然後讓宋衛平根據教材和知識點出題。

  雖然她沒動手， 可她的貢獻點是最大的啊， “你知道個啥，電線扯上一百米，沒有電，那就是廢品，我就是那個電，懂我的重要性了嗎？”

  許小剛剛搖頭說不懂，許曉嬌直接給了一句話，“還想不想拿工資，嗯？”

  她已經和許小剛說好了，等周末開始報名的時候，讓他去幫忙，一天給兩塊錢。

  許小剛立即嘿嘿笑了起來，“嘿嘿，姐，我那是說著玩呢，我姐夫每天都和我說，你很累，讓我照顧你，我都記著呢。”

  許曉嬌遞給一旁宋衛平一個滿意的眼神，“和你姐夫學著點。”

  許小剛撇撇嘴，他覺得他姐就是看他姐夫好欺負，才天天啥活不乾的，偏偏他姐夫還任勞任怨的。

  許曉嬌詫異，“哎呦，沒想到你小子還有點用，問什麽了？”

  宋衛平讓步，“那，十次換一次？”

  “晚上的話，也不是不行”，許曉嬌摸著下巴想了想，“不過就不能搞不過不退錢那種了，可以搞個總結精華課，分幾天講一本書的知識點，也不用天天開，隔三五天來一次，正好可以好好消化消化，至於價格，五毛錢一節課好了。”

  許小剛不明所以，他不累啊，不過不用給他姐按摩了，他更高興，姐夫可真奇怪，上趕著乾活。

  宋衛平給了許小剛一個讚賞的眼神，“嗯，什麽獎勵？”

  許小剛‘哦’了一聲，就聽宋衛平起身對他說，“累了？那邊歇歇，我給你姐按。”

  許小剛也摸了一把瓜子吃，“那你給姐夫什麽獎勵。”他給她姐按摩，都有獎勵。

  宋衛平不由分說把許小剛推到一邊，讓他坐著。

  許曉嬌想了想，“小剛按摩一次一毛錢，你又不缺錢，那你要什麽獎勵啊。”

  許小剛立即反駁，“姐夫，你吃大虧啦。”

  宋衛平微微彎腰，“我給你按摩五次，你給我按摩一次？”

  不過說到這裡，他想起來一件事，“姐，我可是在學校給你宣傳了，我們老師還問我呢。”

  見宋衛平點頭，許曉嬌朝許小剛說，“就這麽給你老師說吧，到招生那天有試聽課，可以來聽聽。”

  許曉嬌感受到宋衛平的大手放在她肩上，她剛想說不用了，宋衛平一個手法下來，她舒服的不想說了。

  “宋衛平，看不出來，你還挺有技術的啊，以前怎麽沒想到讓你給我按摩按摩啊，小剛那點手法，還是我打磨好久才出來的，你跟誰學的？”

  宋衛平見她愜意地眯起了眼睛，力道也跟著放柔和，“你說小剛的時候，我在旁邊聽聽就會了。”

  許曉嬌和宋衛平對視一眼，他們可沒打算晚上還開課啊。

  許曉嬌卻不覺得，“讓我動手？我很貴的。”

  許小剛盡職盡責給她按摩肩膀，“我們數學老師，好像是高中畢業的，他都三十歲了，今年想參加高考來著，聽說你辦輔導班，想問問晚上能不能去。”

  在許曉嬌的計劃裡，文理各招一個班，每個班最多四十個人，少了可以，多了就不要了，一天四節課，語文數學這種公共課兩個班一起上，專業課分開上，因為大家水平肯定不一樣，剩余時間就是自習，然後他們進行輔導，下午放了學，大家各自回家就行了。

  許曉嬌有些驚訝，“你這學習能力，我真是服了，太厲害了吧，那以後按摩這個活，你承包好了。”

  許曉嬌沒想到他那麽大方，“成交！”

