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就這？

  格羅塞爾沉默的看著這一切，過了許久才走上前撿起米爾貢根析出的非凡特性。

  只有序列5的他活不了三千年，是靠著《格羅塞爾遊記》才得以苟活至今。

  而半神的壽命雖然遠比普通人要長，但大多數途徑的半神也活不了三千年，哪怕是以壽命見長的血族也不例外。

  死神途徑的‘不死者’和魔女途徑的‘不老魔女’或許可以，但米爾貢根是巨人途徑，哪怕他是序列3的半神，但想要活到3000年也根本不可能。

  他之所以能活到現在，無疑是借助了生命領域的某種秘術，將自己的靈與巨人王庭內活化的雕像綁定在了一起，借助它們獲得了漫長的生命，但也因此被局限在了巨人王居所附近，無法離開。

  格羅塞爾之所以會知道這一秘術，是因為秘術的傳授者是曾經的‘豐收女神’，巨人王后歐彌貝拉。那些活化的雕像同樣也是豐收女神的傑作，它們本就是為那些壽命將近的巨人準備的。

  王庭內的所有守護者都知道這一秘術，他們都發誓會用自己的生命守護巨人王庭。但很顯然，在巨人王死後，大多數守護者都放棄使用這種秘術延續生命，他們寧願追隨自己的王死去。

  所以那些原本用來延續他們生命的巨人雕像依舊‘活’著，而曾經的巨人守護者早已死去，他們的屍體也已經變異成沒有理智的怪物。

  相比之下，格羅塞爾反而是幸運的，至少他沒有親歷巨人王被殺的一幕。

  但也正因為如此，他也無法體會到當時的守護者們心中是多麽絕望。作為守護者的他們，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王死在自己面前。

  升騰的火焰將米爾貢根的屍體覆蓋，格羅塞爾看了眼余燼，沉默的轉身離開。

  巨人王庭的設計極為精巧，走廊、階梯等事物則將座沐浴著黃昏光芒，層層疊疊的巍峨宮殿和宏偉高塔串連在了一起，大氣而華麗。

  但也正因為如此，巨人王庭的內部結構十分複雜。

  不熟悉的人，很容易就在一座座宮殿與高塔之間迷失，找不到方向。

  但對於格羅塞爾而言，哪怕時隔數千年首次回家，他依舊對這裡的一切記憶猶新。

  穿過一條條走廊，通過一重重拱券、一座座宮殿，格羅塞爾最終進入了一個異常空曠的大廳。他的腳步聲遠遠蕩開，沒有返回。

  這裡是誓言大廳。

  所有成為守護者的巨人，都會在這裡發誓用生命守護巨人王庭。

  格羅塞爾也不例外。

  只是與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的職責更多的是守護衰敗森林。

  只是不知為何，這座大廳如今漆黑一片，沒有絲毫光亮。

  但幸運的是。

  格羅塞爾的頭頂始終戴著那頂太陽蟲頭盔，耀眼的光芒刺破黑暗。

  讓格羅塞爾看清了這座大廳如今的模樣——

  大廳四周的牆壁描繪著無數的壁畫，連地面與天花板也不例外。

  而在大廳的中央，擺放著一張暗紅色的長桌，周圍是一把把花紋繁複的高背椅。

  啪！
  突然，一團團光芒亮了起來，他的周圍突然響起竊竊私語的聲音。

  大廳的四周，豎立卻沒支撐穹頂的一根根石柱之上，赤紅的火焰相繼被點燃，將周圍照得煊赫異常。

  那竊竊私語的聲音逐漸變大，似乎終於穿過漫長而遙遠的時空，抵達了目的地，讓大廳熱鬧得就像是在舉行聚會。

  暗紅色長桌的周圍，一道道模糊而虛幻的身影霍然騰起，坐在了不同的高背椅上，共有十一道。

  格羅塞爾皺眉望向那暗紅色的長桌，最先注意到的是離他最近的那道身影。這身影穿著簡樸的亞麻袍子，留著銀色的長發，五官無法看清，卻讓格羅塞爾莫名覺得熟悉。

  瞬息之後，他的腦海內如有閃電劈下，‘回憶’起其對應的稱謂：

  “命運天使，烏洛琉斯！”

