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燼接過那不死鳥樣式的黃金飾品，接著轉頭看向有著耀眼金發的少女，問道：
  “你呢？需要我幫你找到母巢嗎？”

  “唔~”

  莉莉絲思考了一下，豎起一根食指，認真道：
  “我應該需要一份王魂。”

  羅塞爾微微抬眉，在《黑暗之魂》的遊戲裡，王魂總共有五份，每一份王魂對應的存在都相當於一位舊日。但王魂之於初火，就相當於源質之於原初，意義非同凡響。

  分割王魂，本身就是在削弱余燼自身的實力。而莉莉絲現在開口就要一份王魂，胃口不可謂不大。

  不過羅塞爾不覺得莉莉絲會無緣無故獅子大開口，所以他猜測王魂或許並沒有祂想象中那麽‘密不可分’，並且在余燼的計劃中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余燼剛要開口，耳旁便傳來少女如百靈鳥般清脆的嗓音：
  “我的那一份可以給你。”

  莉莉絲微微眯起眼，看向班駁長桌末尾，那是一位純白的少女。

  銀白長發披散至腰際，不做任何修飾，肌膚也同樣白皙，白皙到沒有一絲血色，甚至略顯病態。配合上少女那絕美的面容，聖潔又惹人憐愛。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對方的身體也是純白的，純白的蜘蛛身體。

  “絕對不行。”

  面對妹妹的要求，克拉格立刻反對，那本該無比嫵媚的嗓音此時卻帶著一絲斬釘截鐵的意味。

  “可是……”

  白蜘蛛想要反駁些什麽，可那軟糯的性格又讓她不想和姐姐頂嘴。

  克拉格不給她還嘴的機會，將目光投向莉莉絲，毫不猶豫道：

  “她的王魂不能給你，但你可以用我的。”

  莉莉絲看著對方那燃燒著混沌火焰的猙獰下半身，嘴角微微勾起：
  “好啊。”

  連那頭魔狼都不敢跟她搶，你一隻蜘蛛憑什麽搶？憑你腿長還是憑你腿多長倒刺？

  克萊恩和羅塞爾幾乎同時看向余燼，又互相對視了一眼，接著十分默契的轉過頭。

  他們什麽也沒說，又好像什麽都說了，一切盡在不言中。

  會議還在繼續。
——
  貝克蘭德，北區，聖賽繆爾教堂。

  教堂前方的廣場上，倫納德戴著紅手套，手中拿著裝有麵包屑的紙袋，白鴿自覺的聚攏到他周圍，等待投喂。

  倫納德從袋中抓起一點麵包屑，作勢要向前方拋撒出去。

  嘩啦啦啦！

  白鴿們立刻撲騰著翅膀，試圖從其他同類口中，搶奪那從天而降的美食。

  然而當它們撲棱而起，卻突然發現空中並未降下美食，麵包屑依舊被那個人類抓在手中。

  白鴿們盤旋落地，收起翅膀靜靜的注視著倫納德，仿佛在說‘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幽默？’。

  而倫納德則是用實際行動表示，這樣做真的很有趣——他繼續作勢要投喂，而這些白鴿又一次上當，撲棱翅膀飛起才發現根本沒有麵包屑從天而降。

  倫納德一邊調戲著白鴿，一邊壓低嗓音問道：
  “老頭，你覺得教會為什麽沒有派我去弗薩克？”

  他的腦海內，帕列斯·索羅亞斯德沒好氣道：

  “我怎麽知道？”

  “什麽事都問我？你就不能自己多動動腦子嗎？”

  倫納德眉頭緊皺，內心隱隱有些不安。

  戰爭在半個月前就已經結束，為了確保弗薩克帝國內部不會因為戰敗而出現太大的亂子，黑夜教會也不得不派出大量值夜者前往弗薩克境內。既是為了接管各大城市的教堂，看管那些原戰神教會的非凡者，也是為了防止有隱秘組織或野生非凡者趁火打劫。

  為此，黑夜教會一半以上的非凡者都被派往弗薩克帝國，就連高級執事和大主教也有近十位。而經過戰爭的洗禮，這些高級執事與大主教如今都已是半神。

  這些值夜者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在年前就過去的，也因此他們大都無法與家人共度新年。

