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狄亞III（3）

  男人們出去狩獵他們的野豬、野兔和野鹿時，淑女們則聚坐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說長道短。

  狄亞還沒走進帳篷，就聽見了裡面的哭聲。

  “多半是那賈戈隆家的小女孩，”西格蒙德猜測，“他的丈夫怕是凶多吉少。”

  洛扎莉亞和狄亞等人走進帳篷，帳篷內掛著乳白色的絲綢掛毯，上面繡著站立著的藍龍圖案。

  帳篷內充斥著各種各樣的香味，女士們身上的薰衣草、百裡香和麝香的香油味，以及已經準備好了的食物的脂肪與香料味。

  吟遊詩人們用他們手中的魯特琴、小提琴、箏和豎笛演奏著輕松歡快的曲目。狄亞在小時候聽過這調子，是“我的空錢袋”。

  一位穿著白色絲綢長袍的小姑娘正哭得眼淚汪汪的。女士們坐在她的周圍，想要安慰她。

  “姐姐，他會沒事的。”一位穿著紅色絲衣，面容精致的淡褐色頭髮姑娘跪在卡塔麗娜·賈戈隆的面前說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啜泣著說，“你們總是這麽說，但誰又能保證我的丈夫會平安無事呢？”

  “我們都會為你丈夫的健康祈禱，卡塔麗娜夫人。”洛扎莉亞走近她們，柔和地說道。

  “女王陛下。”眾人紛紛起身向洛扎莉亞行禮。

  洛扎莉亞點了點頭，揮手示意讓她們都坐下。她走到卡塔麗娜夫人的面前，摸了摸小姑娘的頭。

  “我可憐的女孩，你一定給嚇壞了。”洛扎莉亞撫摸著她的頭髮，將其輕輕地摟在懷裡。

  “瑪留斯公爵死不了，”一位穿著黑色天鵝絨長衣，體態瘦弱的老婦人擺了擺手說，“但可能他這輩子只能躺在床上了。”

  卡塔麗娜夫人一聽，哭得更凶了，她把頭埋進洛扎莉亞的雙臂裡，緊緊地抱著女王。

  女孩的年紀應該就和狄亞當初遠嫁到馬德卡林城時那麽大，她心想。

  一人在他鄉無依無靠，現在又可能要失去她心愛的丈夫，或是要一輩子照顧著她那無法自理的大人，諸神真狠心。

  “奧爾加夫人，您說的也太過分了！”跪在卡塔麗娜夫人跟前的小姑娘怒斥道，她一定是卡塔麗娜的妹妹希尼亞·扎雷克，岩坑城的“金石”萊塞克·扎雷克公爵的妻子。

  “我這不是讓你姐姐別擔心嗎？”奧爾加夫人哼道，“佩爾克家的小姑娘真是矯情咧。”

  “別再演奏那曲調了！”希尼亞夫人朝著另一邊的吟遊詩人們喊道，“我的空錢袋”的歡快音樂戛然而止。

  “少說兩句吧，奧爾加。”坐在奧爾加夫人左邊的女士勸道。她體型豐滿，看上去比奧爾加夫人要稍微年輕一些。

  這位豐滿的女士走到洛扎莉亞和雅魯士·佩爾克的兩個女兒身邊，反覆打量著卡塔麗娜，輕聲問道：“小姑娘，你懷上他的孩子啦？”

  卡塔麗娜夫人稍微止住了她的啜泣，拚命地點著頭。

  “真是可憐呐。”體態豐腴的夫人搖頭歎道。

  “路易莎女士，您是怎麽看出來她懷孕了？”洛扎莉亞問道。

  “臉上的褐色斑塊、以及比她姐姐更有光澤和濃密的黑發。”路易莎女士回答，“女王陛下，雖然我沒有生過孩子，但我見過的孕婦可多了，特別是奧爾加，她從骨堆城嫁到微青城來後，可沒少被弗朗恰克搞大肚子。”

  聽完路易莎女士的話，狄亞也注意到了卡塔麗娜·佩爾克臉上的斑塊，以及那略為隆起的小肚子。

  “我沒有別的意思。”洛扎莉亞道歉道。她看著自己懷中的卡塔麗娜·佩爾克安慰道：“諸神已經賜予了你們一個孩子，他們也會幫助你的丈夫活下來的。”

  “就算他沒活下來，你肚子裡也已經有了賈戈隆家的繼承人了。”奧爾加夫人又嘴碎道，“如果是個男孩的話。”

  剛剛才安靜下來的卡塔麗娜夫人聽到這話，又大聲哭了起來。

  “奧爾加夫人。”洛扎莉亞責備道。

  “哎喲，怎麽又哭起來了呢？”奧爾加夫人嘖了嘖嘴。

  這奧爾加夫人說話真是帶刺，如荊棘一般，狄亞心想。

  狄亞婉和地開口向眾人說道：“我建議大家一起向仁慈與憐憫之神扎雷婭祈禱，希望她能保佑瑪留斯·賈戈隆公爵大人。”

  “真是個好主意，姐姐。”洛扎莉亞微笑著說，“我們現在除了禱告，也沒有別的辦法可以幫上忙了。”

  這時，帳篷的簾子被打開，走進來一位揣著頭盔、身材瘦弱的金發男子。

  他的頸肩上披著鏈子甲，下面是繡有金色小麥的白色束腰外衣，腳上穿的則是暗棕色的皮革馬靴。

  金發男子鞠躬行了一禮，說道：“女王陛下，各位女士們，請原諒我的打擾。”

  “揚大人。”洛扎莉亞微微點頭，“您的哥哥，瑪留斯大人他怎麽樣了？”

  “抱歉，女王陛下，現在還不好說。”揚·賈戈隆歎息道，“我們需要將他帶回城裡，他需要最好的醫師和祭司。”

  “當然。”在稍許停頓後，洛扎莉亞同意，“我的衛兵會護送你們回到灰燼廳城。”

  “感謝您，女王陛下。但這事就不需要麻煩您和您的手下了，我們的人就足以保護公爵了。”揚·賈戈隆禮貌地拒絕道。

  接著，他向卡塔麗娜說道：“卡塔麗娜夫人，我們該走了。”

  卡塔麗娜夫人擦了擦已然紅腫的眼睛上的淚水，起身要跟著揚·賈戈隆離開。

  “好好保重，我的姐姐。”希尼亞夫人將小手放在她姐姐的肩上溫柔地說道。

  “保持堅強，姑娘。”狄亞給她加油。

  狄亞能理解卡塔麗娜夫人的無助，畢竟她懷上艾倫的時候可能比這佩爾克家的小姑娘還要小。

  那時候的維格裡奇對她總是百般關懷，吩咐周圍的侍女一定要時刻陪同在狄亞的身邊照顧她。他甚至會去皇宮內的神祠為自己和肚裡孩子的健康虔誠祈禱直至夜晚。

  想到這裡，她的內心不由地苦澀起來，也許是年幼多病的艾倫沒有成長成丈夫期待的那樣，或是他對帝國管理的關心勝過了他的妻兒。

  狄亞希望自己能像父親伊茲多爾一樣意志堅強，但她做不到，這就像是在推一座山一樣，她如論多麽努力，都沒有辦法成功。

  (本章完)