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天梯碎片
  建木異地前，寂靜一片。

  先前從建木樹冠中湧出，如灰雲般的數十萬灰氣之敵已然消失不見。

  準確的說，它們並未徹底消失。

  一些禦靈師們通過高階英靈的視覺共享，能看到在建木異地上方，存在著一片海市蜃樓般的場景。

  在那場景裡，望不到邊際的人海軍陣立於平原之上，僅憑數量，便帶給了人們一種震撼的感覺——

  跟這近乎無窮無盡的人海軍陣比起來，幾十萬灰氣之敵顯得如此渺小。

  看到這一幕，禦靈師們心神震動。

  “固有領域？”

  這是一種極其罕見的英靈能力，幾百年來，禦靈師們召喚過不計其數的英靈，掌握這項能力的也不超過五指之數。

  顧名思義，它跟時光遺跡非常相似，就像是從太玄世界的時光長河中截下了一小段，將昔日真實存在的場景化作自身領域。

  領域內部自成世界，使用者可以將敵人拉入其中，展現出各種獨特能力。

  意識到這一點。

  禦靈師們瞬間理解了幾位傳說禦靈師為何要這般安排……

  哪怕不算固有領域的能力，其本身就是一種極其強大的控制技能。

  想要從其中脫離，要麽擁有對等品質的空間系能力，要麽將領域擁有者擊潰粉碎。

  普通的灰氣之敵並不擁有類似能力，一旦被拉入其中，相當於中了超強團控，短時間內根本無法掙脫。

  其他英靈可以趁勢行動，直接攻擊灰族本體！
  正如現在。

  綴在天狼軍神後方的英靈大軍，看到幾十萬灰氣之敵被拖進了領域世界，通向建木異地的道路，已然是一片坦途。

  他們怔神刹那，紛紛爆發出極限速度，向建木異地內部衝去。

  沒有了這些灰氣衍生物，就算灰族本體不弱，並且擁有類似英靈的力量，也已經不再棘手。

  畢竟，它們受傷過重會死。

  而英靈受傷過重，只要被禦靈師拉回去，片刻就能補滿狀態，重新再來。

  當各種以傷換傷的戰鬥方法施展出來。

  這一刻，灰族無比懷念自己的灰氣化身。

  但即便它們再是懷念，那些灰氣化身也不可能重新出現了——

  獨立空間只是固有領域的基礎屬性罷了。

  真正令禦靈師們感到震撼的，不是什麽獨立空間。

  而是天狼軍神展現出的領域能力、是領域內部的景象。

  近乎無窮無盡的人海軍陣……

  這是源自於天狼軍神最巔峰時期的場景？
  一些普通英靈，禦靈師們可能不太了解，但天狼軍神這種時代頂尖英靈，幾乎所有高階禦靈師都知曉他的事跡。

  知道他為了解決妖朝大地被血肉侵蝕的問題，舉國力、展軍勢、破滅妖朝。

  這片人海軍陣，便是武朝最巔峰的力量，其中甚至有不少後世的頂尖存在。

  問題是……

  站在這片軍陣裡面的人……不會全都是英靈吧？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根據後世記載，天狼軍神調動了武朝當時大半的青壯年人口，數量超過十億！
  即便這片人海軍陣無法將其全部重現，看這無窮無盡的軍陣，起碼也有三四億的數量。