  還有一部分則是在新年過後的這兩天被陸續派往弗薩克帝國，支援並替換那些在弗薩克值守已久的值夜者。而在這第二批前往弗薩克的非凡者中，就有鄧恩和戴莉小姐。

  而剩下的值夜者也不輕松，因為黑夜教會一半的值夜者都在弗薩克，所以魯恩王國也只剩下一半值夜者。而這些非凡者要應對的危機，未必就會比弗薩克那邊少。

  在這種緊張的局勢下，任何一位非凡者都會被分配相應的職責。

  可唯獨倫納德是個例外——他一位在戰爭中獲得晉升的半神，既沒有被派往弗薩克帝國，也沒有被指派成為某個郊區的大主教，甚至沒有人通知他晉升高級執事，至今也還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紅手套。

  這難免會讓倫納德有些疑神疑鬼，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麽引起黑夜教會懷疑的事情。

  倫納德壓低聲音問道：
  “老頭，會不會是你被人發現了？”

  “呵呵。”

  帕列斯·索羅亞斯德嗤笑道：
  “要發現早就被發現了，還用等到現在？”

  “這也未必。”

  倫納德小聲反駁道：

  “你之前是序列1的天使，現在只是序列2，實力有所退步，會被發現也是很正常的。如果你真的被發現，黑夜教會恐怕已經在暗中安排人手組織對我們的抓捕。”

  停頓了一下，倫納德好心建議道：

  “老頭，你要不要重新找一個寄生對象？這樣我們最多也只有一個人被抓，不至於全軍覆沒。”

  聽到倫納德的建議，帕列斯·索羅亞斯德嗤笑道：

  “這才是你的目的吧？你是不是還想著，沒有危險我就去‘寄生’別人，遇到危險我還得隨叫隨到？”

  “你當我是你保鏢嗎？”

  “天真！是不是覺得自己已成為聖者，掌握了很多神秘學知識，不再需要我的教導了？”

  “你也可以選擇面對面教導我。”

  倫納德訕訕一笑，祂確實是有這樣的想法。

  於他而言，體內‘寄生’著一位天使既有好處，也有壞處。

  好處是哪怕遇到了真正的神話生物，現在的他也不是沒有對抗的實力，只要低喊一聲‘老頭’，問題說不定就解決了，另外，第四紀的歷史和各種不常見的神秘學知識也是相當有用的。
    壞處最明顯的一點是，生命操縱於‘寄生者’之手，對方若是起了歹意，他根本無法阻止。

  這個問題曾經是倫納德最擔憂的事情，現在倒是不重要。

  一方面是老頭展現了足夠的誠意，尤其是阿蒙的那次，祂沒有任何對他不利的企圖。

  另一方面，即便老頭真的有歹意，那無論是‘愚者’先生複還是‘黑夜女神’也都足以庇護他。

  倫納德目前最煩惱的是，很多事情因此不是太方便。

  雖然他已經習慣在體內‘寄生’著一個老家夥的情況下進出盥洗室，甚至會邊蹲馬桶邊和對方閑聊，但類似的情景下，還是更喜歡自己一個人。

  倫納德想了一下，斟酌著語氣說道：

  “當然，如果你還沒有徹底恢復，想繼續‘寄生’，我沒意見。”

  帕列斯·索羅亞斯德沉默了兩秒，讓略顯蒼老的嗓音又一次回蕩於倫納德的腦海：

  “接下來才是最危險的一段時間，你以為‘神戰’已經結束了？不，這才剛剛開始！”

  倫納德一陣愕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帕列斯似乎很滿意他震驚的態度，嗤笑道：

  “你現在明確已知的真神有幾位？”

  倫納德默然一陣，低聲道：
  “至少十一位。”

  亞當、真實造物主、阿蒙、蒸汽之主、原初魔女、愚者、黑夜女神、大地母神、風暴之主、知識與智慧之神，還有因蒂斯那位復活歸來的黑皇帝，這就是十一位。

  而除此之外，還有玫瑰學派的被縛之神、欲望母樹，還有原始月亮、隱匿賢者、宇宙暗面，這些大都也是這個層次的存在，只是還無法確定祂們究竟是真神還是天使之王，所以倫納德並未計算在內。

  帕列斯·索羅亞斯德飽含深意道：
  “那如果我告訴你，這十一位真神中，至少還要隕落五位呢？”

  “怎麽可能？”倫納德幾乎脫口而出。

  先前的神戰隕落了兩位真神，這在他的認知中已經相當於天崩的程度。

  可現在老頭卻說這只是一個開始，至少還會隕落五位真神，那加起來隕落的真神都過半了！你當真神是大白菜嗎？

  “怎麽不可能？”