  兩人相視對拍了一下掌心，留許小剛喃喃自語，他姐夫怕不是個傻子。

  十次在他這裡可就是一塊錢，一塊錢買她姐一次按摩，太不劃算了，看他姐的樣子就知道了，沒乾過活，讓她按摩，估計就和沒按一樣啊。

  可看他姐夫嘴角隱隱都彎起來的樣子，他又不懂了。

  唉，大人的世界，真難懂。

  他可不和他姐夫那樣傻，還是錢最香了。

  許小剛覺得錢才是最實在的，所以等許曉嬌的輔導班開始報名的這天，他一早就收拾好了，還穿了過年才舍得穿的新衣裳，拿出比考試還用心的勁頭，準備好好給他姐服務，爭取讓她姐給他多開點工資。

  可他完全沒想到，會有這麽多人啊。

  八點剛過，就烏泱泱來了一堆人，男女老少，七嘴八舌，許小剛根本招架不住。

  “是不是這裡報名啊，不是高考輔導班嗎，怎麽還有一個小娃子。”

  “聽說考不上大學一分錢不收，是不是真的啊。”

  “對啊對啊，是不是真的啊，學幾天還是幾個月，聽說高考有文科理科，你們教文科還是理科啊。”

  “對啊，不是說有什麽化學、理物、還有那個那個就是作文，都教嗎？”

  “學費三十，是怎麽算的，考上大學再交嗎？”

  “輔導老師是誰啊，行不行啊，我聽我們村支書說她給工農兵大學講過課，很厲害？”

  “哎呦，別擠別擠啊，我先來的。”

  許曉嬌剛從辦公室出來，就見院子裡已經好多人了，她也驚訝了，這人還真不少。

  不過聽著大家的話，她就知道有些人是純粹來打醬油的，連課程都不熟悉，更別說學習了。

  看來，不能直接讓他們做題摸底，那不是浪費紙嗎，雖然只有一頁，可好歹的這都是小剛印著複寫紙一道題一道題抄下來的，得先來個口試刷下去一部分才行啊。

  許曉嬌把摸底試題遞給宋衛平，上前整理秩序。

  “大家好，我就是這個輔導班的輔導老師了，我是許曉嬌，請大家不要著急，先排好隊，我們一個個來，有問題我也會一一給大家解答的。”

  她聲音清脆，長相明麗，朝那裡一站，就像是大城市來的女孩，讓人不自覺有些束手束腳。
    見人群一下安靜下來，她指指提前排好的兩張桌子，“打算報考文科的排左邊桌子，理科的排右邊桌子。”

  她正說著，宋衛平走過來站在了她身後，他今天特地帶了一副眼鏡，整個人不苟言笑，一副威嚴又有學問的樣子，一下子就把大家唬住了。

  這一身還是許曉嬌非要給他裝扮的，按照宋衛平的想法，就和平常一樣就行了，許曉嬌堅決要把他朝文化人打扮。

  此時見大家都乖乖開始排隊，許曉嬌悄悄衝宋衛平挑眉，“我的主意不錯吧。”

  惹來宋衛平一個嚴肅的頷首，把她逗笑了。

  “哎呀，怎麽這麽多人。”大門外，一個尖銳的聲音傳過來。

  “就是，下放過來這麽多知青嗎？”另一個人接話。

  趙豔豔韓光輝和李有海一邊擠一邊朝前走。

  “哎呦，擠什麽，人家老師都說了，排隊！”一個被推得趔趄的人不滿。

  趙豔豔立馬掐腰哼一聲，“我說大哥，我看你這年紀，沒有三十也快了吧，一看你都種了一輩子地了，老得像四十，還能會什麽啊，還排隊，趕緊回家抱孩子吧。”

  “你，你這女同志，說什麽呢！”那人被說的惱羞成怒。

  趙豔豔扯著韓光輝的袖子使勁朝前擠，“我說什麽，我說你別不自量力，我一看你就不是知青，也不是老師，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參加高考當大學生，大哥，你好好看看，只有我們這樣的知識青年，才能考上大學呢。”

  她這一句話，可算是惹了眾怒。

  “哎呦，你這女同志，說話真是不客氣，怎麽，就你們知青能考上，我們雖然是農民，可也是上了高中的。”

  “就是就是，我還三十了呢，當了好幾年的老師了，我參加個高考怎麽了，你這同志不會說話就別說。”

  “人政策上都說了，只要符合條件，思想覺悟高，都能報名，又不是只要你們知青。”

  “有什麽了不起。”