  如果全是英靈……

  別說這幾十萬灰氣之敵了。

  就算是禦靈世界的所有英靈加起來，也湊不夠這人海軍陣的一個零頭。

  這怎麽可能呢？
  這無窮無盡的人海軍陣，多半只是一些普通靈體，類似湊數用的場景，本身並不擁有什麽戰鬥力。

  這也很符合太玄歷史。

  天狼軍神調動的人海軍陣，大部分都是隻經歷過少許訓練的普通人，連民兵都算不上。

  真正具有戰鬥力的，應該是那些站在人群上空的精銳軍隊。

  這些高階禦靈師們正分析著。

  卻透過一些空間系相關能力的英靈視覺，瞥到了軍神領域的內部場景……

  伴隨天狼軍神丟下光鑄長槍，伴隨白光如雨落下。

  那些“普通靈體”紛紛披上了戰甲，拿起了武器，騎上了白狼，被同化成了白狼軍的一員。

  他們駕馭著白狼奔向天空，化作無窮無盡的白潮，將幾十萬被拉進軍神領域的灰氣之敵吞沒——

  這些灰氣之敵被拉進領域世界後，被億萬人海軍陣驚到，並沒有魯莽的衝擊軍陣，而是想辦法脫離這片領域。

  它們的想法並沒有什麽錯誤。

  在億萬白狼軍的衝擊下，它們並沒有翻起多少浪花，直接被軍勢吞沒。

  只有少許灰氣之敵，利用【煞刃】割開了一道道空間裂口，勉強逃了出去。

  但比起先前的幾十萬灰氣大軍，也根本算不上什麽。

  看到這一幕幕場景。

  禦靈師們徹底陷入沉默。

  還真就全部都是英靈啊！

  ……

  軍神領域持續的時間並不長。

  當江賀解除領域，重新回到時界的時候，建木異地還處於戰鬥當中。

  這麽短的持續時間，一是因為被拉進軍神領域的灰氣之敵，已經被全部擊潰擊殺，清理乾淨，沒必要繼續持續下去。

  其次便是因為消耗實在是太大了。

  江賀施展軍神領域的時候，還召喚出了人海軍陣。

  哪怕人海軍陣裡面，大部分都是沒有技能靈武、甚至連力量都非常薄弱的“偽英靈”。

  哪怕驚世之姿跟靈武一樣，是英靈的專屬能力，消耗降低了無數倍。

  也依舊在短短時間裡，把江賀的力量消耗的一乾二淨。

  甚至，就連先前幾位英靈的臨時強化都已經失去效果，江賀力量層次又跌回了A級水平。

  換做是普通的固有領域，持續時間應該會長很多。

  “不過，力量迅速消耗乾淨，倒是避開了崩潰的風險。”

  “再加上軍神領域裡，我並沒有強行駕馭超越層次的力量，而是將力量加持在了軍陣中……”

  “現在雖然虛弱，只要補充體力，還是可以迅速恢復的。”

  天狼軍神的軍神之姿，有兩種施展方式。

  一是武朝歷史中那般孤注一擲，化身成光，揮出至強一擊。

  二是將力量分配給軍陣，衍化出不敗軍勢。

  前者是同歸於盡的招式，後者只會消耗力量。

  而對於英靈來講，只要不是當場死亡，力量消耗只是小事。

  江賀利用靈體特性收納在體內的天星石等時光寶物，開始生效。

  力量從天星石中湧出，重新充盈在他的身體當中，瀕臨崩潰的靈體也開始快速的愈合。

  感受到這種恢復速度。

  江賀滿意的同時，心生感慨。

  如果太玄世界的投影也能這麽耐操就好了……

  他修複著靈體，透過茂盛的枝葉，望向深處。

  一名名英靈們穿過樹葉，闖進巨木的樹乾洞窟當中，聯手攻擊，將一頭頭披甲獸與灰族擊殺。

  對比起宏偉建木的樹乾，就像是圍攏在大樹上的飛蟻，跟甲蟲進行族群間的戰鬥。

  江賀也是“飛蟻”的一員，卻不打算參與到戰鬥當中。

  沒有禦靈師幫忙，即便有天星石補充力量，天狼軍神也需要花費一段時間，修複破損的靈體。

  這段時間裡，是沒有什麽戰鬥力的。

  而且，江賀更好奇的是，建木異地深處究竟存在著什麽，能成為灰族與魔族爭奪的對象。

  是特殊的環境？還是某種礦物？亦或者靈植？
  江賀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好奇了很久。

  建木異地近在眼前。

  他卻按耐住了心思，並沒有急著行動。

  直到酣戰過後，英靈們消滅了大半的披甲獸與灰族，闖進了樹洞深處，尋找潛藏的敵人。

  天狼軍神的實力也恢復了大半，擁有了一定自保能力。

  江賀才穿過重重枝葉，來到了建木的樹乾前。

  他將右手轉化成靈體形態，試著撫摸樹乾，卻無法將其穿透，而是觸碰到了實物。

  “果然跟懸柳林一樣，整棵樹都是蘊含力量的超凡材料，擁有接觸靈體的力量……”