  帕列斯·索羅亞斯德嗤笑道：
  “目前隕落的真神就至少有四位，永恆烈陽、戰神，還有隱匿賢者、被縛之神。”

  “你又不在現場你怎麽知道？”

  倫納德停下調戲鴿子的動作，忍不住問道。

  永恆烈陽和戰神的隕落是公認的，全世界都知道，可後面那兩位是什麽時候隕落的？

  這可一點跡象都沒有啊！
  “愚蠢。”

  帕列斯·索羅亞斯德的語氣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黑夜教會最近處理的事件，大都與魔女教派、極光會還有拜血教有關，可這其中偏偏沒有玫瑰學派和摩斯苦修會，你覺得這是為什麽？”

  倫納德神色微變，立刻如醍醐灌頂般想通了所有關鍵——戰爭剛剛結束，各國都還存在一定的混亂，這正是那些隱秘組織發展信徒的好時機，所以各個隱秘組織這段時間都相當活躍，相應的超凡案件也因此激增，幾乎是呈指數級增長。

  可玫瑰學派和摩斯苦修會卻沒有任何異動，這可不符合他們一貫的作風。

  畢竟在各大隱秘組織中，這兩個都是最活躍的那一批。現如今卻突然銷聲匿跡，怎麽也說不過去！
  可如果，如果隱匿賢者和被縛之神已經隕落，那這一切或許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釋——畢竟如果連他們所信仰的神明都已經隕落，那他們繼續傳教又有什麽意義呢？

  倫納德額頭冒出冷汗，他的理智讓他很想反駁一句‘這只是你的猜測’，可他的直覺告訴他，老頭的猜測或許就是事實！
  可如果是真的，那就說明在這短短半個月內，已經隕落了四位真神層次的存在！

  而在已經隕落四位真神的情況下，之後還會再隕落五位這個情報也就顯得不再那麽令人震驚。

  “這……”

  倫納德的語氣有些艱澀：“這一切都和末日有關？”

  蒼老的聲音略顯意外：

  “嗯？你知道末日？是那位告訴你的吧？”

  倫納德低下頭，默然道：

  “祂只是告訴我們末日將近，但我不知道具體會發生什麽。”

  “這是正確的，天使以下光是知道就會被汙染，連真神也救不回來的那種。”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的確和末日有關。”

  “現在距離末日的期限已經不剩多少時間，所以祂們都在爭奪與自身相近的權柄，希望在末日來臨前晉升至更高的層次，從而獲得一線生機。”

  “所以隱匿賢者多半是隕落在蒸汽之主手上，而亞當、真實造物主、知識與智慧之神和風暴之主也遲早有一戰，祂們注定無法和平共處。至於黑皇帝，嘿，‘審判者’途徑雖然沒有序列0，但在如今這種情況下，只是唯一性和序列1就夠祂受的。祂想晉升的難度，未必就比其它存在低。”

  “同理，黑夜和戰神是這樣，‘愚者’和阿蒙也是這樣。”

  “為了‘詭秘之主’的位置，‘愚者’和阿蒙必將有一戰，到時候，非凡特性各種定律的影響下，我們這些同途徑的天使說不定會受到影響。所以，呵，還是托庇於黑夜的視線裡安全。”

  “戰神已經隕落，死神權柄多半也已經落到黑夜手中，祂如今是距離那個層次最近的存在。”

  “等‘愚者’和阿蒙分出勝負，‘詭秘之主’誕生，你求我‘寄生’你，我都瞧不上！”

  倫納德聽得略感愕然，下意識重複起一個名稱：
  “詭秘之主？”

  “這不是你能深入了解的事情，當然，有我在，倒是不用太擔心。”

  帕列斯·索羅亞斯德又是感歎又是自傲地說道。

  倫納德正想趁機詢問，忽然看見一位‘紅手套’隊員拿著封電報，跑了過來。

  “閣下，聖堂的電報。”這位隊員恭敬地行禮道。

  倫納德輕輕頷首，接過那封電報，快速瀏覽了一遍：
  “前往南大陸，參與圍剿玫瑰學派的行動。”

  南大陸……玫瑰學派……倫納德提取出了最關鍵的兩個詞語，立刻就聯想到老頭剛剛說的話——被縛之神很可能已經隕落！正因為被縛之神已經隕落，所以才需要對他們趕盡殺絕！
  他的腦海中，蒼老的聲音幽幽響起：

  “這就是你一直沒有收到命令的原因，各大教會都需要清除隱患，為末日做準備。”(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