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霧之上，克萊恩聆聽著信徒們的祈禱，喃喃自語道：

  “終於開始了。”

  從他和余燼商量，將初火創世論搬到‘愚者聖言錄’中，用以取代造物主創世的神話時，他就一直在等著這一刻——他的晉升儀式需要愚弄一次時間、歷史或者命運，而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比替代造物主還要愚弄世界的行為，這在同時愚弄了時間，歷史和命運！

  所以克萊恩一直在等，等到儀式完成的那一刻，等待喝下魔藥的那一刻。

  按照他和余燼的預期，他在晉升時的狀態應該比其他任何一位晉升序列0的真神都要更好。因為在晉升儀式愚弄世界的前提下，他將不在受到‘原初’的桎梏，將會成為第一個真正在初火照耀下晉升的序列0。

  在這個基礎上，他可以輕易掌控源堡，而不用擔心‘詭秘之主’的意志在他身上複蘇。

  同理，他可以在晉升的那一刻，直接容納相同途徑的唯一性——比如門途徑。

  也就是說，只要晉升成功，他就能成為掌控源質的雙途徑真神！

  這種程度的實力，哪怕比不上舊日，但也絕對比普通雙途徑真神要強，起碼相當於半個舊日！

  而一旦成為半個舊日，收拾一個阿蒙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當然，那些敵對的神明不可能坐視他成為半個舊日，所以一定會在他的成神儀式上出面阻止。所以克萊恩才要等，既是等儀式條件的完成，也是在等黑夜女神等存在消化唯一性，鞏固實力。

  同樣的，亞當祂們也在等。

  亞當消化‘太陽’途徑的唯一性需要時間，蒸汽之主消化‘隱者’途徑的唯一性也也需要時間。

  如果在儀式完成時，雙方都沒能完成消化，或是雙方都已完成消化，那就是半斤八兩。但只要有其中一方完成消化，而另一方沒能完成消化，那完成消化的那一方將會佔據絕對的優勢！

  並且由於晉升的主動權掌握在他們手中，所以實際上只會出現兩種結果——

  一，雙方都完成消化，旗鼓相當。

  二，黑夜女神等存在完成消化，亞當和蒸汽之主沒能完成消化。

  不過，這還需要一段時間。

  畢竟現在的愚弄還不夠徹底，因為他們現在還只是將‘獵龍戰爭’插入歷史，雖然也可以算作愚弄歷史，滿足他的晉升儀式，但還不夠圓滿。

  他需要等‘歷史’的進程逐步推進，一直等到初火熄滅，世界進入深海時代——到那時，人們就能自然而然的將‘深海時代’與‘混沌紀元’聯系起來。

  到那時，這段歷史才算是真正的成為這個世界主基調，完成一次對世界的全方位愚弄！

  不過，這段時間不會太長——因為從獵龍戰爭到傳火再到滅火，雖然中間歷經至少數千年，但在‘夢境’之中，這其中的大部分細節都會被省略，只會讓人們夢到那些重要事件。

  比如說，對於進入過夢境世界的人而言，他們夢見的是獵龍戰爭。

  而對於沒有進入過夢境世界的大多數人而言，他們昨晚夢見的是初火降臨，今晚才會是獵龍戰爭。

  但這其中依舊省略了略大部分細節，因為在這之後就會呈現神族建立亞諾爾隆德，魔女統治伊扎裡斯，墓王尼特隱居於巨人墓地的全過程。再過幾天就會快進到老魔女失控，惡魔誕生，緊隨其後的就是葛溫投身初火。

  一套流程下來，整個過程不會超過十天，三部曲加起來不超過一個月。

  一個月的時間，克萊恩等得起，早有預料的黑夜女神她們也等得起。

  但亞當祂們卻未必等得起，主要是時間不夠。

  亞當作為曾經‘遠古太陽神’的神性化身，祂想要消化‘太陽’途徑唯一性不會太難。但蒸汽之主不一樣，他原本的計劃恐怕是花費三五年時間來慢慢消化唯一性，但現在就給他的卻只有不到三個月，這其中的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要不是不想立flag，克萊恩高低得喊一句‘優勢在我’！——
  因蒂斯帝國，特裡爾，白楓宮。

