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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總的追妻火葬場》第三章
  第三章

  黑暗,無論如何睜,眼前也只是黑暗。後頸脖被握住,炙熱地撫摸,喉嚨裡發出的所有聲音都被封堵回口腔裡。

  是時承景,是時承景在吻她,推他的手被握住。他用掌心握著她,他的掌心很熱,很乾燥,她認得。

  那天老人家把她的手放進他的手掌裡。那手掌很大,乾燥,有力,手指硬,掌心是軟的,溫度很高。

  父母離世後一年時間,施樂雅飽嘗人情冷暖。討債的有,希望掏乾她的有,論舊日情份的沒有。她怎麽經得起這樣的溫暖,所以她抓緊了那隻願意握著她的大手,接收他的體溫,以為苦難到了盡頭,她要好好活著。

  眼睛會複明,日子會好起來,會按當初父母的規劃去留學,完成學業,不為生活所困,隻為喜愛的事而活。而最大的幸福呢?時過境遷的如今,她竟然還是擁有了這個人,她心心念念到被爸媽看穿小心思的這個人。

  但是兩年時間她才認清自己的天真。

  憑一副殘破的身體,何德何能討要原來的約定,妄想時承景。所以兩年了,她受到了處罰。所以兩年了,她收獲的只是把最後的財產全消耗在了不值當的地方後只剩活著,帶著這雙永遠看不見的眼睛。

  人活成她今天這副樣子,所以沒人會待見她,甚至是和她說說話,也再不會得到珍視,握握她的手。

  何況這個人。

  時承景睡在了這裡,一整夜。

  他為什麽不給她一個擁抱,她很希望能得到一個溫暖的擁抱。

  施樂雅臉上僅有的血色一瞬間退得乾乾淨淨,被子裡的手指抖著蜷進手心。

  她從枕頭上抬起脖子。

  施樂雅或許胡思亂想迷糊了,對於身體所受到的對待,她不掙扎,甚至渴望那從耳郭親吻她的人能更靠近一點,握著她的手指更用力一點。

  房間裡有粗重的呼吸聲,有不自主的淺淺嚶.嚀聲。

  她得到了,那雙大手托著她貼近。他胸膛溫暖,胳膊是能護著人的,穩固不會倒塌的城牆。很安心,很安全,她被抱得很緊,她被十分寶貴地抱著,被珍視地親吻。

  她被領去醫院,被那人握著手,他會是什麽樣的。被領去民政局,拍照的時候他靠得她好近,他有沒有微笑。

  腳步聲從近在咫尺的床邊離開,門響,敲門的人問時承景怎麽睡在了這裡。沒有聽到時承景的回答,只聽到他斥責對方大清早一驚一乍。聲音是一貫的嚴厲,敲門的人道歉的聲音慌慌張張。

  有腳步聲回來,她閉了眼睛,聽著布料摩攃的聲音,空氣因為有的動靜在晃動。頭頂眩暈,她知道昨天晚上的事,知道的很清楚。

  施樂雅緊閉著雙眼,像已經又睡過去。而腦海裡晃過一張模糊的臉,一張永遠看不見的臉。

  這間臥室裡常年亮著一盞壁燈,對著孤獨的人。但今天,昏黃的燈光照著纏綿在一起的一雙人影,他們和諧,熱烈,像一對彼此深愛的戀人。

  手指下是熟悉的被褥,空氣是往常的空氣,帶著窗下石楠的枝葉味。身邊下床的動靜,這麽近的說話聲,施樂雅渾身打了個冷顫。

  *
  翌日,天光緩緩變白,裝潢簡潔的房間裡被沒有合上的窗簾透進來的天光點亮。施樂雅通常醒得很早,但這一天的清晨是被一陣敲門聲驚醒的。

  糊塗的人受過太多痛,只有此時此刻的痛是獲得幸福的一點付出。這幾年她最明白的一件事:世上沒有不付出就收獲的道理。

  迷糊的人越發的迷糊,魔怔,與不清醒的人一拍即合。

  施樂雅聽清,是薑嬸的聲音。

  好的壞的。

  即使很快就不只是柔軟的溫暖,迷糊的人也沒有害怕。

  要是不付出這一點痛,又去哪能獲得這麽活生生的溫暖,受珍視的機會。

  “我去開門。”一個沉沉的男人聲音就在枕頭的旁邊。

  第一天被領到這個家,他和她說了好一會兒話。他聲音很沉,有力量,跟他說話,她不自覺緊張。他說他很忙,可能經常不在江城,客廳裡有架鋼琴,聽說她喜歡彈鋼琴,所以這是專門為她準備的。屋裡的家具邊邊角角都包了邊,不用擔心受傷。

  那天后他就走了,後來她才知道他所說的經常不在家。

  床邊的人穿好衣服走了,施樂雅從混沌的思緒裡清醒。在她看不見的脖子上有吻痕,在她感受得到的腰上有明顯的酸痛,脹痛。她睜開裝睡的眼睛,半掀的眼皮撐著發顫的睫毛。撐起身,上身的力量集體向下,一股實實在在的刺痛讓她臉色煞白。

  分明就要離婚了。

  她和他分明就要離婚了。

  施樂雅從浴室出來立刻去床頭摸索,那幾頁紙就躺在枕頭旁邊。

  窗口闖進的悶熱空氣擠壓著室內冷氣。施樂雅一動不動坐在床頭,沒多久有人進房間來,腳步輕浮,她認得,所以一動不動。

  她隻注意著對面的臥室,那方早沒了聲音,人又走了。

  “太太,董事長讓你出去吃早飯。”年輕保姆開口。見人不動,又補了一句,“董事長在等你。”

  “他還沒走?”

