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讚美愚者

  “賓西。”

  在白瑪瑙號啟動的鳴笛聲中，這艘客輪緩緩駛離昨天度過噩夢般夜晚的班西島。

  克萊恩坐在靠窗的沙發椅上，凝望著在視野中越來越小的班西島，低聲自語。

  他昨晚已經將相關情報透露給余燼，相信對方應該已經去探索過那處地下遺跡。只不過已經昨晚並沒有回應自己通過‘愚者’先生轉達的‘祈求’，大概是不想過多麻煩‘愚者’先生，而是等到今天的塔羅會上再進行討論。

  不管事實是不是這樣，至少克萊恩是這樣認為的。

  只不過，那處地下遺跡的事情有余燼去解決，可班西島也不能置之不理——

  這麽一座小小的海島，居然同時集齊了神皮使者、天氣之神、救贖薔薇、天使之王等眾多要素，簡直就跟大雜燴一樣……而且從昨晚的經歷來看，這些‘邪教’，至少是神皮使者與天氣之神的信徒之間，居然還維持著詭異的平衡！
  說好的幾百年前就已經清理過一遍呢？怎麽到現在還會有危險出現？

  風暴教會的人都是吃乾飯的嗎？
  白天來的那些代罰者也明顯不怎麽‘專業’，他們甚至沒有去問米勒主教身上披的那件人皮長袍的下落，隻以為是已經在戰鬥中被摧毀。

  指望這些代罰者解決危機明顯是不可能的，他們知道的可能還沒有達尼茲多。

  基於此，克萊恩的腦海中只剩下一個想法：
  趕緊舉報！

  不舉報難道留著他們過1351年的新年嗎？
  在海上，黑夜教會和余燼肯定是都指望不上。

  一來距離太遠，余燼未必也願意跑這一趟。

  二來，黑夜教會在海上的力量也的確不如風暴教會，大陸才是黑夜教會傳教的重點。更何況，想要徹底解決班西島上的危機，至少也得是一位天使親臨。

  但海外群島卻可謂是風暴教會的大本營，一位黑夜教會的天使降臨，這會讓風暴教會怎麽想？是覺得風暴教會沒有能力解決麻煩，還是無視這裡是風暴教會的地盤，試圖強行插手？
  所以說到底，真正能出手處理這件事的也只能是風暴教會。

  至於該怎麽舉報，克萊恩心裡也有底。

  他沒傻到直接告訴艾爾蘭或寫匿名信給風暴教會，這會引來很多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最穩妥的做法，等塔羅會召開的時，讓‘世界’提一下班西港的異常，由‘愚者’輕描淡寫地引出救贖薔薇和天使之王。

  這既是給塔羅會的成員們豐富一些常識，也是偷偷將情報透露給‘倒吊人’——

  毫無疑問，身為風暴教會一員的‘倒吊人’是有野心的，他不會放棄這個立功的機會！
  嗯，完美。

  不過，還有一個小小的問題……

  克萊恩低頭審視左掌的黑色手套，那是蠕動的饑餓。

  毫無疑問，這件神奇物品的能力非常好用，甚至比余燼給他的‘半神’層次的神奇物品還要好用。但唯一的問題在於，蠕動的饑餓的副作用就是其對血肉與靈魂的渴望！
  蠕動的饑餓每天都必須用一個活人的靈魂和血肉滿足它，否則會拿自己的主人代替！

  哪怕阿茲克先生對蠕動的饑餓做了一定的封印，只需要在使用後的24小時內用一個活人的靈魂與血肉喂飽就行——實在不行，克萊恩也能把它丟到灰霧之上，那樣自然可以平息它的‘食欲’。

  但即便如此，‘蠕動的饑餓’對血肉和靈魂的渴望依然存在於本質裡，並試圖展現出來。

  就像昨晚，克萊恩的確準備將米勒主教的血肉喂給‘蠕動的饑餓’，當做是使用它的‘報酬’。可原本吃掉一個人就該滿足的蠕動的饑餓並未如他所願陷入沉寂，反而出乎意料的吃掉了那張人皮長袍！
  速度之快連克萊恩都沒能反應過來，哪怕克萊恩試圖出手阻止，但依舊沒能打斷這一過程，因為那時的蠕動的饑餓甚至隱隱有失控的跡象，這也讓克萊恩不敢輕舉妄動。直到對方吃下那張人皮長袍，才重新回歸沉寂。

