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揣著辭職信》第六十三章 回榕城
第六十三章 回榕城公主殿下還有傷在身,顯然不能在船上久留,當天下午鍾離青就帶著她來跟岑永貞辭別,改乘輕舟率先離開。
這些人一撤,岑永貞跟陸韶白松了一口氣,但經過這一攪和,原本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悠哉心態是再也找不回來了。
客艙之中,岑永貞坐在窗邊朝外望,此前鍾離青上船時借故遣散了客船上為數不多的乘客,如今他們走了,整艘客船便只剩下他們兩個客人,陰差陽錯包了場子,不過鍾離青走前給船家付了足夠的銀兩,看船家歡天喜地的樣子,該是不介意空跑這一趟。
“盛璿跟你說什麽了?”
陸韶白解著手腕上的繃帶問道。
“問我怎麽合理篡位。”
岑永貞語不驚人死不休。
“……”
陸韶白眨了眨眼,抬手捂住心口,“這麽刺激?”
“騙你的。”
“人在遇到絕境時,就會使出手中底牌,而皇上說不定也正等著她離京,公主遇刺落水這件事就能說明很多事了。”
“原來還有這等因緣,這公主也是夠憋屈的。”
岑永貞蹙起眉心,“太古怪了。”
“你那邊兒呢?鍾離青跟你說什麽了?”
“永貞,你把盛璿講的話複述一遍我聽聽。”
陸韶白放下手,“問我可有聽到過風聲,我說不曾,他就沒多問了,其余時間都是問我身體如何,吃了什麽藥之類。”
岑永貞於是將盛璿講過的話一字不落複述一遍,陸韶白聽完,眉頭不由緊緊鎖起,“如果我沒猜錯,盛璿表面上問的是茶馬互市一事,今年年初她就不斷推進此事,甚至不惜與皇上因此事爭執,結果被太后訓斥了幾次才作罷。”
陸韶白單手環胸,抬起一隻手來撐著下巴陷入沉思。
陸韶白開始一點點捋順思路,“隨後皇上給我賜婚,榕城這邊動作頻頻,多是針對著定國候府而來。”
“所以我們可以大膽猜測一下,首先,公主是私下離京,其次,她離京之後目的地直奔榕城。”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為何盛璿會冒風險私自離京,“太后之前想嫁公主,是為了替皇上籠絡兵權,可後來他們發現公主不好掌控,或者說發現公主可能持有玄虎令,所以這條路被緊急斬斷,同時皇上還禁止公主自由離京,將她禁足在京城之內。”
岑永貞趴在窗欞上側著臉看陸韶白。
如今的清月公主面臨的處境比她還要艱難,滿懷雄心壯志,奈何“上層領導”並不認可她的努力與思路,岑永貞當年還能對高層動之以利益曉之以數據,換到盛璿身上,只能徒歎奈何。
“他為什麽突然跟你提皇上明年南巡的事兒?”
“年初時,宮裡原本傳出太后想將公主下嫁給南越將軍的風聲,結果因為盛璿力主重開茶馬互市,這件事也被耽擱下來再沒了下文,不僅如此,皇上還給盛璿在京城內建了公主府,並叫她‘無詔不得離京’。”
“他說,皇上打算明年南巡。”
陸韶白其實也沒想懂鍾離青的意圖,這邊沒有思路,就從盛璿這邊兒找找突破點。
岑永貞謔的起身,湊到陸韶白跟前,“韶白,你說,玄虎令會不會在公主手裡?”
岑永貞笑起來,“她怎麽可能問我這種事,只是拐彎抹角問了些商貿之事,不過我覺得她心中所圖並不小。”
岑永貞了然,再好的制度,沒有相應的政策支持就是一紙空談,當年身為執行總裁的她可是太了解這種感受了,對她來說,說服頑固的上級比說服合作夥伴要難上好幾個檔次去。
岑永貞越是分析,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
“沒錯。”
陸韶白閉了閉眼,“這樣連起來看,鍾離青會突然提到南巡一事的真實原因,也就昭然若揭了。”⑦⑧中文全網更新最快ωωω.七8zω.cδм
圖窮匕見,皇上南巡之時,恐怕會生出大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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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縣府中,婢女為盛璿重新包扎了傷口,待婢女退下,鍾離青走進來。
“都處理完了?”
盛璿側臥在榻上,閉著眼問。
“都處理好了。”
鍾離青跪坐在盛璿身側,伸手扶住她的右臂開始為她按摩經絡,“主上放心,不管上頭來什麽人,怎麽查,都不會查出半點毛病,岑家人全都是畏罪自盡,至於岑永貞,跟私扣稅銀一案並無牽扯。”
“你辦事,我放心。”
盛璿嘴角一揚,“岑永貞,聰明,大膽,還有分寸,這個人可用。”
鍾離青低垂的眸子微動,手上動作不停。
“倒是你對陸韶白的評價不怎麽高啊。”
盛璿睜開眼,似笑非笑看著鍾離青,“怎麽,你覺得玄虎軍並不在他手中?”