  雖然確定了這是超凡材料，但究竟擁有什麽效果，江賀也無法判斷。

  不過，暫時也不需要判斷。

  只要確定這是有用的東西，回頭如果要撤退的話，就可以將整棵樹都砍倒帶走，拉回禦靈世界慢慢研究。

  至於這算不算殺雞取卵……

  反正也不是自家的雞。

  沒辦法用靈體形態穿透樹乾，直接深入其中。

  江賀便找到了一處樹洞，順著灰族開鑿出來的通道，向建木深處摸索。

  這個過程中，他也在認真觀察周圍的環境——

  要知道，江賀還有個歷史學者的身份。

  他從許校長那裡學來的歷史相關知識，不僅有《太玄通史》這種，可以提高他模擬效率的歷史記載。

  還有不少真正的歷史研究、遺跡考古等相關知識。

  這些知識在禦靈世界裡，可能用處不大。

  別人是考古，江賀直接塑造歷史，學者們研究的太玄遺跡都是他親身經歷過的。

  借助英靈馬甲，他隨便透露一段信息，都足夠那些歷史學者研究大半天。

  但是，這份知識在時界裡，卻起到了作用。

  “歷史是文明的載體。”

  “對於禦靈世界來講，灰族同樣是陌生的族群、文明。”

  “它們既然在建木異地聚集生活，必然會留下痕跡。”

  “無論是什麽樣的痕跡，都有助於我們了解它們的族群與文明，更好的對抗它們。”

  “更重要的是，灰族已經知道了禦靈世界的大量信息，但禦靈師卻對它們近乎一無所知……”

  江賀走過灰族通道。

  雖然通道本身並不平整規則，並不像是認真開鑿，像是披甲獸隨意挖掘出來的。

  但是在一些支路通道的邊緣，卻存在著許多大型樹洞。

  這些大型樹洞當中，存在不少裝飾品，甚至還有不少似乎是家具、甚至工具的物件，多了幾分生活的氣息。

  江賀走過一處處樹洞，看到這些事物後，心中卻浮現些許困惑。

  “灰族不是生活在披甲獸體內嗎？”

  “從繳獲的一些灰族屍體分析，它們雖然擁有人形，身體許多部分卻已經與披甲獸同化，包括維持生命的養分、排泄，都是由披甲獸提供的……”

  “是真正的共生。”

  “它們會隨著披甲獸一起誕生，一起死亡。”

  “既然如此……”

  “這些工具、家具是做什麽的？”

  給灰氣衍生體用的？

  對於灰族來講，衍生體只是手腳，出來只是為了完成各種行動，結束後可以直接收回。

  根本用不到這些家具、工具。

  這些事物是灰族與披甲獸共生前的時代遺產，被記憶傳承之類的東西保存了下來，成了現代灰族緬懷歷史的方式？
  不像。

  這些工具物件上存在使用過的痕跡。

  而且，不同樹洞裡的工具乃至裝飾品，種類與風格也存在著極大的差異，有一些乾脆直接就沒有。

  如果是記憶傳承，不至於每人一種風格。

  這些事物也不像是模仿禦靈世界打造出來的，一些裝飾品上的紋路，反而跟太玄世界有些相似……

  聯想到灰族是通過時墟，進入的禦靈世界。

  時墟則是由太玄遺跡轉化過來的。

  “難道灰族在模仿並學習太玄世界，所以才掌握了諸多妙法，甚至是類似神通的力量……”

  江賀思索著，一路往建木深處走去。

  他進入建木的時候，戰鬥已經接近尾聲，如今更是已經徹底聽不到戰鬥的聲音，路上也沒有遇到任何灰族。

  當他走到某一處區域的時候。

  似是聽到了一聲輕咦。

  場景瞬間變幻。

  眨眼過後，江賀已然身處一處空曠的巨大樹洞。

  “萬師。”

  江賀回過頭，果然看到了白眉仙人。

  他身邊還有兩人。

  一人身穿青袍，劍眉星目。

  一人羽服道冠，仙氣飄然。

  很顯然，白眉仙人等英靈的戰鬥也已經結束，並且後發先至，來到了建木異地最深處。

  此時，三位英靈站在一起，目不轉睛的看著面前的一截木頭，就仿佛它是世界上最具吸引力的事物。

  別說另外兩人了，就連白眉仙人打招呼時，目光也沒有偏轉半分。

  江賀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卻沒從這截木頭上面看出什麽異樣，隻覺得它平平無奇。

  他遲疑片刻，開口詢問。

  “白眉前輩，這是什麽？”

  “建木的樹心。”

  開口回答的，卻是那位羽服道冠的道人。

  他面沉似水，聲音冰冷。

  “不是外面那個被命名為建木的假貨，也不是由時光之力重現的時光寶物。”

  “而是真正的、來自太玄的一截建木樹心，”

  “你也可以稱它為……天梯碎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