  貝爾納黛一身勁裝，徑直闖入羅塞爾的宮殿，將一份情報擺在他的桌上，快速道：

  “‘0-02’出現了，在魯恩王國。”

  “貝爾丹？”

  羅塞爾看著那份情報上的地點，不由皺了皺眉：
  “間海郡的一座小城，這裡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嗎？”

  貝爾納黛早有準備，羅塞爾一開口她就回答道：

  “根據血族提供的情報，第四紀時，夜皇特倫索斯特曾經多次秘密前往貝爾丹。”

  “特倫索斯特？”羅塞爾眯起雙眼。

  第四紀時，隨著黑皇帝的隕落，曾經一統大陸的所羅門帝國就此分崩離析。

  黑皇帝所羅門隕落後，亞利斯塔·圖鐸與特倫索斯特獲得其遺留的弑序親王特性而晉升至序列1。在六神的支持下，這兩位以雙執政官的形式建立了圖鐸-特倫索斯特聯合帝國，一步步蠶食前所羅門帝國的領土，直至一統北大陸。

  但黑皇帝‘所羅門’很快就卷土重來，以一種不可阻擋姿態向世界宣告祂即將復活歸來。到那時，圖鐸和特倫索斯特體內的序列1‘弑序親王’非凡特性將會自動剝離，回歸黑皇帝，使其成為完整的序列0。

  而一旦失去序列1‘弑序親王’非凡特性，圖鐸和特倫索斯特也會就此跌落會序列2。

  為了對抗即將強勢復活歸來的黑皇帝，六神轉而支持特倫索斯特轉為審判者途徑的真神。
    但這樣一來，圖鐸就已經相當於被六神放棄，徹底失去成神的機會。畢竟祂既搶不過已經是序列0的黑皇帝，也搶不過有六神支持的特倫索斯特。

  這導致圖鐸只能鋌而走險，尋求六神的敵人，連真神都不是的亞當和阿蒙的支持——祂實在是沒得選擇，當時的真神就那麽幾位。六神支持特倫索斯特，真實造物主是黑皇帝的鐵杆盟友，其他天使層次的存在雖然多，但實力連他都不如。

  所以當時唯一能幫助他的，也只有亞當和阿蒙這兩位天使之王。

  在亞當和阿蒙的幫助下，圖鐸成功狩獵紅祭司途徑的三為序列1天使，梅迪奇、艾因霍恩、索倫都因此喪命，圖鐸也得以強行晉升為不相鄰的紅祭司途徑的真神。

  雖然代價是就此半瘋，但也總好過被人踢出局。

  而和鋌而走險的亞利斯塔·圖鐸不同，特倫索斯特的轉型之路可以說是極為順利。

  審判者途徑本就是黑皇帝途徑的相鄰途徑，轉到這一途徑不需要任何代價。而有六神的支持，無論是序列1非凡特性還是唯一性，都不會成為特倫索斯特的困擾。

  但很顯然，特倫索斯特不滿足於此。因為六神的支持於他而言不僅僅是助力，也是枷鎖。而如果祂想要擺脫這一枷鎖，就必須尋求更強大的力量。

  與審判者途徑相鄰的是黑皇帝途徑，但在黑皇帝所羅門在世時，祂不可能獲得這一途徑的非凡特性和唯一性，所以祂唯一能夠期待的也就只有源質——失序之國。

  基於這樣的邏輯，不難判斷出貝爾丹這座城市就有著失序之國流出的力量。而如今失序之國既然已經脫困，會出現在其力量流出的城市也並不奇怪。

  而受到這一源質的牽引，‘0-02’的出現也就顯得十分合理。

  可合理並不意味著安全，尤其是對羅塞爾而言，現在這幾乎就是最壞的結果，因為這意味著他必須直面失序之國這份源質！
  在被詭秘之主封印起來的七份源質中，失序之國的存在很特殊，也很普通。