  這也導致克萊恩不得不更改說辭，對艾爾蘭和達尼茲他們宣稱米勒主教已經在聖光下灰飛煙滅。但好在其他人都沒有懷疑，哪怕是來調查的代罰者也同樣沒有追問那張人皮長袍的細節。

  而蠕動的饑餓在吃掉那張人皮長袍後，也展現出了一些‘異常’，它似乎正在發生一些變化……

  蠕動的饑餓本就是由人皮製成的手套，只是在使用時能根據使用能力變成不同顏色。可不論怎麽變，它終究只能是手套大小，只能覆蓋一隻手掌。但在吞噬那張人皮之後，克萊恩能夠感覺到，它已經可以‘延伸’出更多的部分，足以覆蓋全身！

  但克萊恩並沒有輕舉妄動，也沒有試圖‘實驗’這種能力——

  ‘蠕動的饑餓’本就無時無刻不試圖吃掉他這個主人，但凡真的讓它直接覆蓋全身，這不是純純的成全它嗎？
  而值得一提的是，這種‘覆蓋全身’的能力並不屬於‘放牧’之一，蠕動的饑餓所‘放牧’的五個靈魂沒有一個被頂替，這種能力仿佛成為了這件神奇物品本身的延伸……

  這種變化究竟是好是壞，克萊恩根本無法預測。

  他只能寫信給阿茲克先生尋求幫助，試圖從阿茲克先生那裡得到一部分答案。

  當然，他也不是沒有去灰霧之上做過佔卜。

  而結果顯示，有危險，但不大。

  “危險應該在於它能更快的吃掉我吧？”

  克萊恩揉了揉太陽穴，對此難免會感覺有些頭疼。

  理論上只要滿足‘蠕動的饑餓’對靈魂和血肉的渴求，它就不會反噬使用者。但如果它突破了阿茲克先生設下的封印，重新變成每天都需要吃也一個人的狀態，克萊恩也就不得不把它封印在灰霧之上，不再啟用……
——
  下午，阿霍瓦郡，一輛開往因蒂斯共和國的專列在軌道上疾馳。

  這輛專列是由貝克蘭德的蒸汽教會友情讚助，余燼和奧黛麗都沒花一分錢。

  但相應的，奧黛麗也沒辦法和往年返回東切斯特郡的封地一樣，在專利上塞滿霍爾家族的仆人。是這一趟旅程，她隻攜帶了自己的貼身女仆安妮……嗯，還有蘇茜。

  不過對於不能攜帶過多仆人這件事，奧黛麗並沒有感到不滿，反而有些輕松。要知道平常她連換個衣服都需要五六個女仆服務，奧黛麗其實並不喜歡這樣的生活。

  那並不是出於她自身的意願，但卻是一位貴族體面的象征，她也無法違背。

  “真好啊。”

  奧黛麗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輕聲道，“我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經歷，事實上我小時候一直渴望著有一段類似的經歷，甚至幻想過要周遊世界……”

  專列已經駛出貝克蘭德的范圍，進入了與之相鄰的阿霍瓦郡。但即便是近在咫尺的阿霍瓦郡的鄉下，對奧黛麗而言也是如此的新奇。

  余燼坐在另一側，聞言笑著問道：

  “你不是每年都要返回東切斯特郡嗎？怎麽能叫第一次？”

  “不一樣的。”

  奧黛麗輕輕搖頭，很是認真的說道，“雖然每年都會回到東切斯特郡，但即便回到東切斯特郡也只是在家族的領地，這兩者完全是不一樣的體驗。”

  奧黛麗說完，忽然又有些心虛，因為這話其實不應該由她來說——

  根據魯恩王國的習俗，有封地的貴族會在新年舞會一周後陸續離開貝克蘭德，返回自己的領地，享受愉快的鄉村或城堡生活，等到六月份，才重新來首都，開啟日複一日的社交。

  而霍爾伯爵也不例外，他們原本的計劃就是返回東切斯特郡的封地。

  但由於國王的駕崩與阿爾弗雷德的‘半神’資格，導致霍爾伯爵不得不留在貝克蘭德，操心國家大事。而在霍爾伯爵操心國家大事的同時，伯爵夫人也需要負責家族事務的正常運轉。

  同理，阿爾弗雷德身具半神名額，當然無法離開貝克蘭德。而希伯特也正處於上升的關鍵期，他必須借著霍爾伯爵深受喬治四世信任的機會，竭盡全力的表現自己，乾出一番事業。

  而奧黛麗，她也需要充當中間人，為霍爾家族大量收購魔藥配方、非凡特性和非凡材料。

  因此，今年的霍爾家族全家都沒有離開貝克蘭德的打算。這固然讓他們變得相當忙碌，但同時也意味著霍爾家族的地位將會獲得巨大飛躍！
  而在這種情況下，奧黛麗是唯一可以享受‘假期’和‘旅遊’的人。