  曾經出現在黃金夢想號上，帶走‘苦修士’斯諾曼的那位天使！
  正想著，那身影突然轉過腦袋，看向了他。

  一雙淡漠的眼睛旋即佔據了格羅塞爾的視界，一個個超然神秘的圓環凸顯了出來。

  緊接著，那一道道身影的形象逐漸清晰。

  有俊美，陽光，充滿朝氣的男子，罩著純白的長袍，有一頭金色的短發。

  有七八米高，穿著銀色的全身盔甲，眼睛位置是一團晨曦光芒，手持長劍的高大巨人。

  有穿著潑了鮮血般的黑色盔甲的男子，他有一頭明亮如同火燒的紅發，年輕而英俊。

  還有身穿黑色長袍的男子，他留著過肩的深黑卷發，有一雙仿佛覆蓋陰影的眼睛……

  緊接著，牆上的那些壁畫‘活’了過來，急速擴張，與大廳重合在了一起，讓冰冷了幾千年的長桌、椅子、地磚再次變得溫暖，讓曾經密會於此地的身影跨越時光的阻隔，‘復活’於固定的位置，讓當初的一些話語從古代傳到了當前，回蕩在格羅塞爾的耳畔：

  “……我們是在救贖自己，也是在維護這個世界的平衡……”

  “……分裂與背離毫無疑問是最基礎的秩序……”

  “……這也是祂的想法……”

  “……不可否認，我們都有自己陰暗的念頭和渴求，但這是非常正常的……”

  “……死亡和鮮血將不可避免，我們以‘救贖薔薇’為名……”

  那些高背椅上，坐了十一道身影，最上首兩道，左邊五道，右邊四道。

  左邊五道身影依次是柔美的銀發男子，坐姿囂張的紅發男子，罩著兜帽，只露出嘴巴、皺紋和胡須的老者，身穿黑色盔甲的威嚴中年男性，套著白袍的俊美男子；
  “命運天使，烏洛琉斯……

  戰爭天使，梅迪奇……

  智天使，赫拉伯根……

  風天使，列奧德羅……

  純白天使，奧賽庫斯……”

  右邊四道則是被一根根綁帶包裹住的木乃伊，穿著深沉黑袍，五官輪廓仿佛南大陸人的中老年男士，覆蓋銀色全身盔甲的巨人和豐腴柔美端莊聖潔的女士；

  “靈物之神，托爾茲納……

  亡靈之神，薩林格爾……

  戰神，巴德海爾……

  大地母神，歐彌貝拉……”

  最上首兩張高背椅坐的分別是留著黑色卷發眸含陰影的男子和被迷霧籠罩著的女性。

  “暗天使，薩斯利爾……

  黑夜女神，阿曼妮西斯……”

  左側的五位都是天使之王，右側的四位都是當時強大的神明與天使。

  而上首的兩位，是‘救贖薔薇’的召集者，也是當時最強大的神明與最受遠古太陽神信任的神之左手，天國副君，天使之王的領袖，暗天使薩斯利爾！

  格羅塞爾喃喃自語：

  “所以這才是你效忠於他的原因嗎？”

  遠古太陽神曾經殺死巨人王奧爾米爾，但米爾貢根卻選擇效忠於暗天使薩斯利爾。

  因為暗天使薩斯利爾在密謀反對遠古太陽神，他聯絡裡當時最強大的一批天使與神明，甚至還包括巨人王的長子與遺孀。

  對於遠古太陽神而言，這無疑是一場背叛。

  但對於米爾貢根而言，這無疑是一場復仇！
  所以他才會選擇效忠於薩斯利爾，甚至心甘情願的守衛薩斯利爾沉睡的宮殿，哪怕他沉睡的宮殿曾經屬於巨人王奧爾米爾，哪怕‘救贖薔薇’組織的目的並非為巨人王報仇。

  但對於米爾貢根而言，只要結果如他所願，他並不在乎過程如何曲折。

  格羅塞爾的心中突然有些羞愧。

  很顯然，這並不是背叛。

  與突然消失又突然回來的他相比，米爾貢根才是一直堅守忠誠的人！
  余燼看著壁畫上‘活’過來的那些身影，表情有些微妙：
  “沒有大小姐，也沒有芙莉德修女。”

  “所以神父說的是真的？她們真的是不請自來？”

  如果是芙莉德修女，她的確有可能做出這種事，但大小姐應該不至於。

  在余燼看來，應該是有人請她們來的。

  畢竟就算芙莉德修女不請自來，也一定是有‘救贖薔薇’的內應在給她們傳遞消息，否則她們也不可能知道遠古太陽神隕落的具體時間和地點。

  而這個‘救贖薔薇’的內應是誰，余燼心中也隱約有所猜測。

  一個是當時已經是‘大地母神’的莉莉絲，另一個是‘黑夜女神’阿曼妮西斯，她們是唯二有可能和大小姐產生交集的人。

  前者擁有初火的力量，並且是由余燼親自給予的，可以借此取信於芙莉德修女。

  至於後者，余燼一直懷疑對方是繪畫世界的居民，甚至是初火持有者之一。

  但不知為何，黑夜女神與黑夜教會雖然為余燼提供了許多便利，但她本人始終未曾露面。

  而對於阿曼妮西斯這個名字，余燼也感到十分陌生。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黑夜女神是友非敵。