  特殊的地方在於，它並非直接來自‘原初’，而是屬於名為‘混沌之子’的外神。由於最初的蘇醒，失序之國這一源質被撕裂來地球，混沌之子也因此一直在覬覦著現實世界。

  而有著同樣‘遭遇’的，還有母巢和暗影世界，母巢來自墮落母神，暗影世界則來自欲望母樹。

  只是和墮落母神與欲望母樹在現實世界的活躍相比，失序之國的擁有者‘混沌之子’顯得十分沉寂，他既沒有對黑皇帝與審判者這兩條途徑施加影響，也沒有試圖與失序之國建立聯系，就跟失蹤了一樣。

  所以這麽一比較起來，失序之國又顯得十分普通。

  而除去這三份源質，剩下的永暗之河、災禍之城、知識荒野與光之鑰都直接來自‘原初’。在這其中，永暗之河是最特殊的一份，不僅是因為祂所包含的途徑最多，同時也因為祂是最早突破封印的那份源質，這也能側面反映其活化程度是所有源質中最高的。

  失序之國在這些源質中，拋開本身源自外神的特性不談，祂與災禍之城、知識荒野、光之鑰等源質並無不同，普通到沒有任何‘特點’。

  但這只是表象，羅塞爾很清楚這一點！
  災禍之城、知識荒野、光之鑰等源質直接來自‘原初’，這在‘原初’已經隕落數千年，其意志也幾乎完全消退的現在，這幾份源質絕對是危險性最低的，沒有之一。

  而失序之國雖然看上去和祂們沒什麽不同，但來源於外神這一點就足以給祂判死刑。哪怕混沌之子很少會對現實世界施加影響，甚至可以說從來沒有祂對現實施加影響的記錄，可祂沒有施加影響不代表祂無法施加影響！
  尤其是對於失序之國這樣一份源質，在波雲詭譎的今天就顯得更加危險。

  誰也不知道混沌之子是否已經趁著屏障的減弱潛入現實世界，是否已經和失序之國重新建立聯系。如果是，那審判者途徑的唯一性就是徹頭徹尾的陷阱！

  羅塞爾如果貿然踏入其中，很可能會和之前被墮落母神汙染一樣，就此成為外神的傀儡。並且由於混沌之子對黑皇帝與審判者途徑的潛在影響，所以祂控制起羅塞爾只會比墮落母神更容易，也更加隱蔽。

  可如果他不去，那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審判者途徑唯一性被混沌之子拿走，就此失去成為舊日的機會。等到‘末日’降臨，他面對混沌之子將不會有任何勝算，而混沌之子也不可能放過黑皇帝這條途徑的唯一性和非凡特性。

  當然，羅塞爾也可以將希望寄托在其他人身上。

  余燼無疑擁有比舊日更高層次的力量，而克萊恩也即將成為舊日。有他們的庇護，羅塞爾不用太擔心會被混沌之子影響。可羅塞爾又怎麽可能甘心在別人的庇護下苟延殘喘呢？

  更何況，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他難道真的要被混沌之子覬覦一輩子嗎？
  所以答案已經相當明顯——去只是有可能會死，但不去是必死無疑！

  羅塞爾沉聲說道：
  “我親自去一趟。”

  他現在的狀態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差。

  黑皇帝信仰已經逐步建立，祂已經嘗試著容納了第二份序列1非凡特性與唯一性。這讓他可以獲得天使之王層次的實力，距離真神僅有一步之遙，但卻只需要承擔‘天使’層次的汙染，不必和晉升序列0一樣擔心會被神性壓垮。

  現在去失序之國不是最明智的，因為等晉升序列0再去明顯把握更大，但羅塞爾不得不冒險。

  否則等審判者唯一性被失序之國‘容納’，那也就沒他什麽事了。

  “我陪你去。”貝爾納黛毫不猶豫道。

  “不行。”

  羅塞爾果斷拒絕，訓斥道：
  “如果你我都不在，因蒂斯誰來管？難道你指望那個逆子幫我傳播信仰嗎？”

  貝爾納黛沒有反駁，博諾瓦的確靠不住，盡管那是她弟弟，是羅塞爾的兒子，但他被蒸汽之主影響太深，如果沒有人留在因蒂斯製衡博諾瓦，蒸汽之主不會介意趁此機會把羅塞爾徹底趕出因蒂斯。

  貝爾納黛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

  “我們可以向‘愚者’求援，讓祂派一位天使來替換我。”

  ‘愚者’先生座下不止一位天使，這不是什麽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