  “……沒走。”

  施樂雅猛地從床沿站起來,站起來又差點跌回床上,她臉色煞白,捏著紙張的手在發抖。話帶到,年輕保姆就出去了。

  施樂雅從抽屜裡摸了支筆從臥室出來,屋子裡不是一慣的安靜,有那個人在,這個家就會是活的。

  餐桌上不止他,還有其他人,他們在談正事。但施樂雅只是義無反顧地握緊著手裡的東西過去,她從幾個人說話的聲音分辨出時承景的聲音,分辨出他的位置,直走過去,把手上的紙放到他面前。
    “你簽字。”

  手指發緊,臉發緊,施樂雅將手裡的筆也放在紙上。餐廳裡原來說話的聲音都止住了,封面離婚協議幾個大字很醒目,除了放下它的人,沒人會看不見。

  “施樂雅!”

  好一會兒她才聽到那個人的聲音,他叫她的名字,很嚴肅,和對任何人一樣。

  “你簽字,你一走太久,我不想再等。”

  “什麽?”

  “你,簽字,離婚。”

  靜默。

  “我要,離婚。”

  “想好了?”

  得到接受的回音,施樂雅伸手把協議再朝嚴厲說話的人推過去,推得沒有半分猶豫。心臟上有一塊地方空了一下。

  “想好了。”

  “你覺得我能隨便給你簽什麽協議?”

  “我什麽,都不要,你放心,我只要離婚,你可以看。”

  半晌,一隻溫熱的手指擦過食指,紙被拿走了,那體溫燙人。施樂雅低著的眼睫發著顫,她聽著筆沙沙地劃過紙張的聲音。

  心一塊塊地空開,空開的地方像有風吹過,身體感覺好冷,冷得指尖快要抖起來。

  筆停下,那人扔下筆,筆扔上桌子的聲音讓她晃然回神。

  “還有一份。”

  屋子裡的空氣像是凝固了,只有施樂雅一個人的動靜。她手指揭開第一份,露出第二份協議書。時承景還是簽了,筆聲沙沙,落筆。

  時承景從椅子上站起身來,隨後就響起一排齊刷刷的腿彎推開椅子的聲音。

  他們要走了。

  “民政局,跟你們同路,今天就辦吧。”

  時承景道:“余北,去車開。”

  *
  車駛出院子,車廂裡沒有一點聲音。這輛車,施樂雅坐過兩次,一次是他接她去醫院看老爺子,一次是他們一起去民政局。

  那個時候她以為站到了他的身邊。後來,兩年時間,她就再也沒有能和這個人同路的機會。

  這是第三次。

  民政局很近,半個小時車就停下了。

  手掌從柔軟的皮面離開,摸到被冷氣吹得涼涼的車門。下車,空氣裡少了那道冷冽的香氣,也少了冷氣,就剩了悶熱。有風,但風也是熱的。沒有視覺的人,習慣用鼻尖聞天氣,聞身邊的人。今天不是個好天氣,那人離開車子朝這邊來了。

  施樂雅握緊手裡的盲杖,跟上。

  人的身體是微賤的,清早的不適,已經快從身體上消失,像從來沒有發生過。離婚,或許用不了多久,有限的記憶也會讓它像從來沒有發生過。

  離婚雙方即無共同財產,也無子女,沒有任何糾紛,雙方自願,事情辦得比想象中還要簡單快捷。從大廳出來,風更大了,空氣裡有股苦澀的泥腥味。看不見的人只知道要下雨了,不知道江城已經被厚重的烏雲壓起來。

  走在跟前的腳步聲突然停下,施樂雅探路的盲杖便也停下,兩個人隔著兩步的距離在風裡。低垂著的眼睫仍是低低地垂著,溫順,也倔強。

  “你最好別後悔。”跟前的人說話。

  這話她連睫毛也沒有動了一下,羽扇一樣漂亮的睫毛下那雙眼睛也是安靜的。

  面前的人走開了,風更大,身上的裙擺在小腿上用力地纏。在她看不見的眼前,男人高大的身影離開,停車場已經有車子駛過來,勞斯萊斯是通體嚴肅的黑,低臥的身型似乎甘於對這個臉冷、眼睛冷的男人俯首稱臣,它匍匐到他腳跟下。

  男人上車,冷聲道:“開車。”

  “太太呢?”前排的助理多嘴。

  下令的人沒說話,司機是令行禁止的已經將車行駛起來。多嘴的人沒忍住又多了一句,“要打雷了,還有大雨,太太眼睛不方便,要不要……”

  後排,上位者銳利的目光壓向副駕駛,榛色的瞳中如有寒芒。多嘴的人閉嘴,司機一腳油門出去,引擎隆隆,車子迅速駛遠。

  惡劣天氣,也不是什麽好日子,沒有結婚的人,離婚也不差這一天,辦事大廳門廊前沒什麽人,施樂雅獨自一人站在黑沉沉的天空下,風掀著她的淺黛色長裙,手指上紅白相間的盲杖在一片灰暗裡最顯眼。

  “不吃苦頭,不知好歹。”許久後,離開的那輛車上,一個聲音寒涼地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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