  余燼眸光閃爍，但很快收回思緒，看向一旁陷入沉默的格羅塞爾問道：

  “你在想什麽？”

  格羅塞爾低下頭，眼中滿是迷茫：

  “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錯了……”

  余燼語氣平靜道：
  “你沒有做錯什麽，他也沒有。”

  “於他而言，死亡或許是一種解脫。”

  格羅塞爾沉默許久，他的眼神從迷茫逐漸變為堅定，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出大廳。

  格羅塞爾鄭重道：
  “我們該去打開那扇門了。”

  “不再轉轉？”

  格羅塞爾看向大廳的另一側，那裡是通往衰敗森林的道路，中途會路過守護者居住的地方。格羅塞爾就曾經住在那裡，和他的同伴一起。

  他很想回去看看，哪怕他知道以前的朋友都早已死去，但那裡或許還留存有部分遺物，有他曾經生活的痕跡。

  但現在……

  “不用了。”

  格羅塞爾收回目光，沉聲道：

  “我現在隻想打開那扇門，想親自問祂一些問題。”

  兩人沿著原路返回，在走廊與階梯中來回穿梭，回到了巨人王居所外的大廳。

  沿著石柱拚成的扶欄，一路走到內部最高最恢弘的那座建築前。

  那裡的黃昏光芒宛若實質，覆蓋在宮殿表面，帶來了強烈的衰敗感，就像世間的一切都行將落幕。

  宮殿兩側，一邊為尖塔，一邊為圓塔，正門以灰藍為底，布滿了對稱神秘的符號，整體高度遠遠超過十米。

  而門縫左側，三四米高的地方，有一個漆黑的孔洞，相當於成年人拳頭大小。

  格羅塞爾看著那與自己腦袋齊平的鑰匙孔，撓了撓頭道：

  “我來吧。”

  余燼沒有拒絕，手掌一翻，一枚巨大的黑鐵鑰匙出現在他手心。

  格羅塞爾接過那七弦琴般的黑鐵鑰匙，將它湊向了前方那個幽深的孔洞。

  它們是如此契合，竟沒留下一點縫隙。

  隨著那把巨型黑鐵鑰匙沒入幽深的孔洞，篤的一聲，黑鐵鑰匙觸碰到了底部。

  它突然變得柔軟，仿佛與孔洞融為了一體，並綻放出一道又一道灰藍的光芒。

  對開大門上的各種符號、標識和花紋跟著亮起，凸顯了出來。

  這所有的光輝迅速交織在了一起，沉重地往內按壓，讓灰藍色的宮殿正門緩緩打開。

  門縫越來越大，他們眼中突然映照出了一片洶湧的，漆黑的，黏稠的，虛幻的海洋。

  在門被打開的一瞬間，那漆黑粘稠的海洋奔湧而出，仿佛要將門外的一切都徹底吞沒！

  然而在那之前，余燼卻早已預料到門內存在著危險。

  在他的左手手心，是一團熊熊燃燒的殘渣——

  【溫床殘渣】

  【誕生惡魔的溫床殘渣。

  能投擲可將周圍燃燒殆盡的混沌火焰。

  誕生自火焰的惡魔們，
  寄宿在熏煙中，逐漸步向滅亡。

  而這也是火焰與人們的現況。】

  砰！
  來自混沌的殘渣飛向門內，迎著那粘稠深邃的漆黑海洋，逆流而上。

  但與那仿佛無邊無際的海洋相比，一片殘渣實在是過於渺小。

  幾乎是在轉瞬間，那塊殘渣便被海洋吞噬，消失無蹤。

  連一點水花都沒能濺起。

  可就在那海洋即將衝出大門的那一刻，一抹火光從漆黑海洋中冒出光亮。

  火焰，洶湧的火焰，吞噬一切的火焰迅速膨脹，構築成一道無法逾越的城牆，將奔湧而來的漆黑海洋徹底‘蒸發’。而那被蒸發的海洋非但沒能使火焰熄滅，反而是讓那烈焰更加劇烈的燃燒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