  大家七嘴八舌，把趙豔豔說的沒法開口，她索性也不說了，隻管悶頭朝前，她一個女同志，大家也不好意思和她怎麽著，還真就讓她到了最前面。

  “老師，老師，我是來報名的，我是知青，去年參加過高考，只差一點就考上了，今年你給我好好的輔導，我一定……”

  她興奮說了一大串，這才抬頭，卻實實在在愣住了。

  “許曉嬌？！”

  許曉嬌看她一眼，“對不起，不接受你的報名。”

  趙豔豔又認真看了一眼，真的是許曉嬌，再看站在她後面的宋衛平，她退後一步，“這個輔導班，是你辦的，你還辦輔導班？”

  她還沒說話，後面的人就要推她，“沒聽說嗎，人家老師不接受你的報名，你這個女同志，我看著也不能收，思想覺悟的有沒有不好說，就不好好排隊這一點就能看出來，是一點素質都沒有。”

  趙豔豔沒聽那人的話，她想回頭找韓光輝確認，卻見他已經在宋衛平冰冷的目光下躲遠了，倒是李有海朝著許曉嬌點了點頭，“許曉嬌，支書說的輔導老師，就是你？”

  許曉嬌點頭，“你要是想報名，就從後面排隊吧，不要亂插隊。”

  後面排隊的人聽得連連點頭。

  “對嘛對嘛，憑什麽她來得晚還上前面。”

  “就是，合著她急，我們不著急了？”

  “喂，那位女同志，人都說不要你了，你還不趕緊走，別耽誤事。”

  趙豔豔聽著四面八方對她的討伐，忍不住‘哈’一聲。

  “你們以為她多厲害？她連個知青都不是。”

  趙豔豔指著宋衛平，“還有他，肯定有人認識吧，就是梅林村種地的泥腿子一個，連學都沒上兩天，還當高考輔導老師呢，也不怕笑掉大牙。”

  許曉嬌冷笑一聲，“趙豔豔，你別在這裡給我找茬，我既然敢開輔導班，還打出考不過一分錢不要的口號，自然有我的本事，用不著你在這裡指點我。”

  趙豔豔此刻也不怕宋衛平了，“你有本事，有本事你怎麽沒參加高考，你要是真有本事，現在應該去上大學了才對啊。”

  她轉身對著大家，“大家說說，我說的對不對，她要是真有本事，能在這裡開輔導班，早上大學等著端鐵飯碗了，她就是騙錢。”

  話音一落，現場安靜了不少，已經排好的長長隊伍中，有人低聲應了一句，“是啊，她要是能辦輔導班，自己參加高考肯定也沒問題。”

  “可是，她也不像騙錢的啊，人家說了，考不上高考，一分錢不要。”

  趙豔豔沒法反駁這個，直接就改了口，“她不一定是要錢呢，她可能就是讓咱們鎮上的人，都考不上，好讓她自己考上。”

  “說是輔導，到時候弄些又偏又難的題目，耽誤大家三個月，這少了這麽多競爭對手，她能考上的可能性那不就大了。”

  這麽一說，大家頓時猶豫了。

  許曉嬌深深看了趙豔豔一眼，正要說話，就聽門外熙熙攘攘又來了一群人。

  “是許曉嬌同志開的輔導班嗎？”

  “是是是，這不寫著呢嗎，還有這麽多人排隊。”

  “太好了，我先過去打個招呼。”

  許曉嬌話還沒說出口，就被走過來的人握住了手。

  “許曉嬌同志，你好你好，終於見到你了，我實在是太激動了，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馬群，是周萍香同志的同學，我知道你們之間的故事，周萍香也給我說了，她能考上名牌大學，全靠你的輔導和幫助。”

  馬群激動地握著許曉嬌的手上下搖了搖，“還有，她說你在她參加高考前押題，竟然壓中了百分之六十的知識點，許曉嬌同志，她知道你要辦輔導班，立即就給我發了電報，正好我們村支書也在村裡宣傳，我就想著會是你啊，這不，我帶著我們認識的一些人，全來找你報名了！”

  “這麽多人要報名，不會沒有名額了吧，許曉嬌同志，我們是真心來求學的，你一定要收下我們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