  貼身女仆安妮認真叮囑道：
  “小姐，這並不僅僅是一場旅行。伯爵夫人希望您能從這趟旅行中學到更多東西，您需要在這段時間內給出一個完整的計劃。而等回到貝克蘭德，您就需要著手實踐您的計劃。”

  奧黛麗眨了眨眼，好奇問道：

  “唔~慈善怎麽樣？”

  “不錯的主意。”

  對於奧黛麗的隨口提議，安妮卻是認真思考了一番，讚同的點點頭並給出了建議：

  “如果您真的希望進行慈善方面的工作，我建議從教會的慈善組織入手。其他的慈善組織大都抱有避稅方面的目的，不會真正將錢投入慈善方面，我想您應該不會喜歡。只有那些有黑夜教會背景的慈善組織，才會真正的踐行慈善，剛好適合您。”

  奧黛麗之在胸口順時針點了四下，輕聲道：

  “讚美女神。”

  “讚美女神。”

  安妮同樣在胸口順時針點了四下，她也同樣是一位黑夜教會的虔誠信徒。

  而身為女神眷者的余燼依舊坐在沙發上吃著點心，一動也不動，明顯沒有行禮的意圖。

  毫無疑問，他對女神的信仰既不堅定，也不虔誠。

  “安妮。”

  奧黛麗忽然說道，“我想你應該也很累了吧？要回去休息一下嗎？”

  安妮愣了一下，但很快還是輕輕點頭，衝奧黛麗眨了眨眼：

  “是的，小姐，我現在很累，需要回去休息一下。嗯，時間不會太長，一個小時就行。”

  雖然她並不累，也不需要休息。

  但對於奧黛麗的吩咐，她不會拒絕。

  當然，雖然女仆不應該過問主人的事情，但有些事情還是要盡量控制一下。

  所以，她只需要休息一個小時即可。

  安妮退出了房間，蘇茜也跟著懂事的離開了房間，用後退把門關上。

  但她並未離開，而是蹲在過道上，似乎要替屋內的兩人守門。

  事實上，蒸汽教會為余燼他們安排了兩間房。

  余燼一間，奧黛麗和安妮還有蘇茜一間。

  而現在之所以要支走安妮和蘇茜，是因為今天是周一。

  而現在，已經是下午的兩點五十五分。

  奧黛麗無法回到自己的房間前往灰霧之上，因為那樣的話安妮也會在房間，除非她把安妮趕出去。

  所以，她只能留在余燼的包間。

  奧黛麗躺在床上，閉眼前看了眼余燼，他已經在沙發上躺好，等待‘愚者’先生的‘召喚’。
——
  漫無邊際的灰霧之上，宏偉的宮殿靜靜屹立。

  又一次來到這裡的‘月亮’埃姆林懷特剛恢復視線，就看見對面的“正義”小姐望向斑駁長桌最上首，語氣輕快地打起招呼：

  “下午好，愚者先生！”

  “正義”奧黛麗依次問好，從‘愚者’與‘戀人’起，至‘世界’終。

  這個順序並非根據座位排列而來，也並非按照加入塔羅會的先後吮吸，而是依循於塔羅牌的規律，‘愚者’是包含所有可能的開始，‘世界’是完美升華的結尾。

  這是神秘學愛好者奧黛麗小姐的一點強迫症，在塔羅會成員越來越多，越來越整齊後出現。

  奧黛麗的心情愈發愉快，眉梢眼角皆是笑意。

  她看向濃霧中的身影，尾音上揚地說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又拿到了三頁羅塞爾日記~”

  有了‘正義’小姐做示范，‘魔術師’爾思也開口道：

  “愚者先生，我這裡也有三頁新的羅塞爾日記。”

  ‘愚者’先生微微頷首，表示讚許，但同時又有些無奈。

  ‘正義’小姐和‘魔術師’小姐已經成為了他最可靠的日記來源，每次塔羅會必有。但這也導致其他成員的積極性變得不是很高，總得來說還是好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