“臣只是覺得,要達成主上的目的,不必繞這麽大的圈子。”
鍾離青面無表情道,“只要您點一點頭,臣現在就能將那昏君的人頭雙手奉上。”
“你啊,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盛璿抬手挑起鍾離青的下巴,讓他與自己對視,“你以為我想要的是他的命嗎?或者說,要了他的命,我就能把天下攥入手中嗎?阿青,這世上有很多事太過複雜,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是殺人取命就能解決的。”
“不然,你以為他跟那個女人為何又要留我這條命到現在呢?”
盛璿的話叫鍾離青眼底閃過一絲戾色,“他們留著主上,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
實際上,盛璿並非當今皇上的親妹妹,她與太子才是真正的一母同胞,只不過兩人生母病逝,先皇將當時已經育有一子的貴妃立為繼後,當時未成年的她便被記到繼後名下。
太子薨逝,繼後親子上位,她這個皇太女便成了那對母子的眼中釘肉中刺。
“沒錯,眾口鑠金積毀銷骨,這種事情,連皇族都不能避免,不光是他們,我也同樣。”
盛璿松開手,躺回榻上,“所以隻殺了那兩個人,天下還不算是我的,那個位子我就算要奪,也要奪得萬民歸心、諸侯臣服,叫他們挑不出本宮一個錯字,這樣,本宮才能將天下坐穩。”
鍾離青眼中閃過一絲不甘,要殺太后跟皇上容易,可要達到盛璿所說的這一點,恐怕只能借用玄虎軍的力量。
“其實陸韶白中不中用,根本不重要。”
盛璿將右手抬起,鍾離青立刻接住為她繼續按摩,“我要的,只是玄虎軍這個名字罷了,一支沉寂太久的隊伍,就像擱置久了的刀,刀刃上早就布滿鏽痕,握住它,不是為了用它殺人,而是為了憑借這把刀來獲得認可——他中用,對我來說是意外之喜,不中用,也只是意料之中,倒是岑永貞這個人我很中意,若能將她收歸麾下,許多難題也許就可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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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永貞與陸韶白兩人一回到定國候府,就受到了熱烈的歡迎。
“夫人,我們好想你呀!”
小芸豆穿著嶄新的襖裙,拉著岑永貞的手奶聲奶氣道,“我偷偷給你藏了好多小點心。”
“是嗎?芸豆真好!”
岑永貞把芸豆抱到懷裡,忍不住親了親她圓嘟嘟的臉頰,這幾個月府裡日子過得好,孩子們身上都長了肉,之前輕得跟貓兒似的小芸豆,這會子抱著也沉甸甸壓手了。
“咳。”
陸老管家在一邊兒清嗓子,岑永貞笑著放下芸豆,朝老管家一福身,“二爺爺,這段時間辛苦您啦。”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我該做的。”
陸邵平衝岑永貞點頭笑,等他面前的變成陸韶白時,臉上登時換上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趁著岑永貞跟蔡嬤嬤等人寒暄起來,一把將他拽走。
“夫人這麽喜歡孩子,你怎麽就不努把力呢!”
老管家簡直為此操碎了心。
兩人去蜀州後,陸韶白就在信中跟老管家坦白了假孕一事,老管家為此失落了好多天,這會兒好不容易振作起來重整旗鼓,看著倒是比之前還來勁了。
陸韶白心中苦笑不已,“孩子這事兒是我跟永貞的緣分,什麽時候來什麽時候算,二爺爺,您在我這兒說說得了,可千萬別在永貞面前提。”
“那肯定,我是那不懂事兒的人嗎?”
陸老管家哼了幾聲,“我主要是怕你不努力!”
所以早先接到飛鴿傳書,說兩人近期要回榕城待幾天,他便急火火催著蔡嬤嬤買來了各種不可說補品,就等著往陸韶白嘴裡塞呢。
陸韶白抬手抹了把臉,沒好意思跟陸二爺說自己最近很努力,且已經努力到了臨界點,再多努力一點兒恐怕就要被夫人踹下床獨守空房,原因是努力太過打擾夫人工作。あ七^八中文ヤ~⑧~1~ωωω.7\8z*w.còм<首發、域名、請記住
“這次回來你們能住多少天?”
教育完陸韶白,老管家開始關心起這件事。
“看事情幾時能處理完吧。”
陸韶白側過頭,看著正跟蔡嬤嬤等人談笑風生的岑永貞,眸中笑意微暖,“二爺爺,玄虎令在誰手裡這件事,恐怕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
聽陸韶白提到玄虎令,陸邵平臉上神色一斂,再開口時語氣裡透出幾分滄桑,“……該來的總會來,這麽多年,也該有個分曉了。”
“韶白。”
陸邵平也隨著陸韶白的目光看向岑永貞等人,“你爹……其實後悔過的。”
後悔自己選了這樣一條路卻無法善始善終,後悔親手把這個重擔壓到年幼的兒子身上。
“不必說了。”
陸韶白淡然一笑,“我從來沒有怪過他,也沒有後悔過。”
陸邵平默然片刻,釋然微笑,笑著笑著低下頭去抬手抹了把眼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